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中求碑”指的是以北碑为核心价值取向的北碑书法创作观念或创作方法。北碑不仅仅是一种书体、书法图像样式,更在于蕴含其中强烈的民间化、非主流即边际化特征。因而碑学运动其意义就不仅仅是挖掘了种被深埋已久的书体样式,更重要的是它蕴含着一种鲜活的精神,它为非主流的书法图像样式获得中心话语提供了一个通行证。
孙伯翔在当代书法格局中是以北碑书法而著称于世的,孙伯翔之所以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与其“碑中求碑”的创作立场及审美价值取向有着至为重要的关系。具体表现在技巧层面, 审美层面和文化层面三个方面。
技巧方面,最有价值的自然是孙伯期对“方笔”的发明。孙伯翔重点以《始平公碑》为研习、阐发对象,北碑“刻手”、“刀锋”学术问题很巧妙地被转换成了书法实践中用笔——方笔问题 。孙伯翔敏感地发现了北碑“本来”就具有的方笔笔法,并赋予了新的审美内涵和很强的可操作性。
孙伯翔的方笔用笔观点及实践是一种典型的“碑中求碑”的创作立场。石开在将孙伯翔与赵之谦比较之后说“赵之谦以柔济刚,孙伯翔以钢治刚”。所以我们看孙伯翔挥运之时,一方面以大胆的笔触刻画出峻健清晰的方笔轮廓效果,同时又借助微妙的笔触颗粒,瞬间发力,免起鹘落,完成提按、翻转等运笔动作。所以孙伯翔方笔运笔过程既充满了高度理性,又充满了高度感性和写意的成分。
在结字方面,孙伯翔也同样体现了其“碑中求碑”的创作思路,他提出了一个“动态部位”的概念。所谓的“动态部位”,实际上就是一个个大小不一可以随意拆解的视觉小单元,而一个字的结构的营造同样也是在动态中将这些“动态部位”用并列、叠加、错落、咬合、镶嵌等手法进行安排搭配的。
在对北碑章法的认识上,孙伯翔同样也是以“碑中求碑”为立足点:“魏碑字的章法组合,既不是行草书章法的实笔引带,也不全像唐楷那样纵横行限分明,它是以自然的笔法,自然的结构组成自然的章。北碑章法多种多样,在孙伯翔的北碑创作中,似乎对“自然章法”和“破界法”情有独钟,使用频率最高。
虽然孙伯翔将行草与北碑章法作了区分,但在孙伯翔的北碑创作中,又搀杂了不少连带的行书,世人多将其称为“行书化魏碑”或“魏碑行书化”这实际上是对孙伯翔的误读。落落自然,仅仅是表象,其骨子里的观念却是北碑的立场而非行草的。
中国传统书法用笔起主导作用,结字及章法即小字形、大字形都是依不同的笔势而生、而立。在孙伯翔北碑书法中,其方笔用笔也是如此,它既构成了其技巧系统的基调,也构成了其艺术创作审美的基本走向。“欲得方,必得厚方能称雄”,故孙伯翔于方笔取“峻雄”二字。方笔之外,孙伯翔再主以圆笔济之,故于“峻雄”之外复取“浑穆”二字。方圆之外又主以精微飞动调和之,故在“峻雄”、“浑穆"之外还取“秀逸”二字。
孙伯翔“碑中求碑”的北碑创作方法和审美价值取向与当代书法创作有着密切的关系。孙伯翔在早期的北碑书法作品中,简单的夸张变形却处处可见,这说明孙伯翔还在探寻更准确的创作定位过程中。随着其研习及创作的深入,孙伯翔以回归“原典”的精神和勇气,逐渐找到了北碑书法创作的本位立场,即“碑中求碑”的创作理念。
我们强调孙伯翔“碑中求碑”的创作立场并不是说他的创作自闭于北碑一隅,恰恰相反,从上面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出,在新时期更加驳杂的大文化背景下,孙伯翔的新碑学创作是在与新帖学、现代书法等创作流派更加紧密的互动中找到了“碑中求碑”的本位创作立场的,帖学和现代派书法某些元素也会更多地融人到其创作中。如孙伯翔在其创作中就掺杂下大量的行、草书,这无疑受了帖学的影响。
在当代书法创作格局中,孙伯翔“碑中求碑”式的书法创作无疑使其打上了边际性特征,但也正是这种边际性立场,在新时期文艺背景下,经过其精心的打造,才确立了新的话语中心并成为当代主流书法精英话语的一部分。
作者:孟庆星
源自:孙伯翔艺术馆
孙伯翔
1934年出生于天津武清县。
晚号“适叟”。
一生以魏碑书体立足于当今书坛,
2013年获中国文联第十一届造型艺术成就奖,
2015年获第五届兰亭奖终身成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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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书法创作时的心态
学书法,莫求名利,学书法的目的千万不要想着有一天成为大书法家,这样你反而会为其所累一无所获。作为书法人,我们一定要摆正位置,书法是中华传统文化之宝,千百年来传承至今,在我们手里要在继承中有所创新,不要墨守成规。要继承也要变化,因为变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正所谓:万象皆点线,无处不方圆......
书法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善美”。要做到专家点头,群众鼓掌,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虚怀若谷这才是前进的方向。
关于怎么写好书法
书法要先从横平竖直开始,艺术性是后话,先从临摹仿照古人开始,学古出古,一提一顿皆有道理,要把每一笔每一画,都看成是有生命的,它们都是活的,就像壮阔的钱塘江大潮其实是大自然写的“一横”,长白山百年苍松是大自然的“一竖”。
关于“继承”和“创新”
学书法要走好自己的路,还要继承和创新并行。只继承,圈在里面出不来;只创新,就会是无源之水。就拿我自己的学书道路来说,我过去是写唐楷的,后来写魏碑,现在我又把帖的东西也吸收了一些。此次书画展我写兰亭序、圣教序,就是有意尝试碑帖契合。
我有一副对联:“品酒醇醅迥异,学书碑帖无町。”现在我更趋向于写得和谐、清凉,最后追求的是清凉之境。所谓清凉之境,就是想让人越看越舒服,越看,越清凉,这是我的目标。
关于“帖学”和“碑学”的看法
人人都有偏爱,偏爱乃为自然,偏见则是极大错误,误人误己,书法人应该有包容宽广之情怀。我学魏碑,爱其将军之体,健将之躯,雄而不狰,威而不猛,切忌狂怪。一生长旅,转益多师,既喜碑又喜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是我一生理想。对任何一种碑帖,只要“咬定青山不放松”,追至底,自会成家,也自然有变。
现在写碑与写帖的人都不少,光写帖就会缺少刚强与浑厚,光写碑就会缺少韵味与精微。写碑与写帖的人不能互相贬低,对于碑与帖都应该衷爱它,它们没有截然的界限,关键是“拿来主义”为我所用。换句话说,碑有碑的优势,帖有帖的长处,碑帖结合就是优势互补整合,使书法的形态更多变化,内涵更丰富,美感更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