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的香港街头,14岁的亦舒攥着《西点》杂志社寄来的稿费,转身走进当铺赎回母亲的金镯。这个在课堂上背不出课文就绝食抗议的少女,用一篇《暑假过去了》震动文坛。当兄长倪匡与金庸把酒论武侠时,她躲在阁楼写爱情小说,稿纸边角画满穿CHANEL套装的女郎。
出版社编辑至今记得她交《玫瑰的故事》初稿时的场景:18岁的亦舒踩着高跟鞋闯入办公室,将文稿拍在桌上:“我要写尽天下女子的清醒与沉沦!”这部讲述美女黄玫瑰四段恋情的小说,四十年后被搬上荧幕,却因“男性凝视过重”遭观众诟病,恰如她充满争议的人生预演。
19岁在舞会上遇见画家蔡浩泉时,亦舒正为《明报》撰写明星专访。这个穷得买不起颜料的艺术家,用一幅速写俘获少女芳心。为逼父母同意婚事,她吞下整瓶安眠药送医洗胃,未婚先孕诞下儿子蔡边村。
婚姻却在柴米油盐中迅速崩解,离婚时她撂下狠话:“今生不必再见。”转身恋上闺蜜郑佩佩的男友岳华,才是真正狗血开端。她在报纸连载《家明与玫瑰》,把三人纠葛写进小说;深夜将菜刀插在岳华床头,只因梦见对方变心。
这段纠缠四年的三角恋,以郑佩佩远嫁美国、亦舒再婚告终。第二任丈夫最终因不堪其控制欲逃离,留给她满地撕碎的诗稿。
1980年代的香港办公室,亦舒边当酒店公关总监边日更万字小说。同事见过最魔幻的场景:她接着投诉电话安抚客人,左手同时写《我的前半生》第七章。书中子君被丈夫抛弃后逆袭的情节,正是她与两任前夫较劲的写照。“
写作是我唯一的体面。”亦舒把现实中的狼狈悉数化作文本里的清醒。当蔡边村拍摄纪录片《母亲节》寻母时,她冷硬拒绝相认:“我早已写过,真正有气质的淑女,从不炫耀她拥有的一切。”这份决绝,与她小说中“做人最要紧是姿态好看”的箴言形成残酷互文。
1993年嫁给港大教授移居加拿大后,亦舒在湖边别墅布下三重结界:第一重是满墙原稿,第二重是四十只猫,第三重是拒收华语邮件的规定。
邻居常看见她晨跑时突然驻足记录灵感,腕间卡地亚手镯与运动手环碰撞作响,如同她撕裂的价值观——既向往亦太的独立,又难弃玫瑰的痴缠。近年被问及对女性主义的看法,她透过编辑传话:“我的女主角要很多很多爱,没有爱就要钱,若连钱也没有,至少健康。”这份被批“过时”的价值观,恰是她用半生试错得出的答案。
当《玫瑰的故事》观众争论“女性是否必须被爱”时,加拿大雪夜里的亦舒正校对自传《不羁的风》,扉页题着:“所有的偏执,终将败给时间。”
从与琼瑶争“言情女王”头衔,到被新一代批为“娇妻鼻祖”,亦舒始终拒绝和解。或许正如她在《圆舞》中所写:“真正有见识的女子,不会笨到要人教她怎样生活。”争议与赞美,不过是天才女作家传奇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