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在入朝后连打了五次大规模战役,即著名的第一到第五次战役。这五次战役不仅从根本上扭转了半岛的局势,更为最后双方大致沿三八线停战奠定了基础。第五次战役的结束,也标志着抗美援朝战争由运动战阶段转入阵地战阶段。
但其实,志愿军原本预备在第五次战役结束后,再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战役,即第六次战役。为了第六次战役,志愿军进行了充分的准备,除各野战兵团及地炮、工兵部队外,还拟投入装甲、高炮及空军部队,并一度决定在1951年夏季予以实施。然而最终的结果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第六次战役在即将发起之时被无限期推迟。于是,抗美援朝战争的运动战阶段最终定格在了第五次战役的结束。
那么,志愿军为什么决定发起第六次战役?又为什么会在“箭在弦上”的状态下取消了战役的实施?
上图_ 抗美援朝志愿军
着眼于谈判破裂,志愿军未雨绸缪准备大打
第五次战役结束后,交战双方都认识到单纯依靠军事手段并不能解决半岛问题,尤其是美国在付出了巨大战争消耗后却仍不能达成满意结果的情况下,不得不多渠道表示愿意通过谈判结束朝鲜战争。在这种背景下,且有鉴于敌我在武器装备和经济实力上的悬殊差距,同时考虑联合国军在半岛仍保有强大海空优势,在短期内中朝两军也无法彻底战胜对手。
为此,中朝经磋商,确立了一方面举行停战谈判,力争沿三八线实现停战、结束战争,一方面对谈判不抱过多幻想,仍加紧战役准备,一旦谈判破裂则以强有力的军事行动向对方施压的“双管齐下”的战略方针。对此,主席致电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明确在准备进行谈判的同时,“志愿军及人民军应当积极注意作战,不使敌人乘机获逞”(《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上卷)。
上图_ 抗美援朝期间邓华在志愿军总部
本着主席这一指示精神,彭德怀、邓华等志愿军主要领导遂于1951年7月8日部署着手实施第六次战役。考虑到联合国军已强化了正面防御,阵地牢固且拥有极强火力支援,并强化了二线预备队配置,故志愿军和人民军在第六次战役中必然要实施较为困难,甚至是无比惨烈的阵地纵深攻坚作战。在此情况下,新战役中我势必要组织步兵、炮兵、防空、坦克等诸兵种协同作战,乃至出动空军进行配合,方有取胜可能。
为此,志司(即志愿军司令部)决定,从7月初至8月初,利用一个月的时间加紧进行多兵种协同作战训练,各部按照联合攻坚要求开展教育与演习。7月10日,即停战谈判开始当日,志司又电令各部:“……和谈不一定是一帆风顺的……可能要经过严重的军事斗争。再有两三次较大的军事胜利,才能使敌人知难而退”(《彭德怀军事文选》),明确了准备发动第六次战役的战争指导思想。
上图_ 朝鲜战争时的三八线示意图
客观因素变数多,致使战役发起一再推迟
果不出我所料,谈判开始后,美方拒不同意以三八线为停火线,而是抛出所谓“海空优势论”,无理地要求中朝军队自双方现接触线后撤120公里。双方几经争论,却无丝毫进展。鉴于谈判前景不甚乐观,7月31日,中方谈判代表、志愿军副司令兼副政委邓华将军致电彭德怀,表示“谈判需要战斗胜利配合,并须做破裂之军事准备……(第六次)战役准备争取八月十五(日)以前完成”(《抗美援朝战争史》下卷)。彭德怀对此甚为认同,命令加紧各项准备,战役似有很快发起的可能。
但在8月1日,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向北京汇报空军配合第六次战役的准备情况时,提出当前空军仅有8个团具备参战条件,其中第一线可投入4个团,每团以25架飞机计,仅有100架飞机可用。抛开战时故障、出勤率等因素,实际仅75—80架可用。但如果战役能推迟到9月发起,则目前正在训练的14个团,至少有8个团可以参战。考虑到我军机场均在东北,如能再用1-2月时间在半岛建立一二机场,则可大大拓展空军活动半径,于战役更有利。
上图_ 朝鲜战争中的联合国军
着眼于前五次战役的经验教训,空军是对抗敌优势联合军兵种部队的重要力量。为此,志司调整部署,决意等9月再发起战役,并加紧利用8月至9月这一个月的时间囤积粮弹,安排拟作为战役主力的第20兵团各部熟悉前线、强化侦察。为确保准备工作万无一失,总理又召集炮兵、总参、总后等部门负责人进行研究,认为当前半岛正值雨季,粮弹运输因受潮恐难按期完成,加之道路泥泞难行,于我军调动不利;再考虑到空军对机场的需求,如9月开战则现有物资储备不足以支撑我军连续作战,空军亦无法入朝。且目前美态度虽蛮横,但其并不希望谈判破裂,双方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九月谈判如仍在继续,我便发动大打,政治上不甚有利,如再不能大胜,则影响更不好”(《周恩来军事文选》第四卷)。
经过多番讨论,最后由主席决定,第六次战役目前加紧准备但不发动,如谈判未破裂,则“待十月再决”(《彭德怀年谱》)。
上图_ 朝鲜战争中的泰国士兵
战争实践表明,阵地防御较进攻更为有利
就在志愿军加紧准备第六次战役的同时,为在谈判桌上向我施加压力,联合国军开始大举向我发动进攻。8月18日,联军首先猛攻人民军防区,历时1月,以伤亡7万余人的代价仅前推2—6公里。9月开始,联军调转矛头,对志愿军防区进行连番攻击。
到10月下旬,在付出了伤亡近8万人的高昂代价后,平均仅前推4—7公里,最远不过9公里,完全得不偿失。联军在使用了包括飞机、重炮、坦克、毒气弹等所有现代化武器后,以近15万人的惨重伤亡,仅占领了十余处无关紧要的山头阵地,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乖乖回到谈判桌上来。
上图_ 美国空军飞机疯狂“轰炸”
通过1951年夏秋两季防御作战,中朝两军均意识到依托现有坚固阵地阻敌锋芒,而后再集中兵力实施战术反击的作战原则更有利于在装备逊于对手的情况下,以较少伤亡获取较大战果、达成作战目的,更有利于我实现“再有两三次较大的军事胜利,才能使敌人知难而退”的战争目标。
为此,10月底,彭德怀致电北京,表示“根据九、十月经验,采取积极防御方针,敌人消耗很大,敌对我亦甚恐惧”,除发生特别有利之情况外,“十一月甚至今年底拟不准备进行全线大反击”(《抗美援朝战争史》下卷),获得主席同意,“第六次战役似可根据需要,无限期推迟发动”(《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上卷)。至此,第六次战役在事实上宣告撤销。
上图_ 上甘岭 志愿军
第六次战役虽未实施,但它却是北京根据前线形势及着眼于谈判需要而进行的战争和战役指导。正是因为第六次战役的提出和准备,大大加速了志愿军诸军兵种合成建设的进程,也为技术兵种加快入朝创造了有利条件,对全面提升志愿军作战能力、赢得后来上甘岭等重要战役的胜利打下了坚实基础。而它的放弃,仍是依据战争形势所作出的英明决策,保证了一切军事斗争服务于谈判,并对阵地防御战和坚持持久作战、消耗敌有生力量的方针的确立有着积极推动作用。
分析第六次战役的身前身后事,我们不能不对主席、志司关于战争的高明的指导艺术和过人的谋略规划感到由衷钦佩!
作者:林森校正/编辑:莉莉丝
参考资料: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编著 《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上卷
[2]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所编著 《抗美援朝战争史》下卷
[3]齐德学著 《65个未解之谜:你不了解的抗美援朝战争》
[4]王焰主编 《彭德怀年谱》
[5]徐焰 《第一次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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