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家?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或许,家就是父母,兄弟姐妹其乐融融的画面。又或许,家已经破碎,成了一地鸡毛。
但无论家变成什么样,作为儿女,我们要做的就是包容和宽恕。因为,血浓于水,家人就是家人。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县城家庭,兄妹三人。父亲叫王志强,母亲叫李晓芳。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原本以为会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直到那个改变命运的日子来临——
那一年,我十岁。还记得那个炎热的夏日,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三兄妹来到广西某县一个陌生的小镇上。她提着两个大箱子,拖着一个破旧的行李袋,满头大汗,独自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
原因很简单,父亲王志强出轨了。母亲发现后大吵一架,鸡飞狗跳,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一个多月后,母亲提出离婚,父亲也同意了。

母亲决定单独抚养我们三兄妹,于是带着积蓄来到这个小镇定居。我记得很清楚,她在镇上的菜市场边上租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房子只有20平方米,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再一个不足10平方米的厨房。五口之家挤在这样小的空间里生活,艰难重重。
白天,母亲在镇上的服装厂打工,我和哥哥张旭会在学校的食堂吃免费午餐。我印象最深的是食堂的大锅饭,淡淡的米饭搭配两三片咸菜叶子,苦中作乐。
每天放学回家,母亲已在厨房忙碌,为我们准备了简单的晚餐。妹妹还小,我和哥哥会轮流抱着她逗她开心。
起初,邻里都看不起我们“破碎的家庭”。但是,我们三兄妹都刻苦用功,成绩优异。我和哥哥每年都是年级第一名,妹妹张雪也成绩出众。没多久,邻里的孩子都争着和我们一起玩耍了。
那一年,我高考成绩优异,考取了北大物理系。这对我们家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喜悦。母亲兴奋地对邻里大肆宣扬,在家里给我办了一次盛大的升学宴。
宴席很简单,就在我们租的小房子里摆了三四张破旧的塑料桌椅,请来几户关系好的邻居,还有两个从老家赶来的舅舅,母亲高兴坏了。
我记得那天母亲特意去镇上的肉铺买了半斤肥猪肉,还买了两打好吃的鹌鹑蛋,还买了一个大红的全鱼。这在我们家简直是破天荒的奢侈,母亲说这都是为了庆祝我上了北大。
就在宴席开始不久,父亲王志强也来了。他身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脸上尴尬而惭愧。母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招待客人,当他是空气。
父亲坐在最后一桌默默地吃着,也不敢和其他人说话。吃过饭后,他把100块钱偷偷塞到我手里,说这是给我北大生活费的。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很慷慨了,他现在过得很清贫。我没有推辞,我需要这笔钱来支持我的学业。
大学毕业后,我放弃在北京发展的机会,回到家乡当起了高中物理教师。首先,我把母亲接到县城和我同住。经过这些年的辛劳,我想让母亲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一开始,我因为自卑内向,在学生中没有知心好友。我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内心落差极大。甚至连和女学生说话,我都不敢。

直到有一天,一位叫李晓倩的女生来到学校实习。我惊喜地发现,她竟是我以前的学生,高中时物理成绩优异。她毕业后选择回母校执教,和我成了同事。
“没想到咱们又聚在一起啦,老师您多保重身体呀。”李晓倩招呼我,两眼放光。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这个聪明的学生。
从那时起,李晓倩经常来请教我的教学方法。我把从教以来积累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她也的确在教学上有了长足的进步。
有一天放学后,李晓倩约我一起去学校外的烧烤摊吃夜宵。我们边吃边聊,她突然说出了埋藏多年的心声:“老师,我高中就喜欢您,这些年一直没敢说。我回母校,也是想再见您一面。您看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我惊讶万分。面前这位漂亮聪明的女生,居然会爱上我这个平凡的中年人。我道:“倩倩,你值得更好的人选......我们年龄差太大了......”
她坚决地说:“我不在乎这些。您就给我一个机会证明好不好?”
我沉默了。的确,和她在一起,我前所未有的心动和温暖。
如今我在县城有了小小的事业,也赚了些钱。我买下两套房产,一套给母亲居住,一套给父亲居住。
每周末我都会开车带着妻子李晓倩和儿子去看望父亲。进了父亲的家,总能看到他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父亲郑重其事地招待我们吃饭,还逗着我们的儿子玩。和睦温馨的画面,深深触动了我。
其实,哥哥和妹妹一直对父亲怀恨在心,多年没有联系。他们都改姓结婚生子,和父亲老死不相往来。我是父亲唯一的精神寄托。
看着父亲渴望家人陪伴却无处诉说的样子,我无比心疼。虽然他年轻时对我们有过错误,但毕竟他已经老去,该宽恕了。我时常陪伴在父亲身边,尽我所能让他幸福安度晚年。
我也会去看望母亲,她已经不提起父亲,也释怀了儿时的不幸。现在孩子们个个都成家立业,她只盼着我们幸福快乐。我想,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时光飞逝,我的妹妹张雪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和哥哥一样,张雪高中后就选择离开家乡,去了一线城市读大学和工作。多年未归。

直到有一天,张雪突然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合适的对象,准备回家办喜事。我激动不已,马上通知母亲这个大喜的消息。
月圆之夜,我开车来到火车站接张雪。她身着红色喜服,半弯着月牙一般的眼睛,显得分外幸福。“哥,我回来了!”张雪扑进我怀里。
“好久不见了,雪雪。”我紧紧拥抱着妹妹,久违的亲情在这一刻汹涌澎湃。
张雪边上车边絮絮叨叨地跟我介绍她的丈夫。原来,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时遇见了程序员小王,两人志趣相投,很快确定了关系。“哥,你一定会喜欢上小王的,他人超好的!”张雪开心地说。
回到家,母亲早已等在门口。“妈!”张雪扑进母亲怀里,两人拥抱着痛哭流涕。我知道,她们覆水难收的母女之情,在这一刻终于重现。
婚礼如期举行,我牵着幸福的妹妹和新郎官踏进洞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宴会结束后,母亲握着张雪的手,眼里尽是慈爱:“妈妈的好女儿,你一定会幸福的。”
张雪也已释怀,她温柔地抱住母亲:“谢谢妈妈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会永远陪伴在妈妈身边。”
看着母女重归于好,我欣慰万分。我们兄妹虽各奔东西,但最终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气氛轻松温馨。妈妈精心准备的佳肴色香味美,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妈,您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赞叹道。妈妈得意地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这些菜都是你爸爸最爱吃的。”妈妈无意中提起父亲,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静默下来。
“他现在过得还好吗?”过了一会儿,哥哥张旭犹豫着问。
“还行吧,有空我会去看看他。”我回答。
“他老了,也该原谅他了。”妈妈突然说。我吃惊地看向她,多年的怨恨,她是真的可以释怀了吗?
“我恨他抛弃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原谅。”哥哥说,“但既然他已经老去,就让他独自过吧。”
“我已经不再恨他了。”妈妈说,“我只希望你们兄妹几个,能团团圆圆。”
“妈,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没联系你。”妹妹张雪握住妈妈的手。
“我理解。以前发生的事,对你们影响太大了。”妈妈慈爱地看着我们三兄妹,“现在,一家人团聚最重要。”
“我们会常回来看您的。”哥哥郑重道。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深夜。哥哥和妹妹絮絮叨叨地跟妈妈诉说在外地的经历,有苦有乐。妈妈一个劲夸奖他们成家立业,教养儿女。
“妈,您说,要叫孩子们改回姓王吗?”张旭问。
“不用了,姓什么都无所谓,你们开开心心就好。”妈妈宽容地说。

眼看天色已晚,孩子们都睡下了,我们也该分头歇息。告别时,我轻轻拥抱着妈妈:“谢谢您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无论发生什么,您永远是我们的妈妈。”
一转眼,又过了两年。这天我突然接到父亲住院的电话,心中一惊,连忙驱车前去。
父亲已经70高龄,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我到医院一看,他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几乎认不出我来。
“爸,我来看你了。”我轻声唤他。
父亲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儿子,你来了......”他艰难地咳嗽两声,已经说不出长句。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父亲年轻时对我们有过错,但眼看他昏迷不醒在病床上,我还是不忍看他受罪。
“爸,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别操心了。”我握着他枯槁的手。
医生说父亲已经到了病危期,为了这最后的日子,我决定叫上哥哥和妹妹一起来看他最后一眼。
哥哥起先还有些不情愿,但我苦苦哀求,他终于同意了。妹妹得到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
“他瘦得只剩骨头了。”哥哥说。我知道,他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触。
“爸,我们来看你了。”妹妹眼眶通红。
父亲看到我们三兄妹,强打精神对我们微笑。“你们都回来了......太好了......”
“您安心修养,我们会照顾您的。”妹妹握紧父亲的手。我知道,她也正努力着去理解和宽恕。
之后几天,我请了长假,和哥哥妹妹一起整日整夜地守在父亲病房。我们三兄妹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在一起了,即使不常说话,也感到亲情的暖意。
父亲的状况时好时坏,我们一刻也不敢离开。妈妈也来探望过几次,她红着眼默默地守在一旁。
就这样过了一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父亲忽然牵起我和哥哥的手,微笑地对我们说:“对不起,我以前对你们不够好......我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给你们......”
“您别说了。”哥哥哽咽着。
“爸,您活下去最重要。”我也流下了眼泪。
“儿子,我累了......让我走吧......”父亲轻声说。
不久,父亲就这样安详离世,结束了这漫长的一生。哥哥和妹妹痛哭失声,我也泣不成声。纵使他对我们有过种种错处,毕竟他是我们的父亲,我们亦是他的骨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