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剑中李云龙的岳父田墨轩这个角色,目前在网络上风评很差,个人对他的观感其实也算转变了两次,最初看他想过剧情时,感觉这人很讨人厌,后来则一度觉得这人其实挺有远见,讲话颇有道理,作者塑造一个和李云龙在思想上有激烈冲突,但深谋远虑的智者其实很有意义。但年纪再大一些,就又会发现,这个角色塑造的其实很假,他的很多所谓远见,本质上只是作者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在宣泄自己的观点(甚至这些观点根本不符合当时实际),用未来人的视角塑造了一个根本不符合时代背景的假人。
田墨轩
铁骨铮铮的田墨轩怎么衣食无忧的活到建国的?小说版提到田墨轩家在苏州,设定上他们夫妻都出身江南望族,夫妻俩经常在报纸上发表针砭时事的文字,同时还提过田墨轩夫妻奉行中庸之道,无党无派,而田墨轩出场时五十多岁,当时是1949年,那他可是经历了清末、北洋、国府、日寇、汪伪。清末的时候他年纪尚小,姑且不算,但从北洋时代开始,一个不畏强权,经常针砭时事却自称无党无派换言之也就没啥靠山的文人,要在北洋、国府、日寇、汪伪这些玩意儿活到建国后,这可不容易吧?
更重要的是,田老爷不光是活下去了,还是住在大宅子,有佣人服侍,很体面的活着。必须要注意的是,苏州抗战时是沦陷区,早在1937年就沦陷了,真要是铁骨铮铮的文人,想在沦陷区保住性命还可以认为一家子在苏州沦陷的时候西迁了,但问题是他的家产又是怎么保住的?如果他当真是铁骨铮铮、不畏强权、只屈服于真理的文人,作为文人那肯定得积极的在报纸上揭露日寇的恶行和汪伪卖国的无耻吧?这种情况下,敢问家产在苏州的田老爷,产业是怎么保住的?
当然,这里硬要解释也还能说,田家西迁的时候可能带走了很多家产,抗战胜利后,他们家从国府那里拿回了被日寇和汪伪占据的家产,虽然家产损失了很多,但仍然富裕。上述观点看似能自圆其说,但其实依旧不符合时代背景,首先苏州收复之后,国府统治下一度比汪伪时代还要惨,原因有滥发金圆券的经济崩溃,大量的兵痞以“荣军”为理由抢劫,内战重启后大量摊牌等等,这些都是有史料记载的。
就后面两条来说,小说中提到田墨轩夫妇同样对国府的黑暗深恶痛绝,经常在报纸上讽刺国府,请问田老爷是怎么做到保住家产的?老蒋的手下会对这种反对派心慈手软了?一个地方富户,要在这种时局下保住家产,只能说他背后有很大的势力,或者说的直接点,跟当时的国府走的近,支持国府才能躲开兵痞和摊派,然而这跟作者塑造的田墨轩人设直接相悖。
哪怕这里我们再退一万步讲,田老爷很幸运,上面这些没有波及到他,然而按照亮剑原著小说中,田墨轩是最后饿死在劳改场,他是那种要干重体力活且一天只有七两粮食配给的情况下,都分出半个棒子面窝头救人的设定,那就问题又来了,这样一个人在抗战和国府统治后期,饿殍遍地的时候能有大量家产,这同样是矛盾了吧?难度是田老爷心善,方圆百里之内看不见穷人?
这里不是道德绑架,说有钱人做慈善一定得散尽家财,而是按照作者给田墨轩的人设来说,他家算是小富之家,并非大富大贵,在那个饿殍遍地的年代,一个冒着自己饿死的风险都舍得分粮食救人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性格,散出了大量家财,至少会过得比较拮据吧?但田墨轩那个二层阁楼,家里有古玩字画,能供女儿上大学(田雨大学上了一半参军),还有至少一个佣人,可不像是拮据。
田墨轩本质上是作者在事后诸葛亮为什么说田墨轩的那些所谓的政论不过是事后诸葛亮呢?道理很简单,因为作者作为几十年后的人,知道未来中苏会交恶,知道后来中美建交得到了大量利益,也知道了未来会有为了发展经济的百万大裁军。所以田墨轩才能说出那一系列看似高瞻远瞩的话语,比如他说现在军人已经够多了,培养那么多将军有什么意义,该把重心放在经济建设上。
这话站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说自然没问题,但那是五十年代,谁也不敢打包票有没有第三次世界大战,东西方两大阵营都是剑拔弩张,站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知道最后没有打起来,来一句为了国计民生,不该有那么多将军了。举个不甚恰当的比喻,一个人在2021年写小说,在书中安排一个角色,根据安倍的经历,推测他2022年会被民间刺杀,那这个作者会被读者惊为天人,但要是2024年这么写,还想以此塑造自己笔下这个角色多么有前瞻性,读者只会觉得这塑造很傻。
类似的还有田墨轩多次批评建国初一边倒的外交政策,这则完全属于他的认知理解太浅,一边倒之根本不是完全只跟苏系国家建交的意思,因为建国初的外交政策里还有一句重要的话,叫做“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就是要废除曾经所有的不平等条约,收回外国势力在我国的特权,清除他们的影响力,然后再跟其他国家逐渐恢复邦交正常化,试问在建国初,我国实力与影响力均不足的情况下,除了苏系国家,有几个能接受通过正常的外交废除不平等条约呢?而剧情中田墨轩或者说作者眼里一边倒的外交政策完全出自于意识形态,而非现实情况,这不是一般的肤浅。
所以说,这个角色其实很假,本质是作者的化身之一,但奈何作者水平不足,他塑造的这个高瞻远瞩的“智者”本质上是在放马后炮,好像一个后世的人拿着已经确定的认知向古人炫耀,却又装得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