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死了。
阮绵绵又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狭小逼仄,却十分温暖。更重要的是,她正光着身子泡在水里。
惊的她差点一蹦三尺高!
结果发现自己蹦不动,因为这地方太窄了。就在她有些焦躁的踹着脚丫时,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哎哟~”这嗓音,犹如黄莺出谷般动听,莫名给人一种想要依赖的感觉。
“娘子?怎么了?”又一道关切的声音传来。嗓音粗犷中不乏细腻,听着让人有种心安的感觉。
“相公,孩子踢我了……”女声娇美的嗓音传来。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抚摸,莫名将阮绵绵不安的情绪给抚平了。
不过这样安心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阮绵绵意识到自己在哪儿的时候,差点尖叫出来。
【天了噜!我这是重新投胎啦!】石破天惊的一道童声响起,让正慈爱的抚摸着肚子的柳安娘一脸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边并没有出现孩子。应该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不止是柳安娘听见了,阮忠义也听见了一道软糯可爱的女童嗓音。
左右环顾一下,一无所获。
此时的阮绵绵震惊不过三秒又陷入了深深的困多中,打了一个哈欠,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声音不再出现,阮忠义和柳安娘也不再去多想了,满心期盼的看着柳安娘好好隆起的腹部,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
【哎呀卧槽!有瓜!】阮绵绵一觉醒来听到了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是陆陆续续的微弱对话进入了她耳中。
“这人也太坏了!居然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就是!简直比我们这些做畜生的都不如。”
“你才是畜生!我可不承认自己是畜生。人的话里,畜生都是难听的话。”
“好了好了,吵什么?可怜的柳安娘,千盼万盼怀上了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却要被人害死了。”
【啥子安?柳安娘?小丫头?畜生?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阮绵绵竖起了耳朵去听那些对话。
这不听倒好,一听就有些迷糊了。
怎么感觉柳安娘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来了来了!那坏女人端着安胎药来了!柳安娘可千万别喝啊!那是堕胎药!”
【安胎药是堕胎药?堕胎?该不会堕的是自己这个胎吧?】阮绵绵顿觉浑身冰凉,眼前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依稀好像能看见外面微弱的光。
“大嫂,这是娘让我给你送来的安胎药,你趁热喝了吧!”外面的柳安娘正在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结果那熟悉的软糯女童嗓音又传来了,只不过这次说的话,却让她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
难以置信的将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肚子上,还没从自己好像听见了肚子里女儿的声音中反应过来,就发现弟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殷切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看不上自己的样子。
安胎药是堕胎药!柳安娘是自己的名字!
柳安娘的脑子转的极快,很快就捋清了思绪。
弟媳黄思佳跟她从来不对付,不过她们没有彻底撕破脸过,也就是每次碰面都是敷衍的打个招呼而已。
她们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好到她给自己送安胎药。
毕竟她恨自己都来不及。
因为自己的丈夫阮忠义是阮家领养来的孩子,在领养了阮忠义后,阮老太太才生下了次子阮国兴。阮老太太是一碗水端不平的,可阮老爷子却是个拎得清的。
在培养两个孩子上都是一视同仁。还送阮忠义去读了书,阮忠义也是争气的。年仅十八就高中探花,一鸣惊人,成了阮老爷子的骄傲。也在朝廷中谋求了一份差事,有了一份官职。
这些年兢兢业业,已经爬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颇为受到皇帝器重。
比起阮忠义,阮国兴就是个混不吝的。读书没心读,还屡次和夫子顶嘴,被退学回了家。
阮老太太不甘自己的亲子不如养子,便千方百计的想送他去学一门手艺。可阮国兴到底是个被宠坏的玩意,做什么事情都打马虎做不好。
最后留在了家里,在阮忠义荣升成礼部侍郎之后,就干脆举家不要脸的搬进了阮忠义的府邸里,自称是侍郎府的二老爷,素日里摸鱼打浑的过日子。
能娶上黄思佳也都是因为看在阮忠义的面子上。
几年前,阮老爷子故去后,阮老太太也借故自己无人照顾。搬了进来。
柳安娘这些年一直在生孩子,根本没时间管府里的事情。导致府里任何人都以阮老太太马首是瞻。
这不,她都打算好了,如果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她就封肚不生了。
可如今,她听到那软糯的嗓音,知道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可女儿却要被害!这让柳安娘怎么忍的了。
对上黄思佳的眼神当即变的阴郁起来。
黄思佳毫无察觉的端着茶送到柳安娘的面前。正欲开口,就对上了柳安娘一双怨怼的眸子。
惊的一个激灵,手里的药也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哐啷一声响。
“嫂子你……”黄思佳懊恼的看着打翻在地的药,正欲发火,就发现柳安娘的面容从容。好似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弟媳这是怎么了?身体这么虚就别做这种活了。让下人送来就是。”柳安娘语调也是平缓,不悲不喜,看不出她此时的情绪。
“嫂子,我……”黄思佳也没想到柳安娘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懵了。
“来人,过来打扫一下。”柳安娘一声令下,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屋里乱,弟媳要是没事就回去吧!以后这种活就吩咐下人去做。省的让别人觉得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柳安娘不等黄思佳反应过来。就下了逐客令。
一直到黄思佳被赶出来,才猛的想到什么。
柳安娘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该死的这贱人是怎么知道的?
黄思佳刚走没多久,阮忠义就从门外进来了,看到被打翻的一地的药液,一脸困惑的看向柳安娘。
“先别动这些东西,去将给府上看病的大夫请来。”柳安娘总算冷静下来,阻止了婢女打算将剩下的药液倒掉的行为,冲对方吩咐道。
主要是不知道闺女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去找一个大夫看看吧!
不过真的太神奇了!自己竟然能够听到闺女说话?
莫不是因为老天看自己生了六个儿子,所以给了一个自己知根知底的小娃娃当奖励?
如此说来,自己也太幸运了!
柳安娘想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心也放了下来。
“安娘,发生什么事了?”阮忠义不解的问道。
“等大夫来了再说。”柳安娘看了一眼阮忠义,对丈夫的愚孝内心还有些怨怼。
如果不是他同意让这些个牛鬼蛇神住进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好吧!”感觉到妻子的语调冷漠,阮忠义不敢吱声,乖乖的坐在她的身边。
【吓死我了!差点就要嘎了啊!】阮绵绵感觉到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传来,再结合外面传来的声音,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下了。
一个放松下来,抬脚一踹,哦莫!完犊子了,她怎么感觉自己一脚踹破了什么东西?
然后便是一阵惊呼声响起,她感觉自己四周开始出现了挤压感,让她有种想要冲出去的感觉。
“坏了!羊水破了!相公!我要生了!”
柳安娘已经生过六个孩子,自然知道快生产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阮忠义的衣服,阮忠义也是脸色煞白,慌乱的搀扶着柳安娘去了床边。
柳安娘到底已经生出经验了,刚躺床上就发现了不妙的地方。“坏了,这比之前早产了半个多月。孩子会不会有事啊?而且胎位好像也不正。”
【啥!胎位不正!不成不成!这可是要命的!】阮绵绵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努力使劲儿的转动自己的身体。
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听见孩子的声音,柳安娘瞬间更加有动力了,赶忙伸手开始帮肚子里的孩子转动胎位。
在柳安娘的帮助下,阮绵绵的动作更加麻溜了。很快就配合着柳安娘的动作将胎位给转正了过来不说,还成功的进入了产道之中。
【哎哟妈呀!疼疼!疼死我了!脑袋要挤废了!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进入产道之后,阮绵绵只觉一阵挤压,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被挤变形了。疼的她嗷嗷直叫,听到她的叫声。柳安娘更是急切了,努力发力,还没等阮忠义出门去找接生婆,就听见一道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哟妈呀!舒服了舒服了!赶紧让我看看我妈长得好看不。】阮绵绵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推力给推了出去。顿时一片光明,努力撑开了自己的双眼,顺带象征性的嚎了两嗓子。想看看面前的人长什么样,结果一片混沌,毛都没看清……
【差点忘了新生儿的视力没那么好。不过好像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听到阮绵绵的念叨声,柳安娘笑盈盈的将孩子抱到了自己怀里。然后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阮绵绵也依稀看见了一个穿着古装的美人轮廓,是一个鹅蛋小脸的女人,因为凑的够近,可以看得出对方的眼睛很大。
【哎哟喂!美人!大美人!】听到女儿的惊呼声,柳安娘和阮忠义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彼此的笑声,阮忠义和柳安娘忍不住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惊奇之色。
【哎呀,不成不成,太困了……先睡先睡……】打了个哈欠,阮绵绵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相公?你能听到女儿的声音?”柳安娘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阮忠义。
“娘子你也……”阮忠义满眼震惊,话音未落,就被柳安娘给打断了。
“相公,你赶紧去将剪子拿来,脐带还没剪呢。还有刚才放在桌子上的安胎药你也别丢,等大夫来了让大夫看看那到底是安胎药还是堕胎药!”柳安娘还惦记着堕胎药的事情。
对她而言,生孩子早已是熟能生巧的事情,可是她绝不允许有人想要害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什么!怎么回事!”听到堕胎药三个字,阮忠义的脸色都变了。
“你照做就是,等大夫来看过之后我同你好好说道说道。”柳安娘回答。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丫头,“这丫头是咱们唯一的闺女,比六个臭小子还要贵重,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放心安娘,她也是我唯一的闺女,如果有人敢伤害她,我定不饶他!”阮忠义也是义愤填膺,无比的愤怒!
等到大夫和产婆一起赶到后,阮忠义端着药碗出去找大夫了,产婆则是进了屋里去帮柳安娘收拾。
“大夫,你可否能看看,这是什么药?”阮忠义将碗里剩下的药物送到大夫手里。
大夫接过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随即脸色大变,“这是谁熬制的汤药?可别告诉我,这药是给刚才的产妇吃的!”
对上大夫的脸色,阮忠义就知道事情不好了,深吸一口气。
“产妇没有喝过这个药,这是何药啊?”阮忠义问道。
“都是一些补气血的药,里面尤其加了红花,如果是普通人吃倒是没什么,可这给产妇吃了,恐会发生血崩之症。幸好产妇没吃,不然就出大事了。”听到大夫的话,阮忠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满眼惊惧的看向面前的药碗,“那大夫……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帮我夫人开一些强身健体的药吗?她刚刚生产完……”
“大人不必如此着急。进补之事等到尊夫人先坐完月子再说。毕竟这个时候,她的身体太虚,虚不受补,对尊夫人不好。”
“那就麻烦大夫走这一趟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阮忠义双手作揖,等大夫背上了药箱,这才送大夫出府去了。
阮绵绵猛地一下惊醒,睁开双眼入眼是一片朦胧的世界。
哦!
差点忘了,自己胎穿了。
现在是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
至于为什么会惊醒,是因为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内容是古早言情文里的内容,里面出现的人物她全都记住了,其中就有一个叫柳安娘的。
在小说的设定里是一个炮灰路人甲,临近生产被人下了堕胎药,结果生产时一尸两命,留下了自己苦逼的丈夫阮忠义和六个嗷嗷待哺的六个好大儿。
阮忠义为了这六个儿子也没办法,又找了一个寡妇做续弦,那寡妇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就是那本书里的恶毒反派。
因为是女孩,所以被六个哥哥娇宠的都不成样子,处处和穿越过来的女主作对。
最后落得个惨死乱葬岗的下场不说,更是连累了阮忠义一家都被抄家流放了。
对柳安娘的事情,那本书也是一笔带过,毕竟是和恶毒反派有关的人,作者给一个名字都算是客气的。
阮绵绵为什么会对阮忠义一家如此记忆深刻呢?
纯粹是因为在梦里,她就是那个同柳安娘一起惨死的婴儿。
一觉醒来,自己没死,可还是个婴儿。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有心理阴影了……】阮绵绵心有余悸的开口。
话音刚落,却感觉自己的肚子正在咕咕作响。
【哎呀?怎么饿了?】话音刚落,一片白花花的物体凑到了自己的嘴边,几乎是出于本能,阮绵绵张嘴就吃。
咕咚咕咚囫囵吞枣了几口下去,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顿时额头满是黑线,造孽啊!
前世的自己是单亲家庭,母亲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所以别说是母乳了,就连奶粉都没喝过,主要是家里太穷了,不然也不会穷到母亲死后父亲就娶不起老婆了。
因为了生了自己这个女孩,后来还没娶到老婆。那老渣男总是看不上自己,觉得是她的出生,害的他儿子没能出来,所以从小到大都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她是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不过爷爷奶奶年迈了,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相继因病去世了。重新回到了老渣男身边,老渣男是更加不愿意了。
不过后来是听别人说,努力挣钱攒家底还能招个上门女婿给他家香火续上,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照顾自己。
可也仅仅只是吃饱饭而已,高中毕业就逼着自己去工作一起攒家底了。
她没听,让班主任帮自己藏好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自己则是去打了一个暑假的暑假工,等到暑假结束,带上自己挣的钱和录取通知书就跑了。
老渣男原本想着去将自己抓回来的,可又听人说,这上了大学的姑娘挣得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甚至还不给自己大学生活费,大学的生活费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挣来的。
所以对那个老渣男父亲,阮绵绵是半分的好感都没有。
自己是大学毕业之后上班加班猝死的,猝死之后再睁眼就到了这肚子里来。
成为了一个小婴儿,这还是她第一次体验到了母爱的感觉。
小心翼翼的睁着眼看着面前模糊的轮廓,她的心里微微发热,【这就是我娘吗?长得真好看……】
因为知道现在是在古代,古代肯定不能喊妈妈,不然指不定会让对方气成什么样。只有青楼里的老鸨才会被叫妈妈的。
正经人家的夫人,都不能接受这个称呼。
“噗嗤……”听到女儿的腹诽,柳安娘没忍住笑了出来。
“恭喜大嫂了!得偿所愿啊!”柳安娘还没去找黄思佳算账,没想到对方居然不要脸的找来了。
柳安娘的脸色当即不好了,看着从外面进来的人。
将孩子抱的更紧了。
“你来做什么?”知道对方想要害自己,柳安娘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我让她陪我来的,怎么?我儿媳妇给阮家添了丁,我还不能过来看看?”又一道让柳安娘反感的声音传来,柳安娘是彻底服气了。
自己这刚生了孩子,就故意来了两个找麻烦的。
心情自然是好不起来的。
感觉到柳安娘的力道在加重,阮绵绵停下了动作,其实是刚好吃饱了。
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天爷,真是为难死我这个小婴儿了,正常的孩子吃完奶就睡觉,我却还不能睡。有人想气我娘!】
阮绵绵的腹诽传入柳安娘的耳中,柳安娘就感觉是熨斗熨过一般,怒火一下子消散了许多,都说闺女贴心,这小丫头才刚出生就知道心疼自己了。
她心里如何不感动?
也不枉费她拼了老命去生下她了。
“娘开玩笑了,这月子房脏,您还是别进来了,有下人伺候我。”柳安娘冷脸开口,一个养母,还真当自己是当家的亲妈?
阮忠义给她面子,是没办法。
她是儿媳妇,并不想要和一个养母多打交道。
更何况还是一个带着两蛀虫过来祸害他们家的养母?
“娘,既然有人不领情,咱们就别来了。生了一个赔钱货,还真把自己当了不起的了。”黄思佳心里极度不爽,凭什么这贱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想生什么就生什么?
她却连想多生个儿子都做不到。
“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安娘,你别理你弟媳妇,她年纪小不懂事,说瞎话,你这个做大嫂的不要放在心上。”阮老夫人惯会做好人的,这话说的明着听是在说教自己的二儿媳妇。
实则是在敲打柳安娘,警告她是大嫂,长嫂如母,让着弟妹本就是应该的。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娘,这月子房脏,你还是别在这里久留了。”柳安娘不想跟这两个人虚与委蛇。
尤其是阮老夫人这两面派,她是见一面都嫌恶心的。
“那行吧!你好好休养,娘过两天再来看你。”阮老夫人恼怒可也没办法,总也不能传出自己这个老婆子去磋磨坐月子的儿媳妇的不光彩事情。
一切事情,还是等到这贱人出月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