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2月,李文夫妇专程来到福州探望一位苗姓的老人。
此次探访,不仅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更是为了替已故的母亲完成那份长达数十年的未了心愿。
当李文第一眼见到苗玉时,不禁惊呼:“像!太像了!长相、神态都与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经过一系列曲折而又细致的探寻与比对,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眼前这位名为苗玉的老人,正是李文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也是陈独秀的孙女、陈乔年的唯一血脉!
那么,苗玉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她会与家人失散多年,直到1994年才得以认祖归宗?
“让子孙后代享受前人披荆斩棘的幸福”1927年,上海被“白色恐怖”所笼罩,陈乔年与王若飞不顾自身安危,为革命事业日夜奔走,短时间内重新将革命力量聚集了起来。
他的这一举动,俨然成为了国民党的眼中钉、肉中刺,蒋介石曾说:“这个小陈厉害胜过老陈(陈独秀)数十倍!”
次年2月,一场秘密会议在上海总工会悄然召开,正当会议顺利进行之际,一群国民党特务突然冲进了会场,将陈乔年等人尽数逮捕。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让人不禁怀疑,难不成党组织内部出现了叛徒?不然为何接连两次都是在会议召开不久便遭到了破坏。
结果正如党组织所料,党内果然出现了叛徒,这一切都是因叛徒唐瑞林告的密。
不过此时的敌人并不知陈乔年的底细,陈乔年注意到,与他同狱的,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人。
这天,这名年轻人主动与陈乔年搭腔:“我听你的口音,倒像是安徽怀宁那边的,你老家是不是那边的?”
陈乔年并未搭腔,只是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名年轻人,没多久,这名年轻人又凑过来同他说话:
“我是被叛徒出卖的,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被捕的?”
年轻人见陈乔年没有说话,便再次自顾自地询问:“你到底是不是怀宁人啊?你是姓陈吗?你......”
不等年轻人说完,陈乔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我是中国人!”陈乔年说完后,这名年轻人的脸上尽是尴尬,也不再言语了。
陈乔年明白,在这特殊时期,任何接近主动说话的人,大概率有问题,他怀疑此人是国民党派来套话的。
于是,他迅速将这一情况报传达给了狱外的党组织,经党组织查实,这名年轻人正是叛徒唐瑞林,是国民党派来套话的。
唐瑞林眼见事情暴露,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所幸敌人只是有所怀疑,并未贸然行动。
与此同时,党组织也在设法营救,这时,周之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保全陈乔年同志!请组织放心,我绝不会向敌人屈服。
万一我牺牲了,请组织帮我告诉我的家人,我是为中国人民伟大的解放事业而牺牲的!”
周之楚自小就生活在一个优渥的家庭,他的父亲是海外华侨大商人,家财万贯。
自打周之楚投身革命后,便一直为革命四处奔走,即使不幸被捕,也从未透露出一个字。
正当这项“替身计划”顺利进行之际,周之楚的父亲得知儿子被捕后心急如焚,动用了一切关系多方打点将儿子救了出来。
而这一举动,也侧面暴露了陈乔年的真实身份,但国民党并不急着杀他,毕竟他是中共江苏省委的组织部部长,说不定能从他的口中套出其他人的信息。
几天后,杨虎(杀害陈乔年哥哥陈延年的刽子手)亲自前来审讯了陈乔年:
“陈先生,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只要交出地下共产党组织名单,我马上放人,我杨某说话算数!”
陈乔年听后,冷哼一声:“要杀要剐随你便,要名单没有!”不管杨虎如何威逼利诱,陈乔年一个字也不肯说。
“好!好!好!陈先生,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哥哥陈延年,但没那么便宜!”杨虎说完后,便向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套刑具下来,打得陈乔年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清醒过来后,他托人转告党组织,不用再费心思设法营救了。
1928年6月6日,陈乔年被押出了牢房,他微笑地与狱中的难友们告别,并说:
“大家要经受住考验,继续为党工作。人总有一死,但我们的血不会白流。就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享受我们披荆斩棘换来的幸福吧!同志们,再见了!”
行刑前,陈乔年的脸上毫无惧色,他高呼革命口号,枪响过后,陈乔年英勇就义,这一年,他26岁。
“新四军就是我的家”自苗玉记事起,就已经被陈家收养,虽然这时陈家已经败落,但毕竟之前是大户人家,前两年的时候,陈家的生活倒也还能过得去。
可自从苗玉的养父被国民党抓走后,陈家就失去了顶梁柱,也失去了经济来源,苗玉便一直跟着陈家祖母相依为命。
年幼的苗玉,过早地品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自打她懂事起,便开始帮着家里做事,砍柴、割麦子、收花生什么都做过。
家里对她最好的,便是祖母,一次,苗玉从祖母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她既不是陈家人,也不是苗家人,自己的亲生父母在上海。
这个消息让苗玉震惊不已,但她知道,祖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她不会骗自己。
祖母去世后,苗玉没了可以依靠的人,亲戚们谁也不想接手苗玉,所幸在邻居家的关照下,苗玉的生活过得倒也凑合。
15岁那年,苗玉背起行囊,打算前往上海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不料被养父拦了下来: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在哪吗?你去哪里找他们?你苗妈妈叫我去上海联系过,人没找到,我还被抓去关了五年,今后不要再提了。”
苗玉只好打消了这一念头,但家里的条件实在太过贫苦,16岁那年,一个妇女主任找到了苗玉:
“陈家小丫头,你跟我去当兵吧。”
当兵?苗玉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自己年纪又小又没文化,部队会要自己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苗玉还是来到了报名处,并顺利加入了新四军。
在军中待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苗玉便当上了洗衣班的班长,经常受到指导员的表扬,在这里,她找到了家的感觉。
之后由于她表现良好、踏实肯干,苗玉被调到了仓库保管员,先后在公安局司法科、轻工局等部门工作。
直到1973年,苗玉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天,苗母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这些话,我压在心里几十年了,我怕再不同你说,就没机会了......”
原来,1927年时,苗母在上海一户孔姓家里当佣人,并在这里结识了一个姓吴的朋友。
这天,吴先生突然跟她说:“你看,你大老远从安徽来上海,不就是为了挣些钱,这样,我这里有个小女孩,你带回去养,我每个月付给你钱。”
苗母想了想,便同意了,其实她之所以离开家乡来上海做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刚出生的女儿夭折了,这才来到上海。
没多久,吴先生便抱来了一个女婴,交给了苗母:“这个孩子叫陈鸿,以后她就跟你姓了,生活费每月我会按时寄过去的。”
苗母抱着孩子回乡后没多久便与吴先生失去了联系,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不好过,无奈下,苗母只好将孩子交给了陈家抚养。
当时,苗母让陈家去了一趟上海,看能不能跟吴先生联系上,结果被国民党当成地下党给抓起来了,关了五年才放出来。
66年的寻祖归宗终团聚至此,苗玉只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亲生父母是谁还是没有什么线索,这些年来,苗玉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可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一次偶然的机会,苗玉结识了一位曾在省组织党史编纂工作的工作人员。
她将自己的事迹一一告知给了对方,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事情很快便有了眉目。
工作人员在调查的过程中,注意到了一篇关于“陈乔年之女陈鸿”的文章,工作人员猜测,苗玉很有可能是陈乔年的后代。
陈乔年?那岂不就是陈独秀的后人?苗玉的家人怎么也不相信,就连苗玉本人也怀疑是不是搞错了。
于是便找到了工作人员希望能与上海那边做进一步的沟通,几番波折下,工作人员找到了杨纤如老先生。
这些年来,杨纤如老先生一直在寻找陈鸿(苗玉)的下落,倒是收到了几封来信,不过大多对不上号。
陈乔年曾是杨纤如的老领导,而陈乔年的妻子史静仪是他的妻姐,他想着,怎么着也得要找到孩子,可不久之后,杨纤如老先生便去世了。
在他的指引下,工作人员先后找到了陈沂(乔年弟弟松年的同学)、叶尚志(上海市委组织部部长)、中央组织部等。
但大多得到的回答都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查证太过于困难,但工作人员没有放弃,在多方努力下,最终确认苗玉就是陈乔年的女儿陈鸿。
1994年12月,李文夫妇专程来到福州探望苗玉,此次探访,是为了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也是为了替已故的母亲完成那份长达数十年的未了心愿。
当李文第一眼见到苗玉时,不禁惊呼:“像!太像了!长相、神态都与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原来,当年陈乔年英勇就义后,史静仪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女儿生活,作为陈乔年的妻子,敌人是绝不会就此放过的。
为了女儿的安全,史静仪只好将女儿送养,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史静仪与女儿失去了联系。
这些年来,史静仪始终未曾放弃寻找女儿的下落,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特意叮嘱家人,一定要找到陈鸿。
经过长达66年的艰难寻找,苗玉(陈鸿)终于得以认祖归宗。按照安庆家谱的记载,她的名字应为陈长鸿。
这一刻,所有的艰辛与付出都化作了幸福的泪水,苗玉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根。
参考资料
陈独秀孙女苗玉:16岁参加新四军 从洗衣员成长为革命干部. 中国青年网
陈独秀的儿孙们. 文史精华
陈独秀孙女陈鸿现在何处. 福建党史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