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发现我的丈夫死在我的身边。
床上身上他的衣服我的衣服到处都是干枯的血迹。
他的面色青紫。
他双手以诡异的姿势握着手机,屏幕朝上。
手机屏幕上滚动着几个大字:
不要报警。
「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01
我叫姜天明,是一名刑警。
从警将近二十多年,大大小小也经手了不少案子。
其中有不少让我难忘的案件。
今天要说的这个案子就是其中一件。
事先告诉各位,这不是个恐怖故事。
我坚信,任何恐怖故事,都是人为的。
这个故事甚至有点狗血。
这是一件预告杀人案。
案件发生前,接警中心接到一条报警短信,这条短信内容很是匪夷所思。
短信内容这样写:
「时间:今夜凌晨;地点:清华居;事件:随机杀一人。」
清华居,就是我所居住的住宅楼。
发信的号码就是那种网上的虚拟号码。
我们追踪了IP地址,诡异的是IP地址竟然就在警局内部。
更诡异的是,竟然就是我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
那一刻,我的所有同事,就连我自己都认为,这条短信,是个恶作剧。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敢大意,立马叫来了我们的网警。
网警追查了一番,没有结果。
只给了我们两个结论。
一种结论是我的电脑中了病毒,这种病毒很隐蔽。
一种结论就是这个发短信的人有着超高的计算机技术。
两种结论的最后导向都是,根本查不出短信源头。
那还是2010年,我国电子信息技术还没有像现在那么先进。
我也还是刚从警没几年的愣头青。
我所在的刑警工作组也有不少能人异士,可是现在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不在警局内。
留下来的几位都是刚毕业,只有我还算经验多一些。
我们一时群龙无首。
于是只能层层上报,等待上级下发命令。
一直等到那天下班,我们也没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那天我早早回了家,绕着居民楼走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层楼我转了又转。
仔细查看监控,看是否有可疑人员。
可惜什么发现也没有。
傍晚时分,预告短信,又来了。
这次的预告短信直接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短信内容是:「准备好了吗?深夜杀人游戏,即将开始。在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随时都可能有命案发生哦。做好准备吧,菜鸟警察。」
我想任谁被叫做菜鸟都不舒服,何况他这是挑战人民警察的权威。
普通人收到恐吓短信可以报警,警察收到恐吓短信怎么办?
我选择找我师父。
我师父江涛从警三十多年,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只是他现在在处理另一个重大刑事案件,一时顾不上我。
我打电话询问他我该怎么办,他只回了我两个字——报警。
于是我又打电话回队里,向上级详细说明了这件事,并阐述了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就算只有1%的可能,我们也不能拿人民的生命开玩笑。
好说歹说,队里终于派了几个小伙子来。
有总比没有,我带着几个人对整栋楼进行摸排侦查。
夜色越来越浓,我们一无所获。
于是我安排了几个同事时刻盯着这栋楼每个楼层的监控画面。
而我和其他几位同事,则在每层楼轮流巡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沉睡。
这栋大楼一如往常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我们慢慢放松警惕,几个小年轻甚至断定那短信只是个恶作剧。
我们居然被一条短信弄得如临大敌。
我的同事们也困倦至极,有两个同事去了顶层我家睡觉。
计划两个小时后再来替换我和另外一个同事。
这时巡视的只剩下了我和同事李天。
那是凌晨两点零一分。
我和李天刚刚巡视到9楼,出电梯的那一刻,走廊里某个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和李天身体同时一凛,几乎是立马向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我听到有快跑声,开门声,然后似是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女人尖叫着向我奔来。
我下意识地想要拔枪。
这时廊道的感应灯亮起,我才隐约看清这个女人的全貌。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蕾丝睡衣,脸上身上全是鲜血。
她哭着叫着“杀人啦,杀人啦”一路跑过来,看到穿着警服的我时,就要扑上来,我敏捷地侧身躲过。
她扑了个空然后摔倒在地上。
我看了地上的她一眼,示意跟在我身后的李天上前询问。
而我则是一步步走向那个开着的房间门。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户型,我一看位置就知道这家的房间结构。
因为这是我家的楼,当初设计房间时我也出了不少主意。
客厅里灯光大亮,地上有几个血脚印。
脚印尺寸很小,一看就是女人的。
我顺着脚印往里走。
然后我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
卧室里,一个男人僵卧在床上,一双茫然无光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他的脸上身上被单上全是鲜血。入目是一片的红。
他双手握着被单,两臂伸展,双腿交叠着,身下的被单无一不是皱巴巴的,看起来临死前曾有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他的胸口心脏位置插着一把短刺刀。
死者约有三十岁,身材高大,根据他的身子与床的长度对比,身高大约在180CM。
他一头黑色短发,留着短硬的络腮胡子。
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内裤。
宽宽的肩膀,腹部隐隐约约的肌肉块,结实的大腿,无一不显示这个男人平时有健身的习惯。
我一点点仔细观察,最后看到了他嘴角一点点凝固的鲜血。
......
本以为只是恶作剧的短信,预言竟然成了真。
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窝火。
我一刻也不敢怠慢,迅速向上级领导汇报,并详细说明了案件情况。
法医、勘验组的成员迅速到位,而我也接到了上级的新命令。
任我做该案的刑侦小组长,命我全力破获此案。
我瞬间压力巨大,因为这是我从警以来,第一次直接负责一个案子。
对方还是个杀人前会发短信预告的变态。
我又给我师父打去了电话,他这次终于多说了几个字——我相信你。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的挑大梁之路从这里就开始了。
02
那个女人被列为头号嫌疑人带回了审讯室。
她被列为头号嫌疑人的原因很简单,事发时,只有他们夫妻两个在房间内。
那个女人叫唐敏之,年龄26岁。
以下是她自述的案件发生过程:
那天本来是周五,我和老公本来是买了电影票,准备下班之后先回家换个衣服就去电影院。
下班回来才知道,警方把整栋楼都封控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人告知我们。
于是我和老公只好窝在家里,选择用投影仪看电影。
看完电影我们就睡了。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起来上厕所(我有起夜的习惯),上完厕所我又去客厅喝了点水。
我不知我有没有关客厅的灯。
总之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有一瞬间我好像迷迷糊糊想起来了,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我老公平时睡觉打呼噜打得震天响,今天却异常安静。
也许是有心电感应,也许是什么说不清的原因。
总之我打开了卧室灯。
然后我就看到了我老公躺在血泊中,身体诡异地弯曲着。
一片刺眼的红。
床上身上他的衣服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他的面色青紫。
他双手以诡异的姿势握着手机,屏幕朝上。
手机屏幕上滚动着几个大字:
「不要报警。」
「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被这一幕吓傻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哭着尖叫着往外冲,我甚至这时才意识到我身上也都是鲜血。
可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刚跑出去没多远,就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一位人影。
我家门口的廊顶其中一个坏掉了,管理员一直没有来修。
只有一盏感应灯亮着,忽明忽暗的。
我当时害怕极了,看到人影时我顿时僵住了。
以为是杀人凶手,我当时浑身打着战栗,恐惧在心头蔓延开来。
就在我以为我今天也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拐角处有脚步声传来。
接着感应灯亮起,一位警察的身影如天使般降临。
我瞬间扑了过去,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一样无比感谢人民警察。
我心想我这下得救了,可是我却扑了空,一下子摔倒地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来时,只看到另一个警察在问我话,原来那个警察已经进了我家的门。
而那个黑影,已经神奇地不见了。
再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
我直直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她身上的血已经清理干净,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她明亮的眼睛带着雾气,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说话时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她双手交叠着,左手无意识地扣着右手的大拇指。
像是还没有从那场噩梦中走出来。
我怎么也无法将她跟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03
清华居毕竟是我家的楼,整栋大楼的结构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这个女人说她在走廊拐角处看到了一个黑影,后来那个黑影神奇地不见了。
就算那个黑影是杀人凶手,他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这张图是我画的简单的平面结构图,以便于进行分析。
为什么我说黑影如果是杀人凶手,不可能凭空消失?
因为,从被害人所住的C户入户门出来右手边往里走是两家住户,在两家住户门都关着的情况下,这里就相当于一个死角。
除非那个黑影躲到了那两户人家家里,否则不可能从右侧逃跑。
当时我在进入C户之前,特意扫了一眼另外两户,房门紧闭。
除了那个女人跑出来时的开门声,中间我也再没听到其他的开门声。
即使黑影真的躲到了另外两户,一调查便知真相。
而左手边,有一条曲折的廊道,通往电梯和另外一侧。
沿途两个上锁的水井、电井和一条消防通道。
而当时,消防通道的位置,有我和李天。
我和李天并没有看到什么黑影经过。
所以无论那个黑影怎么逃,都不可能凭空消失。
另外,在她跑出来之后,再次进入案发现场的,就是我。
而她描述的案发现场,与当时我看到的案发现场,有很大出入。
第一:我看到死者胸口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刺刀。
而在她的描述中,并没有提到死者胸口位置的刺刀。
更诡异的是,她提到死者面色发青。
难道被害人是中毒而死?那那把刺刀又该作何解释?
第二:我并没有看到被害人的手中握着手机,更遑论手机上滚动的大字。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既然凶手在杀人之前已两次分别向接警中心和我发送了杀人预告短信,又为什么在案发后以这种方式警告被害人的妻子不要报警?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心中有诸多疑问,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我凝视着对面的唐敏之,目光锐利。
「你是否看到被害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刺刀?」
唐敏之抬起眸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呼了一口气,才说:「没有。」
我又问:「你说你看到被害人,也就是你的丈夫躺在血泊中。那你是否看清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大出血?又或者说,这些鲜血是从哪里来的?」
唐敏之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开口:「也许是我太害怕了,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默了默,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人在高度害怕的情绪下,感官会被无限放大,会注意到更多平时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
但我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在面对可怕的事情时还能保证大脑正常思考。
我看着唐敏之,换了个问题:「3月20日那天你是几点回到家,你丈夫又是几点回到家?」
她柔弱的声音响起:「我是六点三十分。我丈夫比我晚点,大概十九点。因为我平时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我记得当时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联播节目开始之前的各省的风景区介绍广告。」
我有些许惊讶地看向唐敏之:「你还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现在喜欢看新闻联播的年轻人不多了。」
我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拉家常,我敏锐地感觉她像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稳了一点。
「是,我从小到大都看,习惯了。」
我点点头,又问:「在你们回来之前,都在上班?」
唐敏之小声道:「是,我一整天都在公司。我丈夫也在早上出发,去了公司。」
我:「晚上六点半你回到家后,又见过什么人吗?」
唐敏之:「没有,我一直在家看电视。」
我:「你丈夫有没有提过他见了什么人?你丈夫回来之后,你们又见过什么人吗?」
唐敏之:「没有。我丈夫跟平时回到家的时间一样,应该没去见什么人吧?他回来后我们做了饭,吃完就打开投影仪看电影了。」
我:「你们吃的什么饭?」
唐敏之:「是我老公做的减脂餐,还有两杯红酒。」
我:「红酒?」
唐敏之:「是,前一天我丈夫的弟弟送给我们的,一直没有喝。今天刚好要看电影,我想着喝杯红酒,有氛围感。」
我:「红酒你和你丈夫都喝了吗?」
唐敏之:「是。」
我:「你们什么时间开始看电影,什么电影?结束是几点?」
唐敏之:「九点投影好电影后,就开始了,是一部老片子——《这个杀手不太冷》。看完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关了投影仪我们就睡觉了。」
我:「也就是说,整个晚上你们家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
唐敏之默了默,然后回答:「是。」
我捕捉到她这一瞬间的沉默,语气有点严肃地警告她:
「你可要想好了再说,撒谎对你没有好处。」
唐敏之身子抖了抖,再开口时声音又开始发颤:
「真的......」
我:「看电影的过程中,你和你的丈夫有发生过什么争论吗?」
唐敏之:「没有。」
我语气严肃,再次问道:「真的没有?电影结束后呢?」
唐敏之:「真的......电影结束后,我们就睡觉了。」
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
「最后一个问题,你杀人前为什么要发预告短信给我,是觉得这样刺激?还是故意挑衅?」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惊恐,她舌头打结,呼吸急促,说出的话来断断续续:「我没有...我没有杀人,什么预告短信,我真的没有......」
我皱了皱眉,我这样问只是想诈一诈她,看能不能从她的回答中获取有用信息。
只是她这反应......总觉得她像是一位用力过猛的演员。
可一想到那份记录,又有点理解她的胆小。
案件发生后,我们就把唐敏之带回了警局,她出来时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