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同意嫁给沈修远,一周后我去港城。”
说话间,方半夏的眼神落在沈修榛脖颈上的红痕上,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是沈修榛第几次骗她了?
她摇了摇头,笑得苦涩。
电话那头一愣:“方小姐,您确定?如果嫁给大少爷,那您的孩子……”
“我会打掉。”
“好的。一周后我来接您。”
刚挂断电话,飞机上空“嘭!”的一声炸起绚丽的烟花。
借着烟花的余光,方半夏看见飞机机身上,早已喷上她与沈修榛的情侣写真照。
照片里两人幸福的笑容,刺得方半夏眼睛酸胀。
“夏夏,十周年快乐!”
方半夏被人搂住,清冽的松木香传进她的鼻腔,她微蹙起眉头。
“婚房已经按照你的设计喜好装修完毕,婴儿房也布置好了玩具,喜糖我挑了几个款式,等着你决定……”
“登机吧。”
方半夏打断沈修榛的话。
她拎起行李箱,看了眼玻璃外的烟花,第一次觉得蓝色烟花真艳俗。
按照原计划,一个月后是方半夏和沈修榛的世纪婚礼。
以后她会生下可爱的宝宝,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可惜,沈修榛骗了她。
十年前,方半夏在沈家两兄弟中,选了沈修榛。
大哥沈修远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眶猩红问她:
“沈修榛是私生子,他既无法继承遗产,也给不了你幸福。你到底为什么选他?”
为了圣诞节那一双手套。
为了下雪天落在她肩头的围巾。
为了她冻伤的手,贴在沈修榛胸膛上取暖的温柔。
年少时总会为了爱做傻事。
方半夏用十年的青春看清沈修榛,谈不上后不后悔。
手机微信提醒声响起,将方半夏从回忆里拉回。
沈修榛有些慌张地锁了手机屏幕。
方半夏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语气揶揄:
“苏秘书找你,怎么不看?”
沈修榛嘴角勾着笑,声音微微颤抖:
“夏夏,你怀着孩子呢,疑神疑鬼对胎儿不好。”
一想到孩子即将流掉,方半夏眼睛一热,眼泪淌了出来。
沈修榛心慌地吻她的眼泪:
“对不起夏夏,都怪我语气不好。但我和苏墨真的不是你想象那样。”
不等方半夏回应,飞机广播响起:
“各位乘客请系好安全带,飞机飞行过程遇到雷暴雨天气,请乘客听从乘务人员指令。”
机舱里响起人群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沈修榛把方半夏按在胸口,柔声安慰她:
“夏夏,害怕的话先闭上眼,有我在!”
方半夏闭上眼。
沈修榛温柔地抚摸她发顶,俯身吻住她的唇,温柔而深情。
明明是动情的吻,却无法调动方半夏的情绪。
沈修榛每次和苏墨偷情,也吻得这样痴缠吗?
不知过了多久,危机解除后,空姐在沈修榛耳边说了什么,他脸色一沉:
“不去。”
空姐塞给他一张纸条后转身离开。
沈修榛看了一眼后,将纸条揉在手心,呼吸却急促了起来。
“夏夏,我去洗手间抽根烟。”
话音刚落,他急不可耐地起身,将洗手间的门落了锁。
方半夏捡起掉落在地的纸条,展开:
【三万英尺的高空上,老板不想试试吗?原装进口JK吊带裙,等老板撕开。】
方半夏木然地靠近洗手间。
里面传来肉体撞击,和女人黏腻的呻吟:
“老板,轻一点,墨墨好疼。”
“闭嘴!一天不碰你,你就浪到没边。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跟着我们上飞机!”
沈修榛喘息着,一边抽打着苏墨,一边扯碎她的裙子:
“干完这一次,下飞机我们就分手!”
苏墨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好啊。家里的女仆装、兔子装,那我就留着让别人撕……”
更剧烈的冲击声撞碎了苏墨的声音。
“你敢!”
沈修榛发了狠地耸动着腰身,声音裹挟着浓浓欲望:
“一会下飞机在家等我。”
洗手间外,方半夏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刚做的美甲被生生折断。
十指连心,痛感从指甲蔓延至四肢百骸,方半夏眼泪顺着眼角溢出。
和方半夏在一起时,沈修榛极尽温柔和耐心,他会照顾方半夏的情绪,一点点地要她。
有一次方半夏穿着性感内衣引诱他,沈修榛反倒阴沉了脸,一本正经强调他不喜欢。
原来只是不喜欢方半夏穿。
方半夏失了神般坐回座位,闭着眼佯装睡觉。
十分钟后,沈修榛回到座位上,身上带着鱼腥味和女人香水味:
“夏夏?”
方半夏闭着眼,不动声色偏过头。
沈修榛喟叹一声,轻轻吻了她的后脑勺。
下了飞机,沈修榛安排的专车行驶过来,他却停在车门外:
“夏夏,你先回家,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亟需我回公司处理。”
“听话,好吗?”
话音刚落,他已锁上了车门,消失在飞机场。
方半夏颤抖着手指,拨通医生的电话:
“三天后做流产手术。”
第二章
与沈修榛逢场做戏的女人不少,方半夏从未当真过。
除了苏墨,这个与他朝夕相处,陪他在商场上征战的女人,让方半夏慌了神。
因为她,为沈修榛怀过一个孩子。
那时方半夏去医院产检,意外碰见沈修榛搂着苏墨,正小心翼翼地从妇产科走出。
她没有拆穿,只是一路跟着沈修榛。
眼见沈修榛从兜里掏出巧克力喂她。
眼见他垂眸亲了亲她的额头,眼神似乎还蓄着眼泪。
眼见沈修榛公主抱着苏墨上车离开。
那一刻,方半夏虽然心如死灰,却想听听沈修榛的解释,哪怕一句也好。
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
“滴—”
陌生人的短信弹出:
【我的孩子没了,你满意了吗?】
附带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
方半夏放大图片看了看,笑着笑着流下眼泪。
原来如此。
沈修榛权衡过利弊,到底是让他的情人落了胎。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可她怎么开心不起来?
【方半夏,你会遭报应的。】
方半夏的手指顿了顿。
思绪拉回,“报应”两个字,在方半夏的脑海里迟迟挥散不去。
她18岁就和沈修榛私奔,在陌生城市陪他一起奋斗了10年,她又做错了什么?
沈修榛从苏墨的公寓出来后,回到家已是深夜。
“夏夏?”
无人应答,他止不住心慌。
他不知害怕什么,猛地打开卧室,直到迎着月光看见方半夏的身影卧在床上。
瞬间松了口气。
他从背后搂住方半夏的腰,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无比心安。
沈修榛摩挲着她腰,像在说服自己:
“夏夏,今天事发突然,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不要生我气好吗?”
“好。”
方半夏望着冰凉如水的月色,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饭时,沈修榛夹起一个詹记汤包,吹了吹递在方半夏唇边:
“夏夏,我排了一小时队才买到你最爱的詹记汤包,来尝尝?”
方半夏咽了口小米粥,头也不抬:
“你记错了。我从不吃汤包。”
沈修榛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煞白。
方半夏直勾勾盯着他:“我记得苏秘书最爱吃詹记,对吗?”
提起苏墨,沈修榛有一瞬恍惚。
他想起在手术室门口,苏墨哭着求他留下孩子。
那一瞬间他心软过,想过留下孩子,但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
他已经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为何夏夏还过不去?
他收回手,将汤包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几下。
滚烫的汤汁溢出,烫得他一激灵,将筷子拍在餐桌上:
“赵妈,把这汤包扔了!”
“夏夏怀了孕,什么事必须随她心意,记住了吗?”
沈修榛拎起公文包,赌气般出了门。
路过小区人工河时,一位丈夫牵着即将临盆的妻子散步,两人时不时抚摸着孕妇的肚皮。
沈修榛倏然想起方半夏刚怀孕时,他也曾这样细心呵护过她。
可后来呢?他陪方半夏孕检屈指可数。
莫名的愧疚萦绕在他胸口,现在他只想对方半夏好一点,更好一点......
毫不知情地方半夏端起小米粥,一口口地喝着,对沈修榛的离开习以为常。
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刻,在过去一年里时时发生。
当她误闯入沈修榛办公室,意外撞见苏墨喂他吃詹记汤包开始,她就开始闹。
沈修榛从一开始的否认、解释,到最后的冷战,他们之间的信任已然崩塌。
方半夏累了,最终提出分手。
沈修榛却慌了神,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求她嫁给他……
冷掉的小米粥在方半夏嘴里泛苦,她起身倒掉小米粥。
再转过身,沈修榛直定定站在客厅,举着一袋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眼神璨若星河:“夏夏,我给你下泡面吃。”
最难的那几年,方半夏和沈修榛挤在地下室,两人一天只吃一顿泡面。
方半夏吃面,沈修榛喝汤。
自从怀孕之后,方半夏想念浓浓的味精味,沈修榛总说不健康。
加了荷包蛋的泡面喂进嘴里,她心暖了一分。
“苏墨带团队去美国成立分公司,六天后出发。”
第二口泡面哽在她胸口,咽不下吐不出。
“夏夏,我们以后好好的,不要再闹了,好吗?”
方半夏沉默不语。
沈修榛松了口气,吻着她的发顶:
“一会我陪你去拍孕妇写真,我老婆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孕妇。”
方半夏放下筷子,看沈修榛大口吃着她吃剩的泡面。
她很好奇,沈修榛,我和苏墨同时进入离开倒计时,你会选择谁?
第三章
去照相馆的路上,沈修榛的手机响起,他挂断。
再一次响起,他蹙起眉头关了机。
挑选衣服时,他借口去抽烟,方半夏跟在他身后。
楼道里,沈修榛深吸一口烟,语气不耐烦:
“说好了你自己去,我陪夏夏拍孕妇写真呢。”
话音刚落,他自觉说错了话:
“墨墨,冷静点。”
苏墨被孕妇写真四个字刺痛了神经,她的孩子没了,而夏夏的孩子安好,凭什么?
沈修榛透过话筒也能感受到苏墨的悲伤,他沉默着一根根抽着烟。
苏墨大学毕业就跟着他,为了公司业务她在酒桌上与老男人周旋。
那一晚醉酒后的冲动,床上的那一抹猩红,一帧帧在他脑海里的闪现。
后来苏墨怀了孕,是他坚决地带着她去流产,当下手术台时,她咬紧嘴唇,竟忍着痛一声不吭。
到底是他对不起苏墨。
沈修榛猛吸一口烟,踩灭烟蒂上的星火:
“在归隐寺等我,我马上来。”
方半夏刚换好衣服,便接到沈修榛的电话:
“夏夏,抱歉,公司临时有事……”
“没事,你去吧。”
半小时后,方半夏在归隐寺见到沈修榛和苏墨。
他给寺庙捐了100万,主持给他们二人的孩子超度。
苏墨悲痛欲绝倒在沈修榛怀里。
沈修榛搂着她,嘴里说着什么安慰着她。
两人离开后,方半夏上前翻看了他们留下的生辰八字。
直到她看到超度生死簿上一句话:
【愿用吾之子的十年阳寿,换吾之女下一世幸福。】
沈修榛之子?
方半夏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
他凭什么用我孩子的寿命,去弥补沈修榛犯下的罪孽?
方半夏像失了魂一样,沿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再抬眼,她已驻足在游乐园门口。
当她确诊怀孕时,沈修榛高兴地买下这个游乐园。
他领着她,去坐旋转木马,笑盈盈说道:
“如果我们生的孩子是女儿,我要给你们买世界上最美的裙子,看着你和她坐在旋转木马上开怀大笑。”
他带着她,去坐海盗船,方半夏吓得钻进他怀里,他闷声笑着:
“如果我们生个小子,那他就得和我一起,承担保护妈妈的义务。如果他过于调皮惹你生气,我就带臭小子来坐海盗船、过山车,一遍遍虐哭他,直到他道歉。”
最后他带着方半夏坐上摩天轮。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沈修榛掏出戒指向方半夏求婚,眼神璀璨如星河:
“夏夏,我想生很多孩子,只和你。嫁给我,好吗?”
方半夏抬起头看向摩天轮,心被狠狠扯了一下。
她无耐地笑笑,转身离开时,陌生电话打进来。
方半夏接通,那头传来苏墨带着哭腔的呻吟:
“沈修榛,你别碰我,找你老婆亲热去,有本事别找我。”
“乖墨墨,在你离开之前,我只想一遍遍要你,在全海城最高点。”
方半夏错愕得回头,死死盯着摩天轮,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苏墨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喘息着求他:
“修榛,能不能给我一个孩子。我什么都不要,只想留下你的宝宝在异国他乡陪着我。”
沈修榛一顿。
苏墨跪在他面前,讨好着舔他:
“修榛,我保证乖乖待在国外,行吗?”
沈修榛心一软,他恢复了耸动,哑着嗓子:
“好。”
方半夏怔怔地挂断手机。
她对沈修榛的恨意涌上心头。
偷情的场地千千万,他为何偏偏选择游乐园,亲手将过往的回忆打碎。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她的未婚夫—沈修远:
“夏夏,彩礼给多少合适?沈氏集团51%股份给你,够吗?”
方半夏冷若冰霜:
“一个游乐园。”
我只要一个游乐园。
第四章
沈修榛回来后,并未进卧室,在客厅的阳台抽了一夜的烟。
他也不知怎么地,竟然同意了苏墨的要求,带她去摩天轮,也答应给她一个孩子。
不过好在明天她就要离开了,以后她不会再回国。
想到这些,他心情轻松了几分。
第二天是方半夏约定流产的日子。
她决定做完四维后,再做流产手术。
四维彩超能清楚地看见孩子的模样。
这是孩子留给方半夏和沈修榛最后的礼物,也是方半夏初为人母,给孩子的最后温存。
“夏夏,你说孩子长得像谁?像你更好,遗传你的美丽和智慧。”
一路上沈修榛喋喋不休,他眼里写满了期待。
方半夏沉默不语。
刚踏入医院大门,沈修榛的手机催命般响不停。
他瞥了眼号码便急速关机,对夏夏笑着解释:
“甲方客户。不理他,去看我们儿子去。”
话虽如此,沈修榛却像失了神一般坐立不安。
方半夏就诊时,医生的探头即将落在肚皮上,B超大门被人踹开。
沈修榛的司机闯了进来,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沈修榛脸色突地煞白:“你说什么?”
方半夏好奇地盯着他,直到他语无伦次解释着:
“夏夏,抱歉,我有急事要处理。”
“比我们的孩子还急吗?”
方半夏拉住他的胳膊,声音略带着颤抖:
“孩子……他也想看见爸爸妈妈的呀!”
就一次,给她肚子里宝宝,见爸爸妈妈一次面的机会,让他知道他的爸妈都是爱着他的,好吗?
沈修榛下定决心:
“对不起,夏夏。”
他一根根掰开她手指,安慰她:
“还有下次机会的,下次我一定在。”
沈修榛关门的瞬间,方半夏看见了孩子清晰的脸庞。
圆圆的脸,细长的眼睛,的确很像方半夏呢。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沈修榛,没有下一次了,你永远见不到孩子了。
方半夏被推进手术室时,沈修远的管家赶了过来:
“方小姐,大少爷愿意当孩子的爸爸,你不必做手术的。”
沈修远和沈修榛不一样。
他对方半夏的爱炙热直接,得知沈修榛出轨后,他便决定挖弟弟的墙角。
他不在意方半夏有孩子,但方半夏却不想要了。
要断,就断得彻底。
方半夏没有打麻药。
冰冷的机器在下体来回地搅动,她死死咬着拳头,一声不吭承受着身体的疼痛。
医生和护士机械地做着手术,忍不住八卦:
“新闻热搜你看了吗?沈修榛带人砸了任家私人会所,只为救她的秘书。”
“任家?那不是沈修榛最大的合作方吗?他怎么想的!”
“嗐,那谁知道呢。听说任大强给他秘书下了药,沈修榛抱着秘书走的时候,秘书几乎衣不蔽体勾着他哭呢。”
方半夏咬着拳头的牙更用力点,直到拳头渗出血。
半晌,机器的声音停止,医生冷冰冰询问:
“女士,孩子拿出来了,你看一眼吗?”
方半夏闭上双眼,气若游丝说道:
“孩子……交给门外的管家。”
真是讽刺啊,流产的时候,孩子的爸爸为情人英雄救美。
不知道孩子爸爸,在看到这一坨血肉时,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第五章
沈修榛蹑手蹑脚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晨曦照在方半夏的身上,衬得她更加温柔,吸引着沈修榛不自觉地靠近。
沈修榛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眉头微蹙。
当初他带苏墨去堕胎,苏墨身上也散发出这样的血腥味。
他的眼神落在方半夏的肚子上,颤抖着向被子里探过去。
“别碰我。”
方半夏一动不动,闭着眼冷淡说道。
沈修榛手僵在半空里,他扯了扯嘴角掩饰尴尬:
“我缺席你的产检,你生我气是应该的。我发誓以后我绝不会缺席。”
方半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哽咽着回复:
“没有下次了。”
沈修榛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声音颤抖着发问:
“孩子......还好吗?”
方半夏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床头柜上的B超单。
沈修榛激动地拿起B超单,定定看了几秒,喜笑颜开:
“孩子很像你,长相秀气,以后不知道迷倒多少女孩。夏夏……”
“我累了。”
方半夏的下腹传来阵阵绞痛,她怕再多一会,沈修榛会发现异样。
“修榛,我想吃城南的豌豆酥。”
“好好,我这就去买。”
沈修榛低落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
昨夜苏墨被下了药,等不到医生过来,苏墨勾着他来了几次。
他本想拒绝,可苏墨媚人的眼神他无法拒绝,便顺水推舟从了她。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理由,去和半夏解释,哪怕被骂被打他也认。
偏偏方半夏不哭不闹不问,乖巧地令他心疼。
排队拿到豌豆酥的那一刻,沈修榛生出了贪念。
妻子和情人,他都想要。
不可否认地,他舍不得苏墨的肉体,和狐媚人的手段。
再拖一拖吧。
只要瞒得好,方半夏不会发现的。
沈修榛不知道,他刚出门不到十分钟,苏墨便找上了门。
“半夏姐,我来送东西的。”
苏墨穿着方领旗袍,故意袒露出脖子上的吻痕,提醒她昨晚沈修榛的激烈。
方半夏接过包装袋,沉着脸关门。
“你不好奇是什么东西吗?”
苏墨侧身进了门,自顾自拿出包装袋里的东西,塞在方半夏手里。
轻笑道:“沈总性子急,落在我床上了。”
她唇上勾着笑,眼神一瞬不瞬盯着方半夏的脸:
“也不怪他,沈总喜欢用领带绑我的手,举过头顶,用力……”
“啪”的一声。
方半夏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骂道:
“贱货!谁给你的胆子敢找到正主面前?难道你不怕我告诉沈修榛?”
苏墨满意地笑了笑,激怒方半夏正是她赶来的目的。
“沈总未婚,万事皆有变数。你和我都是他的女人,你又算哪门子正主?”
方半夏余光瞥见摄像头亮起的红光,确定摄像头正常工作后。
她扬起手扇第二巴掌。
苏墨握住她的手腕,稍稍用了力。
方半夏顺势往后倒,小腹撞向沙发,又弹在冰冷的地板上。
苏墨有些慌,但又想起沈修榛对她的偏爱,她恶言相向:
“沈修榛不爱你了,你缠着他有什么意思?”
“他在你们求婚的摩天轮上和我恩爱,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
方半夏捂着肚子,一声不吭。
苏墨蹲了下来,语气挑衅:
“你也就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沈修榛了。只可惜这孩子是个短命鬼。”
方半夏怒吼道:“你胡说什么!?”
“沈修榛拿了你孩子的十年阳寿,去超度我那逝去的孩子呢。”
苏墨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方半夏忍无可忍,她用手里的领带,迅速绕在苏墨的脖子上,用力勒住。
这一年的不甘,委屈和愤恨化成手心的力量。
勒紧,再勒紧。
直到苏墨脸色涨红,她才恢复了神志,领带从她手心滑落。
苏墨推了方半夏一把,喘息了几下后,忙不迭起身离开。
在门口处,又回过头补了一句:
“万一你孩子生不下来,还有我呢。沈修榛要我也给他生一个孩子呢。”
方半夏看着苏墨落荒而逃的背影,内心平静如水。
苏墨,挺蠢的。
第六章
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是沈修远安排的设计师上门为方半夏定制婚纱。
“方小姐,婚纱的方案都是沈总初筛后的,每件婚纱造价在8位数以上哦。”
“沈总交代,只要你开心,钱不是问题。”
方半夏冷掉的心头回暖了几分,认真翻看婚纱样式,选了一件简洁大方的款式去试妆。
再出来时,惊为天人。
设计师拍了几张照片迅速发给沈修远,方半夏的模样被刚回家的沈修榛尽收眼底。
沈修榛手里的豌豆酥掉在地板上,他喉结滚了滚:
“夏夏,你……太美了。”
方半夏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她抬起裙摆回到主卧换下。
沈修榛将卧室门落了锁,从背后搂住方半夏,用力嗅了嗅。
头埋在她的脖颈:“夏夏,我们很久没有亲热了。乖,穿着婚纱别脱下来。”
沈修榛一点点吻在方半夏的脸上,脖子上,胸上方。
方半夏泛起恶心,猛地将他推离:
“肚子里还有孩子!”
沈修榛眼中的情欲渐渐褪去,他轻咳了几声。
又想起什么:“这位设计师有些眼熟,是从香港来的?”
方半夏垂眸抚顺了被沈修榛揉皱的裙角,故作轻松:
“朋友介绍的设计师,我请过来试试婚纱款式。”
方半夏抬起眼眸,勾着笑容:
“怎么,沈总心疼钱了?”
沈修榛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赚得每一分钱都是你的,只要夏夏喜欢,哪怕是星星,我也会为你摘下。”
他的手伸过来刮方半夏的鼻尖,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小情趣。
方半夏后退了一步躲开:“脸上有妆。”
沈修榛尴尬地缩回来手,心底泛起无以言说的不安。
他含着笑盯着方半夏看了又看,满意得不得了。
脱口而出:“夏夏,我等不及娶你了。”
对,他要娶方半夏,这是他的妻,他要护着她。
一想到方半夏要嫁给他,他漂泊不安的心,又落在了地上,心也跟着踏实起来。
方半夏扯着裙摆,巧笑嫣兮:
“好啊。我也想结婚了。”
不过是和你哥哥结。
沈修榛命秘书送来晚礼服,搂过方半夏的腰,声音勾人:
“晚上陪我出席晚宴吧。”
“以未婚妻的身份。”
方半夏穿着露腰礼服到达晚宴时,瞬间吸引全场人的注意。
沈修榛骄傲地公布方半夏的身份:
“这是我的未婚妻方半夏,婚礼的日期还未确定,定下日子会给诸位送上请帖。”
晚宴上的祝福声和掌声此起彼伏。
下一个环节是沈修榛公司新品发布会,发言人上台后,引起小小轰动。
发言人是苏墨。
她身上的晚礼服和方半夏是同款式,但露的更多,勾勒的身材更火辣。
她用开玩笑的方式开场:
“呜呜,苏墨要伤心了。沈总公布了未婚妻,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大家的眼神在苏墨和方半夏身上来回流转。
期待看一场大戏。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决定嫁给沈总的公司。以后公司上市的每一个新产品,都是我的新任老公!”
沈修榛有些微怒,但很快调整了情绪,跟着宾客一起鼓掌。
发布会结束,苏墨端着红酒杯径直走下台。
勾着沈修榛的胳膊,向方半夏挑眉:
“半夏姐,今晚可否将沈总借我一用?你不懂这些商场老油条们,他们谁都不认,只认沈总和我。为了公司的发展,你会理解的,对吗?”
方半夏还未回答。
苏墨的头上被人迎头浇了一瓶红酒。
她失声尖叫着回过头,看清楚来人,气愤问道:
“你是谁?”
第七章
“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修榛声音有些颤抖。
他在海城立足,名义上靠的是自己,但他深知第一桶金离不开沈氏的暗中帮助。
沈修远放下手里空了的红酒瓶,掏出手帕一点点擦试手指上残留的液体。
头也不抬:“沈修榛,这是你的女人?”
沈修榛搂过方半夏的腰,定了定神:
“大哥说笑了。我的女人只有夏夏。”
“哦?”
他偏过头看向苏墨,语气冷得像结了冰:
“什么猫狗都敢在夏夏面前惺惺作态?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沈修榛的太太!”
“虽然你是沈家私生子,但也是入了族谱的人。我们沈家男人从不养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尤其是这种风骚到没边的女人!”
沈修榛脸一阵红一阵白。
“怎么?等着我轰她?”
沈修远厉声质问一句,沈修榛一个眼神,秘书将苏墨带走。
苏墨委屈的脸上仍挂着红酒汁,看起来狰狞可怖。
“沈总……”
沈修榛不耐烦:“先回去换衣服。以后这种场合你不必出席。”
苏墨被秘书拖走后,沈修远继续奚落他:
“几年不见,你选人用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用人”两个字,沈修远刻意加重了语气:
“苏秘书不是被派到美国去了?怎么人还没送走?莫不是沈总舍不得?”
沈修榛低着头,声音像被吞进了肚子里:
“苏墨发生点意外。我打算婚礼结束后再送她出国。”
“她救过你的命?是你再生父母?难不成你还让她坐在你妈的位置,让夏夏给她敬杯酒?”
沈修远双手插兜,神色冷峻逼问他:
“你婚礼到底定在何时?你若不急,这婚我可先结了。”
沈修榛惊讶:“哥,你要结婚?对方是谁?”
沈修远眼神在方半夏身上流转,继而嘴角上扬。
语气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三天后成婚。父亲的意思是让你晚我一天结。也算好事成双!”
沈修榛深知长幼有序,自己身为私生子,在这件事上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思。
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支支吾吾应道:“好。”
“至于你嫂子……”
方半夏怕他犯浑,瞪了眼他。
沈修远无奈扶额,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她脸皮薄,人又不禁逗……以后你自然会见到。”
既然老爷子发了话,沈修榛和方半夏的婚事就算定了下来。
沈修榛和方半夏坐在车里,两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大哥和老爷子,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沈修榛摩挲着方半夏的手指,满腹疑惑。
方半夏想起几分钟前沈修远发来的微信:
【一切准备就绪,婚礼当天我接你返港。】
【今天的晚礼服带着,我要你只穿给我看。】
沈修远直勾勾的眼神在方半夏心里掀起涟漪,她不自觉想起限制级场面,脸红到耳朵根。
“夏夏?”
沈修榛又一次问道:
“你听说过大哥的女人是谁吗?这么多年没听过他对谁动了心,只有……”
沈修榛突然皱起眉,定定看向方半夏,一个念头冒出来又迅速被他强压了下去。
方半夏胡乱找了个借口:
“大概是担心某人养的女人闹到婚礼现场,辱了沈家的名声吧。”
沈修榛脸色阴沉:
“你放心,婚礼前一天我送苏墨出国,当天晚返,不会误了婚礼吉时。”
“好。”
方半夏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沈修榛心里不舒服。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允许自己未婚夫婚前离开,半夏的态度让他心里窝了火:
“夏夏,你不生气?”
方半夏笑了笑,反唇讥笑:
“你我心知肚明,婚姻只是挽救我们关系的最后一次尝试。你想我作何反应?一哭二闹三上吊?”
“沈修榛,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女人扯头花了?要不这婚,我让给苏墨怎么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
方半夏偏过头打开窗,脸探出窗外,让呼啸而过的晚风吹拂她的脸上。
沈修榛的声音在耳边淡去,她耳边恍然出现沈修远的声音:
“夏夏,我要娶你……”
沈修榛送苏墨出国那天早上,方半夏罕见地给他做了早饭。
一碗阳春面下肚,他眼眶润了润:
“夏夏……今天晚上我就回来,我保证。”
方半夏垂眸搅了搅筷子,心不在焉:
“哦。”
沈修榛出门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熟悉的窗户,他心莫名地慌了。
以前他出门,方半夏总会站在窗台上目送他,今天怎么了?
沈修榛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到家推开门搂住方半夏,情动难耐地吻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口里溜走,但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了。
沈修榛并未如他承诺那样如约回家,而是再一次爽约。
在他返航之前,苏墨割腕自杀,只为留下他。
安顿好苏墨后已是次日。
沈修榛不敢给方半夏打电话,他决定直奔婚礼现场。
下了飞机接过秘书送过来的新郎礼服,急切地在车上换装。
新郎的花牌不知怎么碎了一块,怎么也粘不上。
“草。”
他有些烦躁地问了问:
“太太准备备用花牌了吗?”
秘书拿出一个包裹:“太太给了这个包裹,看看是不是备用的衣物吧。”
沈修榛异常烦躁,胡乱地扯开包装。
映入眼帘的是一坨血肉模糊的标本。
【沈修榛,你的儿子还给你了,婚礼也让给苏墨吧!】
【祝你们,也祝我自己,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