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两年后我回到老屋,舅妈拎袋青菜来,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我老家有三个舅妈,母亲生前和她们关系都不错。
可母亲去世两年里,我和她们几乎一句话没说过。
一方面,我在省城我们见面少,一方面即便回去,我们见面也没啥话题,我感觉很不自在。
母亲之前和几个舅妈都一个村子,后来搬迁都搬到同一个镇子。
我母亲是农场职工,退休好多年了,年岁大了,已经不种地了。
平时,母亲的吃的青菜,由几个舅妈轮流供应。
动不动三舅妈扛着几颗大白菜,四舅妈拿几个萝卜,五舅妈送点玉米。还有我三姨……然后,我妈就数落她们:你们拿这个干啥,我能吃多少。
我的家族比较大,我没有姑姑,家族里女性,在东北,就我妈妈和我三姨。
按照习俗,舅妈应该属于外姓,可她们和我妈,我三姨处的关系特别好。
可能那个年代的农村妇女都特别朴实吧。
我的父亲常年住院。所以,我家族中的大小事情都有我妈做主,然后三个舅妈辅助。
我家是个据点。家族一有事,几个妇女就开会,几个舅妈乖乖的竖着耳朵听。
红白喜事,土地种啥,人情事故,都由我妈拍板。几个舅妈从来没有异议。
用姐妹的词汇形容她们的关系一点不过分。
她们几个姐妹是从生产队干农活,晚辈们上学念书,一直到儿女都成家了……几乎天天见面。
岁数大了,即便个把月不见面,也要打发晚辈去送个鸡,送个包子啥的。
我今年四十七了,从小记忆中,她们几个从来没吵过架,甚至没红过脸。
疫情第二年,母亲去世了。全家处于悲痛之中,
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我三姨也走了。整个家族的空气停摆。
我在省城,除了上坟,我两年没回去,也不想看到老屋子。
期间,我和几个舅妈也没啥联系,就是和舅舅偶尔通个电话,也没啥说的。
今年夏天,孩子高考结束,我领孩子回老家。
之后,孩子学校有事,孩子又返回,老屋子就剩我自己。
妈妈的房子好久没人住了。
可水电煤气依然好使(我都不知道),屋里一尘不染,一点灰尘也没有,后来才知道是三舅和三舅妈负责打扫的。
即便把房子搞得很温馨,对我来说也很压抑。
那几天刚好下雨,心情差极了,不想出门,不想见人,手机关机。
母亲和三姨去世后,我几乎关闭了心门。
雨下的越发的大,我不愿意做饭,也不愿意吃。感觉家里空荡荡的。
我买的东西,我不想吃,我想喝点水就睡下了。
然后,哐哐有人砸门,一开门是我四舅妈。
她说我,你手机怎么关机呢,叫你吃饭也联系不上你,给你拿点青菜。
然后舅妈就走了。
那个晚上我彻夜难眠,母亲去世后,我第一次感受到大家族的温暖。
之后,三舅妈做鱼喊我去吃鱼,五舅妈小鸡炖蘑菇,我都去了。
三舅妈问我家里的被子潮不潮,我给你晒晒,不知道……
五舅妈问我,我炒的豆角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我一个奔五的人,眼泪下来了。
席间,我们几乎什么都实质问题都没谈,我知道,几个舅妈,一直刻意躲着母亲和三姨的话题。
后来,舅妈知道我不爱做饭,就包的包子给我送来,新出锅的。
舅舅种的西瓜。
孩子上大学后,我会省城老家两地跑。
因为我知道,老房子是整个家族的据点,也是整个家族的牵绊。
只要母亲老屋的灯亮了,就会有人一直送菜,无论夏天下雨,冬天刮风。
到现在,我才理解家族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才知道,家族背后的力量有多强大。
之前我胆小,有个动静就吓得不行。
而现在我喜欢听砸门的声音。因为一砸门,我就知道有人来了。
我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砸门声,一砸门就知道是个几个舅妈。
甚至从拳头的力度,我能听出是几舅妈。
舅妈为啥砸门,因为我母亲的耳朵不好,她们可能习惯了这种方式。
我承认,我走出来了。
虽然几个舅妈一句安慰我的话也没有。
望着地上的绿油油的青菜,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望着舅妈胖胖憨憨的背影,我早已泪流满面。
还有,我孩子考上了一所985。
媳妇说,咱们这个大家族两三年了,一直活在压抑的气氛中,可能这件事,把整个家族的气氛重新激活了。
我没说话。
我想应该是,地上那一大堆绿油油的青菜。
用户11xxx12
两年了,叫人家怎么安慰。
千山暮雪
都是 你母亲这边的家族?你父亲那边的家族少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