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亨元年(670年)春,长安城的朱雀大街黄沙漫卷。刚从辽东战场凯旋的薛仁贵接过逻娑道行军大总管的兵符,此刻他尚不知晓,这场西征将终结其三十年不败的传奇。
贞观十九年(645年),辽东战场上一位白袍小将单骑冲阵,在安市城下连斩高句丽三员骁将。唐太宗李世民当即赐马授官,河东农夫薛仁贵就此开启军旅传奇。龙朔二年(662年),面对九姓铁勒十余万联军,他三箭定天山,漠北诸部望风归降。总章元年(668年),又是他率军攻破平壤,终结了隋唐七代帝王未竟的高句丽之征。
当薛仁贵率五万唐军穿越日月山时,吐蕃赞普芒松芒赞已集结四十万大军。海拔四千米的青海高原,成为中原军队的天然牢笼:稀薄的空气让战马口吐白沫,刺骨的寒风摧折弓弦,蜿蜒的峡谷限制着唐军最擅长的集团冲锋。更致命的是,郭待封统领的两万辎重部队迟迟未按计划在大非岭筑垒设防。
副将郭待封的桀骜,源自其父郭孝恪的赫赫战功。这位曾任安西都护的将门之后,始终认为薛仁贵的寒门出身配不上主帅之位。当薛仁贵要求其固守大非岭时,郭待封竟带着粮草辎重贸然推进,致使吐蕃论钦陵抓住战机,切断了唐军前后联系。
八月的高原狂风呼啸,被围困在大非川的唐军断粮三日。薛仁贵组织的十七次突围均告失败,最终只能与论钦陵盟约罢兵。此战唐军损失超过四万,横亘丝路南北的吐谷浑故地彻底落入吐蕃之手。
历史的教训在此显现:纵然是薛仁贵这般“三箭定天山”的名将,也难敌高原反应的生理限制与将帅不和的指挥裂痕。长安朝堂不会深究郭待封的违令,只会记住薛仁贵人生唯一的败绩——但正是这场惨败,让中原王朝深刻认识到青藏高原的战略屏障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