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守村人吗？
据说守村人是替村子挡灾的。
我们村也有守村人，
至少今天之前是有的，
因为现在他正后脑勺朝上的趴在水面上。
1
我出生在偏远的农村，传说，我们村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守村人。
现在这一代的守村人是我二爷，他是我爷的亲兄弟，别人都叫他二憨，因为他是个傻子。
二爷不仅傻，还又聋又哑，但他不是天生就这样的，是因为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没及时得到治疗。
我奶总说他是替村子挡了灾，成了守村人，守护村子，不让水库下面的东西出来害人。
每当这时候，我都会问我奶，水库下到底有什么？我奶只是不停强调，让我远离水库，其他的并不多说。
虽说二爷是守村人，但村里人对他并没有多少尊重，三叔家的堂弟每次看到他，都是非打即骂，一口一个二憨，二傻子。
小时候我也跟在后面叫过他二憨，不巧的是被我爹听见了，我爹直接把我捆在门口的银杏树上打了一顿。
还是二爷看见了，不停给我爹作揖，我爹才饶了我半条小命。
我有些不明白，二爷又聋又哑，喊他什么，他也听不见，非要那么较真干嘛？
我奶总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也不懂，只是觉得他们不会害我，而且，二爷对我也怪好的。
二爷每天在村里闲逛，但他其实并不懒，谁家有个什么事，他总是第一个去搭把手，我一直很好奇他是咋知道的。
村里有个红白事，他也是第一个到的，一声不吭，自己找活干。
吃席的时候，主家也会给他盛上一大碗肉，倒上点酒，临走不忘给他拿两包差点的烟。
没活干的时候他就在村里瞎晃悠，实在找不到吃的，就会跑我家门口，贴着门槛不停傻笑。
这时候家里人就会给他拿些吃的，我爹在家的时候也会恭敬的递上一根烟，喊一句二叔。
我奶总说，爷爷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二弟，孤寡一生，一口气吊了三天愣是没闭眼。
后来还是我爹跪他床前给他磕头，说以后给我二爷当儿子养老送终，我爷才闭的眼。
我爹一直记着在我爷床前的承诺，可我二爷每天依旧神出鬼没，不愿意回家。
但家里人从小就教育我，只要二爷来，家里吃的什么，就给我二爷拿什么吃。
二爷对我也很好，他帮邻居做工，有时候邻居也会给他钱，他总是偷偷的将钱塞给我买糖吃。
我爷去世没几年，我三爷也跟着走了，三爷活着的时候对自己这个亲哥哥，并没有多少怜悯。
导致三叔三婶，还有堂弟，对二爷总是非打即骂，即使二爷从来没喝过他们家一口水，他们还是觉得二爷碍眼。
我奶说他们一家就是单纯的心眼坏，遭报应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今年暑假特别的热，每天在家待的都很无聊，放假没几天，暑假作业就已经全部写完了。
我娘让我没事做，别老在家待着碍她的眼，也出去玩玩，说完，她又强调了一句，「千万不要去水库。要让我知道你去水库。腿给你打断。」
「知道了，烦死了。」我冲她做了个鬼脸，头也不回的跑了。
2
我在村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还热的不行。
刚准备回家，就遇上了二爷，二爷手舞足蹈的冲我一顿狂魔乱舞。
接着就拉着我往稻田走，他打着手势，暗示我站在田边等他。
接着，我就看他从田里摸出了好些泥鳅和田鸡，看的我心里痒痒，也想下去摸。
二爷从田里摸出了些碎瓦片，和尖锐的小石头，冲我扬了扬，又指了指自己的脚，发出了呜咽的低吼声。
我知道他是担心泥里的东西会划伤我的脚，我只能老老实实的蹲在田边看着他。
不一会儿，二爷就抓了好些田鸡和泥鳅，脚都没洗，一手提着装好的战利品，一手牵着我回家。
我奶前脚骂骂咧咧的接过了二爷手里的战利品，后脚就让我爹赶紧给我二爷冲干净，我娘回房拿了钱，让我去村口打一斤酒回来。
我接过钱就屁颠屁颠的往村口跑，刚到村口就看见三婶抓了把瓜子跟人闲聊。
「哎呦喂，顺子来打酒呀，看样子，你傻子爷给你弄了不少好东西嘛？」三婶一看见我，就阴阳怪气道。
「三婶，嗑瓜子的时候，别张嘴说话，小心嚼着舌头。」说完我提起酒壶就撒丫子跑了，只留下三婶的怒骂声。
到家的时候，二爷已经冲完澡了，身上穿着一身新衣服，可能太干净了，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衣服是前些时候赶集，我奶特地给二爷买的，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他，赶紧给他套上了。
二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告诉他很好看。
晚上，我们一家和二爷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顿爆炒田鸡和炖泥鳅，吃的我肚子差点撑爆。
二爷和我爹喝的面红耳赤，两人指手画脚，异常兴奋，我娘和我奶进屋干活了。
我肚子撑的难受，和我爹打了个招呼就出门消食了，我爹头都没抬，冲我摆了摆手。
刚出门就看到堂弟和小栓两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我悄悄绕到他们身后，猛的拍在了小栓肩膀上，小栓吓得直接尖叫出声，堂弟也吓得一激灵。
「你俩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坏事呢？」我双手叉腰，一副看透他俩的神色，看看能不能诈出什么来。
「告诉你，你又不敢，劝你还是别问了，天快黑了，还是赶紧躲你奶怀里，让她哄你睡觉吧。」堂弟嘲讽道。
「哈哈哈哈，咱们走吧，让你堂哥还是回家找他娘喝奶去吧。」小栓搂着堂弟的肩膀，昂起头瞥了我一眼。
「我有什么不敢的，说来听听，就凭你们俩，能有什么正经事。」我被下了面子，多少有些恼火。
「天太热了，我们准备去水库游泳，你敢去吗？」堂弟挑衅道。
「我……」说真的，我不敢。
「看吧，说了你又不敢，还是赶紧回家让你奶哄你睡觉吧。」小栓也一个劲的激我。
「去就去，谁怕谁。」到底是年纪小，不禁激，我想都没想就跟着他俩去了水库。
3
一到水库，我就后悔了，明明是盛夏，可一到这里就感觉刺骨的寒意。
小栓二话不说，直接脱光衣服下了水，堂弟也不甘示弱，开始脱衣服。
我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二爷一手抓住我的衣领，一手扯下我的裤子，啪啪啪，就是几下。
接着挥舞双手让小栓和堂弟上来，他俩冲二爷做了鬼脸，不停的嘲笑我。
我被落了面子，一把推开二爷，刚准备往水库里跳，就看见水下面飘着一团黑气。
愣神的功夫，二爷一把将我抓住，又是啪啪啪的几下抽在了我的屁股上。
这次他没松手，紧紧的拽着我，将我往家里的方向拖。
月光照在二爷的脸上，惨白一片，哪里有刚才喝完酒的红润模样。
二爷将我领回家中，当着我爹和我奶的面，又是一顿揍，指手画脚的告诉众人，我刚刚去了水库边。
我爹一把扯下裤腰带，对着我的屁股，啪啪啪的就是一顿抽。
我哭的撕心裂肺，我奶抓着我二爷的手不停道，我娘站在一旁，不忍的别过了头，嘴里还嚷嚷着，「打狠点，让他长长记性。」
二爷看着我红肿的屁股，终究还是不舍得拉开了我爹，护在了我的身前。
当时的我对他，只有怨恨，并无半点感激，我爹粗鲁的将我拎到床上，让我赶紧睡觉。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院子外面传来了了吵吵闹闹的声音，我爹也跟着出门看了会儿热闹。
我也想去看，可屁股疼的只能趴在床上，没一会儿我爹就回来了，一回家，就将大门紧紧锁了起来。
冲着我奶和我娘耳语了几句，众人脸色皆是一阵惨白。
「怎么了？」我努力的撑起上半身，好奇的追问道。
「小栓没了。」我奶舔了舔她干燥的唇边，颤抖的说。
「小栓怎么会没了，他不就和堂弟在水库游泳吗？要不是二爷多事……」
「要不是二爷多事，现在死的可能就是你，而不是小栓。」我爹双目怒瞪，面色铁青的打断了我的抱怨。
所以小栓不是没了，是死了……
我怔怔的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浑身抖若筛糠，刚刚还和我一同玩耍的小伙伴死在了水库里。
我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不是二爷喝完酒刚好路过，如果不是二爷将我及时拉回来，我可能也已经死了。
「好了，别再吓着孩子，打也打了，他还能不知道错了。」我奶心疼的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顺子，你给娘说，你下水没啊？」我娘紧紧拽着我的胳膊，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她刚问出口，我奶和我爹也是一脸紧张的望向我，即使我和二爷已经讲了无数遍，没下水。
他们还是非要从我嘴里再确认一遍，仿佛这样才能安心，我又不厌其烦的重复了几遍没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