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妻子的电话。依然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每次说要视频,她总有各种理由推脱：要么说在洗澡,要么说太累已经睡了,要么干脆就是关机。
我是一名工程师,负责全国各地的项目调试。结婚五年来,出差是常态。妻子小雨以前对此很理解,每次都会定时和我视频,说说家里的琐事。可最近一个月,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异常冷淡。
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我又说服不了自己去想那些可怕的可能性。小雨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我听见室内传来轻微的响动。推开门,客厅里一片狼藉：茶几上散落着几个外卖盒,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速食面包装。这不像小雨的作风,她一向很爱干净。
"小雨？"我轻声唤道。没有回应。
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手握在门把手上时,我突然不敢用力。某种预感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
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
卧室里,小雨正坐在电脑前,带着耳机,手上飞快地敲打着键盘。听见动静,她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从惊慌变成惊喜："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间。床上堆满了外卖盒和零食包装,电脑桌上摆着几个空咖啡杯。而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写作软件的界面,已经写了大概七八万字的样子。
"这是......"我走近一看,不由得瞪大眼睛,"《都市女主异能觉醒》？"
小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电脑。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别关,让我看看。"
扫了几眼文章内容,我突然明白了一切。这是一本都市玄幻小说,讲述一个普通上班族意外获得超能力,开启逆袭人生的故事。文笔相当不错,情节也很吸引人。
"你在写网络小说？"我有些不敢相信。
小雨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嗯。上个月在起点女生网发现自己的短篇投稿意外获得了编辑的关注,他们说愿意和我签约。我...我本来想等写出成绩再告诉你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憔悴的面容和通红的双眼。"所以这一个月,你都在熬夜写作？"
她点点头："合同要求每天至少更新六千字。我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写。你一打电话要视频,我又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邋遢的样子......"
我扫视着满屋子的外卖盒和速食包装,突然感到一阵心疼。作为一个对网文一窍不通的人,我完全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才走到这一步。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在她身边坐下。
小雨抿了抿嘴："我怕你会觉得我不务正业。毕竟写网文这种事......而且我也没把握能不能成功。"
我打开她的作者后台看了看,不由得吸了口气。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小说已经积累了五万多收藏,每天的打赏和订阅收入加起来有小几百。虽然不算很多,但对一个新人作者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傻瓜,"我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自责吗？我一直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甚至......"
"你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她瞪大眼睛。
我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小雨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我倒是在写一个男主外面有人的情节。你要不要看看？说不定能给我提供点素材。"
看着她促狭的表情,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是我熟悉的小雨,总是能把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愉快。
"不过你这样不行,"我正色道,"熬夜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看看这屋子,乱得我都不认识了。"
小雨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可是截稿日期快到了......"
"这样吧,"我打断她,"我请两天假,先帮你把屋子收拾好。然后我们一起规划一下你的写作时间,不能再这样没日没夜地熬了。"
"真的？"她眼睛一亮,"那你能不能帮我参考一下后面的情节？我正好卡在一个地方......"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我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女人,却忽视了她内心的梦想和追求。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业,虽然过程有些笨拙,但却让她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那一晚,我们收拾好屋子后,一起坐在电脑前讨论剧情。她给我讲述她笔下的世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之间还可以有这样的默契。
第二天,我请了年假,在家里装了一个更大的书桌,这样我们就可以并肩工作。她写她的小说,我处理我的工程图纸。偶尔我会给她提供一些职场和理工科方面的建议,而她也会用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我的工作带来新的灵感。
一个月后,小雨的小说成功签约出版,而我也找到了新的工作方式,尽量把出差频率控制在每月一次。现在每天晚上,我们都会一起坐在书桌前,她敲打键盘,我画图纸,房间里只有键盘声和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有时我会想,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误会了她,会不会错过这样温馨的时光？生活中最可怕的不是对方有所隐瞒,而是我们太快下定论,没有给对方和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窗外的梧桐叶渐渐泛黄,又一个深秋来临。现在每当我出差在外,电话那头的小雨不仅会认真地跟我视频,还会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她的新故事。而我也学会了耐心倾听,因为我知道,此刻的她,正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