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足球队监督常面临沉重的战绩压力,相信我,那根本没什么。真正的压力是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其中一位车手以时速190英里的高速撞上护墙且赛车碎片四散...」
F1纪录影集虽以《飙速求生》[Drive to Survive]为题,但对2022年的哈斯车队来说,他们得先求生存,才能在赛场飙速[Surviving to Drive],读者们将透过哈斯车队明星领队根瑟·施泰纳的独特口吻体验哈斯车队宛如云霄飞车的2022年赛季,以及施泰纳如何经营一支一级方程式车队。
2021年12月20日——北意大利史坦纳堡
为什么F1网站的那群王八蛋会挑在圣诞节前五天做专访?他们是没事干还是没假可休吗?最好别在赛季刚结束时问我相关问题。好加在他们只想问我哈斯车队是如何诞生的,这个过程实际上相当精彩,也许我该让大家略知一二。
大家还记得宝马、本田与丰田这些大车厂接连宣布退出F1赛场的时候吗?这因而让闱场担忧未来参赛车队数量不足,引发有关让客户车队购买现成赛车或每支车队派出三辆车的构想,不过这些构想在FIA开放新车队加盟后就烟消云散了。其中有一支申请车队叫USF1,总部设在与哈斯车队厂房距离不远的美国北卡罗莱纳州,他们从2009年6月启动参赛计划,并预定在隔年加入赛场。
这支车队由工程师肯·安德森与曾有车队经理经验的记者彼得·温莎领导,他们在获许加盟后曾联系我,希望我的复合材料公司能承包车队的一些业务,这就是我和他们结识的原因。之后我很快的接到伯尼·埃克莱斯顿[时任F1会长]的来电,他认为USF1车队无法及时在2010年参赛,并希望得知我的想法,我一开始自然无法说太多,但数个月后状况就很明瞭了:他们来不及在2010年1月进行赛车测试。
「他们没望了,伯尼」,我说,「他们他妈的还没准备好!」
之后伯尼在2009年12月公开发表他对USF1车队的担忧,FIA也在2010年2月派出查理·怀汀[F1赛事监督]前往USF1车队总部视察,几天后怀汀证实他认为该队没有参赛能力,就这样。
总之USF1车队的其中一个投资者、YouTube创办人查德·赫利在车队瓦解后问我有没有办法让一支美国车队出现在2011年的参赛名单里。我一开始的想法是重跑一次让USF1车队惨败的流程,不过之后我有了一个新想法,那就是虽然注定也会失败的HRT车队距离准备就绪也有一段差距,但他们至少有接近完成的赛车,于是我跟查德建议联络帮HRT车队打造赛车的公司[註:即之后与哈斯车队建立合作关系的Dallara],并尝试从那家公司买赛车。
「但我不认识他们啊」,查德表示。
「我认识」,我回道,「由我来洽谈。」
看到了吧?我是必要的存在,不知道世界在我出马前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让我去跟他们的老板谈谈」,我表示,「他是我们的朋友。」
所以查德让我飞去欧洲见他们的老板,并问看看他们是否有资金上的需求。虽然会谈过程算可以,不过我在回报之前决定问圈内人的意见,最理想的对象就是我的老友兼意大利同乡、当时担任法拉利车队领队的斯蒂法诺·多梅尼卡利,他邀请我前去马拉内罗共进午餐并告诉我他的想法。
「你最好别参与其中,京特」,他表示,「整个参赛计划一团糟,别因为这件事毁了你在圈内的良好声誉,远离他们吧。」
之后我也数度与伯尼会面讨论重启计划的可能性,不过数周后,我还是联络查德要他打消念头。
「根本狗屁不通」,我表示,「查德,虽然决定权在你,但如果我是你,我会到此为止。」
就这样。
几周过去了,虽然原本的计划已经成了死水,但让一支美国车队参与F1仍是好点子,这不止是为了这些推动计划的人,也是为了这项运动赛事的未来,所以是时候再度向斯蒂法诺致电了。
「法拉利有意愿为新车队提供赛车吗?」我如此询问,「如果有的话,他们有意愿提供给能找到投资者的我吗?」
「当然没问题啊,京特」,斯蒂法诺回道,「如果你能找到对的人,我就提供赛车给你。」
于是我开始着手招商计划,计划里没有律师或其他花招,只有PPT简报与一位既高又丑、且有狗屁大嘴巴的意大利佬。
「OK」,某天我跟老婆说道,「现在要想办法找位亿万富豪了。」
几周后我找了在NASCAR赛场认识的乔·卡斯特,当时他负责掌管斯图尔特-哈斯车队且我们已许久没见面,让我们谈了数小时,也让我在当天傍晚回到家后才理解到我错失了一个大好良机。车队老板吉尼哈斯正是我想见的对象,于是我立刻回电给乔并询问他的意见。
「你认为哈斯先生对这件事有兴趣吗?」我向乔说完计划后问道。
「我们边喝咖啡边聊吧」,乔回道,「你可以做简报给我,我会在吉尼有兴趣时给他看。」
几天后我们约在许多NASCAR车队总部所在地的摩尔斯维尔的一家星巴克见面,我带了简报去。
「计划蛮有趣的,我会在吉尼过目后给你回应」,乔表示。
老实说我没有把这项计划当作全职,而是兴趣为之,我只是试着把这项计划可行化且获得法拉利背书,起始点还不错。
一个月后,乔·卡斯特联络我吉尼哈斯因NASCAR大赛在夏洛特举行而来到镇上。
「吉尼想见你,我们在晚餐放手一搏吧」,乔表示。
这就是吉尼表达兴趣,让计划有机会成真的契机。我记得我在想如果吉尼真的答应了该怎么办?我的老天鹅啊!
不过当时我对这场晚餐会如何进展毫无头绪。吉尼惜字如金很正常,我试着用千言万语说服他也很正常,这是我唯一擅长的事物,而且我想吉尼应该会在我滔滔不绝讲了该死的整晚后彻夜难眠,这是好事。
接下来的几周音讯全无,我心想「好吧,我想我搞砸了,重头再来吧」,不过两周后好运从天而降,吉尼来电希望我能透露更多讯息。他仍旧没有透露是否有意愿,且未对我的简报做出回应,过程仅是短短几分鐘的问答。
不过吉尼的来电次数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越来越频繁,而且只要他到镇上,我们就会在他的办公室谈话,这个过程差不多持续了一年余,虽然他仍旧没有明显展现他的意愿[也许吉尼哈斯能成为优秀的扑克玩家!],不过他的持续发问让我确信他至少对这项计划有兴趣。之后又过了差不多六个月,让吉尼和我做出行动,或是计划再度落空的时机点终于到来,斯蒂法诺的合约不会一直都在枱面上,所以我们要做出决定。
「好」,吉尼终于大方做出决定,「我们来干吧,对了京特,你要如何拿到参赛执照?」
好问题!
「别担心这个,我会帮你拿到那张该死的执照,吉尼。」
各位认为我真的有把握拿到参赛执照吗?当然没有,我订了机位展开一如往常的意大利短途行。确实我和伯尼、查理·怀汀等F1要人有良好关系,但这并非能顺利取得参赛执照的保证。
「你们一定要请律师」,他们表示,「在申请过程中一定会需要。」
「为何我们要请该死的律师?」,我回应,「我们已经有京特了。」
我在事后真心认为我应该要听取他们的建议,但我心想「我不需要狗屁律师!」,我不希望现在就和吉尼要钱,而且我相当有自信自己能办到这点,我是控制狂?当然是啊,而且我是箇中翘楚。
但说正经的,我的优势是我在F1有不少人脉[我之后再告诉各位我是如何踏进这个圈子的],而且我在圈内的声誉确实今非昔比。因此我的第一通电话是拨给我的前上司尼基·劳达,尼基除了是圈内能说服伯尼与FIA给我们参赛执照的人选外,他也是美籍F1车队的主要推动者之一,这绝对有帮助。
我在致电尼基的数天后前往欧洲洽商,某天我在饭店房间里熟睡时,电话突然响了,我纳闷「是谁在这时打该死的电话?」,我看了看萤幕,虽然是不认识的电话号码,但我还是先接了再说。
「你好?」
「京特,我是尼基。我跟伯尼人在印度,他现在在我身旁,所以你可能要大声一点,他想问一些有关你们申请参赛执照的问题。」
「真的吗?」我想办法起身且差点摔下床,「当然没问题伯尼,马上开始。」
于是我在凌晨两点开始向伯尼说明我们的参赛计划。说说这通叫醒我的电话吧,我们大概谈了一个半小时,而且获得伯尼的善意回应,让我们有了好的开始;接着我和查理·怀汀进行了近似的会谈,之后则是与时任FIA会长让-托德,虽然我不太认识让-托德,但在斯蒂法诺等几个人帮忙说好话下,他也给了我们正面回应。
那么计划是什么?一开始的计划是从法拉利买旧年度的赛车与零件。
「但这样要如何取得竞争力?」吉尼问道,「变速箱、引擎与悬吊系统都是旧年度的,我不喜欢这样,应该要对等才对。」
于是我们找了斯蒂法诺与法拉利引擎部门负责人马蒂亚.比诺托且直截了当的问能否达成吉尼的理想式。
「如果规则没有明文禁止,为何不行?」斯蒂法诺回道,「当然没问题。」
如此一来法拉利就不用额外制造零组件,除了减少他们的困扰外,对我们的计划来说也是一针见血。我认为斯蒂法诺此举健全了我们的计划,这使我们成了法拉利的卫星车队。
虽然此举在现在是明文禁止的,但当时客户车队确实能从车厂购买大量零件,原因很简单,没人想过这个,而且当时大家希望我们不要重蹈Caterham或HRT车队般烧光钱或投资者失去热情的覆辙,使我们必须寻找不同的方式。吉尼和我希望车队有竞争力,但我们能动用的预算相当有限,如我刚才所提到的车队般,钱是从吉尼自己的口袋出,使卫星车队成为唯一的解方。想想看,这是个皆大欢喜的方案:F1不用冒太大的风险就能获得一支比先前那些完蛋车队好许多的新车队、我们能获得一定程度竞争力,而且有车厂[更不用说是好的]技术支援、法拉利获得会准时付该死帐单的客户车队,谁会不喜欢?虽然之后有不少人批评这种模式,但谁真的在意?你本来就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我们在斯蒂法诺与法拉利的协助下所做的一切成为了好主意,而且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过这种方式。
儘管我跟吉尼对取得参赛执照抱持相关乐观的态度,但如同我先前所提,鑑于近期有太多车队退出赛场,我跟吉尼必须说服FIA我们绝非那种只营运几个月就会完蛋的新车队,毕竟USF1车队的例子让他们对新车队相当敏感。
我们做的第一个步骤便是向FIA递交加盟意向书。我不知道大家在面试时还需不需要这样做,但简单的说,这只是申请者说明参赛计划与主要人员,让他们评估是否进入下一阶段的过程;而且申请时还要支付不会退还的15万欧元费用,所以如果书面申请没过,这15万欧元就等同放水流了,真的是狗屁不通,但如果书面申请过了,你就能获得在FIA联络窗口前说明你的想法的机会。
我承认我在等FIA的通过结果出来前完全坐不住,但结果至少是好的,所以我和吉尼、乔·卡斯特受邀前往FIA的日内瓦总部做完整简报。当时应该要有律师在场作为谘询的,但为时已晚;整个简报时间大约是两小时,而且基本上是没有预设立场的你问我答,我对这些问题暸若指掌,让我得以自由发挥。很多人认为我疯了,但预设太多立场反倒会阻碍我的思绪,我可是世界冠军级的辩才,记住,回答要简洁明瞭,所以让我他妈的畅所欲言吧!
在简报结束且窗口已没有问题可问下,吉尼问我我们做得如何,「你认为我们能通过吗?」吉尼问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吉尼」,我回答,「决定权在他们手里,我想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我很快地从FIA联络窗口收到简讯,我不会说是谁传的,内容写着:「去你的京特,没人像你那么会打嘴炮!如果连你这样的表现都过不了申请,就没人能过这关了!」
「老实说吧吉尼」,我看了简讯后表示,「我保证一定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