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顾家长女与五皇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仿佛命中注定的一对。
16岁那年，我满心期待皇上的婚书，以成全我与五皇子多年的情谊。
然而，我等到的却是他与将军府遗孤苏盼儿的婚约，消息传遍长安城。
人们议论纷纷，说他这是成全了大义，是为表率，是天家恩赐。
连五皇子自己，都来劝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入府做他的平妻。
平妻？
我自小名动天下，人人都夸赞我阿娘养了个好女儿，顾家出了个名门闺秀。
这样的名声，不是为了做平妻，而是为了，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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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义？所以你便为了这所谓的大义离我而去了吗？！”
我在及笄礼上，没能等到婚书，等来的，却是裴时晏与苏盼儿的婚约。
我还记得，在那大殿之上，那些宾客们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是何等的嘲讽。
就算我是顾家长女又如何，就算我自小便得皇后垂爱又怎样，我仍旧成了一个被遗弃的女人。
裴时晏皱着眉，叹了口气，一如从前我每一次使小性子一般无奈地看着我。
“允思，盼儿一家皆为国捐躯，只剩下她这样一个小小女子，难不成我还能够不满足她这微不足道的愿望吗？”
我笑着看着他，语气却格外地冰冷，“裴时晏，你是为了大义，还是为了她的身份，为了她手中能够使唤大军的虎符。”
裴时晏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允思，不管如何，我都是皇子，你不该这样和我说话。”
我步步走向他，春日里的桃花迎风飞舞，直到我站在了裴时晏的面前。
他的腰间还挂着我亲手绣的荷包，十四年的相识、相知。
我当他是我未来夫婿，但在裴时晏的眼中，我不过是个可以随时被替换的人选。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眼巴巴看着我，给我递上一块糕点的冷宫废妃的儿子了。
他是尊贵的皇子，是将来最有可能坐上皇位的人选。
也对，利用完了，就应该一脚踹开才对。
可恨我竟然觉得，裴时晏对我有几分真情。
“裴时晏，你没有资格对我提起你那高高在上的身份，全天下，你最不能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应该一辈子记住，你裴时晏，永远都欠我一条命。”
他看着我抿着嘴唇，眉峰紧皱。
当年亲王谋反，裴时晏为了救下皇上以身犯险，身中数箭落入深渊，所有人都觉得他必死无疑。
是我把他从那死人堆里翻了出来，是我背着他一步步地爬上了山坡，是我不眠不休地在床前照顾他，是我跪在佛祖面前祈求了三天三夜，他才睁开了眼睛。
“你，可入府为平妻。”
我被裴时晏的话逗笑了，他当真好意思说出这般不要脸皮的话来。
“平妻？裴时晏，你当真看得起你自己。”
我一把扯下了他腰间的那香囊，这是当初他醒后，我赠与他的定情信物。
三年的时间，他从未摘下过。
在裴时晏震惊的目光之中，我拿下了头上那根木簪。
在珠光宝气的首饰之中，这簪子显得格外的不起眼，但这是当初裴时晏亲手为我做的。
我将这两样东西，一起扔进了池塘之中。
“裴时晏，我和你，一刀两断。”
我转身欲走，裴时晏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允思，你知道的，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他的声音恳切，却没有办法挽留我离开的脚步。
我让家中的仆从将他请了出去，径直来到了娘亲的房中。
她坐在窗前正看着手中的兵书，听见声音抬头看向我。
“怎么样了？”
“裴时晏废了，娘，我们需得换一个人选才行。”
2
娘亲轻轻拍了拍她身旁的椅子，示意我坐过去。
“心里有中意的人了吗？”她问道。
这些年，我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裴时晏身上，真的没有余力去考虑其他人。
一时之间，我竟然想不出下一个目标是谁。
娘亲见我眉头紧锁，从柜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我。
“我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凡事都要有备无患。这里面记录了其他几位皇子的喜好，和他们各自的势力范围，你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好的，娘。”我有些羞愧地回答。
娘亲说得对，如果我早有准备，也不至于在及笄宴上那么尴尬。
“现在你告诉娘，你对五皇子，有多少真心？”娘亲的目光柔和地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作为顾家的长女，我肩负着重任。
顾家历代都为朝廷尽忠职守，但到了父亲这一辈，却没有男丁继承家业，就连女儿，除了我，就只有姨娘生的那个妹妹。
从小娘亲就告诉我，我必须成为皇后，顾家才不会衰败。
成为皇后，一直是我对自己的期望。
小时候，顾家在众多大臣中并不突出，我没有太多选择，只能关注那个不受宠的裴时晏。
我原以为，帮助他脱离困境，也算是共患难，只要他能登上皇位，我成为皇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没想到，他竟然不知感恩。
但如果说他对我完全无情，那也太绝对了，毕竟人非草木。
“娘，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可是...他不配得到我的真心。”我对娘亲说。
娘亲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娘很放心。”
“记住，皇宫里没有真正的感情，如果你想笑到最后，就只能守护好自己的真心。”
母亲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胸口，我看着娘亲严肃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自己的院子，我翻开了娘亲给我的小册子。
当今皇上的子嗣确实不少，除去那些年纪太小不能争夺皇位的，竟然还有六位皇子有资格。
我仔细挑选，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三皇子身上。
听说他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是裴时晏最强劲的对手。选择他，我有胜算。
“小姐！”我正要合上册子，青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青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撇了撇嘴。
“算了，说吧，什么事？”我问她。
“苏小姐来拜访你了。”青竹说。
苏盼儿？我印象中，我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
她在边境长大，和长安城的贵女们几乎没有往来，而我一直都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即便是在宴席上遇见，也只是我被人群簇拥，而她孤零零地坐在角落。
“我知道了，你去庭院准备一下，我马上就来。”我想，她来找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3
我换上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缓缓踱步到院子里。
苏盼儿正坐在亭子里，身着一袭碧绿色的窄袖衣裙，长发像男子一样用发冠束起。
“看她那身打扮，哪里像是大家闺秀。”青竹在一旁小声嘀咕。
我瞥了她一眼，“别乱说。”
青竹平时不是这种爱说闲话的人，今天这样，无非是因为我而感到愤愤不平。
“苏小姐等了很久吗？”我坐在苏盼儿对面，她见我来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顾小姐...”
苏盼儿的声音略带沙哑，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轻声细语。
但她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我本以为她是来炫耀的。
“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我问道，我和苏盼儿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
她看了看青竹，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但那双眼睛在看向我时却格外明亮，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无礼。
“顾小姐，我今天来，是想向你道歉的。”苏盼儿说。
“道歉？”我有些惊讶。
苏盼儿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礼节，不禁愣了一下，“苏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她站在我对面，脸涨得通红，
“我、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五皇子...不知怎的，皇上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桩婚事，其实我也是不愿意的...”
我挑了挑眉，感到意外。
大家都说苏盼儿对裴时晏一见钟情，这才求了圣旨，原来事实并非如此？
我想起了裴时晏的面容，对苏盼儿的话并没有怀疑。
“你先坐下，慢慢说，别急。”我示意青竹给苏盼儿倒了杯茶。
苏盼儿侧头轻声道了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主子给下人道谢的，忍不住笑了。
苏盼儿连忙解释，“抱、抱歉顾小姐，在我的家乡，向人道谢是一种礼貌，我一时还改不过来...”
“没关系。”我回答。
她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因为这件事，我已经被人嘲笑过很多次了...”
苏盼儿低头捧着茶杯，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为什么会被人嘲笑？”我问道。
“他们说，下人就是下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主子向他们道谢，只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但我认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苏盼儿说。
生而平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念，感到有些新奇。
或许是因为我从小就对新鲜事物比较开放，除了新奇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他们生来就是主子，自然会这么想，但我倒是觉得苏小姐的话也有道理。”我说。
她抬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我就知道你顾小姐是个非常好的人！”
“那天我刚进长安城，只有你会替我说几句话！”
这件事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毕竟为了保持我在外面温柔贤淑的形象，我向来不会恶语伤人。
“刚才苏小姐说，你心里的人不是五皇子，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情绪变化之快让我忍不住笑了。
苏盼儿，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4
苏盼儿离开后，我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回味着她刚才的话。
她和裴时晏的相识，是在一次宴会上，她因为第一次进宫而迷路，是裴时晏带她找到了出路。
她对裴时晏心存感激，但并没有更深的感情。
“虽然他长得不错，但我觉得……用我的脑子，斗不过他。”
苏盼儿的话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小姐，您相信她说的吗？”
我的手轻轻敲打着桌面，脑海中重现着整个故事。
如果苏盼儿说的是真的，那么裴时晏娶她，就是他自己的意愿。
他把责任推给了苏盼儿，以免我恨他。
但，皇上为什么会同意呢？
我坐在房间里，思考着时局。
裴时晏虽然现在由皇后抚养，但皇上身体健康，最忌讳皇子们势力太强，威胁到他的皇位。
按理说，裴时晏娶苏盼儿，并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小姐！小姐！不好了！”
我还没想明白，青竹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外面不知怎么传出了你和五皇子私下有交往的消息！”
青竹的声音急促，让我皱起了眉头。
虽然我和裴时晏之前关系不错，但我一直都遵守规矩，没有越轨。
“一定是五皇子让人散播的！”青竹断言。
“青竹！不要乱说。”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意识到我生气了，连忙跪下道歉。
但青竹的话也有道理，如果不是裴时晏，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无聊，散播这种谣言。
“大小姐，老爷叫你去大厅。”不久，父亲身边的仆人在外面喊道。
我和青竹对视一眼，这次去，恐怕没什么好事。
“知道了，告诉父亲我马上就去。”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换好衣服后，我和青竹去了大厅。还没进去，就听到了裴时晏的声音。
“顾大人，这些传言并非我所愿，但您也知道，我和贵府小姐一直情投意合。”
“虽然皇上已经下旨，但我心中还是念着她……”
好一个裴时晏，在我这里碰了壁，就想从我父亲那里下手！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心计。
我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心里已经骂了裴时晏千百遍，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父亲。”坐在一边的父亲转头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和父亲之间并没有太多父女情深的时刻，但至少，我让他感到骄傲。
“允思来了，来和五皇子打个招呼。”
我走到他身边，向裴时晏微微鞠躬，还没完全弯下腰，就听到裴时晏急忙说，“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他这是要坐实我们有私情的传言。
我还是行了一个完整的礼，然后起身，含笑看着他，“五皇子仁德，不计较这些虚礼，但允思是平民，应当遵守礼节。”
裴时晏坐在主位上，满脸受伤地看着我，“允思，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虽然小时候有交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已经有了婚约，允思也已经成年，自然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至于外面的那些闲话，五皇子不必放在心上，百姓们生活乏味，想找点乐子说说也是常有的事，允思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那些流言蜚语。”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生疏的语气和他说话，裴时晏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从我脸上移开，看向了父亲。
“顾大人也这么认为吗？”
父亲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允思从小就有主见，我和她母亲都很难插手她的事，她这么说，那也是我们的意思。”
裴时晏连说了几句“好”字，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允思。”父亲叫了我的名字，我转过身，微微低下了头。
“允思，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做，就是彻底得罪了五皇子，你明白吗？”
“允思明白，不会让父亲失望。”
“很好，回去吧。”
走出大厅，我长出了一口气。
母亲和他本是家族联姻，没有太多感情，他们更像是携手前进的伙伴，一起攀登更高的位置。
我以前非常羡慕这样的相处方式，一直认为，我以后也应该这样。
但不知为什么，最近感到有些疲惫。
大概是因为裴时晏的事。
夜深了，我想着裴时晏今天说的话，久久不能入睡，便披上外衣，绕过青竹，坐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桃花开得正盛，花瓣随风飘舞。
我和裴时晏相识，也是在这样的春日，我从那些不懂事的纨绔子弟中救出了他，给他擦药，递给他糕点。
当初的裴时晏看着我时，眼睛亮得仿佛会说话。
“夜深了还不睡，顾家小姐好兴致。”
5
夜深人静，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被一个男声打断。
我抬头一看，只见屋檐上坐着一个高马尾的少年，在月光的映照下，我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
“晚上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你这不也是挺有情调的吗？大半夜的爬别人家的屋顶，六皇子殿下。”我调侃道。
六皇子裴时蔚笑着从屋檐上跳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我旁边。
“我还以为你的心早就被裴时晏勾走了呢。”他打趣道。
我紧了紧外衣，和他一起坐在了桃花树下。“殿下真会开玩笑。”
裴时蔚的容貌更像他那传说中的母亲，那个外邦献上的女子，传说她有着金黄色的头发和碧蓝色的眼睛，美得如同妖魅。
裴时蔚虽然头发是黑色的，但眼睛却是幽蓝色的。
他趴在桌上，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五年没见，你就这样对我？”
五年，时间过得真快。“欢迎回来。”我轻声说。
我和裴时蔚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
那时我才十一岁，因为裴时晏的关系，我经常被官家小姐嘲笑，她们说我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个冷宫里的“小乞丐”。
那时候我还小，有时候会一个人找个地方偷偷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裴时蔚。
和裴时晏不同，裴时蔚的母亲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她的美貌在皇上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裴时蔚也深受皇上喜爱。
他就像世家小公子一样出现在我面前，嘲笑我哭起来的样子像个花猫。
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裴时蔚总在没人的时候来找我玩。
直到五年前的某一天，我告诉他我想成为皇后。
裴时蔚沉默了许久，然后十岁的他离开了长安城，去了边关。如今已经过去五年了。
“顾允思，我听说裴时晏要娶别人了。”裴时蔚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睛深邃如海。
“你是专门回来嘲笑我的？”我问道。
裴时蔚的皮肤因为边关的风沙，变得健康黝黑，看起来有几分异国风情。他的耳朵似乎有些红。
“顾允思，我已经十五岁了，再过几年，父皇就会为我指婚。”
“然后呢？”我好奇地问。
“然后，你是否愿意嫁给我。”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我身上。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裴时蔚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五年未见，他真的变得有些少年恣意了。
我笑着移开了视线，“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的，这是我回来的原因，顾允思，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如果你找不到其他的人选，看看我吧。”
少年的指尖轻轻触碰了我的手心，那温度几乎要灼烧我的肌肤。
他轻轻一触即分，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放着一柄镶嵌着珠宝的匕首。
只有裴时蔚知道，我儿时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潇洒四方的侠客。
珠宝的触感冰凉，但远不及裴时蔚的指尖。
第二天，长安城的每个人都在谈论，那个曾经无所事事的六皇子，在边关带领将领打了胜仗。
我和青竹坐在酒楼上，看着下面的裴时蔚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小姐，六皇子殿下看起来真的不一样了。”青竹说。
“五年未见，自然是不一样了。”我回答。
但其实有些东西还是没变，比如他每次叫我名字时那缱绻的音调。
为了庆祝这场大胜，皇上在宫中摆了宴席，命大臣们带着妻眷前往。
我刚进宫，就被裴时晏拦下了。
6
“顾夫人，我有些话想和允思单独谈谈。”裴时晏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娘亲看了我一眼，微笑着离开了，留下我和裴时晏在原地。
裴时晏拉着我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他的手紧紧捏着我的手腕，让我感到一阵疼痛。
我皱着眉头挣扎着，“五皇子，请自重。”
裴时晏转过头，眼神阴沉地盯着我，“允思，你真的要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我冷冷地回答，“如果你说的情分是让我做你的平妻，那我宁愿不要。”
裴时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允思，你真的这么绝情？”
我冷笑一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
“绝情的是你吧？裴时晏，告诉我，这桩婚事真的是苏小姐求来的吗？”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还是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裴时晏，我们好聚好散吧。”
我转身想要离开，但裴时晏却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让我几乎痛呼出声。
“你弄疼她了。”裴时蔚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用力捏住裴时晏的手，迫使他松开对我的钳制。
我第一次看到裴时蔚脸上露出这样狠烈的表情，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裴时晏的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嗤笑一声，“顾允思，我们不过是半斤八两。”
说完，他甩袖离去。
裴时蔚暗骂一声，转头看我，似乎想确认我是否受伤，但他举起的手又放下，显得有些无措，“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看到他这样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走吧，宴席要开始了。”我说道。
回到宴会厅，我和裴时蔚并没有同时入场，他等我坐下后才慢慢走进来。
娘亲看到我，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我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苏盼儿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看起来百无聊赖，见我看向她，还向我挥了挥手，她倒是自得其乐。
宫中的宴会无非就是歌舞升平，参加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新鲜了。
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糕点上，没有注意到裴时晏脸上神情的变化。
“五弟，你怎么会有女人的帕子？”四皇子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我抬头看向裴时晏，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方雪白的手帕，手帕右下角绣着一朵桃花，那是我的手帕！
我心下一惊，连忙检查自己的衣物，果然发现手帕不见了。
我与裴时晏对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原来是那个时候...
“这帕子是..…….”
“五哥，我的帕子怎么在你手里。”裴时蔚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将手帕抢了过来。
裴时晏的脸色变得难看，“六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这帕子是我的，五哥要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再给你做一块。”裴时蔚说。
四皇子搂住裴时蔚的肩膀，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六弟你怎么会有女人的东西，怕不是你心仪的姑娘。”
但裴时晏显然还没打算放过我，“六弟，帕子是我的，是顾家...”
我的心随着裴时晏的话提了起来，但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皇上的声音响起。
7
皇上的话音刚落，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娘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回应她，而此时裴时晏他们已经站在大殿中央，正向皇上行礼。
“父皇，我在五弟那儿看到了一块手帕，但六弟坚称是他的，就这么争起来了。”四皇子开口道，皇上的眉头紧锁。
皇上最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
这次不管手帕最后归谁，我都可能因此遭到皇上的厌恶。
我这些年的努力，可能就此化为泡影。
我不由得紧张地捏紧了裙摆。
“是我的！”我突然回头，看到苏盼儿站了出来。
她对我轻轻一笑，然后恭敬地对皇上说：“皇上，这手帕是我赠给五皇子的，可能是六皇子记错了，毕竟手帕都长得差不多。”
苏盼儿的话，皇上就算不全信，也会给她几分面子。
皇上的眼神柔和下来，微笑着看着苏盼儿和裴时晏，“你们俩，倒是挺般配的。”
苏盼儿跪在裴时晏身边，听到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而裴时蔚则尴尬地挠头，自嘲自己看错了。
我不明白，苏盼儿明明不喜欢裴时晏，为何要冒领那手帕。
这个疑问，只能等宴会结束后再找机会解开。
裴时晏的计划落空，看苏盼儿时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温和。
宴会结束时，我看到苏盼儿在等马车，便邀请她与我同行。
在马车上，我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帮我，苏盼儿只是淡淡一笑，
“我看得出来，顾小姐您并不中意他，虽然城里人都说你俩情投意合，但我知道你对他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我自己的婚姻已经够不幸了，我不想你也卷入其中。”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郁，我一时语塞，只能低声说句，“对不起”。
城里的女子都以嫁给皇族为荣，我却不明白苏盼儿为何视之为不幸。
她告诉我，她渴望自由，想要走遍千山万水。
“顾小姐，长安城外的风景很美，如果有机会，真想和你一起去欣赏。”苏盼儿在下车前这样对我说。
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城里的小姐们，都不愿意和苏盼儿深交，她就像那山间自由飞翔的蝴蝶，让人看着，不禁心生嫉妒。
苏盼儿和裴时晏的婚事，定在了六月的一个吉日，但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却觉得苏盼儿可能会气得大骂裴时晏。
不过，因为大殿上的那场戏，裴时晏最近倒是没有来找我麻烦。
转眼间，春猎的日子到了。
这些天，裴时蔚频繁来找我。
我总会想起那晚他说要娶我的事，不免有些尴尬。
春猎前夕，他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副护甲。
“六殿下说，这是他在边关时特意定制的，虽然不能刀枪不入，但至少能保护顾小姐的安全。”
我摸着那护甲，脑海中浮现出裴时蔚的笑容，护甲似乎也带上了他的温度。
“请转告六殿下，非常感谢。”
8
春猎对于城中的小姐们来说，是个难得的骑马射箭的好机会，尤其是那些武将家庭出身的姑娘们更是兴奋不已。
但我看着苏盼儿满脸的忧愁，实在难以将她和那个在边境自由奔放的少女联系起来。
“苏小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轻声问道。
苏盼儿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站在马旁，悄悄地靠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顾小姐，其实……我不会骑马……”
我惊讶地看着她，苏盼儿尴尬地笑了笑：“也没人规定将军的女儿，就一定要会打仗啊……”
这话倒也在理。
“没关系，春猎虽然女子也能参加，但很多小姐还是会选择在帐篷里休息。”我安慰她说。
她撇了撇嘴：“但我是真的想出去透透气。”
我环顾四周，裴时蔚他们已经骑在马上，紧随皇上，准备看谁能射杀最多的猎物，赢得头筹。
我穿着贴身的护甲，感觉有些温热，这时裴时蔚的视线与我相遇，他朝我眨了眨眼。
“等我。”我读懂了他的唇语，连忙转移了视线。
“如果你想出去走走，可以和我一起，我带你。”我对苏盼儿说。
“顾小姐，你还会骑马啊！”苏盼儿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点了点头：“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骑射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顾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天啊！”苏盼儿惊叹道。
“叫我允思就好了。”我说。
“那，那你也叫我盼儿吧！”苏盼儿笑着说。
我和苏盼儿相视一笑，春猎的主要场地在内围。
我带着苏盼儿骑马只是在外围绕绕，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允思，你会讨厌我吗？”苏盼儿坐在我前面，突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会讨厌你呢？”
“他们都说我抢走了五皇子，如果不是我，你和他本来应该……”她回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
我笑了笑：“不过是个男人而已，对你我来说，都不重要。”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眼神有些呆滞，但很快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允思，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你原本以为我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好奇地问。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出身显赫的小姐，都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呢。”苏盼儿说。
我想了想曾经交往过的一些小姐们，摇了摇头：“除了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或许会有这种情况。”
苏盼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很快转而聊起了其他事情。
我听着她的声音如同黄鹂般在我耳边响起，想到她即将嫁给裴时宴，心中不禁有些遗憾。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我说。
“好——允思！！小心！！！”苏盼儿突然惊呼。
我刚转过马头，就听到苏盼儿的惊呼声。
扭头一看，一只浑身黑色毛发的棕熊出现在我们面前，它身上血迹斑斑，眼神凶狠。
我立刻被吓得呆滞在了原地。
棕熊没有给我太多反应的时间，立刻向我们扑来。
我抓着苏盼儿的身体一起滚下马背，眼看棕熊并未打算放过我们，我将苏盼儿一把推开。
“去营地！找帮手！！”我大喊。
说完，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9
我身后的棕熊怒吼着，步步紧逼，因为我的伤口让它更加疯狂。
我在树林里穿梭，依靠着灵活的身形躲避着它的攻击。
但体力渐渐不支，最糟糕的是，我发现自己跑到了悬崖边。
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后面是凶猛的棕熊，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现在，我只能希望苏盼儿能快点找到救援，或者裴时蔚他们能顺着血迹找到我。
逃亡中，我的衣服被树枝撕扯得破烂，皮肤上布满了红肿的伤痕，但我不敢有丝毫放松。
我紧盯着棕熊的眼睛，试图用眼神告诉它我不好惹。
就在棕熊即将扑向我时，我听到了箭矢破空的声音，紧接着是它痛苦的嚎叫。
棕熊倒在地上挣扎，一支十字弩箭深深扎进了它的身体。
是裴时蔚吗！
我惊喜地望去，却看到了裴时宴的眼睛。
他骑在马上，戏谑地看着我，“好巧啊，顾小姐。”
“裴时宴，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玩弄着手中的弓弩，驱马向我靠近，“顾小姐，在这样的地方，就算你失足摔下去，也是常有的事，不是吗？”
我早就知道裴时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正是因为他的冷酷，我才认为他有资格坐上皇位。
但现在，那把弩箭却对准了我。
我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裴时宴，你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嫁给我。”
“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你爱我吧。”
我带着嘲讽的语气笑道。
裴时宴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
“顾允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仅仅是顾家的一员，更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你以为，我会允许你成为别人的助力吗？”
“我和你联手，等我登基后，我保证让你成为皇后，怎么样。”
皇后。
这曾是我梦寐以求的位置，但现在，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裴时蔚的身影。
成为裴时宴的皇后，真的是我的追求吗？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一国之君吗？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对裴时宴微微一笑，这种笑容，他以前经常看到。
“你真的能让我成为皇后？”
“当然。”
我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看来我别无选择——来扶我一下，我的脚扭了。”
裴时宴笑了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我和他相伴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裴时宴。
他本就心高气傲，容易自大。
这些年能保持翩翩公子的形象，无非是因为我给了他一张面具。
裴时宴从马上跳下，向我走来，而我怀里的匕首上的宝石，硌得我生疼。
我握住了裴时宴的手，装作体力不支向前倾倒，撞进他的怀里。
在裴时宴抱住我的那一刻，我贴近他的耳边，“裴时宴，你知道为什么你和裴时蔚，从来都不一样吗？”
“你说什么？！”
“因为你啊，永远都不懂，人心，是不能被操控的。”
我抽出匕首，刺入了他的胸口。
裴时宴痛得猛地推开我，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在坠落悬崖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身后的棕熊重新站起，向他挥出了利爪。
如果我就这样死了，裴时蔚一定会嘲笑我一辈子吧...
10
大概是祸害遗千年，我没死成，而是挂在了一段树枝上。
幸运的是，我还活着。
但不幸的是，尖锐的树枝刺进了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失血过多让我的身体开始变冷。
我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竟然开始回顾我这短暂的一生。
小时候，我总是调皮捣蛋，钻狗洞，和青竹一起在大街小巷里乱窜。
每次被娘亲发现，都会被关在祠堂里反省。
我哪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那祠堂又黑又冷，吓得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躲得更好。
直到五岁那年，和我关系最好的陈小姐家被灭了九族，母亲告诉我，要想不为人鱼肉，就得让自己成为刀俎。
女人做不了皇上，我能登上的最高位置，便是皇后。
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为了成为皇后而努力。
天还没亮，我就起床读书写字，学习琴棋书画，还学习骑射，我把事事都做到完美，把自己塑造成“皇后”的模子，直到人人称赞，顾府出了个好女儿。除了裴时蔚。
他总能打破我文静贤淑的外表，自我认识他以来，那一年的时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时候。
他会在灯节拉着我去吃城南那一碗小馄饨，会送给我小青蛙和小蜻蜓，而不是首饰脂粉。
裴时蔚是不同的，他是那墙中鲜活的存在，可，为了我，他甘愿变成一汪死水。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将他和我一起，困在那皇城之中。
裴时蔚，你真的甘心吗？
“允思！允思！别睡！！”
可能是临死的幻觉，我竟然听到了裴时蔚的声音，不仅如此，我还看见了裴时蔚的脸。
“裴时蔚，好久不见了。”我轻声说。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自己的房中。
那伤口到底是要去了我半条命，我足足休养了大半个月才能够下床走动。
这期间青竹总是和我说些，城中发生的新鲜事儿。
“小姐，你不知道，裴时宴因为那棕熊的一爪子，断了腿，从此成为跛脚，而在我朝，历年有残缺者不可为君的规定，他注定与皇位无缘了。”青竹一边帮我整理床铺一边说。
“听说他在家中发了很大的脾气。”我回应道。
“还有，苏盼儿将手中的虎符给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悦，竟同意了她与裴时宴取消婚约的请求。”青竹继续说。
“你怎的想起归还虎符了？”我好奇地问。
在家里养病的日子，苏盼儿总是会来看我，听我说起，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皱着眉，“我哪知道那是虎符啊！”
“话本子里都说虎符是长成老虎形状的印章，偏偏我的这个是个项链！”苏盼儿抱怨道。
“你不知道，我当初还嫌弃它难看来着！”她继续说。
我听完笑得直不起腰，擦了擦眼泪又继续问她，“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那日我听了你的话，回去找人帮忙，在路上遇到了六皇子殿下，我同他说你被棕熊袭击了，他抓着我就问你往哪边去了，这一抓，我那项链就掉了下来。”苏盼儿模仿着当时的情景。
“六皇子殿下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说，怪不得那裴时宴说什么都要娶你。”
苏盼儿模仿裴时蔚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我刚刚才忍住的笑意又一次涌了上来。
见我笑得大声，苏盼儿也觉得无奈，
“我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女主光环呢，一个个地都对我献殷勤，没想到是因为这个玩意儿。”
“怪不得那会儿我刚刚回长安城的时候，皇上还提出过让我入宫为妃，可把我吓坏了！”苏盼儿说着打了个寒战。
我这才知道为何皇上会将她指派给裴时宴，毕竟四皇子是个不着调的，裴时蔚当时又还在边关，裴时宴看着为人老实年纪又合适。
“对了别说我了，你和六皇子，如何？”
苏盼儿撞了撞我的手臂，我的脸上立刻感觉烧了起来，挪开了视线。
“什么、什么如何...”我结巴道。
“你可别装了！你都不知道那天人人都说你已经死了，只有六皇子说什么都不信，一个人在悬崖边上找了好久才看见你，还是他下去把你救上来的呢。”
苏盼儿说着，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我笑着没说话，就看见青竹抱着个食盒匆忙走了进来。
“小姐，六皇子派人送来的，说是城南的小馄饨，小姐您最喜欢吃的。”青竹兴奋地说。
11
那年冬天，我与裴时蔚结为连理，在喜气盈门的新房里。
裴时蔚握着我的手，眼神坚定地向我承诺，他一定会成为皇帝，让我戴上皇后的凤冠。
我凝视着他那身红彤彤的喜服，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裴时蔚，我不再追求皇后的宝座，也不再梦想母仪天下。”
“那你心中所求是什么？告诉我，无论何物，我都将为你取来。”他的声音里满是迫切。
我微微一笑，眼中只有他的身影，“我想要的，已经在身边了。”
他深深地看着我，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第二年春天刚到，裴时宴就发动了叛乱，但四皇子早有准备，轻松地平息了这场风波。
不幸的是，皇上在混乱中遇刺身亡。
四皇子随即登基，在他即位的那天，他召我和裴时蔚进宫。
我亲眼目睹他愤怒地质问裴时蔚，“我们不是说好你来当皇帝吗？你怎么出尔反尔？”
裴时蔚笑着握紧我的手，“她不想做皇后了，我要皇位又有何用？”
四皇子，不，现在应该是皇上了，他气得在龙椅上直跺脚，斥责了裴时蔚整整一个时辰。
我这才知道，原来裴时蔚在长安城外的日子，一直与四皇子保持着书信往来。
他们早已洞察了裴时宴的一举一动，这才会在裴时宴与苏盼儿的事情之后，急忙返回。
但当时他们确实约定了，由裴时蔚继承大统，现在却让他受累了。
离开皇宫的路上，我轻声问裴时蔚，是否会后悔与皇位擦肩而过。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的侧脸上，依旧是那个英姿勃勃的少年。
“我怎会后悔？皇位从来不是我所求，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顾允思。”
至于苏盼儿，我向皇上求情，给了她黄金千两，她终于可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走遍万水千山，去见识这个世界的所有美好。
就像她自己说的，做了这么久的社畜，是时候出去好好玩玩了。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与她不期而遇。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