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她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我有一种感觉，华德。你似乎对‘隐形术’一窍不通。”他俩都知道此话不假，“实际上，我对此已不太介意。我们没有任何事情要对人隐瞒。如能避人视听，当然更好。但以现在的情形，对我们两人都已不太可能。”昨晚，费已对此思路再三，最后决定，随它去，反正我们也没有不可告人之处。
“以往我从未担心过这类事情。”华德有呷了一口冒着泡沫的香槟酒。他常常成加仑的喝着香槟，就像商标总是同商品相声相随一样，华德与香槟也有着须臾不能分离的生死之交。“事情就是如此·······如果你是一家造船厂百万巨富的继承人，有开着一辆华贵的杜桑伯格大轿车········”费伊突然爆发一阵大笑。
“多滑稽。当我再瓜岛偶遇那位可爱的年轻中尉时，我实际上被完全蒙在鼓里了。他原来是个寄生成性，整天只知道泡在豪华的酒吧里，喝着可以流成河的香槟酒的公子哥儿·······”她在放情地嘲弄他。但华德并不介意。他清楚，这是实际情况。从某些方面看，这场战争对他不无好处。过去的四年是他生活中最艰难的四年。这艰难的岁月考验了他，证明他可以承受一切苦难、危险、悲伤、窘迫。在整整的四年里，他从未利用过自己私交和声名去改善自己的处境，尽管有不少人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此间，他爱上了一位姑娘，并同她结了婚。在妻子死后的最初一些日子里，他认为自己已无力从这巨大的打击下解脱出来，他从未承受过如此严酷的现实，这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沉痛巨创，但他终究挺了过来。此后，他偶遇费伊，她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又是那样的纯真笃实，有着超群的天赋。他非常幸运费伊一开始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否则，她可能不会这样和他相处，她也许会认为他只不过和多数纨绔子弟一样，是个浅薄轻浮、为富不仁之辈。他无疑是喜欢舒适生活的，但他也有承受艰难困苦的能力。正如费伊已经发现的那样，生活对于这个男人是坎坷的，多层面的，这同费伊并没有什么两样。而正是这些，构成了他俩之间的一种和谐。他们之所以相互吸引，并不是由于外在的互相依附，而是由于内在的彼此倾慕。他们在许多方面都有共同之处，对这一点，海达•霍普和路拉•帕森都已敏感地察觉到了。
“什么是你的人生目的，普莱斯小姐？”当他们干过四杯香槟之后，华德提出了这个问题。四杯香槟对华德是无所谓的，可费伊知道自己必须放慢速度了，否则她会醉倒的，而这是她有生以来不曾发生过的事。“从现在起十年内你作何打算？”华德发问时态度是很严肃。是个有意思的问题呀。费伊弹着酒杯，望着华德，暗自思忖着。
“你很想知道吗？”
“当然了。”
“我还不敢肯定。当我想到这个问题时，我仿佛看到了两种可能，就像是摆在我面前通向两个目标的两条不同的道路。我至今仍举棋不定。”
“那是两条什么样的道路呢？”他对她的话感到很好奇。实际上，他对她的一切都是那么好奇，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了解眼前这个姑娘。
“一条路是现在一切的继续延伸。”她环顾一下这豪华的酒店，又把目光移向华德，“相同的伙伴、地方、事情······继续我的事业生涯········拍更多的电影·······获得更高的荣誉。”她对他非常坦诚，“我预计，大概就是如此········”她的声音轻柔和缓。
“那另一条道路呢？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问，”那是一条通向何方的道路呢？“费伊注释着华德的眼睛。仿佛从那双深蓝色的眼中看到了她的希望，但她还不能肯定那就是她所希望的。
”那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丈夫、孩子·······同现在完全、完全不同的生活·······那是一种更像我幼年时代所过的生活。我目前还没有真正去考虑它。但我知道，确实存在这样一条道路，如果我真要做出选择的话。但那是很难做出的选择。“她诚恳地望着华德。
”你没有想过殊途同归吗？“
她摇摇头说：“我对这点表示怀疑。这是不能相通的两条道路。看看我的现状吧。我每天五点钟起床、六点钟动身离家，不到晚上七点、甚至八点我是不能回到家中的。什么样的男人能接受这样的生活呢？这许多年来，我目睹了不少所谓好莱坞的婚姻，我太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婚姻了。如果我真的要安顿下来，我不希望在那样一种局面中生活。”
”那么，你希望但是一种什么生活。费伊·······努，我的意思是，当你想安顿下来时?“
她对他妩媚地一笑。这真是一次有趣的交谈这只是他们的第三次约会呀。但她已逐渐意识到，她对他已很了解了。他们在三天中三次约会，而且，早在几年前他们在瓜岛相遇时，似乎在他们之间就已形成了一条纽带，而这条纽带在过去的几年中通过彼此相思在无声地拉紧。这条纽带加速了他们的了解，把他们扯到了一起。她又一次品味着他的话。
”我猜想，我是希望安顿下来，和我一个我所爱的男人结婚，白头偕老。当然，还有我的孩子。“
”要多少孩子呢？“他玩笑地问道，而她也被逗乐了。
”努，至少二十个。“她也玩笑地答道。
”我的天！那不是太多了吗·······五六个怎么样？“
”那也行呀。“
”这听上去也象我理解中的生活。“
”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可我眼下却对此连想都不敢去想。“费伊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的事业对你至关重要，是吗？“
”我还不能肯定。我拼命工作已整整六个年头了，要我放弃我的事业是很难的········这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她突然收住话头、爆发出一阵大笑，”如果再拍上几部象眼下我正拍的这样几部电影，怕是有一天我会放弃所有这一切的。“她打了个响指说道。华德再一次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期待着你放弃事业的那一天。“他的脸部突然变得十分严肃，这神情让费伊吃了一惊。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我喜欢你所描述的第二条道路，那是一条切实的道路，而第一条道路只能通向孤独寂寞，我想你也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的。“费伊缓缓地点着头，凝视着华德。他是在向她求婚吗？不可能。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慢慢地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刚回家来，华德，尚处在战后亢奋中，考虑事情难免失于冲动·······“
华德握住费伊的手，吻着她的指尖。”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费伊，这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激情，从我么在瓜岛相识的第一分钟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那时我没有勇气表达，因为第二天我就可能死去。然而我活下来了，平安的回到了家中，况且你又是我所认识的所有女人中最了不起的一位女性·······“
”你怎么能这样讲呢？“她看上去有些不悦。华德真想把她搂在怀里，但没有这个勇气。在这嘈杂的饭店中央，而且摄影记者很可能就埋伏在其中，他不能那样放肆。否则，将会给所有人提供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话柄。”华德，你甚至还不了解我。你只是在瓜岛看了我两个半小时的演出，而后我们交谈了一个半小时，你回来后，我们也只见过两次面········“她现在极力想趁早打消他的这一念头。但她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这事情来得太突兀、太仓促了，她对他还没有产生那样深厚的感情。应该象她想象中的那样，手挽着手，在晚霞中倘佯，对以后的生活无挂无牵。但眼下的事情与想象中的并不相同········这就是她盼望已久爱情吗？这不是······或许这就是·····也许它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现实的爱情“吧。”这来得太快了，华德。
“什么太快了”他一本正经地问道，“难道是我告诉你我爱你太快了吗？好吧，就算是这样，然而事实是，费伊，我已经爱上你不止一、两年了。”
“可那只是幻觉。”
“不，那不是幻觉。我所爱的是实实在在的你。你是那样的聪明、干练，又是那样的谦虚、温柔，既典雅、又美丽。你对报上那些对你的传闻丝毫也不抱怨，你只热爱你所献身的事业，你拼命的工作。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纯真的女性，正因为如此，你对于你所献身的事业是当之无愧的。你知道，我再不把你拉出去、吻你，我马上就要发疯了。费伊•普莱斯，马上闭上嘴，否则，我就在这吻你了。”
她的眼中露出忧戚的神色，但仍被他逗得禁不住笑了，“你能否断言六个月内不会讨厌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