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歌发布会上,他带她盛装出席。
她说,「青梅竹马有什么了不起,你只是早死的白月光罢了,我才是最懂他的人。」
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他可以为她写歌,甚至为她放弃自己的生命。
于是,我决定放手。
在我决定离开那天,他淋了一夜的雨,红着眼睛求我,「小亿...别走。」
1.
周辰第一次见到侯雨薇时,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宠溺的笑,
他开玩笑的跟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第一眼,有种久违心动的感觉。」
我的身体瞬间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她是女主。
我和周辰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现在,彼此陪伴,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周辰天生性子冷,对所有的事物都漠不关心,没有人能让他放在心上。
除了我。
朋友们都说,我就是周晨身上唯一的逆鳞。
知道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时,我正临近出国。
那晚周辰在我家楼下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衣服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的贴在身上。
周辰踩在像湿透的海绵鞋子上一步一步把自己往我拖来。
拉着我的手,求我别走。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一本小说。
才华横溢的音乐奇才周辰自然是小说的男主角。
我以为我会是她的女主角,可惜我不是。
我会在不久之后因为意外离世,成为周辰刻骨铭心的白月光。
周辰痛不欲生,直到一年后遇见了娱乐节目主持人侯雨薇。
这场故事以我开始,以她结尾。
似乎看到了我苍白的脸色,周辰敛了神色,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我知道一定很难看。
不多就我就收到了周辰送的粉色玩偶。
我曾在节目里说过粉色是我最爱的颜色。
这样的玩偶我已经收集满满一屋,它们被我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看见它时就能想起少年碎发下微红的脸颊和因为害羞低垂着的头颅。
发觉周辰开始遗忘与我有关的一切,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
我照例给周辰的腿擦药酒,那是以前落下的病根。
那时,一辆失控的车突然冲我开来,是周辰一把推开了我。
最后,我安然无恙,他的腿却差点被压断。
以往天下雨的时候,他总要拿这事让我心软。
可这次,他的声音里却带着疑惑,「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的瞬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的看着他光洁的小腿上落满我的眼泪,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忘了。
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的眼神里却透漏出深深的焦虑和不安。
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半晌,他拿着纸巾,轻柔的拂去我脸上的泪水,「不论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那从之后,周辰开始逐渐遗忘和我有关的事。
比如,他忘了高中早自习为我捂一上午的热牛奶;
忘了周末一起复习的自习室;
忘了夜晚放学后一起走过无数遍的那条小路;
忘了毕业后彼此在录音棚的彻夜守候的夜晚。
后来,他开始遗忘我。
我隐约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我没能因为意外离世,可男女主的故事不会因我而终止。
我站在镜头外,看着她的下巴无意识的搁在他的肩头,他坐在那里,犹如一座冰雕,可还是任由了她的靠近。
2.
在我被遗忘的时隙里,周辰和侯雨薇不知不觉的相熟起来。
周辰没有发现我也来了。
这段时间我在忙着新专辑的筹备,公司在我身上投入了很多人力和财力,我不能让所有人失望。
或许因为种种原因,周辰没告诉我这是他的新歌发布会。
他带了侯雨薇。
短信是侯雨薇发来的,地点是她公司楼下的录音棚。
抑或宣战,抑或挑衅。
周辰初中就开始进行音乐创作,大学毕业后开始在娱乐圈展露头角。
人们评价,周辰的音乐和总是能让人产生共鸣。
是克制、是隐忍,和少年时的心动。
粉丝们说周辰是天纵奇才,是天生的音乐家。
只有我知道,在这条看似充满机遇的道路上,他遇到了多少荆棘。
周辰的父母都反对他玩音乐,说那是不务正业。
周辰不听。
因为最痛苦的事,不是失败,是我本可以。
后来,纷沓而至的奖项和提名让所有怀疑的声音消失殆尽。
随之而来的是长期吃止痛药和打封闭针带来的后遗症。
每当我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他意气风发的又肆意明媚的笑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于是我认真的告诉周辰,「你答应我,再过几年,就不要再唱了。」
他冷漠疏离的眉眼,看见我时荡出好看的色彩,嗓音低沉,「好,我听你的。」
自那之后,周辰的曲风就变了。
由以往的轻摇滚风,变成了现在的流行音乐。
很多人质疑他赚钱后开始恰烂饭,他也只是笑笑,不予回应。
没人知道,在那一刻他的笑就像细雨落在地板上,像千万朵花在一瞬间绽放,天地间都是花开的声音。
此前他的发布会只会带我。
即使我不在,他的身边从未出现过其他人。
可如今,他的身边坐着侯雨薇。
随着她的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尔尔。
周辰没有抗拒她的靠近,随口答应为她写歌。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漫不经心的承诺。
她精致明媚的巴掌脸钻入他的视线,梨涡里都藏不住的笑。
我喉间一哽,鼻尖凝起酸涩,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在那个樱花盛开的午后,阳光穿过缝隙洒在我们周围。
他曾说,「小亿,做我一辈子的缪斯,好不好。」
如今他也忘了。
以前,他是我最大的幸福。
现在,他成了我最深的绝望。
侯雨薇捕捉到了我的视线,她冲我遥遥一笑,示威性的弯腰在他耳边低语,热热的鼻息熏红了他的双颊。
在周辰看过来之前,她阻挡了我们之间的视线,笑着说了句什么。
我用力眨了下眼睛,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
3.
阿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经纪人正劝我接受这次的出国深造。
网上都在传周辰和侯雨薇的关系,这次的风波已经波及到我。
我垂下头,和经纪人说我会好好考虑。
接通电话后,阿宏紧张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周辰出事了......」
阿宏说,侯雨薇抢了别人的资源。被人发现时,衣服都被扒光了,周辰为了保护她,被打昏迷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
我呼吸一窒,等我着急的赶到医院时,周辰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
侯雨薇坐在椅子上哭的梨花带雨。
她看见我,跑过来,拽住我的胳膊,「怎么办啊,周辰会不会有事。」
我甩开她的手,看着亮着灯的手术室,心好像被栓了块石头似的直直沉下去。
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哭声戛然而止,侯雨薇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赤红着双眼。
「周辰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可手术室的门依旧紧紧关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孔,我的背抵着墙壁,扣着包的五指无意识的攥紧,骨节用力的发白。
设备的滴答声在走廊里回响,每个声音都在心脏上咚咚敲击。
安静的,令人窒息。
「滴——」
门开了,周辰毫无生气的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们推了出来。
医生用庆幸的口吻说,「他伤的是后脑勺,还好救助的及时,如果再晚点,这辈子别说唱歌,连站起来都难。」
我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身体也随之瘫软下来。
我隔着玻璃看向周辰,他的脑袋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
耳边忽然回想起很久以前,少年对我说过的话,「音乐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弃。」
可现在,周辰为了侯雨薇,放弃了自己最爱的音乐。
那一刻,我的胸口处突然传来绞痛感。
那些没办到的承诺,突然成了心里的枷锁。
麻醉的药效不多,周辰很快醒了过来。
朋友们都围在他身边,纷纷打趣他为了侯雨薇,前途和命都不要了。
他的嘴角不可察的勾了勾,视线略过我时,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慌张的从病床下来,几步上前,不顾身后侯雨薇的惊呼。
他想要拉我的手,犹豫了几下最终放下。
他喉间微涩,嘴唇泛着白色,「你来了多久了?」
我没有回答他,闭了闭眼,将酸涩的心潮艰难地,一点一点的镇压了回去,恢复到了平静无波的面庞。
「你忘了吗?」沉默片刻,我抬头问他。
周辰有些迷茫,「什么?」
「你曾对我说过的。」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说音乐就是你的全部,没有人值得让你放弃。」
周辰的脸色霎那间苍白一片,拉住我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他说,「我没忘。」
他说他没忘。
所以为了侯雨薇,他不惜放弃自己的最爱。
我突然感觉到全身无力,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被抽干了。
失去就失去吧,本来就不属于我。
转过身,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到此为止吧。」
周辰僵住了身子,在我离开之前紧紧拉住我袖袍下的手,脊背绷成了一条直线。
初见他时,是在幼儿园里,他正经的坐在座位上,眼睛瞪得圆圆的,脊背也如现在这样挺直。
我走啊走,以为终于遇到了自己的灯火通明。
可惜那盏灯火却不止为我而亮。
我一点一点掰开他攥着我的手,牵起嘴角,「周辰,我们之间,结束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周辰。
他是平静的,内敛的。
此刻他的眼尾却染上了红意,咬紧牙关问我,「什么意思?」
我张了张嘴,嗓音沙哑,「我已经申请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失神一般怔愣在原地,「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我终究无法亲眼面对,自己的玫瑰将要马不停蹄的成为另一朵玫瑰。
这个我爱着的少年,或许有一天,他会连我的名字都忘记。
我该如何接受,我最爱的人在彼此最相爱的时候将我遗忘。
「侯雨薇挺好的,不是吗?」我笑着挣脱了他的手,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你永远要好好的。」
好好的,在她的世界里,发光发热吧。
去成为你命定的男主角。
让一切有迹可循,又无路可走的情愫,就此而止。
周辰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
「我和她不是那样的。」
「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仿佛已经承受到了极限,就这样闭着双眼,伏在我肩膀痛哭,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我控制不住,林亿,我控不住自己的身体。」
「我大抵是生病了,我记不住你了,甚至连你的模样都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