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个傻子。
他妈妈把我买来来当他的童养媳。
可后来一场车祸，他爸妈死了。
我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后，将他送给村里的一个姑娘当丈夫。
结果我那个整日痴傻的哥哥，却突然不傻了。
他花了几天几夜从村里赶了回来，扣着我的手将我抵在墙角，呼吸炙热，恶狠狠地警告我：「江糯，你才是我媳妇。」
1
我挣开眼时，正被我哥抵在墙角。
他扣着我的手腕反剪在身后，眼神阴鹜地死死盯着我。
他应该是赶了很久的路，半点都舍不得休息。
额前的碎发有些杂乱地贴着脸，眼里布满红血丝，整个人疲倦又脆弱。
他明天就会死。
而我重生了。
我回到了他去世的前一天。
上一世，由于赶路过度劳累，第二天他在去打黑工的时候出了意外，再也没有醒来。
给他整理遗物时，我才知道，他从来没傻过。
而我的亲生父母把我接回去，从始至终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想到此，我颤声唤了他一下，「哥……」
我哥睁大双眼，眼睫轻微地颤抖着。
他的身体也在抖，像是害怕到了极致，「你又想骗我什么？」
我：「……」
他爸妈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叫过他哥。
上次这么叫他，是为了把他骗回老家，送给别人当丈夫。
我哥眼里带了些泪，他颓然地笑了一下，无奈又受伤地看着我。
他笑了笑，扬头想将眼里的泪收回去，不过还是有一滴落了下来。
砸在我的手背上。
很烫。
他张了张唇瓣，似乎想说什么。
我以为他会怪我。
但他却只有一句，「太晚了，先休息。」
上一世面对他，我发了很大的火，冲他吼：「谁是你媳妇，谁会当一个傻子的媳妇！」
「江远禾，你以为你现在不傻了我就会乖乖嫁给你？」
「你爸妈就是人贩子，是你们毁了我，我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我不敢回想他那时候的表情。
他的脸色很苍白，眼眶也很红。
像个被人剪碎的布娃娃，还被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然后第二天，他真的死了。
我哥转身想走。
我慌忙从身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察觉我的动作，我哥浑身一僵。
他穿的衣服衣料很薄，我都能感受到他逐渐滚烫的体温。
我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道：「嗯，我是你媳妇。」
我哥彻底僵住。
他愣了几秒，将我的手掰开，声音喑哑地说：「江糯，别骗我了。你知道，我很容易被你骗。」
他想将我推开。
我将他抱得愈发紧。
我哥怕伤了我，没舍得用多大力气，根本推不开我。
「我错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到底要我怎样？」
音调里带着少有的烦躁，还有些无奈。
我知道，他慌了。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去拉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要和你一起睡。」
我哥再次僵住了。
2
浴室里有淅淅沥沥的淋浴声。
我守在浴室门口等我哥出来。
他足足洗了快半个多小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太过反常，他不敢见我，所以借着洗澡在浴室里不出来。
我抱着手看了好几遍墙上的闹钟，忍不住催他，「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淋浴声这才停了下来。
我哥扭开浴室的门，眼神闪躲着不敢看我。
他的头发是湿的，还在滴水。
眼睛很红，让人有些分不清到底那是泪还是水。
偏偏他又生得白，配着那一双泛红的眼睛，像是哭过了一场。
可怜又狼狈。
这副模样，哪还有刚才的一点狠厉样。
我踮起脚尖，将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搭在他头上。
然后拉着他在床畔坐下，给他擦干头发后又拿出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我哥看起来很别扭。
我有些想笑。
明明之前装傻的时候，每次都是我给他吹干头发。
现在不装傻了，却别扭得不行。
我在他头上揉了揉，又凑近闻了闻他的头发。
淡淡的橘子香味。
我很喜欢。
察觉到我的动作，江远禾白净的耳根瞬间通红。
我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脖子，「现在知道害羞了？」
我哥垂眸不语。
半晌，他问：「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问他为什么突然不傻了吗？
我摇摇头，淡淡道：「不想问。」
因为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傻过。
我哥去世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一沓我高中做过的试卷和旧课本。
每一套上面，都有铅笔另外做过的痕迹。
他甚至还在一些我错得离谱的题目上吐槽：「江小糯，怎么这么不细心。」
这语调我再熟悉不过。
我那时才知道，我哥根本就不傻。
他甚至天资聪颖。
仅靠自学，就可以完全掌握那时候对我来说很难的高中知识。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当初给我整理错题集的人，就是我哥。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
3
「你要做什么？」
我哥扬头看我，眉头微微敛起，眼里满是对我的不信任。
「江糯，别骗我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
我哥怕自己恢复正常，我就有了更加堂而皇之的理由抛下他。
毕竟，妹妹没必要对一个智力正常的哥哥负责。
而且还不是亲哥。
我觉得我现在说什么都减轻不了他心里的疑心病。
那就得做点什么。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吻在他的额头上。
我哥好像抖了一下。
他就这么僵直地坐着。
我捏了捏他的脸，小声道：「不想做什么，就想一起睡觉。」
我将被子掀开。
我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有些无奈地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你睡这里。」
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想他一定在脑袋里设想了八百个我这么做的目的。
毕竟我以前没少骗他。
见他这么犹豫，我直接将他扑倒。
亲额头不行，就亲点别的。
我哥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我堵住了嘴。
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呼吸声重了几拍。
还有砰砰的心跳声，又快又乱。
亲够了，我心满意足地给他掖好被角。
想了想，又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胶带，在我两紧扣着的手上缠了几圈。
我觉得我现在像个女变态。
不过无所谓，我得看住他，不能让他明天出门。
「哥。」我唤他，「你就不能侧过身来抱着我睡吗？」
他默了默，淡淡回我：「不能。」
我忍不住嘟囔，「江远禾，胆小鬼。」
他不抱，我自己抱。
我侧过身，将空出来的那只手环住他的腰侧，往他怀里钻。
我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觉将我抱住。
他的睡衣衣领往下滑了些。
我往上靠的时候，脸颊刚好碰到他露出的肌肤。
烫得吓人。
那道狰狞的疤痕露出了一点点。
我目光下移，看到那道伤疤时顿住。
那是我哥当年从树上摔下来时，被树枝划伤的。
长长的一道伤疤，几乎快从肩胛到腹部，像是一条长长的蜈蚣，狰狞地盘在他身上。
后来我才知道，当年他根本没从树上摔下来过。
那道疤，是他自己削尖了树枝划的。
他对自己足够狠，所以戏演得也足够逼真。
没人怀疑过他装傻。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下意识去整理衣领，「别看。」
我抓住他打算乱动的手，扣着不让他动。
我哥明明可以挣开我，却依旧舍不得对我用一点力气，就这么乖乖让我控制着。
我把他的衣领拉下来了些，「就要看。」
我轻轻地抚上那道疤痕，轻轻呼了口气。
我哥沉默了。
以前他装傻的时候，受伤了说要我吹吹才会好。
如果我不吹，他能闷上一整天。
我捏了捏他被我用胶布缠着的那只手，「哥你答应我，明天不出门。」
「好。」
他答应得很快。
我还是不放心，威胁他，「要是你敢走，我就把你丢得远远的，让你再也找不到。」
我哥沉默了许久，抱住我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像是要把我永远困在怀里。
半晌，他颤声道：「别丢下我。」
我又想起我上辈子干的那些糊涂事。
他从来没有傻过，每次都清楚地知道我在骗他。
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被我骗。
「我不会丢下你了。」
既然上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丢下他。
4
第二天醒来时我哥不在。
手上的胶带只有一半还粘在我手上。
他为了不弄醒我，拿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
我慌忙下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了出去。
我抹着眼泪跑到客厅，撞见了围着围裙，正端着一碗面的江远禾。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我松了一口气，捂着脸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我没穿鞋的脚上。
顿了顿，直接过来将我拦腰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我去给你拿鞋。」
我摇摇头，紧紧地抱着他不松手。
我哥叹了口气，只能轻轻往上扶住我的腰，让我抱着他的动作轻松一些。
等哭够了，我抽抽噎噎地说：「你哪里都不准走。」
「嗯，哪里都不走。」
他的声音沉沉的，有些说不上来的闷。
「为什么哭？」
我吸了吸鼻子，「我梦见你死了。」
我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死了，你很伤心吗？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
我哥懵懵地看着我，眼神无辜得像只小奶猫。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江远禾，我要你好好活着，一直一直好好活着。」
我哥扯开我的手，极轻地笑了一下，「你让我活着，我就好好活着。」
「要是哪天你想我死了，我就去死。」
「我什么都听你的，不过，让我做别人的丈夫除外。」
等等……
他刚刚说我让他死他就去死，难道上一世也是这样？
他是因为我说的那一句恨不得他去死，所以故意出的意外吗？
我愣住。
我哥弯了弯唇，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明明满眼温柔，却又带着偏执的沉溺。
我问：「哥，你刚刚在想什么？」
他思索了一些，淡淡道：「在想怎么死能给你带来最大的利益。」
果然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