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短命的后汉王朝㈡

百年的驿站 2024-07-21 15:02:35

因此,欧阳修称后汉是一个“尤无法度,而不施德政”的王朝。这样的王朝,其统治怎么可能稳定?

刘知远临终前,将刘承祐托付给苏逢吉、史弘肇、杨邠(音bīn)与郭威四位顾命大臣。大概是欺负刘承祐年纪轻吧,当年三月,三位大将——河中(今山西永济)节度使李守贞、镇守长安的赵思绾(音wǎn)、镇守凤翔的王景崇就连兵反叛。朝廷派出将领分头前往讨伐,可是从春到夏,一直没有进展。刘承祐只得任命老将郭威督师出征。郭威果然不同凡响,于第二年七月攻破河中,李守贞自焚而死,赵思绾投降后被杀,王景崇也自杀身亡。刘承祐拜郭威为邺都(今河北大名)留守兼天雄军节度使,让他镇守北方,以防备契丹入侵。“三叛”既平,刘承祐志得意满,就想过上无拘无束、为所欲为的快活日子。他所宠信的一些宵小之徒与母亲李太后的娘家人也都想凭借皇帝这座靠山染指权力,这就不可避免地与执政的顾命大臣史弘肇、杨邠等产生了尖锐的矛盾。

刘承祐(931年-950年)

令刘承祐非常不爽的是,自己的行动处处受到顾命大臣史弘肇与杨邠等人的限制,堂堂一个皇帝,不但在处理国家大事上没什么实权,甚至连一些小事也大失面子。比如说乾祐三年(公元950年)十一月,刘承祐刚刚替老爸服完丧期、脱下孝服,第一次观赏了宫廷中演奏的歌舞音乐之后,非常高兴,将玉带与锦袍赏赐给教坊司的那些伶官们。伶官们拿了这些赏赐物后不敢就这么离开宫廷,还得去向执政大臣史弘肇谢恩。哪知史弘肇厉声斥责他们道:“将士们在边疆苦战,忍受着严寒酷暑,也没能得到普遍的赏赐。你们有什么功劳,竟然蒙受如此丰厚的赏赐?”立即将他们的玉带锦袍全部夺取,还归国库。李太后有个老熟人的儿子来走后门,希望能在军队中谋得一个职位。史弘肇不同意也就罢了,竟然把李太后老熟人的儿子给杀掉了!吏部尚书杨邠总揽政事,也不把刘承祐放在眼里。中书省的一切任命,都要符合杨邠的意愿,如果杨邠不同意,哪怕你有皇上的圣旨,要想安排一个小小的主簿、一个小小的吏员,也不可能办到。刘承祐打算立最宠爱的妃子耿夫人为皇后,杨邠认为他刚刚脱下丧服,不适宜,刘承祐只得作罢。

哪知没过几天,耿夫人死了,刘承祐想用皇后的礼仪安葬她,杨邠又不同意。甚至有一次,杨邠与史弘肇在刘承祐面前议论事情。刘承祐说:“你们可要仔细研究,免得别人说闲话。”杨邠竟然道:“陛下只要闭嘴就行了,有臣等在这儿呢!”幸亏他还自称“臣”,还尊刘承祐为“陛下”,可是天下哪有真正的“臣”敢禁止“陛下”说话的呢?刘承祐当时虽然没有发作,可也气得要命,身边的那班宵小之徒又乘机说:“杨邠、史弘肇等专权横行,总有一天会制造祸乱。”而另一个顾命大臣苏逢吉呢,他与史弘肇矛盾甚深,势同水火,事实上已经被排斥出了权力核心。他知道李太后的娘家人,如刘承祐的舅舅李业等因为欲望得不到满足,也憎恨史弘肇与杨邠,为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苏逢吉就屡次用话刺激李业。于是,刘承祐与李业,还有亲信阎晋卿、郭允明等密谋,十一月十三日,乘史弘肇与杨邠,还有一个掌管财政的宰相王章上朝时,埋伏下武士,将他们乱刀劈死。平心而论,史弘肇、杨邠与王章都有该死的地方,他们贪戾横暴,克剥百姓,把个后汉国弄得民不聊生。

可惜刘承祐之所以要杀他们,并非为民作主,而是夺回自己的君主大权罢了。因此在杀掉三人之后,刘承祐召集文武大臣们宣布:杨邠等阴谋造反,已经“伏诛”。然后又说了一句大实话:“杨邠等一直把朕当作小孩子,朕今天总算真正成为你们的君主了。”为了进一步巩固皇权,刘承祐又派人携带密诏,去杀镇守澶州(今河南濮阳)的侍卫都指挥使王殷和镇守邺都的另一个顾命大臣郭威及监军王峻。杀王殷的重要理由是他与史弘肇关系密切;而杀郭威呢,大概就是当郭威出镇邺都时,史弘肇坚持要让他继续保留枢密使的身份吧?枢密使相当于国家参谋总部指挥官,是朝廷中的重要职位,苏逢吉认为郭威既然出任方面大员,再保留中央王朝的职位不合适,而且也没有先例;史弘肇则认为保留了这个职位,才能使各路人马敬畏,从而更好地发号施令。最后的结果,是郭威保留了枢密使一职。可笑刘承祐一心要当“真正的君主”,立即把郭威刚刚替国家平定“三叛”的大功忘得一干二净,这也罢了,可是他竟然也忘掉了一个重要事实:史弘肇与杨邠等身在朝廷之中,只要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用一群武士突然发难,就能解决问题;而郭威与王殷身为方面大员,手中可都握有军队啊!其实,即便是杀掉史弘肇等,也含有很大的偶然性:史弘肇担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中书令之职,手中可掌握着御林军的指挥权哪!正因为如此,那个参与密谋的阎晋卿担心事情不能成功,当即跑过去向史弘肇告密;哪知史弘肇傲慢得很,竟然找了个借口不予接见。倘若阎晋卿告密成功,事情的结果就难说得很了。因此,在事情“成功”之后,连一直希望除掉史弘肇的苏逢吉也大为惊骇,认为如此仓猝行事,难免有不可收拾的后遗症。果然,要杀王殷与郭威、王峻可就没这么容易了。首先是被委派诛杀王殷的人不但不敢下手,还将密诏拿给王殷看。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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