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杨若凌好友申请的时候，姜菱歌已经在餐桌前枯坐了整整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前，姜菱歌揣着自己的孕检单，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秦峥旭喜欢吃的菜。
然而先前满口答应今晚会回家吃饭的秦峥旭却迟迟不见人影。
姜菱歌以为他是临时有事要忙，很贴心地没有催促，自顾自等着他回家。
可是她等了很久，久到太阳落山，久到菜已经热了几次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久到她怀孕的喜悦都慢慢消退，秦峥旭还是没回来。
就在姜菱歌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
她下意识一喜。
可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秦峥旭如往常一般的报备消息，而是一个陌生人的好友申请。
看到那人的备注，姜菱歌忍不住皱起眉头。
【姜小姐你好，我是秦总的助理。】
秦峥旭的助理?
姜菱歌跟秦峥旭在一起整整六年，他的助理是谁她再清楚不过了，而且俩人也有联系方式啊，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谁?
姜菱歌想不明白，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你是谁?」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
姜菱歌刚点开那条语音，一个甜腻腻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姜小姐你好呀，我叫杨若凌，是秦总新招来的助理，他正在给我办欢迎宴呢，今晚就先不回家了，姜小姐你就不用等啦。”
姜菱歌懵了。
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绊住了秦峥旭，结果就只是为了给一个新来的小助理办欢迎宴?
还有，为什么会是杨若凌来给她发消息?
明明以前就算忙着谈几个亿的单子秦峥旭都抽的出空跟她报备的。
姜菱歌觉得不对劲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杨若凌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这次不是语音，而是一张照片。
点开照片的第一眼，姜菱歌恍惚了。
画面里两个人正在热吻，一个是秦峥旭，另外一个……是她?
不，不是她，只是长得很像。
姜菱歌的心一阵阵地往下沉，可还没等她问个清楚，杨若凌又很快的把照片撤回了。
「哎呀姐姐不好意思我手滑了，姐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在玩游戏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菱歌要是还不知道杨若凌打的什么主意的话，就真的是傻子了。
但她没准备继续跟杨若凌纠缠，而是拿上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给秦峥旭打电话。
终于，在尝试了三遍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峥旭，你在哪呢?”
电话那头很吵，隐约还有歌声传来，衬得秦峥旭的声音有些发虚。
“我在谈生意呢，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秦峥旭从来没有跟姜菱歌撒过谎，这是第一次。
而且都没给姜菱歌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他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姜菱歌盯着已经息屏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压了压湿润的眼角，她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刚刚在那张照片里，她不仅看到了秦峥旭的背叛，也看到了KTV的标识。
既然是秦峥旭助理的欢迎宴，那她作为秦峥旭的女朋友，去凑个热闹总可以吧?
推开包厢门，姜菱歌一眼就看到了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刚刚还吵吵闹闹的大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原唱的声音还在回荡。
秦峥旭看见姜菱歌来了，终于舍得松开怀里的人。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他确实没想到姜菱歌会来，有点尴尬，但还是本能的想安抚姜菱歌。
不过他的手压根没碰到姜菱歌就被她侧身躲了过去。
“不是说要谈生意吗，这是在干嘛?”
虽然已经很努力地在忍了，但姜菱歌话里还是染上了一丝哭腔。
被她用那双红彤彤的眸子盯着，秦峥旭的心没由来的一阵刺痛。
但还没等他开口解释，杨若凌就水灵灵地凑了过来。
“峥旭哥哥，这就是嫂子吧?”
她强行挤进两个人中间，一边挽住秦峥旭的胳膊，一边朝姜菱歌伸出了手。
“嫂子你好，我是峥旭哥哥的助理。”
姜菱歌没跟她握手，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脸上。
凑近了看，虽然两个人还是有相似之处，但好歹不像照片里那样看起来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不过姜菱歌还是觉得很荒谬。
尤其是杨若凌还当着她的面跟秦峥旭表现得这么亲昵。
反观秦峥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像是早就习惯了。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俩人绝对不是单纯的老板和助理的关系。
“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姜菱歌很委屈，也不管杨若凌，直接质问秦峥旭道。
秦峥旭本来是想解释的。
可话都到嘴边了，却被杨若凌抢了先。
“嫂子，你别怪峥旭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给你发消息的，可我也是怕你误会啊。”
她一脸委屈，整个人下意识的往秦峥旭怀里缩，好像姜菱歌欺负了她似的。
秦峥旭看见她这样，什么都顾不上了，忙一叠声地安慰她。
搞得姜菱歌才像是那个外人一样。
姜菱歌攥了攥拳，强忍着把杨若凌拽出来的冲动，不死心地盯着秦峥旭。
好容易等杨若凌情绪平复了，秦峥旭才后知后觉的看向姜菱歌。
“菱歌，你别多想，我一直把若凌当妹妹看的，她刚回国还没找到工作，我不帮衬一二说不过去。”
可能连秦峥旭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直视姜菱歌。
这分明就是心虚。
而且他一边说一边还在给杨若凌拍背。
以前姜菱歌难过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哄她的，现在姜菱歌却只觉得讽刺。
“只是当妹妹吗?”
姜菱歌把刚才保存的照片递到秦峥旭面前，再一次问他，“那为什么你要亲她?”
杨若凌愣了。
她压根没想到姜菱歌手速竟然那么快，还把照片给保存了。
眼看着秦峥旭脸上生起了一点愧疚，她咬了咬牙，直接甩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我不好，虽然我一直把峥旭哥哥当自己哥哥看，可是要是嫂子误会的话，那我现在就走！”
她说到最后已经哭了出来，捂着脸就往外跑。
好巧不巧姜菱歌就站在门口。
她这一系列动作太突然，姜菱歌压根就来不及反应，被她结结实实撞了一下。
还正好撞在了肚子上。
小腹瞬间传来一阵刺痛，疼的姜菱歌站都站不稳，只能伸手去抓一旁的秦峥旭。
可手还没碰到人就被猛的挥开了。
“姜菱歌！你太过分了！游戏而已你至于吗?！”
秦峥旭担心杨若凌，吼完这一句后就急匆匆跑出去追人了。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姜菱歌，自然也没看到她其实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
姜菱歌本来就站不稳，被秦峥旭这么一推搡更是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秦峥旭听到身后的动静了。
但他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连回头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还是选择了去追杨若凌。
姜菱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秦峥旭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想不明白。
明明之前，就算她只是受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用不了多久就会愈合的那种。
秦峥旭都会急得不行，满屋子找创可贴，还要送她去医院。
为什么杨若凌一回来一切就都变了呢?
还是说，秦峥旭根本没有爱过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姜菱歌心脏一阵阵的发疼，甚至超过了小腹的痛感。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最后秦峥旭也没回来，还是包厢内的其他人看不过眼给姜菱歌叫了救护车。
等姜菱歌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她习惯性的去找秦峥旭的身影。
但是之前六年间不管多忙都会给她陪床的秦峥旭这次却缺席了。
守在她病床前的人变成了家里的保姆。
姜菱歌眼底一片失望。
“小姐，您终于醒了，真是太险了，您知不知道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
“峥旭呢?”
姜菱歌没接保姆的话。
保姆听她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小姐，您还是别问了……”
其实姜菱歌已经猜到答案了，但她就是不死心，非要拽着保姆让她说出来。
保姆被她磨得没办法，只能告诉她实情。
“秦总在隔壁陪着杨小姐呢。”
果然。
姜菱歌觉得自己也真是贱，为什么不骗自己说秦峥旭只是在忙工作呢?
为什么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这么痛才肯罢休?
保姆看见姜菱歌万念俱灰的样子忍不住劝她，“小姐，您别这样，好歹还有孩子呢。”
这句话点醒了姜菱歌，她急忙拽住保姆的袖子。
“我怀孕的事，你告诉峥旭了吗?”
保姆摇摇头。
“秦总陪着杨小姐，不让人进去打扰，我还没来得及说。”
闻言姜菱歌松了一口气，瘫回了床上。
“那就好，那就好……”
她喃喃自语。
保姆不理解。
“小姐，您不想秦总知道吗?”
一天之前，姜菱歌是想的。
可现在，她都没办法确定秦峥旭爱不爱她，又遑论他们的孩子呢?
不在爱中孕育的孩子，还有留下来的意义吗?
姜菱歌还没想明白，她只是叮嘱保姆暂时先不要告诉秦峥旭。
还没等保姆表态，秦峥旭扶着一瘸一拐的杨若凌进来了。
她脸上还挂着一个红肿的巴掌印，看起来好不可怜。
她也确实很会装，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开始关心姜菱歌。
“嫂子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
话都还没说两句呢，她好像又要哭了。
秦峥旭一见她这样，又忍不住心疼了，忙给她顺气。
“别太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撞到了嫂子，嫂子也不至于进医院。”
她哭哭啼啼吵的姜菱歌头疼。
而且还是老样子，哭就算了，她还要往秦峥旭怀里缩，好像生怕刺激不到姜菱歌一样。
姜菱歌又感觉小腹在抽疼了。
“你能出去哭吗?真的很吵。”
没忍住，姜菱歌还是冲两人喊了一声。
杨若凌确实不哭了，但是秦峥旭不乐意了。
“菱歌，你能别闹脾气了吗，若凌已经很自责了。她本来就不是故意的。”
“峥旭哥哥，别说了，嫂子也不想的。”
杨若凌不劝这一句还好，一劝秦峥旭更来劲了。
“什么她不想，要不是她昨晚非要来闹，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你也不会因为跑得太快扭到脚了。”
姜菱歌原本以为，痛过的心不会再痛。
可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听到自己被秦峥旭无端指责，她的心一阵阵发紧，连呼吸都是痛的。
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人。
以前遇到事情，不管事实如何秦峥旭总会第一时间把她护在身后。
然后很有安全感的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
现在爱没了，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爱。
只是她占了杨若凌的那份而已。
哀莫大于心死，姜菱歌也不想为自己分辩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秦峥旭从来没有在姜菱歌脸上看见过这种万念俱灰的表情。
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说的太过了。
但是眼下杨若凌还在他怀里低声啜泣，他也拉不下脸道歉。
“若凌刚回国还没地方住，我要带她回家。”
最后也只是通知了姜菱歌一声，都没等姜菱歌做出回应，就把杨若凌打横抱起走出了病房。
从始至终，秦峥旭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她到底怎么了。
“王妈你看，还是咱们想多了，他压根就不在乎我到底为什么躺在这里。”
这话保姆不敢接。
姜菱歌本来也没指望她给出回应，话刚说完就把被子罩在了头上。
挡住了眼角留下的两行清泪。
姜菱歌和杨若凌是同一天出院的。
其实杨若凌的脚伤根本就没好，她就是单纯的想刺激姜菱歌。
因为本来定下的就是只有姜菱歌一个人出院，所以家里就只派了一辆车来。
结果姜菱歌还没上车呢，杨若凌就撒着娇让秦峥旭抱着她先坐进去了。
还把所有位置都占了。
“嫂子，不好意思啊，我脚不能下地，只能这么坐了。峥旭哥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再派一辆车过来吧。”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口吻。
偏偏秦峥旭对她言听计从。
他丝毫没意识到家里别墅离医院有多远，再派车的话姜菱歌要等多久。
也有可能他意识到了，只是姜菱歌的感受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姜菱歌默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但她也没傻乎乎的等家里再派车来，而是带着保姆自己打了辆车。
等车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姜菱歌到家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了。
眼前的情形让姜菱歌又忍不住想起以前了。
秦峥旭胃不好，口味又很挑剔。
家里的厨师基本上一个季度就要换一次。
姜菱歌见不得秦峥旭犯胃病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的样子。
特意找老师去进修了，手都做饭做出茧子了，才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这一切的付出就只为了秦峥旭能舒舒服服吃顿饭而已。
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在做饭还是在调情，杨若凌的娇笑声刺的姜菱歌耳朵疼。
她想回房静静，却被杨若凌眼尖地叫住了。
“嫂子，我脚不方便，你可以过来帮下忙吗?”
姜菱歌不想跟她再有什么交集，装作没听见继续上楼。
“菱歌，你没听见若凌在叫你吗?”
秦峥旭的声音里充满了责备的意味。
姜菱歌鼻子一酸。
杨若凌脚都没好还要去厨房折腾，那是她自作自受。
可她不行。
她月份太浅，之前还被杨若凌撞得差点流产，现在就算出院了，医生也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养着。
她不想去。
“哥哥，嫂子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啊?”
“菱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让客人下厨已经很失礼了。”
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她才是女主人了。
姜菱歌苦笑。
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她又不想用孩子去博秦峥旭的心疼，只能过去。
杨若凌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一看就没怎么做过菜的她非要掌勺。
秦峥旭对她百依百顺，姜菱歌没话说，埋头在旁边切菜。
本来互不干涉一切都好，可就在姜菱歌准备把菜递给杨若凌的时候，后者手一抖，已经热好的油锅整个朝着姜菱歌泼了过去。
秦峥旭最先反应过来，但他却没管姜菱歌，而是一脸心疼的扑向了始作俑者。
飞溅起的热油有几滴撒在了杨若凌手上，疼的她直抽气。
“峥旭哥哥，好疼。”
杨若凌眼里含了一汪水，把自己的手举到秦峥旭眼前，生怕他看不见自己的伤口。
白嫩的皮肤上起了一圈红色的水泡，看的秦峥旭心疼不已，一把抱起杨若凌就往外跑。
人都跑到门口了，才后知后觉回头看了一眼。
姜菱歌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吓到了，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秦峥旭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在姜菱歌身上看到伤口。
于是刚悬起的心很快就稳稳地落了回去，径直抱着杨若凌又往医院赶去。
然而事实并不像秦峥旭看到的那样。
姜菱歌伤的远比杨若凌要重的多。
那一锅热油可以说是整个都倒在了姜菱歌脚上。
就算有鞋面的阻挡，姜菱歌还是疼的浑身冒汗。
但凡秦峥旭肯多分点心神在她身上，他就能注意到，那看起来安然无恙的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可惜一切都是假设，姜菱歌终究没能等到秦峥旭回头。
空荡的大厅一时之间只剩下姜菱歌痛苦的吸气声。
最后还是在楼上整理房间的保姆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忙要带着姜菱歌去医院。
姜菱歌不想去。
这里偏僻，离得最近的医院也就那一个，秦峥旭他们已经去了。
姜菱歌不想再掺和进他们两个中间。
家里有医药箱，保姆学过护理，姜菱歌就让她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一下。
褪去鞋袜，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一点。
姜菱歌一双脚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密密麻麻的水泡惨不忍睹。
保姆上药的时候手都在打颤，偏偏姜菱歌一声不吭。
只有那双死死攥起的拳头暴露了主人的感受。
“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先生吗?”
保姆还是希望俩人能和好的。
但是姜菱歌身在其中，没人比她更明白，这段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了。
不过她也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保姆，只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保姆刚走，她就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
“对，我同意了，三个月后就可以入职。”
姜菱歌是清大的金融学硕士，还没毕业的时候这家公司就盯上她了。
她从来都不是身无所长的金丝雀，只是为了爱甘愿折服罢了。
谁曾想世事无常，现在对秦峥旭而言，恐怕是巴不得她赶紧滚蛋给杨若凌腾地吧?
姜菱歌挂断电话，悄无声息地抹掉了一行清泪。
她环视了一圈这间住了几年的屋子。
当初连设计图纸都是她跟秦峥旭一起画出来的，现在却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她怕麻烦，合计着要怎么在不惊动那两个人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不过几天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因为自从那天秦峥旭抱着杨若凌走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
人影没见到就算了，秦峥旭连消息都没再发过一次。
还是一个多事的中介联系到了姜菱歌，说秦峥旭正在物色新楼盘。
摆明了就是要跟杨若凌出去住。
姜菱歌对此已经麻木了，她只是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搬家计划火速提上日程。
她着急离开，刚能下地就着手开始收拾，结果一个没站稳，打翻了一个花瓶。
好巧不巧地发现了隐藏起来的一个暗格。
姜菱歌才知道，原来自己活的这么失败。
秦峥旭心里一直有别人她没发觉，在她眼皮子底下设了这么个暗格她还是一无所知。
暗格很小，只放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姜菱歌也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的了，她迫切地想知道秦峥旭还瞒了她多少，伸手把本子拿了出来。
本子看起来旧旧的，似乎被人翻过很多次了，边缘都皱皱巴巴的。
姜菱歌只打开看了一眼，她就明白了。
这是一本日记，一本为杨若凌而写的日记。
“若凌，是我没用，没能说动爸妈帮你。”
“若凌，你在M国还好吗，我很想你。”
“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女生，她叫姜菱歌，长得简直跟你一模一样，若凌，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怕……”
“若凌，我恐怕要食言了，但是你放心，我只是把她当替身而已，秦夫人的位置只能你来坐。”
……
窗子没关紧，刮过的风很轻易就把它吹开了。
姜菱歌感觉脸上凉嗖嗖的，伸手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泪。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秦峥旭和杨若凌在台下看了她这么久的笑话。
原来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只不过是因为杨若凌家里出了变故不得已才举家迁徙到海外。
相爱的人被迫分开，难怪秦峥旭一直念念不忘。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的错，为什么现在痛的人是她呢?
姜菱歌想不明白，秦峥旭明明可以去国外把心上人追回来，为什么非要来招惹她呢。
而且曾经她也问过秦峥旭为什么一直不肯让身边的人改口叫她秦夫人，而是只称呼姜小姐。
那时候的秦峥旭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要等领证之后再给姜菱歌一个确定的名分，说这是对她的尊重。
姜菱歌当时看他一脸真诚，也就傻乎乎的信了。
殊不知打一开始，她就只是个替身而已，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秦夫人。
但姜菱歌不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反正秦峥旭父母已经离世，杨若凌也回来了。
当初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阻力已经尽数消弭了，自然可以再续前缘。
至于姜菱歌，她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还没跟秦峥旭领证，也来得及脱身。
只是可怜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姜菱歌苦笑。
她还是把那本日记放回了原处，把暗格门关上，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花瓶已经碎了，没办法再放回去了。
就像这段感情，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姜菱歌脚上的伤还没好全，等她一瘸一拐地把地板打扫干净，天已经暗下来了。
保姆过来扶她下去吃饭，结果正正好好撞上了秦峥旭和杨若凌。
杨若凌的伤已经好全了，一双水葱般的双手看不出任何疤痕。
反观姜菱歌的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脚上还缠着一圈绷带。
秦峥旭忍不住皱起眉头，他那天分明看过姜菱歌了，没见到她有什么异样啊。
就算是伤在了脚上看不出来，那姜菱歌总不至于一声不吭吧?
其实不是姜菱歌没表现出来，只不过她实在学不来杨若凌那副可怜的样子。
她其实只是跟杨若凌长得像，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有什么苦和痛她从来都是自己咽下去的，区别只是秦峥旭之前能发现而已。
现在他眼里只有杨若凌，哪里还顾得上姜菱歌呢?
秦峥旭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一开始就只是把姜菱歌当个替身稍解相思之苦而已，更何况现在正主都回来了，他当然没必要再跟替身纠缠不清。
可是看到姜菱歌这个样子，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
可能是出于愧疚吧，秦峥旭还是问了一嘴。
“菱歌，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
“不关你的事。”
姜菱歌看到了秦峥旭眼中的心疼和挣扎，但她还是直接打断了他。
“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你没关系。”
她的语气淡漠又疏离，直接把秦峥旭未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跟峥旭哥哥说话呢，我们也是关心你啊。”
杨若凌见不得秦峥旭表现出对其他女人的关心，立刻过来挽住秦峥旭的胳膊宣示主权。
姜菱歌懒得搭理她。
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更是吃不下饭了，就想回房间休息。
但还没上楼呢就又被秦峥旭拦下来了。
“菱歌，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声音很小，听起来就是底气不足。
姜菱歌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是一看杨若凌那得意的笑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下一刻秦峥旭见她没什么反应，就自顾自地把打算说了出来。
“那个，你能不能暂时先搬到别的房间?”
他声音太小，姜菱歌没听清他具体说了些什么，疑惑地又问了一遍。
“嫂子，你别多想，只不过我认床，这整个别墅里面也只有主卧那张床我睡过，所以……”
杨若凌又在装可怜了。
她话没说完，而是朝着秦峥旭眨了眨眼。
后者立刻会意，朝姜菱歌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若凌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了，你能理解的，对吧?”
姜菱歌听完这话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且不说杨若凌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她跟秦峥旭是青梅竹马，连床都睡过了。
就单论秦峥旭这句话，她就算不理解那能怎样呢，有给她拒绝的余地吗?
“那你呢?她睡主卧，你住哪?”
姜菱歌直勾勾盯着秦峥旭问到。
被问的人压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回答说杨若凌刚回来还不习惯，他要照顾她。
“菱歌，你能别这么疑神疑鬼的吗?我真的只是把若凌当妹妹看的。”
“是啊嫂子，峥旭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真的没什么的。”
杨若凌也跟着帮腔。
要不是姜菱歌刚刚才看过那本日记，她就信了他们的鬼话了。
可是秦峥旭对杨若凌的情意铺满了一二百页的笔记本，绵延了将近十年。
现在为什么还要假模假样的骗她呢，是看她可怜吗?
无意义的怜悯姜菱歌并不需要，既然她是多余的那个，那她离开就好了。
正好她现在行动不便，索性趁此机会让他们帮她把东西全都收拾出来好了。
秦峥旭很快就发现那个花瓶不见了，慌里慌张地过来找姜菱歌。
“菱歌，你看到我桌子上放的那个花瓶了吗?”
姜菱歌在整理自己的东西，闻言手上的动作连停都没停，语气淡淡道，“看到了，不过之前我没站稳，不小心给它碰倒了。”
“什么！?”
话一出口秦峥旭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迎着姜菱歌探寻的目光忙给自己找补。
“哦，是这样，那个花瓶是我从国外拍卖回来的，不过碎了就碎了吧，你没被伤到就好。”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不过好在姜菱歌压根就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她知道秦峥旭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她看到了那本见不得人的日记嘛。
“你还有事吗，不是说要照顾杨若凌吗，没事的话你还不回去?”
她没想着安秦峥旭的心，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秦峥旭想从姜菱歌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很可惜，他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吧，不然早就闹起来了。
秦峥旭默默地安慰自己。
也就是姜菱歌听不到他的心声，否则多少都要笑一下他的天真。
东西都收拾好了，姜菱歌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几乎是天天都在盼着秦峥旭赶紧带着杨若凌离开。
秦峥旭也是这么想的。
他知道他们三个人关系实在是尴尬，更何况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
可他实在做不出取舍，杨若凌自不必说，他这些年做梦都想她回来。
可是面对姜菱歌，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把她赶出去。
一方面确实是有愧疚，另一方面，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他早就适应了跟姜菱歌在一起的日子了。
所以才会想着带杨若凌出去。
只是新房还没装修好，杨若凌又一直拿着认床说事，不肯去酒店，才一直耽搁在这里。
相比较其他两个人的煎熬，杨若凌就显得自在多了。
一边享受着秦峥旭无微不至的照顾，一边暗戳戳的刺激姜菱歌。
毕竟在杨若凌心里，秦峥旭本来就是她的，是姜菱歌恬不知耻地霸占了这么多年。
不过她的那些手段，对姜菱歌一点都不管用就是了。
她已经释然了。
就这么耗了快一个月，耗到姜菱歌都快显怀了，那两个人终于搬走了。
他们前脚刚搬走，姜菱歌后脚就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赶往了机场。
她早就打点好了保姆和管家他们，只要秦峥旭不回别墅，就不会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一路上姜菱歌都悬着心，生怕出什么变故。
等到在飞机上坐稳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秦峥旭已经等回了杨若凌，要是知道她走了，估计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吧?
姜菱歌落地的时候M国刚好是日出时分。
太阳从海平线上缓缓升起，洒了一地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