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个往我抽屉塞鸡爪的女生
高二那年,教室后排靠垃圾桶的位置永远坐着我和她,她是仅有的敢在早读课吃卤鸡爪的人。
在教导主任推门来查纪律时,她就会快速地将鸡爪塞进我的铁皮铅笔盒内。
油渍在那三角函数的笔记上缓缓晕染开来的模样,竟好似青春期那般无处可放的叛逆。
我们被罚站走廊的清晨,她总能把晨读吃零食违反校规第3.2条的检讨书写成《论中式卤味的声学隐匿性研究》。
教导主任气得撕了三次稿,最后在她检讨书里的那句“建议学校小卖部售卖无骨凤爪以降低咀嚼音量”的提案旁写满“???”。
真正让我记住了十二年的,是在一个暴雨夜的晚自习期间。我愣愣地看着那53分的数学试卷,突然留意到抽屉最里面,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包辣条。
那包装袋上还用红笔,潦草地写着:“别老是长时间盯着错题瞅呀,这样会变傻的,不如蘸着卷子吃,咸淡正正好呢。”
等我抬起头时,刚好看到她嘴里叼着棒棒糖,并且做出比划割脖子的动作。
这个时候,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瞬间把她校服袖口隐约沾着的那抹钢笔墨水给照亮了,就好像是一个很有威慑力的暗号。
这个总被贴上吊车尾标签的女生,还会在周末翻墙去菜市场,帮卖卤味的母亲守摊。她告诉我,给鸭脖称重,比解析几何实用得多。
“坐标系算不出哪块肉啃起来最香,但是多送客人一勺卤汁,就能多收两个笑脸。”
高考后她前往职校研习烹饪。去年刷朋友圈时,竟然察觉到她所开办的社区辣卤店登上了本地的美食榜单。
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九宫格照片:戴着厨师帽的她,举起“物理降温法,吃太辣请猛灌酸梅汤”这一手写招牌。在不锈钢盆中,红油将鸭掌浸润其中。恍惚之间,再度看到了那个曾在教室中,悄悄给我塞零食的侧影。
现在每次遇到难题,就会不自觉地去翻抽屉。即便里面早已没有了辣条和那些荒诞的解题建议,但那个潮湿闷热的晚自习,却始终在记忆中发烫。
有人曾经教会我,与其在标准答案里不断内耗,倒不如把人生过成一个开放式命题。
(后来同学聚会才知道,当年全班27个人,有19个收到过她藏在作业本里的零食教导主任退休前还特意去她店里买了三斤鸭脖,并在意见簿留言:“建议开发静音包装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