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50年7月18日,毛泽东收到一封从无锡寄来的信件,信中提出了一个申请:
“万乞主席睹世交之谊,垂念小儿等孤苦体弱,特予提携,准予小女心月和小儿心丰、心支加入苏南区干部子女班。”
信件的落款是一个叫做“吴启瑞”的名字,毛泽东一看到这三个字,马上给她写了回信,
“.......所请准予你的三个小孩加入苏南干部子弟班,如有必要可去找苏南区党委书记陈丕显同志一商。
我是同意的,就是不知道该子弟班有容纳较多的小孩之可能否?你是八个孩子的母亲,望加珍重,并为我问候你的孩子们。”
图丨毛泽东
毛泽东与恩师王立庵
这个写信的“吴启瑞”是王立庵的儿媳,而王立庵,则是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的恩师。
1914年,毛泽东在一师遇到了王立庵,王立庵是教数学的,可毛泽东的数学成绩偏偏一塌糊涂。
毛泽东极其偏科,他的国文是出了名的好,但数学却不行。对于这么一个“个性”的学生,王立庵却是非常关注外加非常欣赏的。
原因很简单,毛泽东有思想、有才华、有胆识,还刻苦勤奋,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自己所教授的数学课。
有一天,王立庵找到毛泽东,“润之,有件事情我想和你交流一下,星期天我在家里等你,好吗?”
图丨毛泽东(四排右二)
星期天,毛泽东如约来到王立庵的住所,王立庵起身帮他泡茶的间隙,毛泽东看了看他的书柜。
上面除了一些数理化的书籍,还有不少文史古籍,甚至还有外文资料。这一发现让毛泽东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的数学老师,也对文学历史感兴趣。
等到两个人坐下开始聊天后,毛泽东不自觉就对王立庵有了更多的善意。
王立庵语重心长地询问他除文史哲方面的学科学得如何,毛泽东便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先生,我确实把自己的主攻方向定位在了社会科学方面,我觉得当今的中国,人心麻木,国家想要振兴,需要从改良人心开始,其次是哲学、历史和教育。其他学科不能起到彻底拯救国民的作用。”
图丨毛泽东
王立庵没想到毛泽东有这样远大的理想和深度的思考,他耐心地劝说,
“你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有道理的,社会科学的学习也的确要下一番苦功,但像自然科学等学科也很重要,不能偏废任何科目啊。”
“先生,如果什么都想学好,就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学习一些对自己社会无用的东西,这样值得吗?”
王立庵摇摇头,
“润之,你的想法片面了些,我们进入20世纪了,迎来科学的时代了,你知道的,西方很多国家都进行了工业革命,所以他们才很快超过了我们。我们为什么落后于他们,就是自然科学知识学的太少,生产力滞后.......”
图丨毛泽东(左四)
王立庵的话让毛泽东意识到了自己思想上的片面性,虽然被说服了,可他更发愁了,
“先生,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现在年纪大了,学习数理化恐怕来不及了,怎么办才好啊?”
王立庵听后笑了,“润之,你多大了?”
“21岁。”
“才21岁就以年纪大自居,属实不应该啊。晚学总比不学好,你说是吗?”
毛泽东茅塞顿开,谢过王立庵之后便离开了。后来,他在数理化上下了不少功夫,还经常请教王立庵。
图丨杨昌济
1915年暑假期间,毛泽东的生活是这样的:早上,帮杨昌济抄写《西洋伦理学史》;上午,到王立庵家里补数学课,中午也一并留在王立庵家里吃饭。
后来,王立庵看他来回跑得辛苦,便让他住在了自家院子里的公言杂志社,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使王立庵对他更加爱护。
1920年,毛泽东筹办文化书社。王立庵知道他资金紧缺,,特意筹集了500元钱支持他。7月,在首次书社理事会上,王立庵还推举毛泽东当了特别交涉员。
在与王立庵的相处中,毛泽东还和他的儿子王人路成为了好朋友,王人路一直很亲切地称呼毛泽东为“毛大哥”。
后来,毛泽东走上革命道路,王立庵还一直惦记他,从各类报纸的角落,试图找到关于毛泽东的消息。
而毛泽东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这位恩师,在延安的时候,他和自己的老友萧三叙旧,便提到了王立庵,说他是个好人,是个知人善教的好老师。
图丨萧三
吴启瑞写给毛泽东的求助信
1926年,王立庵逝世,而后,一直从事革命活动的王人路辗转去往无锡。在无锡,王人路和吴启瑞相识相爱。
最开始,两个人的小日子还算美满,吴启瑞毕业于无锡女子师范学院,毕业后就做了教师,王人路则从事美术编辑类的工作,继续宣传一些进步思想。
一直到1948年,王人路因遭到反动派迫害,一病不起,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叫来妻子,
“现在天快亮了,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带着八个孩子生活不容易,你要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就去找毛大哥,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和我也是好朋友。”
吴启瑞哭着向王人路保证,“我会的,我一定听从你的嘱托,将孩子们抚养成人。”
王人路去世后,吴启瑞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她薪水不高,养活八个孩子只够勉强糊口。
图丨毛泽东
1950年,无锡师范附属小学为学生们注射卡介苗疫苗,吴启瑞的三个孩子正好在这所学校上学。
结果这三个孩子体质不好,注射疫苗后出现了营养不良的情况,吴启瑞节衣缩食,还是凑不足买营养品的钱,走投无路下,她给毛泽东写了封信。
信中除了提到生活困难,孩子体弱,吴启瑞还申请,希望能让三个孩子加入苏南区干部子女班。
几个月后,毛泽东收到了吴启瑞的信件,看到“吴启瑞”的名字时,毛泽东激动不已。
自从王立庵逝世后,毛泽东一直在寻找王立庵家人的下落。看到吴启瑞提出的申请,毛泽东当即做出批示,
“请陈丕显同志酌情处理。写信者是八个孩子的母亲,在锡师附小当教师,请求将她的三个孩子加入苏南干部子弟班。”
图丨吴启瑞手拿毛泽东的回信
第二天,毛泽东亲自给吴启瑞回了信,
“.......所请准予你的三个小孩加入苏南干部子弟班,如有必要可去找苏南区党委书记陈丕显同志一商。
我是同意的,就是不知道该子弟班有容纳较多的小孩之可能否?你是八个孩子的母亲,望加珍重,并为我问候你的孩子们。”
本来,吴启瑞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给毛泽东写了这封信,她没有想到,毛泽东真的回信了。
她按照毛泽东的指示找到陈丕显,可是随军到无锡的干部子女很多,子弟班没法安排,于是,陈丕显安排了三个孩子免费读书。
为了方便吴启瑞照顾孩子,陈丕显还安排她住校,并每学期补助她一笔生活费,有了这些帮助,吴启瑞的日子好过多了。
图丨毛泽东
毛泽东约吴启瑞见面
1960年6月,毛泽东到上海出差,专门提出要见吴启瑞。无锡统战部立即将她送到上海。
在上海,吴启瑞见到了陈丕显,陈丕显说,毛泽东要见她,要了解一下她的生活状况,吴启瑞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了句“啊?”
陈丕显再次重复一遍,吴启瑞这才反应过来,紧张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26日,一辆车将吴启瑞送到了毛泽东下榻的上海文化俱乐部。见到吴启瑞走过来,毛泽东站起身,“吴老师,你好!”
吴启瑞又紧张又激动,连话都讲不出来。毛泽东平易近人的跟她聊家常,还提到不少王立庵的事情,有些连吴启瑞自己都不太清楚。
“立庵先生是湖南教育界的知名人士,他是我的老师,在他的教育下,我真是受益匪浅啊。当时,我喜欢国文不喜欢数学,立庵先生却并未因此而歧视我,后来,我才得知先生已谢世。记得立庵先生的生辰是1867年8月19日,算起来再过6天便可享60大寿了.......”
图丨陈丕显
除了自己和王立庵的故事,毛泽东还问了问家里孩子的情况,当得知吴启瑞的女儿也是教师的时候,毛泽东很高兴,
“立庵先生是教师,他的女儿是教师,儿媳是教师,孙女也是教师,你们家可称得上是教师之家了。”
“搞教育没有搞工业吃香。”吴启瑞这样说。
“不不不,教育强国,教育是立国兴国之根本,没有昌济先生和立庵先生,哪会有我毛泽东的今天。现在立庵先生的女儿在北师大附中当教师,我女儿李讷就在那里读书,我是支持李讷以后当人民教师的。”
图丨毛泽东和吴启瑞
吴启瑞没想到,毛泽东居然还知道王立庵的女儿在哪里教书,“主席对我们家真的太熟悉了!”
“当然,我和你们家可是世交,立庵先生有九个孩子,老七伤风早早夭折,其他八个我都见过。现在你也是八个孩子,也是一桩巧事哦!”
不知不觉,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吴启瑞担心毛泽东的身体,劝他好好休息。可毛泽东舍不得结束对话,他站起身,“我们去院子里散散步,也算休息了。”
走了一会儿,毛泽东吩咐工作人员给两人照张相片,又过了挺长时间,毛泽东才念念不舍地结束了这次会见。
吴启瑞离开前,毛泽东给了她300元钱。回到无锡后,吴启瑞马上给毛泽东写了信,里面还附上了自己的全家福。
图丨《毛泽东选集》
8月30日,中共中央办公厅根据毛泽东的指示给吴启瑞回信,
“你寄给主席的信和照片,我们已送主席看过。主席送你一套《毛泽东选集》和五张照片,我们已经令行邮寄,请查收。”
毛泽东为什么要寄给吴启瑞《毛泽东选集》呢,这是因为吴启瑞在信件中提到,当地很难买得到这本书,毛泽东索性就给她寄了一本。
1961年底,毛泽东考虑到临近春节,特地交代秘书徐业夫,给吴启瑞寄去1000元。
几年后,吴启瑞的孩子们相继踏上了工作岗位,家里也不再捉襟见肘了,吴启瑞便给毛泽东寄还了1000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