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国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新中国“二十二大影星”之一、电影《英雄虎胆》的主演于洋老先生的告别仪式在八宝山殡仪馆举行。在众多艺术家和影迷的陪伴下,这位老艺术家走完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程,享年95岁。
而其实,就在53天前,他的伉俪,同为我国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的杨静女士才在睡梦中安详离世,享年97岁。虽然岁月无情,我们感伤两位老艺术家的相继离世,但这对相伴72年的影坛眷侣,却也是用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生死相随”。他们的故事里,有新中国电影的筚路蓝缕,更有比电影更动人的携手相伴。
1950年的长春电影厂,《卫国保家》剧组正在零下20度的雪原上拍摄。21岁的杨静裹着棉袍仍冻得发抖,23岁的于洋默默把自己的军大衣披在她身上。“我是蒙古族,不怕冷!”他搓着冻红的手嘿嘿一笑,却不知耳朵早已出卖了他——那对通红的耳尖,让杨静记了一辈子。
《卫国保家》的二人
三年后,两人在《结婚》剧组再度相遇。戏里演夫妻,戏外的感情也悄然升温。某天拍完夜戏,于洋突然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那是他攒了三个月的津贴买的。“你演戏时眼睛里有星星。”这句笨拙的情话,让杨静笑着笑着就落了泪。这两个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两人,在终于和平年代里点燃了他们的爱情之火。
1953年7月1日,他们在北影厂宿舍办了场“革命婚礼”,葛存壮当证婚人,同事们凑钱买了条红绸布当贺礼,密密麻麻的签名成了最特别的结婚证。这属于那个时代的浪漫,也成了后来他们回忆起过往最甜蜜的时刻之一。
年轻时的于洋杨静
风雨同舟,携手闯过至暗时刻革命的爱情永远是充满激情和力量的,他们婚后,事业上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杨静在莎士比亚喜剧《第十二夜》中饰演孪生兄妹两个角色。那是新中国成立后,《第十二夜》第一次被搬上中国话剧舞台,一经演出便轰动京城,彼时恰逢亚非电影节,她的表演受到外宾好评,得到中央领导和周恩来总理的赞扬。
周总理与话剧《十二夜》演员合影
而于洋则更是一路高歌,先后出演了《山间铃响马帮来》、《葡萄熟了的时候》、《英雄虎胆》、《青春之歌》等脍炙人口的佳作,他也成为了当时家喻户晓的男演员。
于洋谢芳主演的《青春之歌》
但生活从不是一帆风顺。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他们因为演员的身份还被迫害。于洋被下放干校养猪,杨静白天在厂里挨批斗,晚上徒步十几里路,揣着偷偷省下的鸡蛋去看丈夫。有次被看守拦住,她昂着头说:“我是来送演出道具的!”包袱里藏着的,是于洋最珍视的《青春之歌》剧本。
但那样的经历并没有消磨他们的彼此相守的决心以及对艺术的热爱。特殊时代结束后,他们二人都选择转行成为导演,并联合执导《大海在呼唤》《驼峰上的爱》等作品,在国内外都备受好评。
于洋一家合影
随着于洋事业的日益发展,同为导演的杨静主动退居幕后支持于洋事业,担任北影厂行政工作,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并将他们的儿子于晓阳培养成才,继承了他们的事业,成为当年国内首屈一指的新锐导演。
于晓阳成年后和父母的合影
但天有不测风云,2005年,更大的打击降临在了于洋和杨静身上。时年45岁的于晓阳培在外地勘景时哮喘复发去世。这对于年逾古稀的两位老人家也是晴天霹雳,久久不能释怀。但他们并没有沦陷在悲痛中,相反,他们继续在电影事业上发挥余热,只是此时,他们已经不仅仅在为自己,也是为了实现儿子未曾完成的理想。
在一次采访中,于洋老先生说:“杨静说的对,我们还不老,还能为中国电影做点事,而且,儿子喜欢中国电影,我可以继续为中国电影出点力,这也是替儿子完成遗愿。”
于洋杨静出席14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暨中国电影百年庆典开幕式
白发相依,把日子过成电影时间对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两位为了中国电影奋斗一生的艺术家,也终究因为年龄的问题慢慢退出了大众的视野,但他们却早已将日子过成了电影。近些年,他们在家人的安排下住进了养老院,但却依旧仪式感满满,于洋每天推着杨静的轮椅散步,经过有花的地方总要摘一朵别在她鬓角;杨静则把药片分成小包,还在上面画笑脸提醒丈夫吃药。当然,在两个人兴致颇高的时候,他们于洋还会拿出过往的台词念给妻子听,一起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
2025年1月17日凌晨,97岁的杨静女士率先走完了她精彩的一生,而43天后的3月1日,于洋老先生也随妻子而去,相守了72年的两位老艺术家,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依旧用实际行动告诉世人相守的意义,或许,真正的爱情不是红毯秀场的鲜花钻戒,而是干校猪圈里的半块窝头,是养老院轮椅上的梳头时光,是骨灰盒里紧紧依偎的两缕白发。
冬子
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