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全国威名赫赫的美食之都
武汉人的舌头通常天没亮就开始蠢蠢欲动
“汤包油条热干面~面窝烧卖豆腐脑~ ”
“牛肉粉汤包鸡冠饺~”
20多年前的我们都是这样被沿街的香气
撩醒赖床不起的灵魂
幼时的你咬下一口糯米包油条,从饱满软糯的颗粒吃到油条的香脆柔香,就像在湿答答的雨天撑起了伞,安慰了阴天里逐渐冷却的心。
奶奶总把午饭总是摆满一大桌,有你最爱的荠菜煮鸡蛋,春节假期再长也吃不完爸爸炸的肉丸。参汤也好,烧菜也好,就享受这种口口是肉的满足感。
夏天人们去远方看海,我们就下江解暑,随手摸一尾活鱼,一路内八字跑回家跟老妈炫耀,轻易就成就了一个鱼汤鲜香弥漫的夜晚。
你坐在外婆院子里的竹床,两手捧着财鱼汤,看见夜空被繁星点燃。
那时的你,以为享受周围的一切都理所当然,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们会遥不可及。
十月你第一次离开家,外婆赶着宰了一只鸭,非要让你带上鸭脖子和鸭腿。你躲在陌生车厢里边吃边流泪,香气引得周围的乘客肚子里的馋虫哇哇乱叫,你忍不住破涕为笑,发个短信给妈妈说,在车厢里啃鸭脖比上福布斯财富榜感觉还要骄傲。
第一次在异乡度过春节,暖气不太够,你买了排骨和藕,却怎么都煮不出记忆里的味道。藕总是不够粉,汤的颜色就像心情那么暗,喝一口像是中药。你感冒躺在逼仄的房间,没人关心的时候总是成长得特别快。
其实你也深深着迷于国际一线都市每天轰隆隆压碎所有畏惧迷茫的浩荡。
你也深深沉醉在41层的高楼加班到黎明,落地窗前远方浮现的点点金黄。
你也深深向往那些奢华的橱窗,想象着家人夏天不必再为空调费而咋舌,冬天取暖不必再靠跺脚,安心在三亚沙滩度假的模样。
只是只是,偶尔的偶尔。
你会忍不住想起江滩的芦苇,放学路上的喷香金脆的炸鸡柳,大排档上烟熏火燎的烧烤和油滋滋洒满小葱的水煎包。豆皮里的卤水,盛夏整个城市小龙虾的味道,深秋的第一盘洪山菜薹烧腊肉和大蒜炒豆丝。还有永远喝不腻的桂花糊米酒。
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适应那种每天雷厉风行的生活,可你的胃还停留在武汉某个旮旯,也许是高中窄巷子,也是大学旁的“堕落街”。
与此同时,你身上戒不掉的还有武汉人的耿直、风风火火的行动力,细腻敏感,还有打抱不平的善良。
于是在异乡职场吃过暗亏,受过诋毁,忍过眼泪。心里再难受接到家里的电话,也只不过说一句,妈,我过年回家要喝三吊子排骨藕汤。
比起,身在异乡的孤独,职场上人心诡谲的冷漠,不被赏识的挫败,辗转反侧的忧心匆匆。你最怕的其实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悲戚。
每次回家,你总是仪式般地吃一遍记忆里的味道,可随着岁月流转,太多的老武汉小吃菜肴都逐渐迷失在林立重叠的高楼下,拆拆补补的尘埃里。
很多时候你蓦然回首,才发现曾经习以为常的正在悄然老去。
父母。信念。梦想。初衷。还有老武汉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味道。
你寻寻觅觅,街头巷尾,熟悉的场景,都仿佛被遗忘了好几个世纪。
但只要童年的味道还在,我们的武汉就永远在舌尖存在。
时光是一个巨大而稳妥的树洞,不断有人路过,将自己的秘密埋进去,或者停驻,然后离开。所有来不及说的想念和告白,在未来洪荒岁月里,都会变成武汉夏天的烈烈骄阳,冬季的白雪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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