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历史上几种关于美术发生的理论
一、游戏论
（一）游戏论概述
● 代表人物及主要观点：代表人物为席勒和斯宾塞。席勒在《美育书简》中提出艺术起源于游戏的观点，认为艺术发生动力是外观为目的的游戏冲动，是感性冲动与理性冲动辩证统一，也是人类脱离动物界标志，且将游戏冲动视为从低级到高级发展进化序列，起点是自然界物质游戏，经动物和人动物性游戏，最终到审美自由游戏，同时认为经历自然状态后人类经审美自由阶段可达道德和政治自由理想社会。
● 理论价值与局限性：
① 价值：强调游戏冲动、审美自由与人性完善联系，对理解原始美术审美发生有重要价值，其关于动物过剩精力与游戏关系论述对从生物学角度探讨美术发生有启发性。
② 局限性：从动物游戏冲动到人类审美自由游戏冲动仅靠游戏活动本身无法产生美术，另有动力即人类劳动实践；席勒认为审美自由通向道德和政治自由的观点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事实矛盾。
（二）斯宾塞对游戏论的发展
● 观点阐述：斯宾塞认同游戏是过剩精力发泄，虽无直接实用价值但有助于器官练习有生物学意义，游戏冲动有益于个体和民族生存，且认为游戏与艺术在不以直接方法推动利于生命过程这点上有同样价值。
（三）后续学者对游戏根源的研究及争议
● 卡尔・格罗斯的观点：从个体发生学立场出发，认为幼小动物和儿童游戏活动不是以过剩精力为根本条件，游戏真正根源是儿童为未来生活需要作准备活动，先于未来生活，人类实践劳动是游戏产物。
● 普列汉诺夫的抨击及问题分析：普列汉诺夫认为游戏内容以劳动活动为依据，游戏本质是劳动产儿，但他将问题简单化，即使游戏内容依劳动，游戏仍有自身目的和价值，且从艺术发生动力看游戏是重要因素，不过需通过人类劳动实践中介才能对美术发生起作用。
二、巫术论
（一）巫术论概述
● 理论提出基础及性质：基于直接研究原始美术作品与原始宗教巫术活动关系提出，具有准艺术发生学性质，是艺术发生理论中较有影响力的观点。
● 代表人物及相关观点：
● 泰勒：认为 “野蛮人” 的世界观是给现象加上人格化神灵的任性作用，其周围充斥着这类幻象。
● 弗雷泽：在《金枝》中探讨巫术基本思想，指出其依据两种思想原则，一是同类相生（相似律），即结果可影响原因，通过模仿能产生希望效果；二是接触或感染律，利用接触过的东西对人施加影响，基于此分为模仿巫术和交感巫术。
● 雷纳克：用巫术思想原则阐释旧石器时代晚期洞穴壁画和雕刻含义，认为那些位于洞穴黑暗难接近处的壁画不是为欣赏制作，而是史前人类借巫术促使动物繁殖或保证狩猎丰收，且现存澳洲等地岩画也能证明巫术目的存在。
（二）巫术论的意义与局限
● 理论意义：有助于理解原始美术发生的动力以及其在当时历史条件下非审美的性质。
● 理论局限：
● 忽略物质生产活动：把精神动机当作原始美术发生的唯一动力，忽略了恩格斯所说隐藏在精神动机后的人类物质生产活动这一动因，无法圆满解释原始美术发生的真正原因。
● 难以解释审美性质转变：不能解释原始美术如何从非审美对象转换为具有审美性质的美术。
三、劳动论
（一）劳动论概述
● 理论地位及学者研究角度差异：在艺术发生理论中作出独特贡献，有众多支持者。不同学者研究角度不同，所关心问题及材料与劳动的联系也各异。
● 部分学者观点阐述：
● 沃拉斯切克、毕歇尔和希尔恩：主要关注人类劳动节奏与舞蹈、音乐节奏的紧密联系，认为劳动中的协调合作是音乐、舞蹈起源的直接动力，如毕歇尔提出在发展最初阶段，劳动、音乐和诗歌紧密联系且劳动是三位一体的基本组成部分，其余部分具从属意义。
● 普列汉诺夫：从劳动角度考察艺术发生问题，指出原始狩猎者艺术活动表明有用物品生产和经济活动先于艺术生产并在艺术上留下鲜明印记，原始人劳动时歌唱，歌的节奏再现工作节奏，由此认为音乐起源于劳动。
（二）劳动论的贡献与不足
● 理论贡献：上述学者注意到艺术发生与劳动多方面的直接联系，为探讨原始艺术具体形态发生提供了可信实证材料。
● 理论不足：只关注到劳动与具体艺术形态发生之间表面、直接的联系，没看到人类劳动实践是通过对美术发生动力系统中的诸多因素（如意识与观念、本能冲动、社会组织形式、人类体质形态、人与自然关系等）间接、深层、广泛地影响美术发生的。
第二节、美术发生的动力
一、人类的社会劳动实践是美术发生的根本动力
（一）劳动实践促使人类从动物向人的体质形态转化，为原始美术创造主体提供生物学前提
● 美术发生需主体诞生及人类体质形态进化：美术发生以主体诞生为先决条件，主体诞生标志之一是人类体质形态进化完善，其是诸多能力的生物性基础与物质承担者，而人类体质形态进化以劳动实践为根本动力，正如 “劳动创造了人本身”。
● 现实的、物质的生活层面：
● 人类与自然界关系的建立及影响：劳动是人与自然物质变换过程，人类通过劳动实践在现实物质生活领域建立与自然界崭新关系，动物消极适应自然，人类能改造、支配控制自然并扩大人化自然界范围，原始美术题材对象变化反映此关系变化，说明劳动实践使自然界向人类社会生成转换，美术发生才有可能；同时人类通过劳动实践改造客观世界时也改造自身，当构造出新的主体与自身关系时，才有可能从事美术创造，在作品中表现占有自身本质力量。
● 主体与主体之间社会性关系的建立及对艺术形式的影响：劳动实践在改变主体与自身关系同时，建立了主体与主体间新的社会性关系，如劳动过程中群体协作关系促使音乐、舞蹈、诗歌等艺术形式产生并服务于劳动。
● 意识与精神观念层面：
● 人类意识在劳动实践中的诞生及作用：人类劳动实践从使用天然工具开始，逐渐转化为有意识有目的行为，制造工具阶段使工具和自然界特点进入主体意识，价值意识向本体意识等过渡转化，同时工具活动促成人类意识和心理认知结构诞生发展，主体意识诞生后反作用于实践，使其更具计划性等特征，远离动物界，且人类各种精神观念也随之发生，影响原始美术发生。
● 主体与自身关系方面：主体意识诞生使主客体分化出现，主体能意识到自我各方面并将其作为对象对待，如人体装饰、丰收巫术女神雕刻等例子体现自我意识对原始美术发生的关键作用，还有对死亡的自我意识导致灵魂观念出现，图腾是其物态化形式。
● 主体与自然界关系方面：原始人对自身意识观念出现后，“内向观察” 会转换渗透到 “外向观察” 中，产生万物有灵论等原始宗教观念，虽从自然科学角度看荒谬，但能证明当时人类超越感官世界的努力，原始神话传说、建筑等都是在人与自然界精神观念联系中发展起来的，说明若主体没在精神观念上与自然界建立联系，原始美术不可能发生。
● 主体与主体之间关系方面：原始人在劳动实践基础上建立现实社会性关系和社会组织形式，需相应观念并以象征系统表达维护，如人体装饰、图腾、原始宗教仪式、建筑村落等作为象征系统服务于原始社会人际关系，说明若没建立主体与主体间新关系，原始美术诸多形态不会发生。
● 劳动实践诞生的前提及对人类体质形态的影响：
● 劳动实践诞生前提：自然界变化造成的选择压力使人类动物祖先改变行为方式以适应环境，进而引发机体结构变化，如中新世晚期环境变化促使直立行走等新行为方式出现，为劳动实践诞生准备条件。
● 劳动实践推动体质形态进化：劳动实践使人类祖先机体形态等通过使用制造工具活动在与自然物质交换中进化，如手因使用制造工具变得灵巧，进而带动其他机体系统进化，且脑的进化也与劳动实践中工具使用制造的发展紧密相关，人类体质形态进化为美术发生中主体能力及美术形态提供生物学条件与内在尺度根据。
（二）劳动实践使人类在主体与自身、主体与自然界、主体与主体之间建立新关系，使美术发生成为可能
（三）对原始美术发生动力系统的总结
● 意识观念的动力作用及根源：主体意识能力和精神观念诞生使主体超越实践实用领域，扩大主体间各种联系，让原始美术发生具历史必然性，但意识观念诞生以劳动实践为动力且是社会存在反映，其背后有尘世根源动力。
● 劳动实践作为根本动力的综合体现：从原始美术发生动力系统看，根本动力是人类劳动实践，它促进人类体质形态进化、意识观念诞生、建立各种主体间关系，能将自在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成为认识对象，创造物质和精神文化世界，使原始美术发生成为必然。
二、主体的生物性与原始美术的发生
（一）主体生物性本能需要在原始美术发生中的地位与作用概述
● 人类的生物性本能需要的双重角色：人类虽因制造工具等脱离动物界，但肉体组织结构和生物性本能需要层面仍属自然界，有动物性因素，主体的生物性本能需要既是人类从动物向人类进化的动因之一，也是原始美术发生动力系统的重要因素，下文以性本能与人体装饰美术发生为例进行分析。
（二）以性本能与人体装饰美术为例的具体分析
● 达尔文观点及错误之处：达尔文指出鸟类雄鸟向雌鸟展示羽毛等现象并认为动物也有美感，但此解释有误，把对象从主客体关系中分离判断性质，如孔雀美丽图案对孔雀是第二性性特征展示及性欲快感对象，达尔文犯了 “以人观鸟” 的错误。
● 对人类相关研究的启发及性本能与人体装饰的联系：
● 启发：达尔文揭示的事实对探讨人类生物性性本能冲动对人体装饰美术发生有启发，可推论动物性冲动对象指向第二性性特征，说明视觉对象第二性形式特征与性行为快感对象有内在联系及形态相似性，能相互转换使第二性形式特征具肉体快感意义。
● 联系：人类进化中肉体美曾是肉体快感视觉形式，人类脱离动物界通过创造人体饰品吸引异性，所以性本能冲动是人体饰品发生的动力因素，且人类在创造人体饰品过程中，视觉快感从动物性快感向形式美感过渡，人体饰品早期既是形式美感对象也是性快感对象，完全成为观念载体时形式美感才与文化含义结合并彻底从动物性快感对象中分离，成为文化装置与自然性对立，但发生意义上人体饰品首先以性本能冲动为动力。
（三）主体生物性本能需要对美术发生影响的拓展与动力系统综合阐述
● 其他生物性本能及整体影响：性本能冲动在美术发生过程中的动力作用论述仅为例证，人类还有死亡本能、游戏本能等，它们都以各自方式影响美术发生。
● 生物性本能需要在动力系统中的作用机制：从美术发生动力系统看，人类生物性本能需要作为基本动力因素，必须通过劳动实践这一根本动力，并以主体意识和各种精神观念为中介，才能对美术发生起动力作用，否则美术发生不可能实现。
第三节、美术发生的历史过程与阶段
● 一、美术发生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
（一）美术发生时间相关学术观点及依据
● 以特定美术因素出现确定美术发生时间的常见思路：不同学术观点以某最早美术因素诞生作为美术发生依据，如以旧石器时代晚期欧洲洞穴壁画诞生及写实形态出现认定美术发生时间，或像我国学者邓福星认为美术起源与人类起源同步，以人类第一件工具的制造（基于美术人工性特征）作为美术发生时间。
● 对 “人类第一件工具即第一件艺术品” 观点的分析：
①从美术本质特征角度探讨：若第一件工具包含美术所需诸本质特征，该结论正确；若仅含人工性因素，整体上只是工具而非美术作品，后一种更符合历史事实。
②美术本质特征的形成规律：美术由多本质特征构成立体结构，按特定规律和次序在历史发展中逐渐发生、组合、建构，不可能同时出现，如同建筑物有建造先后顺序，应将美术发生视为过程，追溯各本质特征在历史中的发生、组合情况以理解美术发生问题。
（二）美术发生过程的特点及研究方法
● 放弃寻找绝对起点和界限的原因及表现：
①原因：美术发生是漫长历史过程，其每一因素发生需先在因素为条件和先导，如美术最早形态因素回溯，其先行条件包括创造主体、劳动实践方式诞生，而它们又以自然界生命进化为前提，各因素间转换组合无绝对界限，是系列过渡和中介，所以不存在绝对起点和界限。
②应对方法：只能根据美术发生大阶段确定相对起点和界限，且大阶段仅为重构过程的历史依据，还需为阶段划分及性质判断找理论依据。
● 确定理论依据及方法有效性：因研究是美术发生意义上的，划分阶段及判断性质的理论依据是对美术本质诸特征的认识，这些特征是历史产物，按先后次序组合而成，以其为依据重建美术发生过程，从方法论角度是行之有效的，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体解剖对猴体解剖的启示意义。
（三）描述美术发生过程的选取要素及后续说明
● 选取人工性、形态性、审美性描述美术发生过程：后续将以这几个要素来展示美术发生过程，各要素的逻辑和历史根据会在相应部分详细论述。
二、美术发生的上限——人工性
（一）艺术观念中 “技艺” 与人工性的关联及人工性的重要地位
● “技艺” 观念历史溯源及与人工性的联系：在艺术观念里，将艺术本质视为 “技艺” 是古老的认知，西方古拉丁语中 “art” 和希腊语里的 “技艺” 含义相当，中国古代也最早把艺术当作 “技艺” 看待，从主体角度的 “技艺” 在对象上体现为人工性。
● 人工性在现代美术及美学理论中的重要性：即便在现代，人工性仍是美术重要本质特征，如美国现代美学家迪基把人工性作为艺术品成为艺术品的首要条件，因为美术作为人类创造物，靠非自然性和人为性与自然物相区别，人工性是美术最基本逻辑起点，用于区分人工制品和自然物品。
（二）人工性作为美术发生历史起点的依据及意义
● 制造工具与人工性的产生及对美术发生的标志意义：人类从制造工具开始，制造工具是主体按需要对对象进行人为加工改造以服务自身目的，在此过程中对象获得人工性，所以制造工具既标志人类诞生，也是美术发生过程的开端，在人类第一件工具上，美术的人工性这一本质特征诞生了，从这个层面讲，第一件工具与后来第一件美术作品有同一性，但超出此含义范围结论就无意义，且第一件工具整体上仍是工具并非美术品。
● 人工性构成美术发生上限及开启美术发生历史过程的作用：人类第一件工具包含的人工性特征构成了美术发生的上限，美术漫长的发生历史正是由此起步并向前发展的。
三、美术的形态发生
（一）美术形态发生的含义
● 美术形态发生在美术发生过程中的重要性及区分标准需求：美术形态发生是重要阶段，人工性仅能区分人工制品与自然物品，在人工制品范围内需美术形态性作为区分美术与非美术的标准。
● 不能将工具最初形态视为美术形态的原因：从逻辑看，并非具形态性的东西都有美术形态性；从考古材料看，人类最早制造工具的形态不符合美术形态性要求，人工性开始不意味着美术形态性同时发生，二者存在相互否定辩证关系，构成美术发生的过程性与历史性内在原因。
● 美术形态的分类及作用：以对象形态的知觉样式为根据，美术形态分为写实形态（模仿物象且具幻觉真实）、形式形态（抽象形式有规律组合，不以物象为描写对象）、装饰写实形态（以物象为根据并经加工处理），这三种形态构成美术形态性，可据此推测、检验、描述美术诸形态发生的时间、先后次序、条件与契机。
（二）美术形态在历史发生过程中的先后次序
● 各形态发生的大致时间及代表作品：
● 形式形态：人类在石器上制造出形式形态因素大约在古人时期（距今约 20 - 30 万年前），如阿舍利手斧、山西丁村出土石器工具显示对形式形态的追求，虽很粗糙但经 200 多万年劳动实践取得，是美术形态发生起点。
● 写实形态：约在 4 至 3 万年前（旧石器时代晚期）发生，法国拉斯科和西班牙阿尔塔米拉洞穴壁画、雕刻造型（如威多夫林的维娜斯和持牛角杯的人体浮雕）是代表作，同一时期中国境内暂未发现此类作品。
● 装饰写实形态：人类社会进入新石器时代发生，中国西安半坡、青海大通县出土彩陶盆中的图案，以及地中海周围卡比新文化类型岩画是代表作，此时写实描绘让位给程式化、装饰化变形表现。
● 对以往学术界相关观点的辨析：过去流行见解认为写实形态发生在先、形式形态在后，但实际情况不符，从整个美术形态发生过程看，工具中形式形态诞生才是起点，早于写实形态发生，不过在某一文化圈内具体先后顺序需具体分析。
（三）美术诸形态发生的条件与契机
（1）美术形式形态发生的条件与契机：
1）形式形态分类：可分为工具、器物等本身造型样式和形式构成，以及描绘在其表面的图案两类。
2）主体与自然界先在的形式美因素及法则：主体身体和自然界存在形式美因素与形式法则，黑格尔阐述过自然美中的形式美法则，但又将自然美排除在外，从唯物主义观点承认其客观存在且处于自在状态，美术发生论要考察其转换生成到美术形式形态的方式途径，以及主体自身形式因素物化到美术形态的情况、主体其他方面对形式形态发生的影响，下面从工具和抽象装饰形态两方面考察。
3）石器工具中形式形态发生的条件与契机：
● 反驳本能创造观点：有人认为人类凭本能冲动能创造形式形态美术作品，但旧石器时代早期石器工具形态说明人类造型能力起初低于动物本能行为，并非本能创造。
● 劳动实践促成形式形态发生：劳动实践中使用和制造工具动作的进化促成工具中形式形态发生，人类从动物阶段向使用制造工具动作转换，经矛盾斗争、顺应客体等过程形成规范动作图式时，工具中的形式因素产生，且其发生有主客体方面根据，通过动作图式中介整合主客体形式特征，激发形式美感意识，促使向更复杂形式形态发展。
4）抽象装饰形态（含建筑、村落空间形式构成）发生的条件与契机：
● 熟练操作技术与动作图式组合前提：主体操作技术和动作图式间灵活多样组合是前提，制造工具与创造平面抽象形式形态在动作图式要求上有诸多区别，抽象装饰形态因以视觉接受为目的，要求主体有更自由复杂组合能力。
● 相应心理能力和心理需要条件：追求与自然形态区别对立是创造抽象装饰形态的心理需要并以相应心理能力为条件，具体表现在空间（追求平面化逃避空间深度恐惧）、时间（摆脱时间侵扰求永恒安全感）、形态（构建有序确定世界求稳定安全感）三方面。
● 社会学方面的条件与契机：如布罗罗村案例说明村落空间形式构成与社会制度、宇宙观对应，是意识形态表现形式，其改变会致象征系统和社会制度瓦解，说明抽象形式形态发生需社会学方面条件契机，体现艺术对社会存在的反作用力。
（2）美术中写实形态与装饰写实形态发生的条件与契机：
1）共同条件与契机：
● 心理能力方面：需有表象记忆能力和发达想象力，还需完形心理能力配合投射能力以完成向写实形态转化，且要具备延迟模仿能力，通过记忆表象再现模仿对象组成新意义结构，模仿特指对对象外在形象模仿，是这两种形态发生的重要条件。
● 原始思维特性方面：原始思维的具体性、形象性、象征性、情感性特征与美术创作思维特征结构类似，其具体性体现为借助具体对象思维、时间观念与具体事件联系等，形象性可解释书画同源等现象，象征性指符号有指称和比喻借喻双重意义，这种思维方式使写实与装饰写实形态发生具历史必然性。
2）社会条件与精神观念方面的区别：
● 社会结构方面：具象自然主义美术形态（写实形态）与狩猎或游牧经济生活、母权制社会组织结构有关，抽象形式（含装饰写实形态）与定居农耕或饲养牧畜经济、父权制社会组织结构有关，形态发生受特定社会结构制约并以此为条件。
● 观念方面：写实形态发生与 “前万物有灵论”（巫术观念）有关，因巫术需模仿对象形象控制对象促进写实能力进步；装饰写实形态和抽象装饰形态与 “万物有灵论” 和图腾观念有关，神秘互渗观念使相关手法能广泛运用，不同社会制度、经济方式和观念对美术形态差异有重大影响。
四、美术的审美发生
（一）原始美术审美发生的含义
● 在美术发生过程中的阶段及相关假设：审美发生是原始美术发生的最后阶段，其命题假设美术形态发生与审美发生不同步，存在从非审美对象向审美对象转换的历史过程，普列汉诺夫等学者 “实用先于审美” 观点符合历史事实。
● 原始美术非审美对象的相关例证及原因：如《拉塞尔的维纳斯》与生殖巫术目的有关，未构成现实审美关系，只是潜在审美属性。因 “掌握世界的方式” 不同，对象性质及与主体关系有别，且在原始社会，美术实用功能先于审美功能，这与主体生理、心理需要先后次序有关（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表明审美是高级需要，原始社会先满足生存需要）。
● 原始美术从非审美向审美对象转换的原因：由 “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 规律决定，劳动实践使主体本质力量和需要不断分化、迁移、转化，当主体获得审美能力，原始美术可向审美对象转换；同时新的文化因素促使事物结构和功能关系变化，使过去的物品能置入新情境成为审美对象；且原始美术本身潜在存在美的属性，能随历史发展使欣赏主体出现，实现自身向审美对象的转换。
（二）原始美术中形式形态的审美发生
1）先于写实与装饰写实形态的原因：
● 与劳动及日常生活直接关联：形式形态在原始社会与制造工具活动和日常生活需要直接相关。
● 与主体感受有直接性：这种形态与主体愉快感受相联系，肯定生命，无需复杂社会观念就能建立审美关系，且直接作用于主体感受形式美的生理和心理结构。
2）工具中形式形态审美发生的过程及体现的规律：
● 从实用目的到审美观照的转换：史前人类制造形式形态工具起初为省力、好用等实用目的，愉悦感受由身体器官承担并体现在操作过程，之后要向对静态工具形式美因素的视觉感受转换，需经过关心工具功能形式的中介过程，视觉愉悦感浓缩了身体的感受，当眼睛感受从身体感受中分离导向工具形式美因素时，工具从实用中分离出形式美魅力。
● 体现的审美能力产生规律：从生产工具到能审美观照是漫长工具制造过程的结果，说明人类审美能力由劳动实践生产出来，且在发生意义上，审美意识随劳动实践产生后才能建立直接审美反映关系。
3）抽象装饰形态审美发生的特点及不同情况：
● 人体装饰领域特点：从工具到抽象装饰形态（如人体装饰）是从物质生产向精神观念领域转移，人体装饰领域形态发生与审美发生同步，虽有实用目的（吸引异性、体现社会地位等），但好看的形式作为手段从一开始就受更多关注。
● 注入巫术宗教观念作品的审美发生：这类形式形态审美发生更艰难曲折，因原始人关注的是象征含义而非形式美，只有当巫术观念解体，降低为与主体有直接性和肯定性关系的对象时才能转换为审美对象，其转换条件来自文化传播（不同部落传播时观念消解，形式美感显露）和历史变化（劳动实践促使社会文化观念变化，形式美成为关注对象），且其审美发生与写实、装饰写实形态的区别在于与观念联系的约定俗成性。
4）形式形态审美发生的整体历史转换过程：经历了从简单工具形态向复杂抽象装饰形态、从身体感受到视觉感受、从物质生产领域向精神生产领域、从对形式美的无意识感受到有意识审美这样一个生成转换的历史过程。
（三）原始美术中写实与装饰写实形态的审美发生
1）审美发生艰难曲折的原因：在原始社会，写实与装饰写实形态注入浓厚复杂巫术宗教观念，具超自然神圣性，原始人创造它们是相信图像蕴藏能干预控制生活的神秘力量，将形象与神秘力量、原型生命力看成一体，使其成为巫术宗教对象，审美属性难发生。
2）潜在审美发生的条件及主体相关能力体现：
● 形象自身特点带来的审美可能性：形象创造活动使形象与原型等存在本质差异，成为反映形式、象征符号等，占据虚幻空间、拥有假想力量，且能将描写对象从时空连续状态分离，产生如情节、典型等审美范畴，具备向美和有意味形式转换的可能性。
● 创作情感注入带来的审美元素：形象创造活动严肃神圣，原始人注入真实情感，使图像充满生机活力，具有生气、生动等美学品质。
● 主体在相关活动中培养的能力基础：原始人虽尚无欣赏此类图像审美能力，但在创造、操作与感受活动中获得审美主体必备能力（表象记忆力、想象力、延迟模仿能力、投射与完形能力等）及特定思维方式，虽当时是巫术宗教主体能力，但为向审美主体转换提供潜在条件，使审美发生具备可能性。
3）促使审美属性发生的具体条件与契机：
● 对自然力的科学认识：原始思维下，自然力被神秘化，只有通过劳动实践发展科学思维、科学意识，使原始思维内容解体向科学思维转化（自然中立化，以因果联系取代神秘互渗力量），图像从利害关系解放，其形象构成之美受关注，神秘力量等向虚幻力量、审美情感转换，原始思维形式也向艺术思维和审美感受力转化，体现人类精神思维发展辩证法，使原始美术显示审美魅力。
● 对自身力量的观念转变：原始美术图像威力部分是人类自身力量显现，但受原始宗教巫术观念影响被异化，只有劳动实践发展，使更多对象被征服，人类能在意识观念层面将其视为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原始美术作品审美特征才能显现，给主体审美愉快。
● 社会分工发展进步：是原始美术审美发生的重要社会学条件，原始社会中注入巫术宗教观念的美术作品主要服务于其他文化制度，审美属性与相关情感混在一起，只有进入艺术世界（人类社会分工发展结果），面对审美能力更高的接受主体，审美属性才能从巫术宗教情感中分化独立出来，转换为真正审美对象。
4）审美发生的两个阶段及整体意义：原始美术 3 种形态审美发生都经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自发、非自觉且在日常生活中的审美发生；第二阶段是 “审美惯例性” 阶段，艺术世界保证了原始美术审美合法地位，标志着审美发生过程完成，意味着原始美术从人工性开始，历经各阶段后完成全部发生的历史过程，且其永恒魅力能给后世艺术家带来灵感和创造力。
第四节、原始美术的性质及其在历史中的转换
一、原始美术与文明社会美术在性质上的异同及 “前艺术” 相关探讨
1）学术界对原始美术性质的普遍看法及黑格尔观点对比：学术界普遍认为原始美术有既是美术又不是美术的双重性，黑格尔称其为 “前艺术”（“艺术前的艺术”），不过黑格尔所指 “前艺术”（象征型艺术，多为文明社会中的艺术如埃及艺术等）与这里所说 “前美术” 对象不同。
2）原始美术 “不是美术” 的两层含义：
● 从创造和接受主体动机态度看：原始人制造有形式美感的工具、创作各类美术相关内容等在物质和观念上多从实用出发，如鲁迅批判 “为艺术而艺术” 观点，认为原始人创作有其实际缘故并非为单纯审美玩赏，且原始人不像现代人把作品主要作欣赏对象审美。
● 从社会历史条件根源看：创造和接受主体对原始美术采取实用态度，根本原因在于当时社会制度、思想体系、生产力水平和思维能力限制，使他们无法采取欣赏态度，符合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原理。
3）原始美术 “具有美术性质” 的体现：
● 从美术本质特征角度：美术的人工性、形态性等本质特征在原始美术作品中已发生，其存在方式与文明社会美术作品有同一性，这使美术发生能作为研究问题。
● 从审美态度角度：虽原始人多以实用态度对待美术作品，但在符合审美能力的情况下（特别是形式形态作品）能持欣赏审美态度，只是审美与实用态度混合且处于日常生活非自觉阶段，不过审美属性仍部分发生，使作品具美术性质特征。
二、原始美术性质在历史中的转换
1）涉及原始美术转换为准美术的相关条件回顾：之前提到美术作品在历史中的存活、移位能力，承载意义的符号功能，美术世界随人类社会分工出现等是其转换条件，此外，19 世纪文化方面变化（史前艺术发现、进化论和人类学兴起、照相机发明等）也与之有关，但这些是外部条件，需通过内因起作用。
2）从美术史内在规律探讨原始美术性质转换原因：
● 西方现代主义兴起及原始主义思潮影响：19 世纪后半叶西方美术史中现代主义兴起，原始主义、原始画风成重要现象，众多美术家受原始美术影响，这股思潮传播到世界各地，包括影响中国现当代美术，说明在一定文化圈内原始美术从双重矛盾性质转换为准美术。
● 与西方写实艺术发展高度的关联：西方从文艺复兴到印象派围绕在平面上描绘视觉感官真实形象发展，印象派达到很高写实水平形成深厚写实传统，在此基础上再超越较难，促使现代美术诞生，出现返回原始美术找灵感、辟新路思潮，原始美术那些曾被掩盖的价值（拙稚、天真等）在成熟写实艺术衬托下显出审美魅力，这体现了美术史辩证发展（否定之否定）以及原始美术自身生命力，使其能转换为真正审美的美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