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上说，我是爱秋天的，特别是前几年每年的秋季每周一次地走过秦岭腹地时，看那遍山万紫千红、绚烂夺目的景象后，我的血液奔腾起来，那种惊喜和陶醉，让人愉悦和兴奋。更是在以后的每个秋天都盼着去看它。
可是我的身体里又是含有着拒抗秋天的某种物质，或者是身体自身不能释解或接受，因季节变化花草树木或太阳或空气里等含有或释放出的某种因子。几十年来，每到秋天来临，我的鼻子、眼、面部甚或全身都会起或大或小的反应，也就是季节性的过敏反应。
今年秋初起，我每天就在矛盾中扯拽着，时时有种慌恐感。我的鼻子不争气，往往引起我的心情很糟糕。我怀疑是因为灰尘在捣乱，就拼命地擦拭家里的沙发、床头、地面、壁柜，可是往往在我反复擦了以后，又一轮激烈的喷嚏鼻涕来临，挫败着我。那么是因为螨虫吗？于是我又把床上、沙发上被褥衣物拿出去反复晒，鼻子还是那样反复发作。喷嚏连续打七八个或十几个，是那种有强大冲击力和振破天声音的喷嚏。鼻涕一把，泪一把，出一身汗，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激烈的喷嚏。
常常是越害怕过敏反应，越是激烈地频繁发作。到哪里都拿着药，到哪里手都捏着鼻子。最怕带不够的就是纸巾，鼻涕在每隔几秒不强行剔除时，就像下雨一样向下一滴一滴地滴，不给你留一点颜面。
今年秋季为了这个过敏性鼻炎，我狂吃各种药，用了滴剂、喷剂，冲洗过，尽量坚持锻炼。西药先后吃过马来酸氯笨那敏片、盐酸左西替利嗪胶囊、氯雷他定片。吃了20副中药。用了丙酸氟替卡松鼻喷雾剂、妥布霉素地塞米松滴眼液。在吃各种药的过程中，好像有效果，又好像没效果。又常常怀疑是我治错了，把感冒当了鼻炎？有时候刚庆幸吃了某种药有效果时，喷嚏、鼻涕又来了。在发作厉害的十来天时间里，鼻子、眼、耳痒严重，喷嚏频繁，鼻涕连连。晚上鼻子要么堵着，要么吧嗒着流鼻涕。我的眼周被我抠烂了三处，面部皮肤干燥泛红，鼻子红肿，周围起了重重的皮屑。
今年夏天那个长啊！它侵占了秋天好长的空间。也许是因为夏季的格外长，引起我身体激烈地反抗着。从气节上的立秋开始，我的鼻子就剧烈地抗拒着这漫长的说是秋天实是夏天的热度。那段时间的那种闷热，不开空调，憋闷得出汗；开了空调，肩背酸痛。我的鼻子怕冷又怕热。积极应对不行，摆烂不管更不行。在那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竟然无处安放我的身体。
在整个秋天，我一边欢喜着，一边惧怕着。我常常抬头，天空那么篮，那么高远，白白净净的云朵也是喜欢我的，我一次一次地看它，它总是那么安静温柔地蹲守着我。我注意着看四周，一天天变黄变红了的各种果子和叶子。秋天里，我多希望能安静欢喜地，看天，看地，看万物。
可是一边喷嚏连连颜面扭曲，眼内、耳内奇痒。我真想将眼球抠下来，看看那上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就那么让人痒得难受？
一个多月来，天瞪着眼就是不下雨，真正的秋的意味可望不可及。我在等啊，等，谁都想像不到我心的焦急。我在等气候变凉，我在等奇迹出现。盛夏狂飙，硬是让桂花不能开颜笑，这一季的主角本来是桂花的，香气也应该是它的淡淡香，带点忧伤，有点恬淡的。可是这个可恶的，任性的，一根筋的夏啊，是因为抗拒你的莽闯和恣意，我的鼻子、眼睛、面部才有了这强烈的反应的。
九月底的一个下午，终于北风带着凉意突起，一场秋风卷，秋雨紧跟，秋铺展开了它的阵势，节气上已经到了仲秋，夏终于夹着尾巴跑了。只一两天功夫，硬生生让人感觉到秋之寒意。虽然这寒意有些强塞的味道。有些硬折弯，有些不默契。可我的心底是欢喜的，我张开双臂，来吧，冷风来吧，来得再猛烈些。我的鼻、眼终于感到了清风徐徐。全身的不适都缓解了，甚至轻松得就像从来没有难受过一样。
这个国庆节假期，处处红旗飘飘，喜气洋洋，看我娘家所在棣花古镇的慵懒感、松弛感是不是正是你、我所需要的？——一个云来了就不想走的地方。让这里的蓝天好好淘洗一下我污浊的眼，让这里的清风拂尽我心之浮尘。
可是我又看到了因为天气变凉后倦怠感悄悄爬上了母亲的身体。最近两次回娘家看母亲，她对我的不配合，她又显得烦、呆滞和冷漠。
近十年来，一次次春夏秋冬我对母亲尽量地陪伴，我深切地感觉到岁月对一个人的侵蚀。母亲在变老，变呆滞，变得越来越不灵活，变得摸不着她的悲喜和需要。看到母亲的变化，我心常常陷入深深的悲戚。
今天在网上看到了一篇文章里有一段话“我们每个人对自己最大的爱，就是在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上，放过自己。我现在就放飞自我了，只要对母亲尽了责任就问心无愧。当我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后，感觉整个人都好多了。”看到这篇文章后有许多和我有相同感触的留言。想来和我一样有相同生活和情感经历的人还有许多。
人活着，或许就是在不断寻找活着的出口？往往看似一点点身体的小毛病，困惑着让人情绪低落，甚至精神崩溃。可是也许下一秒这种不适又会消失，谁知道呢？还有生命的不可逆，谁又能扭得过呢？放过自己，和自己和解，和世界和解吧，下一个出口也许就在眼前呢。
2024年10月7日晚
作者简介：刘育华，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商洛市作协会员，著有散文集《临荷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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