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的我与儿媳双双觉醒,
发现我们都只是男频文的后宫之一。
彼时丈夫正要将倾慕多年的白月光女主娶进门,
儿媳正被儿子虐心虐身。
看着自己因为常年操劳生出的满头白发,
我与儿媳决定当甩手掌柜,
去你的吧,老娘不干了!
……
睁开眼睛我不可置信地回忆着梦中的一切。
梦里我生活在一本男频文中,而我的夫君是文里的男主许江植。
出生穷苦的小秀才通过努力一步步走上朝堂,最后成为宰相的励志故事。
而作为男频文的男主,他在奋斗事业的过程中自然也是拿下了无数女子的芳心。
只是除了本文的白月光女主白楚之外,其他人在许江植的眼里都不过是自己登顶朝堂的踏板而已。
其中就包括我,跟许江植成婚四十多年的糟糠之妻。
我紧紧抓着太师椅的扶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心里始终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梦中的一切又真实得可怕。
在梦中,许江植今天就会跟我提出想要迎娶白楚的想法。
许江植在朝中朋友不多,每日下朝之后就会径直回家。
曾经有其他的夫人打趣我:
「宰相与江夫人真是恩爱,一下朝宰相便急着回府去见夫人呢。」
彼时我还羞臊着脸说这是没有的事,心里却也这么觉得。
只是今日距离下朝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我看着日头从高悬天上到低垂山尖。
再到明月升起,许江植始终没有回来。
小丫鬟过来问了好几次:「老夫人,菜已经热了三遍了,还热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只是心一下一下地沉了下去,浑身渐渐冰凉。
直到夜色深重的时候,许江植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
见到他这幅样子,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许江植平时是及其自律的人,他觉得喝酒误事,所以从不喝酒。
甚至在我们成婚那天,我想要跟他喝一杯交杯酒,以祈愿夫妻长长久久,他也不愿意。
甚至神色严厉地呵斥我:「雪娘,不要提这么不懂事的要求。」
连我们成婚都不愿喝一杯交杯酒的人今日却喝得烂醉如泥,我只觉得苦涩的味道涌上心头。
但看到步伐虚软的许江植,我的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去扶他。
就在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把甩开,嘴里还嘟囔着:
「走开我不要你,我要阿楚…」
「我要娶阿楚…」
阿楚,就是他多年的白月光白楚。
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与酸楚从我的心底涌出。
下意识地看向身后一桌子的菜,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自从四十年前成婚之后,我就亲手为许江植做饭了。
从一个连鱼都不会杀的小姑娘,变成杀鸡不眨眼的白发老妇人。
我本是将门嫡女,却成了深宅里的妇人,被圈在这儿一辈子。
就算现在他成了宰相,府里有无数下人,我还是每日亲手为他做菜,只因他说吃惯了我做的菜。
我做菜四十年,操劳整个许府四十年,为他生儿育女,孝顺公婆,最后换来的只有他的一句我要阿楚。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将口中的苦涩咽下去。
再开口时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发抖得厉害:
「许江植,你确定你要娶白楚吗?」
而趴在桌上的许江植虽然神志不清,却还是下意识回答道:
「我要娶阿楚。」
我闭上眼,好像听到什么在身体里碎掉,只有冰凉的泪顺着我早已经布满细纹的脸颊流下来。
「好,我成全你,许江植。」
我听见自己轻声回答道。
第二日,我没有像四十年来的每一日一样,早早起床为许江植做早膳。
睡了成亲以来的第一个懒觉,我只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没想到,我没等到许江植兴师问罪,就先等到我的儿子,许贺昌。
许贺昌用力地砸着我的房门,口中大喊:
「母亲,你怎么还没起来做早膳?」
「我跟父亲上朝快要迟到了。」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怒火中烧,猛然打开房门,朝着许江植的脸给了个耳光:
「我是你母亲,不是你的厨子,你饿了不会让厨子备饭吗?」
这个耳光似乎打懵了许贺昌,他愣在原地捂着脸,愣了好一会,朝我大喊道:
「你凭什么打我?」
「你每日都待在府里,我跟父亲都忙着公务,为我们备饭不是你该做的吗?」
我冷下脸看着眼前的儿子,生他的时候难产,我差点因为大出血死掉。
而生完他之后我的身体也落下了毛病,每每阴雨天气就会头痛欲裂。
可我还是因为生下他而感到幸福,尤其看着他从一个小小的奶团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我只觉得满足。
却没有发现他早就在我们的宠爱中,长成了一个跟他的父亲一样自私,一样利己的人。
儿媳顾知容似乎听到了我与儿子的争吵,忙跑过来劝阻。
儿媳眉眼间全是焦急,过来扶住我因为愤怒而不住颤抖的身体:「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跟母亲说话,快跟母亲道歉呀。」
儿子听到这话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面上全是不屑:
「道歉?凭什么,照顾我跟父亲本就是她该做的。」
听到这话儿媳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上我的眼神,眼神里似乎有些兔死狐悲的怜悯。
接着儿子用力一推,便将儿媳重重推到了地上。
只听见清脆的触地声,许贺昌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儿媳。
看着儿媳因为疼痛而拧成一团的表情,我想起了梦中她的结局。
在那个梦里,儿子最后在跟他父亲一样的年纪,迎娶了他多年的白月光。
而儿媳早已经从一朵鲜艳的花朵变成枯萎的残花,跟我一样将一辈子耗光在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身上。
就在这个瞬间我决定了,我要和离,带着儿媳一起!
我将儿媳护在身后,沉声说道:
「许贺昌,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你们父子做一顿饭菜。」
「而你再敢动知容一根手指,就别怪我家法伺候。」
我本就是将门嫡女,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女子。
如今我怒火冲天,瞬间压的许贺昌不敢再说一句话。
「发生什么事了?」
我抬眼看去,只见许江植穿着深紫色的官袍缓缓走来,袍服上没有一丝褶皱,周身气势非凡。
他脊背挺得很直,衬得整个人更加清瘦,即使已经六十多岁,却还是不显苍老。
看到这一幕我却不自觉地冷笑出声,他的袍服之所以没有一丝褶皱,是因为我每日睡前都要将他的袍服熨烫整齐。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是因为他从没有弯过一次腰,哪怕是捡掉在地上的帕子而已。
看到许江植的出现,儿子就好像找到救星一般:
「父亲,母亲她今日不仅不做早膳,还扇了我一巴掌。」
听到这话许江植轻飘飘看了儿子一眼,随后看向我:
「今日不想做就不做了。」
「昌哥儿惹了你不快,你也罚过他了,别为这气坏了身体。」
他总是这样轻飘飘的态度,好像他是家里最秉公执法的裁判者。
曾经我觉得他这人最是公正无私,如今看来他只是习惯了上位者的居高临下而已。
所以他从不在意家里发生了什么,只在意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利益。
我摇摇头,回道:「不是今日,是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你们做饭了。」
听到这话许江植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
「好,今后不想做也别做了。」
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去上朝。
「许江植,我们和离吧。」
听到这话许江植才猛然停下了脚步,背影顿了顿,好半晌才转过身来。
反而是许贺昌反应强烈,大声朝我喊道:「母亲,你胡说什么,一把年纪这样赌气有意思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直直对上许江植的眼神。
许江植盯着我看了半晌,接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抚慰:
「雪娘,别闹了。」
「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这种话别再说了。」
这是成亲四十年来许江植第一次柔声对我说话,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但听到这话我却感到更加无力失望,在许江植的眼里,我的愤怒只是赌气而已。
我们之间的地位本就不平等,所以许江植根本就没有将我当一回事。
说完这话,许江植还是甩袖出门去上朝。
只留下一句:「晚上回来再谈。」
许江植父子离开后,儿媳小心翼翼地看向我的面孔,似乎是害怕我伤心。
看到她的小表情,我不自觉地笑了笑。
儿媳是顾家嫡女,顾家虽然家世不如我家,但是也算文官清流。
我当初看中顾知容也是因为她品行端正,心地善良。
却不想这居然是毁了她的一生,让她同我一样耗尽一生,换来的只有被辜负。
想到这里,我紧紧握住顾知容的手,轻声问她:
「阿容,你愿意不愿意同我一起,跟许家父子和离?」
令我惊讶的是,顾知容并没有迟疑,几乎在听到我问题的瞬间就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我的印象里,顾知容一直是一个没什么主见,只知道听丈夫的话的儿媳。
好半晌,我才听到她的声音:
「母亲,其实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父亲跟夫君他们…他们都有真正喜欢的人,但却不是我们。」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儿媳同我一样,都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本就是围绕着许江植跟许贺昌这两个男主的,所以我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他们洗手作羹汤的老妈子一样的存在。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要继续在这里浪费生命,天下之大,自然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想到这里,我朝顾知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逃离这个一团糟的地方。」
儿媳的眉头微蹙,声音担忧:
「母亲,父亲为官四十载,威望了得,和离怕是并不容易。」
我摇摇头,安慰地朝顾知容笑笑:
「母亲想要和离,自然有办法。」
许江植今日下朝之后依旧没有立即回府,跟昨日一样,直到明月高高悬在天上才回来。
不同的是,他今日没有喝酒,走进来时脚步仍旧稳健有力。
看到我坐在正厅,许江植面上的轻松愉悦当即消散,眉头紧锁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可笑,他应是刚刚见完白楚。
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收敛所有的好心情。
许江植走进正厅:「怎么还不休息?」
我抬眸看向他,重复白日那句话:「我要同你和离。」
听到这话的瞬间,许江植的面上挂上明显的怒气,向前一步走:
「雪娘,一把年纪,别这么不懂事。」
我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膏味道,似乎是京城最时兴的白莲香膏。
我上街时见过这种香膏,样子精致,味道又好闻,所以喜欢的紧。
只是这种香膏一克一金,我纠结良久也没舍得买,想着自己每天待在内宅照顾他们父子,也没机会用。
可是这样的香膏对于白楚来说只是寻常用品,萦绕周身,使得许江植的身上都浸满了白莲香味。
我挑眉,用尽全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酸楚与愤怒:
「我们和离,白楚就可以当正妻,难道你要让她做妾。」
听到这话许江植面上当即闪过一丝慌乱,惊诧,最后变成理所当然:
「阿楚丧夫了,她一个弱女子很可怜,所以我想娶她进门。」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和离,你跟阿楚当平妻就好了。」
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一下一下地切割,直到血淋淋地剖下我的一片真情。
我以为许江植只是不爱我而已,却不想他已经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不仅想要迎娶白楚入门,更不想与我和离。
这就是我掏心掏肺爱了四十年的男人,既要又要,更是连吃带拿,一个都不愿意放过。
我决绝地摇头,说道:
「我贺兰家有家训,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
却不想许江植脸上又挂上那副掌控一切的笑容:
「雪娘,贺兰大将军早就战死了,你家的家训,又有谁在乎呢?」
我心下一沉,这下才明白许江植对我的轻蔑从何而来。
无非是他作为宰相,权力在握,而我作为贺兰一门最后留下的女儿,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
从那日跟许江植摊开说清之后我没有再见过他,直到他将白楚带回家中。
白楚只比我小一两岁,但是整个人弱柳扶风,微微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挽成发髻,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裙。
而跟她比起来,我似乎老了不止十岁,穿着老气,打扮老成。
看到我的瞬间,白楚的眼里就洇出泪光,声音柔弱:
「雪姐姐…我跟阿植只是多年的好友而已,你别误会了。」
看到这一幕我面无表情,甚至心里也没有一丝波澜。
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就被许贺昌拉住了胳膊。
许贺昌皱着眉头,乍一看居然跟许江植一模一样:
「母亲,楚姨来家里,你做些菜招待楚姨。」
我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许贺昌的手里抽离,回瞪过去:
「我马上就会跟你父亲和离,所以我不仅不会给你们做菜,更不会继续做你的母亲了。」
许贺昌的眼睛立马瞪大,大声说道:
「母亲,你都六十岁了,和离多丢人呀。」
「再说你跟父亲老夫老妻过了一辈子,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我不同意。」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却还是在听到亲生儿子的话的时候感到剜心般的疼痛。
就在这时顾知容冲了过来推开我身边的许贺昌,扶住我微微颤动的身躯,大声回怼道:
「父亲六十多就可以再娶妻,凭什么母亲六十岁不可以和离。」
顾知容平时里是唯丈夫是命的女子,如今居然敢奋起反驳丈夫。
许贺昌见此情形,立马扬起手准备像往常一样给顾知容一个耳光。
却还是在我目光的威压下放下了手掌。
「不仅母亲要和离,许贺昌,我也要跟你和离。」
顾知容恶狠狠,像一只愤怒的小狼一样盯着许贺昌。
听到这话许贺昌露出了跟他父亲一模一样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告诉你,和离不可能,我们许家只有休妻。」
我与顾知容的嫁妆按照律法都属于自己,和离的话嫁妆皆可带回。
倘若是休妻的话,嫁妆只能全部留在许家。
就在顾知容目光惴惴看向我的时候,门口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