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杀人？所有的现场痕迹和证据都指向这个结论，仅凭当时的技术条件，这个案子很有可能成为荒唐诡异的悬案……

我是个法医，我这辈子解剖过206具尸体，后来因伤退养，在户籍科混日子。

当法医那么多年，经历过这么多案件，解剖过那么多尸体，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具怀孕女尸。

乍一听，一定有人好奇，尸体也能怀孕？

实际上，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案子是我们省厅的尘封档案，从未公开，因为其中牵扯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既恐怖，又阴暗……

还记得那是九十年代初，当时我还年轻，奋力冲锋在一线。

一个夏天的晌午，我蹲在露天解剖室的外面，抽着老炮台（老牌烟）。

像我们那一辈，条件苦，没有什么像样的解剖室，只有医院的停尸房能用。

由于闷热的环境，我们往往把解剖地点选在露天和野外，用白布围搭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棚子。

那天，领导急匆匆的打来电话，下属县城出现了一档怪事，需要立刻支援。

领导交待的急，我只听到了女尸、怀孕的字眼，一时间特别迷糊。

当时的警力，用车，十分紧张，印证了当时社会上的一句话：好男不从警，可想而知我们有多累。

我们不敢耽误，司机小王借了一辆嘎子（老式解放），带我上路了。

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硬生生用四十分钟开到了。

我只记得自己一路上死磕着扶手，不然早就飞出去了。

下车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干呕，由于没吃什么东西，吐也吐不出来。

反观县局的后院，也有个人的状态跟我差不多，他是这里的法医。

赵法医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坐在解剖棚外面。

看我过来了，他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指着棚子连说，“她，她，她……”

我很诧异，这小子一直以胆大著称，今天怎么了？

我撇下他，钻进了棚子。

接下来的一瞬间，我呆住了。

这是一具三十岁左右的女尸，衣服被脱了个精光，堆在一旁。

花格子上衣，喇叭裤，那个年代的主流。

这没什么，主要是女尸的姿势，身上的伤痕，死前的表情，简直太耐人寻味了。

首先最明显的是女尸脖子上的一道“索沟”。

这是法医用词，绳子在脖颈皮肤上留的痕迹叫“索沟”。

它不仅能反映出绳索的性质，还能看出绳子在脖子上是怎么个套法。

比如，它要是环形的项链状，代表这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

如果是U型，两端向后上方延伸的，往往是上吊造成的。

眼前的索沟，就符合U型。

然而我下一秒便判断出，这具女尸绝不是死于自缢。

作为法医，我们面对上吊的尸体，最害怕看到的是双脚对着人，像走路时一样。

眼前的女尸，就是双脚对着我。

正常来说，自缢身亡的尸体，双脚应该下垂，也就是脚尖朝下。

所以想一想，她在什么情况下，脚尖是冲着人的呢？

后死！

所谓后死，意思是尸体僵硬了，双脚被定型了，再把尸体吊上去，做出一种上吊的假象。

而且，这具女尸的表情也定格在死前的那一刻了。

该怎么形容呢？

慌张！恐惧！

那眼神，还有纠结在一起的五官，骗不了我。

“为什么这样？”我脑中冒出了无数个问号。

其次，这具女尸的身上充斥了大量的鞭痕。

作为法医，我对这种创伤十分熟悉，稍作判断就推测出，这不是一般的皮鞭，而是藤条。

藤条比鞭子狠，尤其是浸过水的藤条。

新加坡惩罚犯人的鞭刑，用的就是藤条，伤害极大。

反观这具女尸，她身上的鞭痕虽多，淤青和淤血却极少，看着很矛盾。

我推测的是，鞭尸。

她死后，凶手拿她泄愤，例如吊起来鞭挞。

为什么？为什么凶手对她有如此大的仇恨？

带着这个疑问，我戴上胶皮手套，对尸体微微鞠躬后，开始做初步检查。

我在尸体的后脑勺摸到了一大块凹，甚至稍稍用力推几下，我还能感觉到尸体的颅骨裂开了，局部碎了那种。

好大的力道！

这时，我有了一个大致判断。

这个女人死前跟凶手打过照面，被吓到了，所以一脸恐惧。

接下来，凶手用了一种钝器，把她锤死了，下手干净利索。

最后，凶手把女尸吊起来鞭挞。

但是，更大的疑问也来了。

这具尸体虽然狰狞，但是各方面特征一目了然，赵法医也不至于因为她一个狰狞就害怕成了这样吧？

我走出去问他怎么回事。

“一目了然？兄弟，你、你……”

赵法医说着说着，最后结巴了。

“你看看她的肚子，看看她的隐私部位！”

我按照赵法医的提示，重点观察了一番。

很快，我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女尸的肚子上虽然被鞭痕遮盖着，但我还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肚皮上有淡淡的波浪式花纹，妊娠纹！

这是由于腹部膨隆，使皮肤的弹力纤维牵拉而受到断裂，导致腹壁皮肤出现怪异的花纹。

此时，女尸的肚子也是瘪瘪的。

“看样子，生过孩子了！”我冒出了这个念头。

但一瞬间，我又察觉了异样。

女人生孩子之后，身体变化极大。像骨盆、腰部，甚至是胸部都会出现胀大和下垂等等。

眼前的女尸，没有任何特征。

我不嫌麻烦的挪动女尸的双腿，选了个角度，借助窥视镜，观察她的隐私部位。

我越看越不对劲，尤其是女尸的宫颈口，居然是圆形的。

这代表了什么？

她不仅没生产，也没有做过人流，不然这里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钳痕（宫颈钳）。

瞬间，我多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这个女人怀孕了，在没有任何自然分娩和人流的情况下，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

我愣愣的站着，试着做出各种分析，她的孩子哪去了？

我甚至想过，难不成是凶手做的？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最终，我的脑子开始嗡嗡响了。

这一点，超乎了我的个人认知。

我走出解剖棚，赵法医的脚下已经堆了一撮烟头。

我也不嫌弃，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毕竟这是县局接手的案子，他肯定知道一些内幕，我想听一听。

我把希望寄托在赵法医的内容里，或许我再联系上一些东西，这具女尸的谜团就能迎刃而解了。

谁知，赵法医开口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按赵法医交待，女尸叫秀兰，李家屯的寡妇。

寡妇怀孕，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过，我没有打扰赵法医，他继续说着。

秀兰平时没那么活跃，常常独自在家。

这也导致她怀孕后，虽然很多人好奇，但是却不知道实情。

有一次，她外出挑水，像是说漏嘴了一样，跟几个村妇念叨，说她有一晚梦到一个男子，俩人做了点事情，然后就怀孕了。

按这么讲，孩子分明是个鬼胎。

但是，所有人都以为秀兰在开玩笑，尤其是秀兰还带着一脸幸福的表情。

怀鬼胎，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往下的四个月，秀兰的肚子跟被吹气了一样，迅速变大。

有些村妇说过，秀兰的孩子小不了。

结果，今天一早，有个村妇从秀兰家门口路过，无意间往院子里一瞧，直接吓瘫了。

秀兰吊死在自家院中的老柳树上，风一吹，尸体一逛一逛的。

而且，这才多久没见，她肚子居然瘪了。按月份，她距离产子还早着呢……

再往下，县局派人把尸体运走了。

我听完沉默了许久，满脑子想的是，鬼胎？

联系上刚才的检查，我不禁开始怀疑了。

这个世上，真的有鬼？

我并没有因此放弃，休息一番，我又联系了一个叫老潘的刑警，当时是他带队去的现场。

在那个年代，别说手机了，大哥大都是奢侈货，我只能呼叫老潘的BB机。

但是，他一直没回我。

一来，时间晚了，太阳落山了。二来，案子还没破，所以我暂时没回市里。

县局条件一般，有个小会议室。

夜里，我在小会议室喝茶看报纸，打发时间。

没多久，后院传来了停车的声音，还有钉掌皮鞋的声音，噶哒噶哒的在走廊里响起。

我猜是老潘来了。

别看我俩不怎么接触，但是关于他的一些事，早就传开了。

据说他永远绷着一个黑脸蛋子，就像别人欠他钱一样，看上去还很邋遢，警服上全是褶子。

这不怪他，那时候刑警破案全靠两条腿，这里跑完跑那里，睡觉时间都紧巴。

我急忙迎了出去，问道：“案子怎么样？”

他瞥了我一眼，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聊。

他带来了一沓资料，因为来不及整理，显得比较散乱。

“你看看这个，这是我在寡妇家找到的。”老潘挑出一张刚洗的照片给我。

照片拍的是秀兰吊死的那棵柳树，柳树下有乱七八糟的脚印，其中一个最为明显，旁边还放了测量尺作为参考。

“18码？”我失声喊道。

正常人的鞋，在36-44码之间，18码是什么概念？

小孩？婴儿？

鞋印在柳树下分布的不少，我一时间看愣神了，莫非是凶手留下的？

“喂，喂！”老潘推了我一下，“别愣着，你再好好看看这些鞋印！”

老潘比划了几下，让我着重看几个地方。

说实话，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整个县局在尸检这一块，我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但是观察鞋印……这属于痕迹学范畴。

我仔细瞧了瞧，然后摇头，没啥收获。

“这是死人的鞋印！”老潘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我诧异。

老潘解释了几句。

“任何人走路都有个侧重点，比如青壮年，他们的重心往往靠前一些，集中在前脚掌。老人相反，由于身体机能不行，中心后移。”

“你看这些鞋印留下的深浅，这里、这里。”

老潘挑出了好几张照片，让我逐一对比。

我好像明白了，接话道，“凶手的鞋印没有侧重点，一会用脚沿用力，一会用脚心用力？”

老潘点了点头，还站起来模仿了几下。

他走路的动作晃晃悠悠，前仰后合，像是……我能联想到的，只有行走的尸体……

老潘坐了回来，主动问道，“你和赵法医那边怎么样，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