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我第一次知道了爱情的滋味。
那年我十七，而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还带着一个孩子。
她叫桂香，死去的丈夫叫孙有志，算村里的街坊辈分我要叫婶子。
那年天下大旱，我们所在的地方也是一样，干枯的河道连一口水都没有。
打井挖下去三十米都见不到水，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多少人出去逃荒要饭。
她却走不了，因为她不但有个抱在怀里的孩子，还有个瞎眼老迈的婆婆。
生产队这一个等级的管理几乎是形同虚设，就连大队干部都出门逃荒要饭去了，别说让他们管什么事情了，征收任务都完不成，大队干部不跑还等着挨收拾吗？
我也没有出去，我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爷爷年纪大了，我不可能丢下他。
那时候整个村庄就像是死地一样，有能力出去的都出去了，没能力出去的也没力气出门，只有我还坚持得住，到处去找吃的，希望不再这大灾之年饿死。
而我找寻吃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天旱的连草都长不出来。
好在我小时候跟爷爷学过一些本事，就去土山那里挖洞找兔子，兔子抓起来很难，还都是瘦肉，就算是吃了也当饿，但好过什么都没得吃，只是抓了几次连兔子也找不到了。
我就去干枯的河道里挖鱼、洞里逮青蛙，有的还没死透，抓回来简单处理下能吃。
靠这种办法我没怎么挨饿，随后我又发现个好办法，那就是到处去找田鼠洞挖田鼠。
田鼠跟老鼠还是有很大不同的，这玩意儿会藏粮食，只要挖到一个就能找出数斤甚至十数斤的粮食出来，花生、玉米、小麦、豆子都有，而且保存的比人保存的都要好。
我开始了到处挖田鼠，幸好这些家伙存货丰富，没有跑出去“逃荒”，找起来也不是很难。
一个多月后，我攒了几百斤的各种粮食，看着那堆粮食我乐得睡觉都挂着笑容。
就我跟我爷两个人，这些粮食怎么也够吃了，就算不够吃我还能继续去挖田鼠。
田鼠也能吃，而且肉的味道还不错，更没有老鼠那么多的细菌和病毒，简直是天然的营养。
不光有田鼠，还有鼹鼠这东西也被我挖到几次，只是这玩意儿虽然瞎却听力相当好，加上挖洞速度太快又挖的深，不是特别的好抓。
这天刚蒸了一锅掺面的馒头，就看到门外桂香走过，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头发散着、满脸淤青像跟人打架了一样，我赶紧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害羞的拉了拉衣服说没什么。
我猜测应该是被人给欺负了，这大灾之年被欺负不用说也知道是为了找口吃的。
那些饿疯了的妇女们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见到吃的那就跟疯狗一样扑上去。
就算是一棵草都能打的你死我活，桂香这样子不用说是被打了，而且还吃了亏。
别看我们打交道少，但我对她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嫁过来的时候我还小，连个糖都抢不到还会被其他人欺负，她主动把我叫过去给我手里塞了一个喜果，那是我第一次吃喜果，看着她温柔含笑的眼神，我想从那次我对她就有了好感。
后来的时候随着年龄增大，我也不是那么的受欺负了，但爷爷年纪大也不会针线活，我穿的总是破破烂烂的，也是她看到给我做了双鞋，那是人生第一次我穿到新鞋。
看到她如今被人欺负我的心有些难受，捡了两个刚蒸出来的掺面馒头，又挖了半盆粮食就到她家，她看到粮食惊诧地不行，担心的问我不是去偷的吧？我说偷能从哪里偷？
她也放心了，确实这年头偷都找不到地方偷，就连公社的粮仓都是空荡荡的。
我将东西放下交代她放心吃就行，吃完了再去找我要，我会想办法去再搞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家里确实啥也没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片草根挖，还被隔壁大队的人看到了，一群妇女把她打了一顿赶回来，挖到的草根都被抢走了。
我心疼地说不要再出去了，就在家里，我找到吃的会给她送来的。
第二天我就带上柴刀和工具继续找田鼠洞，趁着晚上大挖特挖，希望在没人发现之前能挖多少挖多少，谁知道这见鬼的灾荒年还要过多久？
跟她的走动也渐渐多了起来，每次给她去送粮食都会坐下聊一会儿。
那会儿水也不好找，村里那口井也只剩下一点点水，她就攒下来给我洗衣服。
有次她说给我把衣服洗一下，让我脱下来，我害羞不敢脱，她就帮着我往下脱。
等脱到裤子的时候，她脸红了，我也脸红了，我不是故意的，谁让她手那么柔软？
她把衣服抱起来说去被窝坐着吧，总不好这么撅着，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没办法，那时候家里没女人，谁会做裤衩子那玩意儿？都是在裤子里挂空挡的！
她泛着红晕给我将衣服洗了，那天我在她家待到晚上，衣服半干才慌乱的离开。
从那天之后我看她就有了一种不同的感觉，她确实长得也好看，只不过灾荒让她顾不得收拾自己，要知道那时候她才不过二十三岁，正是女人最好的年龄。
有次我又去她家里送吃的，她正在跟她的瞎婆婆在屋里说话。
正好说到我，听到的我没敢进去，想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她说我是个好孩子，这次她们家能活下来全靠我帮她们了。
她婆婆也说是这么回事，所以咱要想着报答人家，你还年轻要是没意见就跟了他，也就是说让桂香跟我好，当时我都觉得自己是听差了，哪有这么大度的婆婆，给孀居儿媳找男人的。
她自然是不同意，说我还是个小孩，她瞎婆婆说啥小孩，你结婚的时候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当初十五六岁的成亲的都多的是，男人一旦长到十六七就啥都成了，要孩子都不是啥问题。
见她还是害羞，瞎婆婆也笑了，说女人这辈子活着有多难娘比谁都清楚，只要心里愿意就那么点事而已，管那么多干啥？错过了连后悔药都没有！再说咱家还要指望他呢.......
我当时心跳的很快，口干舌燥的，看着她不停咽口水，其实我对她也很有感觉。
虽然当时才十七，但农村那个大染缸，知道些男女之事也不算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我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也曾好奇看过女人洗澡，也曾干过些听墙根这样的事儿。
等见到桂香，我越看越觉得喜欢，在她放粮食的时候，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却没敢发出声音，而是小声问我要干嘛？我说我喜欢婶子，她脸红了，说别这样，孩子还在呢，我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
那些天连做梦都是她，或许我是真爱上她了吧？
这天她来找我，说发现一些野菜，希望我跟她一起去，她挖我保护她。
我立马答应下来，野菜很小的一片，挖完我们往村里走，走到村口一座废弃的房子她说在这里歇歇脚，我们到里面她找到个破草席铺上，我再次抱住了她。
她说别着急，然后转身跟我抱在一起，然后在那里我变成了男人。
回去的时候她跟我说以后她会找我的，我心花怒放的答应下来，觉得爱情是那么美好，我的人生是那么的多彩，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她果然来找我了，她说没什么能给我的，就当是报答我的恩情了。
我说我不要，我喜欢你，等到灾荒过去之后我就娶你过门。
她笑了笑说别傻了，我是你婶子，还是个寡妇，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说我不怕，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她摸着我的头眼神温柔的像水一样。
但还是跟我说不合适，我还小，找她会被笑话的，她不求我给她名分，只希望我能经常想起她就好了，只要我有需要她都会主动来找我的。
我不想再继续讨论下去，我觉得只要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明白我的心。
一年多过去，逃荒的人陆续回来，当然还有很多没有回来，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村子再次热闹起来，河里的水又流淌了起来，横跨三年之久的大饥荒总算是要过去了。
很多人好奇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笑而不语，谁知道会不会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饥荒？
只是三五年内那些田鼠是发展不起来了，两年间附近绝大多数的田鼠应该都被我吃了。
我们的关系还在继续，只是没那么容易再找到合适的地方了，每次都跟打游击似的。
有次她跟我说就在家里吧，她婆婆对我们的事情是知道的，弄得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她的吸引力太大，我根本就拒绝不了，我们基本上就保持着半公开的状态在一起。
我再次提出想要跟她成亲，她却依旧是拒绝，说我应该有更好的女人，她不能耽误了我。
终于忍不住我告诉了爷爷，爷爷思索了一会说她说得对，他会尽快给我找人给我说个媳妇。
我不乐意，爷爷也没说什么，只是没想到过了些日子他真的安排我去相亲，对方是附近生产队的一个女人，见了面我觉得人还不错，脾气、性格、长相都跟她有六七分的相似。
我再去找她，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是说希望我能成家，而她会在我身后看着我，需要她的时候她会出现，不需要她的时候她会消失。
当时我心里很难过，觉得她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一气之下就跟那边定了亲。
只是我还是舍不得她，每次去找她依旧会待我如故，跟之前没丝毫的差别。
我问她是不是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她流泪了，说不是的，你就是我的命。
我说为什么不嫁给我？她说她不能毁了我，那会让我被人看不起的。
对此我是没有任何办法，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同意跟我过到一家。
她的婆婆有次也叫住我，说女人这辈子认准就不会再变，为喜欢的人去死都可以，但唯一不会去做的就是影响到喜欢的人，让我不要再逼迫她了，我点头离去。
又是一年多，我娶了那个跟她有些相像的女人，对我也是非常地好。
但我心里总有一个影子，抹不掉挥不去，只要我找她她依然会出来。
却绝不会说任何留下我，或者让我对她如何的话，我有时候都觉得我像个......
几年后我的孩子出生，生活也稳定下来，她跟我说不要再找她了，我们之间缘分尽了，以后她会专心的照顾家里、照顾孩子，不希望孩子因为她受到什么伤害。
我纠缠了几次，见她依旧不肯也赌气不再去找她，心想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谁知道她再也没有找过我，也没有再跟我有任何形式的单独相处，我心中不甘却又没办法，直到八十年代她随着儿子到城里居住，走之前托人给我送了一些东西。
我倒出来看，发现是一双双的鞋，都是崭新的，非常合适我的脚。
瞬间我脑海中出现一幕场景，昏暗的油灯下，她低头专心纳着鞋底。
一针一线，一年一双，原来她并没有忘记我，而是选择用另一种形式在心中挂念。
时光带走了我们的青春、带走了我们的过往，却如何都带不走我们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那一刻我懂了，我想我这一生也遇不到比她再爱我的人，只是我们却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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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我是老闲品人生，在每个底层故事里，努力寻找人性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