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子接到国外的那通电话开始，我和老伴的心情就一直有些复杂。“妈，我这边安顿好了，什么时候你们俩过来住一段时间吧？也算是看看我现在的生活环境。”儿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但还是带着几分期待。老伴在旁边低声嘟囔了一句：“让咱们过去，可他天天忙得很，哪有时间陪咱们？”我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去吧，孩子毕竟惦记咱们。”其实，我的心里也七上八下。儿子在国外定居已经五年了，这些年视频通话倒是不少，可真要跨越大半个地球去他那儿住，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我们是习惯了在自己那片熟悉的土地上生活的人，突然跑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总觉得格格不入。到了儿子家，才发现他的日子过得挺紧张。房子不小，但明显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定的。他和儿媳每天早出晚归，连晚饭都很少在家吃，周末还常常加班。“爸妈，你们就随便转转，我这里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们平时吃什么就买什么，冰箱我给你们腾了空间，家里有什么问题随时告诉我。”儿子说完这些就匆匆赶去公司，连杯茶都没顾上喝。老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看着电视上那些听不懂的外语节目，叹了口气：“这哪是接咱们来住啊，根本没时间陪咱们。”我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也有点不是滋味。儿媳人很客气，可她显然也没时间关照我们，偶尔晚上回来，陪我们吃顿饭，说几句家常话，转眼又钻进房间加班了。那段时间，我和老伴每天自己买菜、做饭，有时还出去散步，可语言不通，总是找不到方向。超市里的标价看不懂，问路更是鸡同鸭讲。后来索性就只在小区附近溜达，回到家就守着电视发呆。“你看，儿子忙成这样，咱们住在这儿，反倒成了负担。”老伴皱着眉头说。我点点头：“他们小两口不容易，房贷、车贷，哪一笔都压得喘不过气来。咱们俩在这儿，也是添乱。”那天晚上，我和老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轻声问我：“你觉得，咱们该不该把积蓄都留给女儿？”我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涩。我们这一辈子攒下的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可给谁用，却成了难题。儿子在国外，生活压力大，但他自己有一套生存的逻辑，我们想帮也帮不上太多。而女儿呢？她结婚后就一直住在附近，每天给我们打电话，周末回来陪我们吃饭，逢年过节还给我们添衣服、买保健品。“其实这些年，真正照顾咱们的，还是闺女。”我叹了口气。“可不是嘛。”老伴翻了个身，“儿子飞得远了，心里有咱们，可真要依靠，还是得靠女儿。”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还是照旧在儿子家过日子。他们小两口早出晚归的步调没有变，我们也习惯了自己摸索着过简单的生活。直到回国那天，儿子送我们去机场，匆匆告别，最后一句话还在电话里补的：“爸妈，忙完这阵子，我再抽空回去看你们。”飞机落地的时候，女儿已经等在出口了。看到她那一瞬间，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她接过行李，扶着我说：“爸妈，累坏了吧？回家我给你们炖了鸡汤。”那晚，老伴把女儿叫到书房，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商量好了，把积蓄留给你。以后我们老了，你也能多一份保障。”女儿听完，眼圈也红了：“爸，你妈，你们别这么说，养儿防老，可不是图这个钱啊。”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我们心里明白，你是咱家最可靠的人。”这辈子，有儿有女，算是齐全了。儿子有他的天地，女儿有她的温暖，我们并不偏心，但心底的那份依赖，却是清清楚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