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陈赓兵团渡过黄河,横扫陇海铁路沿线后,旋即挥师南下,发起伏牛山东麓战役,一面紧张作战,寻歼敌人,一面开始创建豫西根据地的工作。
11月中旬,当战役接近尾声时,十三旅副旅长黎锡福带着三十九团到了兵团部驻地南召县附近。
部队刚驻下,陈赓司令员就把黎锡福叫去说,为了更好地执行毛主席的战略计划,前委在11月8日召开了会议,为了迅速在中原立足生根,使部队作战有所依托,决定抽出一部分部队开辟豫西根据地,决定由黎锡福率三十九团负责开辟豫西第六分区(即南阳分区)。
陈司令员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说:“六分区包括南召、南阳、镇平、内乡、西峡、淅川六县。另外,四纵的一部分后勤摊子也交给你们,便于主力机动作战。这里是新区,会碰到许多新问题。但是,只要群众发动起来了,我们就什么也不怕,而发动群众的关键,则在于正确地执行党的各项政策。”
最后,陈司令员诙谐地说:“任务不轻哪,你可不要把我们的饭锅砸掉啊!”
黎锡福表示保证完成任务,但又觉得肩上的任务沉甸甸的。
南阳,地处豫陕鄂三省要冲,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一带封建统治根深蒂固,特别是宛西(南阳以西的镇、内、淅三县),自1929年内乡土皇帝别庭芳标立“宛西自治”,实行封建军事统治以来,更加变成了暗无天日的山中王国。
宛西设有联防司令部,各县设有县司令部。全区所有青壮年都被编入民团,大小官员均由地主恶霸及其亲属担任,平时分散为民,为地主恶霸种地,战时集中为兵,形成一支拿着近代武器的农奴武装。民团数量之大、枪支之多,为全国所罕见。区区六县即有二十八个团,仅内乡一县即有九个团,枪两万余支,并设有兵工厂自造武器。
生活在这样残暴统治下的宛西人民,苦难深重。尽管桑茁麦壮,物产丰饶,但人民饥寒交迫。更惨的是匪徒肆意杀戮,人民的生死,完全决定于官僚、匪首的一喜一怒。
有人向别庭芳报告有个小孩偷了两截红薯,别庭芳随口便说:“枪崩了算啦!”宛西匪首薛炳灵集合民团点名,有29个农民因故未到,不久即惨遭杀害。
抗日伊始,蒋介石就看上了这个地区,亲自召见别庭芳,封他为南阳十三县联防司令,并派了一个特务组织——伏牛山工作团到这里活动,形成了封建势力与法西斯的混合统治,残害了许多进步人士和青年学生。仅在内乡天明寺师范学校一个教室内,一次就用汽油活活烧死了30多个青年学生。
抗日胜利后,蒋介石挑起内战,国民党更加看重这个地区,从而官匪合一、匪霸一体。我军渡过黄河,挺进豫西后,蒋介石妄想在此建立一个与我军周旋的战略支点,遂派河南土匪出身的王凌云带着两个整编师进驻南阳,成立了第十三“绥靖”区。别庭芳的继承人薛炳灵和镇平司令王金声等,更加穷凶极恶地镇压人民,坚决与我军为敌。
匪首王金声在镇平一县,以“通共”为名,杀掉300多名知识分子;并在城东的十字路口,专门设了三口大铡,向人民示威。1947年11月,当我军进入宛西时,薛炳灵拼命坚守内乡城和西峡口与我军顽抗,博得蒋介石大声喝彩。蒋介石公开吹嘘说:“宛西乃民众武装之楷模。”“如果全国都像宛西一样,本党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要在这样的地方建立根据地,碰到的困难不回少。但人民的力量是无敌的,宛西这座尚未燃烧的炸药库,只要点起一把火,就会立即燃烧起来。
接受任务后,黎锡福即带着三十九团和四纵队的医院、教导队、后勤等单位到了南召县李清店,成立了分区机关。接着,上级党委又派来了戴苏理、郭思敬等一批工作干部,组成了地委和专署机关。
地委、专署和分区召开了一次联席工作会议。大家认为,要实现预定计划,必须首先在南召周围建立一个腹心区,使机关、部队和后勤摊子有个立足点,决定三十九团抽出一个营在中心区担负剿匪和发动群众的任务,其余两个营迫近南阳,监视王凌云部东南。机关干部和后勤人员,就地分散发动群众。
大规模的宣传运动展开了。同志们运用写标语、演戏、召开大会和个别串连等等方式,广泛宣传我党我军的政策。匪徒见我队伍庞大,声势浩荡,摸不清我方实力,急忙逃匿,大部分群众也被裹胁离开了村寨,以致宣传活动常常“无用武之地”。
地委要求必须设法争取群众返回家园。为此,广大干部、战士不仅严格地、自觉地遵守纪律,而且积极开展做好事运动,帮老乡割草、挑水、扫地、喂牛。房主人不在家,就在门口贴上封条:“房主不在家,不得擅自进入“”正是隆冬季节,我后勤供应极其困难,但大家宁可吃糠菜宿荒丘,绝对不妄动群众的一丝一粟。
这些实际行动,见效非常快。没几天,群众便相率归来。十三旅教导队驻的米山坪村,有一户中农,全家慌慌张张跑上了山,衣被、家什都没有收拾。几天后,老头子趁夜偷偷摸回村,进屋一看,地扫得光光的,水缸满满的,腊肉完整无损地挂在灶后边。再到牛圈一看,大黄牛吃得饱饱的,槽里放满了铡得细细的饲草。老头子感动得一个劲地骂自己:“多好的队伍啊,只怪俺瞎了眼!”第二天,他就把全家和另外十几户乡亲喊了回来。
群众对我党我军有了初步认识,但由于封建势力尚未受到打击,特别地霸武装还未消灭,群众仍有很大顾虑。
六分区决定集中力量,给一些匪魁霸首以坚决打击,首选对象是毛家寨的杨八老虎。
杨八老虎是南召杨家庄的一个大恶霸。以杨家庄为中心,方圆几十里地的农民,几乎全是他的家奴式的佃户。他想叫谁死,谁就别想活。群众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他手下掌握着好几百看家武装,连大小老婆也枪不离身。南召解放后,杨八老虎带着三百多人枪,收拾金银细软和几个月的粮草,躲进了村后的毛家寨,企图负隅顽抗,等待变天。为了阻止我发动群众,他订出了许多格杀无赦的禁令。有一个农民给我方带了一次路,夜里就被他派人劈成八块,扔在大路边。
毛家寨,是李清店西面四十里的山上的一个古石寨。山上的路径都是“盘陀路”,拐弯抹角处,都设有滚木礌石或其他杀人机关。外人纵有三头六臂,也休想接近石寨。
三十九团的领导带着侦察人员到山下看了看,果然名不虚传。只见异峰突起,直入青云,山石险怪,壁立千仞。一条小道在石壁上、石丛中盘来盘去,难以通行。寨门附近,布满了明碉暗堡。看来不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是无法打开这个石寨的。
三十九团的侦察的情况报上来后,黎锡福反反复复考虑,从哪里攻最易得手,怎样才能通过那条险恶的小道。这时,乡亲们提供的一个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
乡亲们说,杨匪上山时,曾搬上去了大量的粮食和日用家什。这些东西,如果仅从那条小道运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难道除了那条石壁小道之外,还有别的秘密路径?另外,山上的情况,附近的群众难道没有人了解?黎锡福把想法告诉了三十九团的同志,要他们深入群众打听、了解。
没几天,秘密就被揭开了。
三十九团侦察排住的一家房东张大爹每次见了排长,总像有许多话想说,但每一次都是紧蹙着眉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排长注意到他这些表现,便有意识地多接近他,经常帮他干活,和他拉家常,讲翻身道理和我军剿匪的政策。最后,老汉终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吐出了真言。
原来,张大爹给杨八老虎当了三十多年佃户。二十年前他被杨八老虎害死了老婆,一年前被杨八老虎杀死了第二个儿子,一个多月前大儿子又被抓进了山寨。血海深仇,使他恨不得一口把杨八老虎嚼烂,可大儿子还在土匪队伍里,又使他不能不对我有所疑虑和惶恐。最后他终于明白了:能为他报仇的,能救他儿子的,只有共产党、解放军。
当排长问到山上的情况时,张大爹深陷的眼窝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咬了咬牙关说:“山上的事,俺都知道。拼上这条老命,俺给你们带路!”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部队悄悄地包围了毛家寨。张大爹引着部队,穿过几处水流潺潺的石巷,踏上了一条上山的秘密小道。战士们按照他的指引,翻过重重峭壁悬岩,神不知鬼不觉地占领了离寨门不远的一簇石峰。战斗一打响,从这里发出的猛烈火力,就把杨八老虎苦心经营的那些工事和“机关”全部变成了他们自己的坟墓。
清晨,战斗结束。三百多匪徒除被打死打伤的以外,全部乖乖地举着枪,从石寨里爬了出来。清点了一下,不见杨八老虎。俘虏们说早跑掉了。张大爹进寨看了看,忽然扭头对战士们说:“跟我来!寨里有个地洞,龟孙子他跑不了!”
老汉领着战士们一口气跑了五六里路,来到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前。杨八老虎果然还在里面,被我八连三班的同志们活捉住了。
按照群众的要求,部队组织了公审大会。先由群众控诉这个匪首的累累血债;然后由临时人民法庭宣布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同时宣布,在毛家寨俘虏的胁从分子,一律当场释放。宣判完毕,全场欢声雷动。
形势对我非常有利。各地纷纷成立了农会、妇救会等群众组织,向封建势力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斗争。
陈谢兵团的一部分人马是从我们县渡过黄河解放了父老乡亲的,付出了很大,烈士陵园里有许多墓碑上刻着太岳兵团某战士之墓,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致敬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