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我是部队排长，探亲那天夜里11点走上站台，然而火车上人多，列车车门却没有打开，我钻窗户挤进入车厢，躺在座椅底下的地板上，好不容易挤到厕所，里面竟有4个人。

年龄渐大，岁月已深，今天和妻子聊天时无意说起了当年休假之事，那年挤火车探亲的一幕浮现在了脑海上。

1987年我军校毕业后，到豫南一个仓库当了排长。

初秋的一天，领导批准我回家探望父母，于是，我提前到火车站买好车票，是夜里11点的火车。

夜里10点，仓库的吉普车到连队来送站，送我的还有班里的两名战士，一个班长说火车不好上，到时候实在不行，让战士把我硬推上车。

汽车载着我们驶离连队住地，在深山道路上吼叫着盘旋。

在一处陡坡前，汽车突然停住了，我正纳闷，汽车竟然调起了头，车尾朝向上坡方向，而车头则向了后方，只见司机一脚油门，吉普车一声吼叫，汽车轰鸣着倒着慢慢爬上了坡顶。

到了顶部，汽车又调回正常方向，这才开始驶向库区大门的方向。

我问司机小赵为何这样，小赵说咱们的这台车是老爷车了，正常情况下爬不上这种坡，之前都是倒着才上来的，倒着上车的动力比正着开劲大。

听完小赵的解释，我噗嗤笑了：想不到仓库的车还挺怪啊。

我才到仓库，当时的工资才79元，山沟里也没啥买的，我只背着自己的军用挂包，里面放了一本书，别的啥也没有，战友说我们附近的车站是四等小站，都是过路车，挤上车不容易，探亲最好不要带行李。

10点40左右，我们到了火车站，接着检票进站后，便在空旷的站台上等着火车。

不一会儿，铁路前方弯路处，一束明晃晃的光柱滑动着照进这个山沟小站，一阵扑面而过的凉风过后，火车停下，站台上稀稀落落的几个乘客，焦急地等着车厢门打开。

但是，我随后发现车门竟然一个都没有打开，车门里都站满了人，倒是邻近有几个窗户打开了，里面的人想透透气。

送行的战友小刘说，排长，车门不开了，你从车窗进！说完，他们两人把我架到了车窗上，我一手抓住车窗边沿，头和一只脚便跨进了车厢。

好家伙座位上全坐满了人，睡梦中的人们被一个突然挤进来的凉风和一个军人给弄醒了。

“对不起，请让让！”我连忙向周围的乘客道着歉，便想办法先给脚找个落地的地方，好不容易在茶几旁的一个小缝隙里挤着站稳，便招手送行的战友：谢谢了，你们回去吧，路上慢点啊！

战友们走了，车也开了，我想转下身，不曾想又挤到了周围的人，没办法，我就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试探着四周的空地，终于在一堆脚里找到了个缝隙。

我的侧面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跟我斜对着，但她被侧身被旅客紧紧地挤压在我的身上。

当然，这样的距离也不是人家姑娘情愿，但在这样窘迫的环境里，她别无选择。

我看了看四周，人们一个个都昏睡着，坐在座位上的惬意地歪着头酣睡，站着的扶着座位靠背假眠，过道上坐着的人各种睡姿都有，最难过的是有几个女同志抱着小孩，竟也在地板上歪着睡着了。

我刚上车，还蛮精神，就静静地但脚很别扭地站着，姿势站久了不舒服，便稍做挣扎后再稍换个角度继续站着。

过了1个小时，睡意上来了。白天，我带队参加仓库器材突击装卸任务，凌晨3点接到任务后，我们轮班在车站和仓库里装卸器材，紧急发往部队，直到下午5点多才完成任务。

回到连队来不及洗澡，只是把湿淋淋的作训服脱下，换上军装进了餐厅，晚饭后又开了个骨干会议，一忙完都到9点多了，这才收拾一下准备坐火车。

我环顾四周，车厢里早没了可以休息的地方，在我低头擦汗的时候，我看到了座椅下有空地，我仔细观察后发现，座椅下的地板很宽敞，高度虽然只有三、四十公分，但躺进我瘦小的身体没问题。

于是，我吃力地挤开周围的人，挤到走廊上，瞅准一个空档便钻进了座椅地下，车厢的地板很平整，比部队的硬床板强多了，多少还带些弹性，由于列车员打扫，地板也不脏，但空气污浊，着实不好闻。

躺好后，我一扭头，发现不远处的地板上也躺有人，我便把挂包当枕头，在车辆的一次次晃动中安心地睡着了。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我被尿憋醒，不行，得上厕所。

于是，我钻出厕所，往车厢一头的厕所方向挤去。

过道地板上的人，坐着睡得东倒西歪的，实在不好下脚，好不容易叫醒一个，刚下去一只脚，后面的空档便被晃动的身体给和谐没了。

就这样，我每往前走一步，就要休息一会，再找机会下脚，等走到厕所门口时，已过去半个我小时了。

然而，厕所的门关着，怎么敲也没人开，门口一个热心的大嫂看我是军人，说厕所里有人。

啊，那我就等一会，不曾想等了大约十几分钟还没动静，我看了看大嫂，她睡着了，我只好再敲门，一会，门开了一个缝。

我连忙说我想上厕所，厕所里面的人看着我的军装，一会后才说，里面4有个人，都睡着了。

啊！厕所里竟也挤了4个人，这可咋整？我早已憋得难受，汗水淋漓，那人看我实在难受，就说他可以挤出来，但你还要把里面的人都叫出来。

说完，那人挣扎着站起身，侧着身挤出了厕所，我连忙给他腾地方，然后，我一头探进厕所，叫醒一个男青年，那人看了看我，明白我的意思，就也出来了。

每出来一个人，厕所门外的地方就多一分拥挤，毕竟我的搅和，打破了他们难得的平静。

等我去叫醒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时，那人很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陪着笑脸解释说，想用一下厕所，那人说你不会在外面想办法解决一下？

我面红耳赤地说，我怎么好意思在车厢里解决啊，实在没办法，才打扰你们的，看我一直坚持叫他出来，他才十分不情愿地开始往外出。

等我把最后一个人叫出来时，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我一进厕所，便紧紧地关上门，许久才感觉到一种难得的放松！

我离开厕所后，走到半道回头一看，从厕所出来的那4个人，又一个个默契地挤回了厕所。

上午10点多，火车进站，我下了火车，望着往前挪动的人流，望着背后渐渐远去的火车，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还是在路上走着舒服啊！

30多年前，绿灯皮火车上曾经拥挤的人生记忆，让我们想到了一步步走来的艰难和不易！

慢和挤，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更是一种家国情怀。慢，有时也是一种幸福！

现在有高铁、飞机和网络，快了，便捷了，也轻松和愉快了，这是科技和时代的进步，然而，如果没有之前的艰难和奋斗，我们至今还踯躅和徘徊在落后的生活中。

【图片摘自网络，联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