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和文物里的“鸽子”

惠惠看历史 2023-01-14 11:31:01

原来玩鸽子是这么有趣的事。

“鸽子”对我来说不是什么特别有感觉的小动物。但是在一些文学作品里的鸽子,触动了我,给我留下了记忆。

第一次对“鸽子”有感觉,是在池莉的小说《你以为你是谁》里面。

陆家召开家庭会议,在汉口古田路的简易宿舍,这是一大片的老旧工人住宅区。家里有一笼鸽子,开始是陆武桥养鸽子。后来弟弟陆建设接替了哥哥养这群鸽子。正开着会研究陆掌珠的离婚问题,鸽子飞回来了。陆建设拿一只掉了漆的搪瓷碗装了半碗玉米粒去喂鸽子。陆武桥想自己喂鸽子,发现鸽子居然已经不认识他了。

原文里有一段描写:“当年的青工少年郎有一只钟爱的鸽子叫点点,点点带着鸽哨在武汉的上空飞啊飞啊,它寄托了少年郎的多少痴情和幻想。”这几句话很动人,读着读着好像就看到了在晴空万里的碧空中,鸽子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而且读者还能听到鸽哨声。

在这里,虽然鸽子打动了我,但感觉仍然是“鸽子”就是鸽子,是一种鸟而已。

第二次对“鸽子”有感觉,是在常怡的《故宫里的大怪兽》,第一本《洞光宝石的秘密》。

李小雨在故宫里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看到,一只白色的鸟在夕阳中飞上梧桐树。这是一只鸽子。接着李小雨见到了凤凰大人,还听到了鸽子们居然在聊天。这里对鸽子有了具体的描写。有黑色的,浑身羽毛油黑的。还有一种白鸽,但头顶是黑的。还有带紫色斑纹的。当时看到这儿,我就想:原来鸽子有这么多品种。

后来过了几天,李小雨在故宫看了一个书画展,展品是宫廷画家绘制的鸽谱。合璧、老虎帽、铁牛、雪花、四块玉、勾眼灰、铜翅鸟、紫玉翅……哦对了,顺便说一句,我的最爱只能是《故宫怪兽谈》的主编:野猫梨花。

我查了一下,王世襄老先生有一本《王世襄集:明代鸽经 清宫鸽谱》。王世襄少年的时候读了于非闇《都门豢鸽记》。于非闇特别爱观察生活,爱好也多,所以画画非常生动。于老先生钓鱼、养鸽子、种花无所不能。

王世襄十岁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养鸽子。当年届八旬的时候,始先后获观故宫博物院所藏清宫鸽谱四种。彩笔写真,出名家之手,绘制年代,历康、雍正同、光,共二百二十四幅,其侧标有鸽名者一百八十四幅。这些鸽谱图的原件我不知道故宫有没有展出过。配图是我在网上找的。配图应该是《王世襄集:明代鸽经 清宫鸽谱》里的插图。至于品种,我不太分得清楚,毕竟我没有真养鸽子。

第三次,真正觉得鸽子里别有乐趣、别有洞天,是从老舍先生的小说《正红旗下》。

小说界绝对的大师,功力至少是独孤求败的级别。写人物简直是入木三分的感觉。《正红旗下》里的多甫大姐夫,是个特别爱吃爱玩的旗人。这不怪他,话说早一百年也是这样,雍正年间的旗人就已经这么爱吃爱玩了。但就是这样的多甫大姐夫,他就是不招人恨。

小说里福海二哥因为眼镜多去讹诈王掌柜的事,去找多甫大姐夫父子帮忙。那天正是北京最好的天气,八月末九月初。暖中透凉,让人觉得爽快。虽然我不养鸽子,但我也立刻意会到这是放鸽子的好天气。多甫大姐夫放鸽子特别专注,他盯着鸽阵盘旋,“心中的喜悦难以形容。看久了,鸽子越飞越高,明朗的青天也越来越高,在鸽翅的上下左右仿佛还飞动着一些小小的金星。天是那么深远,明洁,鸽子是那么黑白分明,使他不能不微张着嘴,嘴角上挂着笑意。人、鸽子、天,似乎通了气,都爽快、高兴、快活。”

我的天哪,就看这一段,我一个没养过鸽子的人都觉出乐趣来了。更让我惊讶的讲究还在后面呢。书里写了多甫大姐夫放的鸽子的品种。今天他放了二十来只鸽子,“半数以上是白身子,黑凤头,黑尾巴的“黑点子”,其余的是几只“紫点子”和两只黑头黑尾黑翅边的“铁翅乌”。阵式不大,可是配合得很有考究。是呀,已到初秋,天高,小风儿凉爽,若是放起全白的或白尾的鸽儿,岂不显着轻飘,压不住秋景与凉风儿么?”我听说过衣服的色彩搭配天气,还头次听说鸽子的颜色和天气、节气的搭配。老舍先生的小说就是写得这么有味儿,这么经得起琢磨。

再顺便一说,老舍先生是真爱北京。写到北京的秋天,随手就是五光十色的皇城秋景:“果子全熟了,街上的大小摊子上都展览着由各地运来的各色的果品,五光十色,打扮着北京的初秋。皇宫上面的琉璃瓦,白塔的金顶,在晴美的陽光下闪闪发光。”文学作品和文物的背后真是另一番天地,趣味无穷啊。

沅汰,《沅汰博物馆》主编,历史作家

主要作品:《高澄传》、《南北乱世之三国霸业》、《情探泰陵》、《胤禛二十七年》、《龙凤传奇》,《博物馆里的汉字》、《博物馆青铜器名称汉字解读》系列,《青铜铭文里的西周史》,《晋国霸业》,《梦回春秋》,《春秋人物故事》,中国古代《古国迷踪》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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