“至柔”和“至坚”到底是什么东东——你是否还在满宇宙寻找?

三棱心爱文学 2024-08-06 01:06:23

【观点简述】《道德经》第43章“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描写得无比的魔幻感。当太多的学习研究者都在满宇宙探寻“至柔”和“至坚”到底为何物的时候,我却在人们的心灵里找到了谜底。我认为:“至柔”和“至坚”并不是什么具体的存在物,而是我们的思维层面两种截然不同的认知和心理模式。如果你不认同我的理解而且自己又有能说服自己的非常肯定的答案,本篇文章就不是你的菜;如果你不认同我的理解却又在探寻的路上苦苦寻觅,那么本篇文章希望对你有所启发。

《道德经》第43章是这样的: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难点在于“至柔”,明白了“至柔”就明白了“至坚”,不就是“至柔”能在“至坚”中跑来跑去、自由穿梭嘛!于是就有了水论、气论(包括元气)、辐射论(电子、离子、射线、波)、非物质论(包括思想、念头、情感、精神、意识流)……你别说,这些东西确实够“至柔”的。问题是,你说你的水至柔,我的气比你更至柔;你说你的气至柔,我说你的气不可捉摸,我的粒子是有科学根据的,是至柔中的至柔……各执一词,咱们到哪评理去?

还有一些研究者却很讨巧,不具体说是什么物,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比如的翻译是:

天下最柔之物,能快速进入到坚硬的物体之中,至柔到无有的状态就能进入到无间的至坚之物。我通过这个明白了无为的益处,无言的教化,无为的益处,天下人能达到的少。

这样的解读就像那些并不知道答案的老师,常常糊弄自己的学生:“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问题中,你自己慢慢找去!”当然,也有人似乎更讨巧,认为“至柔”不就是“道”吗?有物混成、惚兮恍兮、周行而不怠,“道”在宇宙自然界自由驰骋穿梭、无处不在,不是“道”又是什么?

在我看来,用“至柔”来指代“道”,或者不告诉你具体是什么,是一种懒汉行为;而认为“至柔”是一种“具体存在物”,不管这种“存在物”是物质还是非物质,苦苦寻觅的功夫虽然下得不少,但会出现下列问题:

第一,《道德经》是一部哲学著作,不是科学著作。这一点我想大家是认同的。既然不是科学著作,《道德经》就不可能是对某种现象或具体物的研究和探索。在《道德经》的文本中,描写的事物或现象均是拿来作为论据使用的,而不是作为研究和探索对象的。换句话说,《道德经》提出的是科学研究的思路、精神和方法,但并不是科学研究、探索、猜想本身。所以“至柔、至坚”不可能是关于某具体物的描写(这一点可以作为判定是否读懂《道德经》的依据之一)。

第二,如果把“至柔”理解为某种“存在物”,就不免引起争论。你说“至柔”是水,那水能在坚硬的岩石中驰骋吗?水变成了冰还能自己穿梭吗?你说是念头,那岩石中也有念头吗?你的念头能达到所有的宇宙空间吗?《道德经》研究为什么总是会发生“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现象,就是因为把思维方法搞成了科学研究,这就是老子提出的“久矣其细也夫”的表现。而且这种争论除了耽误时间,没有任何意义。(见)

第三,我无数次地强调,《道德经》的架构是认知论和方法论,如果不与人类的知行实践相结合,根本得不出靠谱的结论。如果我们认为“至柔和至坚”是某具体物,比如:我们姑且采信最新的科学成果,把思想统一在“至柔就是粒子”上,我们也姑且承认“至柔的粒子能在至坚的物质上自由穿梭、任意驰骋”,那又能怎样呢?这与治国理政和人生工作有什么直接关系吗?(《道德经》解读出来的结论与知行实践有没有关系,也可以作为判定是否读懂《道德经》的依据。)

第四,我还强调过,《道德经》的每一章,前后文字是有逻辑连贯的,一章只有一个主题,如果前后割裂,就是谬解(把《道德经》一个章节的内容解读得前后不粘不连,没有中心主题,可以断定没有理解该章内容,这也是判定是否读懂《道德经》的依据)。拿本章来说,后文“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这句话明显就是说的人类知行实践遵循的规则,即做到“不言”和“无为”,如果前文是讨论水的、气的、波的、粒子的……行文逻辑何在?这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吗?

那么“至柔”和“至坚”应该作何理解呢?简单得很,答案就在《道德经》文本中,打通《道德经》文本经络,不用到满宇宙去苦苦探寻:

柔弱到极致就“至柔”;刚强到极致就是“至坚”。

柔—刚,柔弱—刚强,至柔—至坚,这些成对的词汇在《道德经》中被反复论述,它们的含义是一脉相承的。那什么又是“柔弱”呢?柔弱就是“弱者道之用”,即遵循道法思维弱化自己的主观知见、欲望和怨念;什么又是“刚强”呢?和“柔弱”相反,知、欲、怨特别强大,自是自见自矜自伐的认知惯性就是刚强。(有相当一些学习者把柔弱理解为弱小、弱势,把刚强理解强大、强势,把柔弱胜刚强理解为以弱胜强,是极其错误的。)

原来,“至柔”和“至坚”是人认知心理的内在状态,是一个人不断养成的思维模式。

人生下来之后叫婴儿,“婴儿”是老子常用的一个意象,指无知无欲无怨的心理状态,这时候的心理状态就可以称之为“至柔”。婴儿要长大,在长大的过程中,慢慢地就会有知有欲有怨。久而久之,“知欲怨”使人的内心变得如花岗岩一般“至坚”。“至坚”一词刻画了心理状态的两个特点:一是留在心底的知欲怨不容易消散,二是知欲怨三者互相作用,挤满了狭小的心理空间,再不容其它的事物进占。

民间有句俗语叫“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婴儿的心理是“至柔”的,但婴儿对外部环境的接受和适应也是最快的,而且婴幼儿期缺乏是非判断和过滤能力,对外界的认知基本上采取的是“拿来主义”。到了三岁,认知模式已初步形成,到了七岁,认知模式已基本定型,会对一生的轨迹和命运产生影响。如果一个人在少年、青年直至中年、老年时期不能自觉地对自己的认知模式进行调整和损益,即不能“益之而损、损之而益”,不能“为学日益,为道日损”,不能“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这里的“之”即指“万物”,即指我们认知中的思维概念)”,久之思维就会固化,从而成为“至坚”。“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这就是老子“叫醒”我们的呼唤,让我们的心能回到婴儿那种“专气至柔”的状态。

那么人能不能完全消除心理空间的知欲怨呢?完全回到“婴儿”状态呢?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有的人口口声声教诲别人“不要有任何念头”,我觉得说这话的人根本就不懂人类的心理,他应该先问问自己消除了念头没有?“念头”能不能彻底消除?“念头”这东西是没法消除的,有的人专致炼修养性,号称通过静坐、入定可以达到这种境界。本人对此不太感冒,也没有研究实践,不予置评,此类炼修者也不要在我的文章中评论探讨,我对此不太感兴趣。

我觉得普通人很难消除心理上的知欲怨。但是知欲怨又确实对一个人的生活幸福指数和境界提升非常不利,怎么办呢?老子给我们的解决方案是:让“至坚”通过“至柔”的化解从而变得不那么“花岗岩”。比如对于“知”来说,要“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学习知识上既要善于积累,也要善于更新,更要善于减损;对于“欲”来说,要“少私寡欲”“为腹不为目”;对于“怨”来说,要“以德报怨”,避免“和大怨必有余怨”。你看,老子并不否认知欲怨的存在,而是通过一定的心理训练,弱化知欲怨,从不自然反回到自然的状态(见本人拙作)。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即认知中对“万物”的思维概念来自于我们的已有认知“有名、有”,而已有认知来自于客观自然“无名、无”。这个原理决定了“有”只能是我们认知的“第一因”,而“无”才是我们认知的原点和“根本因”。而只有把我们的思维首先“反”回至“根本因—无”上,让“无”这个根本因驰骋于“有”的至坚,才能打破已经形成的思维模式和惯性,为更多、更新的认知留出足够的空间,这就是“道冲而用之或弗盈”的真谛。

这里的“驰骋”一词用得特别好。“至坚”意味着你的心理空间已经被林林总总的知欲怨挤得水泄不通了,又如冰冻千年难以化解,但是如果你能像第15章描写的“善为士(即善于合道)”者那样,那么就会“涣兮其若凌释”,坚冰一样的“至坚”就会化解,胸怀就会“旷兮其若谷”,心合万物之道则心理空间完全打开,就会变得容易接纳,就可以“冲而用之或弗盈”。这时候,你的心意是自由的,唯其自由才能纵横驰骋。自由驰骋的心才是充满活力,这就是“柔弱者生之徒”。反之,如果你的心是满的,心里装的东西还越来越年代久远,久之则变成“化石”,这就是“至坚”。“坚强者死之徒”,不要说心灵的自由驰骋了,行尸走肉还差不多。

回过头来我们再想想,如果把“至柔”理解为水、气、粒子、波,“驰骋”一词的意韵体现在哪里呢?根本就体现不出来。“驰骋”让我们想起了战斗,想起了拼杀,想起了戎马疆场。在我们的内心,一种力量对另一种力量的较量何尝不是一场战争?“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至柔”对“至坚”的突破、进攻、围剿、瓦解,需要一个人多么坚强的意志和多少不懈的努力。但如果战胜了,你的心就得到了解放。

战胜别人的是英雄,战胜自己的是圣人

理解了“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那么“无有入无间”就不难理解了。“无间”就是被知欲怨挤满的“化石”脑袋,“无有”就是“没有知欲怨的认知思维”。后者之柔弱,破解前者之刚强,这就是“无为”的好处。

至此,“无为”也有了答案。“无为”这个《道德经》中非常关键的知行法则,一直被误解错读,这里不就是答案吗——“无为”字面上看即“从无而为”或者“以无为主导的知行”——“无”即“无有”,“无有”能入“无坚”,“无坚”即被“有”占满的思维,“有”即心理认知上的知欲怨——通过“无”之柔弱的作为,来破解“有”之刚强,从而避免头脑和思维变成“至坚”的化石。再引申一下:“无为”即遵从客观,弱化主观。有的人更简化为无为就是“遵从客观规律”、“不主观妄为”,诸如此类的理解都算没跑偏,都是可以的。如果从根子上理解,这一章就是个“根”,通过这个“根”,我们能明白“无为”的认知逻辑和思维原理。

好像是先生吧(?),对“无为”的理解从字面上看也是“从无而为”,但他把“从无而为”理解成从事物还未发生的时候就开始为,即“治未病”,类似于未雨绸缪。他的这个理解我认为不符合老子本义,这一章就能证明。另外“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也是佐证,“无为”是通过减损知欲怨而达到的思维境界,并不是“从事情未发生时开始作为”。

“不言之教”我在之前的文章中做过多次解释。“不言”并非“不说”,“言”指的是主观思维的外在表达,“不言”即是不要执着主观思维,言外之意就是要“弱”化主观思维,“反”回到以客观思维为主,这仍然是“弱者道之动,反者道之用”的具体方法。“不言”和“无为”表达的基本是同一个意思,“无为”侧重于认知,而“不言”侧重于行为。

老子说,“不言”和“无为”太难了,天下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反溯到前文,如果做到了,那就是“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的心理状态,这时候人的心灵才是自由的。

我发现,儒释道三家学说的目的,其本质都是追求人生自由。在老子看来,人如果不自由,那是因为固步自封、顽固不化、固执己见、食古不化,如果能以“至柔驰骋至坚”,就必然会达到心灵的自由。

我觉得我的理解,一是符合思维逻辑和客观事实,二是符合《道德经》思想架构,三是符合章节主题及文本逻辑,四是具有非常重要的实践意义。特别是第四条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离开实践意义,《道德经》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坚强者死之徒——我就这样,你能怎么着?

【后记】本章分析了“至柔”和“至坚”在《道德经》中的含义。通过分析,我们明白“至柔”和“至坚”并不是存在我们视野和认知中的某种存在物,而正是我们的认知本身,是思维方法和思想境界。《道德经》中的很多词汇均是如此,不是说物的,而是说认知本身的,是说“心”的。如果你眼睛向外找答案,往往不得其果;但如果你反观内心,在自己的“心”里找答案,往往柳暗花明、豁然开朗。比如最惹学习者争议的“有、无”也是如此,你在自然界中找到的有和无,你即便解释得无懈可击、逻辑自洽、完美无缺,其实也是盲人摸象、挂一遗万、漏洞百出,更重要的是找出来的东西对我们的认知实践毫无意义,就凭“对认知实践毫无意义”这一点,就完全可将你的结论扫进废物堆存处。没有实际意义的解读本身也就没有意义。

我说这段话的目的,是想引起有志于《道德经》实践者的关注,本人的解读把《道德经》的实践意义放在首位。因此,借此机会提出以下几条标准,如果大家觉得有道理,在学习研究解读的时候最好能对标一下:

第一,《道德经》中出现的概念和词汇,基本不是科学研究所使用。《道德经》是一部关于认知实践的哲学著作,是教给我们如何知行的。其中即使有相关宇宙观、世界观的论述,也是关于如何探索和研究的认识论、方法论,而不是探索和研究本身。因此,以科学研究、科学猜想的目的来解读《道德经》,是行不通的。

第二,《道德经》中的所有的概念和词汇都不是孤立的。每一方面的问题,作者都会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表达,比如至柔和至坚,就是来自于柔弱和刚强,再进一步追溯即来自于“不四自”和“四自”,追到根儿上即来自于“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为什么要“反和弱”就是因为我们认知中的“万物”是生于有而有生于无。如果把某一个概念和词汇解读得与《道德经》文本没有任何关系,基本不靠谱。

第三,基于上面第一、第二论述,《道德经》是有用的,即有很强的实践意义。如果你解释的东西与生活、工作、学习实践边的不沾,更不用说用来进行治国理政了。比如,将“大逝远反”解释为“道的运行有四个阶段”,我们姑且不去追究道的运行到底是几个阶段,这样理解与国家治理有毛线关系呢?难道那些当王的人,必须懂得“道的运行有四个阶段”吗?拿至柔至坚来说,把至柔理解成水、气、粒子、波这些东西,与无为和不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四,《道德经》的每个章节中的文字都是有逻辑关系的,都是围绕一个论点展开论述的。章节的文字不像整篇的章节那样“乱”。章节之所以有点乱,是因为古代写书用的材料造成错简的原因。但每个章节不存在这个问题。如果把一个章节内的文字解读不到一个主题思想上,那断定没有读懂《道德经》。

【题外】“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这个思维方法,对我们学习和研究《道德经》也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正是因为每个人头脑里知识储备不同、思维结构迥异,所以对《道德经》的理解也是不一样的,想完全一致也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们如何正确理解《道德经》?这就要求我们从“根本因(即无)”为原点进行理解,而不是从“第一因(即有)”为解读依据。那么什么是“根本因(无)”呢?即《道德经》本身;什么是“第一因(有)”呢?即自己的知识储备和思维结构。

从“第一因(有)”为依据的解读往往带着很强的个性化,这就是“以我注经”。而“以我注经”者往往是“至坚”思维者,“至坚”思维者更容易形成固定的思维模式,很难变通,也更不容易听进不同的意见。大家看到没有,作为指导思维方法、纠正认知习惯的《道德经》,如果学习它的人连自己的“至坚”思维都不会挑战、不敢挑战、无意挑战,学习《道德经》还有什么意义呢?有某学习者很久之前出了一本漏洞百出的书,即使有人提出质疑他也不想改变,直至现在还奉为至宝,这不是“至坚”又是什么?

当我明白《道德经》的原理并努力付诸实践后,可以说有一种放眼世界天地皆宽的感觉,不断地否定自己,对自己的认知思维不断地“玄之又玄”,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是全新的自我。曾经有人建议要我把《道德经》的这些体会文章集结成书,被我断然拒绝。原因就是《道德经》的原理告诉我,我的这些体会文章是要被不断超越的,我不可能让这些文字变成“至坚”的认知。所以,我虚心地接受每一个有理有据的点评和批判,并如蜜蜂一样采集同好的成果。同时,也劝勉那些跑偏了的学习研究者,耽误了时间不要紧,但学习研究的结果不能指导实践,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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