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人叫蒯风,年方二十,只因他和父亲顶嘴,一股气骑上马外出了。
他骑着马风一样向西奔去,只见烟尘滚滚,瞬息间马跑了百里路,这才收住缰绳,放慢了脚力,找店房住下。
就这样蒯风走了住住了又走,无目地的走啊,走了一个多月,若问他走到哪里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正是三伏天,天气酷热,热的人马难行。他见路北有一株杨树就下了马,把马放进草地吃草,他自己六神无主地躺在树荫下乘凉。
他自己在想:“我这样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银子也不多了,将来不得饿死吗?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父亲顶嘴,自己跑出来了,娘说不定怎样想我呢!”
这时从西边来个人,到蒯风面前一屁股坐下了。
蒯风看去,原来是一个道士,白净面皮,前胸放着一个褡裢,看样子左脚跛,两只眼炯炯有神。
他说:“我看你这位施主,面带愁容必有难心之事,不妨和贫道说一说,我也许能给你解解烦恼。”
蒯风就把怎样和父亲生气走出来说了一遍。
老道又说:“施主你这样走下去,走到哪算个头啊,银子花光咋办?咱俩今天路遇很是有缘,我想和你拜个生死弟兄,不知你的心意如何?”
蒯风一听老道要和他拜弟兄,一想拜就拜吧。老道一听很是高兴,俩人在树下就结拜为兄弟,老道为大哥,蒯风为兄弟,老道又从褡裢里拿出干粮俩人吃了起来。
俩人吃完饭,老道说:“你别乱走了,到我庙上去吧,我住在西风岗,到那里一打听,就有人告诉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晚几日回去,咱哥弟再唠。”
那人说完背起褡裢一跛一点地向东走了。蒯风望着老道大哥一直看不着影,他才解开马缰,骑着马向西走去。
时值正当八月中秋, 蒯风骑马向西风岗走,一路晓行夜宿,饥餐渴饮。
一天,他正在策马向前,就看见路北有两间小草房,门前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守着纺线车在纺线。蒯风来到面前下了马,走到老太婆跟前,躬身施礼说:“老伯母借问个道,西风岗在哪?”
老太婆停下纺车, 眼光向蒯风扫了几下,笑盈盈地说:“客官,你问西风岗做什么?”
“到仙云观找我道士大哥。”
“你找他做什么?”
“那是我的干哥。”
“你顺路向西走,再走二里多路就到了。”
“老伯母多谢了。”蒯风施礼骑上马向西走去。又走不远,在路北闪出一幢四合大院,青堂瓦舍的墨漆大门,门前四棵槐树,上下马石,一对汉白玉的石狮子,象个大户人家。
在上马石上坐着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子,穿一身紫色衣服童颜鹤发,双目炯炯似电光,五路长髯飘下,手扶一根龙头拐杖,正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玩,看样象爷孙俩。
老头看蒯风过来,忙招呼说:“那不是你三姐夫吗?怎么到自家门口不下马进屋,还越过门了。你老婆还在我这,快,快过来吧。”
蒯风被他这些语言弄懵了,他从来也没有老婆,是这个老头岁数大认错人了吧?
老头子又在吩咐旁边小孙子:“快去,把你三姐夫拽回来,到自己家了还往哪走?”
那个小孩脚力也快,上前拽住蒯风的马缰:“姐夫,爷爷叫你回来,你怎不进院呢?”
一边说着一边把马缰往院里拉。蒯风万段无奈,只好跟着进了院内。
蒯风一进院,迎面来了一个六十多岁老太婆,她笑盈地说:“哎呀,这不是你三姐夫吗,快进屋坐。”三个人来屋分头坐下,小丫头献上茶来。
午饭吃过,老太太吩咐她的孙女雪琴:“雪琴,把你女婿领到屋里休息吧,走一天路够累了,好好歇歇吧。”
雪琴十八了,她给蒯风拿个枕头,拍着蒯风肩说:“躺下吧,好好歇歇吧。”
蒯风一语不发,他默默地倒下了,闭眼在寻思着,这可是怎么回事,一个人认错了,怎全家人都认错了?怪得很,在家母亲也没有提过这门亲,但他又想,雪琴长的俊俏,我真得这样的媳妇,也是福份,好吧,即然认错,就将计就计吧。
晚间两人要睡觉时,雪琴突然变脸了,怒目横眉,不理蒯风了,白天的笑脸早没了。
这是为啥呀?雪琴朝着墙睡着了。
蒯凤以为她害羞呢,两人就这样过了一宿。第二天早起来,雪琴又和蔼又亲热,对蒯风那个近乎,真象夫妇一样。
就这样一连三个晚上,白天好,晚上冷淡。
这样一来蒯风有点泄劲了,不想再住下了。到第四天晚上,雪琴突然变了, 并对蒯风说:“明告诉你,这西风岗都是妖怪, 连我也是妖怪。你不要害怕,我不能害你, 我愿和你结为夫妇,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我在这块小天地, 看不惯爷爷奶奶那个残暴性,专吃人活着。我一定想法救你, 但你得听我的。”
蒯风满口答应: “只要贤妹救了我,永世咱俩在一起。”
这天早晨吃完饭, 雪琴拿出两吊钱对蒯风笑着说: “咱这山后唱野台子戏, 你拿着钱看戏去吧。饿了买东西吃,看完戏回来。”
“咱俩一块去。”蒯风说。
“我不能去,爷爷不叫我去, 你去吧没有事。 ”
蒯风出了大门,拐过墙角,顺着墙一条羊肠小路奔向了后山。
一到岗顶就看见戏台子了, 一排排木凳子,摆得整整齐齐的。
他来早了,一个人也没有, 他找个坐位坐下。好一会儿看戏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眼看要坐满了只有后边一排位还在空着。
戏台上来人了, 只听锣鼓声响了,戏台上有人蹦跳、 也有唱的也有笑的,也有哭的,又听见吱吱哇哇地乱叫也不知喊的什么。
蒯风一看这是什么戏呀,真没有意思。他正想往回走, 西南方向有嗡喻的响声,越来越近。
蒯风回头一看, 原来西南方刮来一股大旋风,飞沙走石,来到大槐树下。
旋风散了,现出一条大缸口粗的白蟒跎,就地一滚,变成一个二十多岁小媳妇,穿一身白衣服, 来到蒯风前坐下看戏。
蒯风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大蟒蛇精, 吓得他魂不附体,胆战心惊,而如土色。偏这个母蛇精又坐在他跟前,更加害怕起来,生怕一口吃掉他。
正在惶恐间,从西南又刮来一个大旋风,到槐树下, 是一条白色的大蟒蛇,就地一滚, 也变成一个年轻的媳妇。
她对先来的蟒蛇精说: “大姐你早来了,我去找她三姨说什么也不来,你说气人不?”
“她哪有心思看戏,叫女婿给恋住了。”两个人格袼地笑起来。
蒯风越想越觉得不得劲, 起来就走了。
蒯风回来一进门,雪琴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散戏了吗?”
“没有,还唱呢, 唱的什么也听不懂。只有两个看戏的小媳妇,她俩说的话能听出来,其余人说的话一句也不懂。”
雪琴听着格格地笑起来。
晚上睡觉时, 蒯风想个主意。
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 蒯风向雪琴说:“我今天还要去看戏。”
“去吧。” 雪琴又给蒯风拿出两吊钱并说:“看完戏就回来。”
蒯风来到槐树下,他脱下鞋上了树,在树上下好勒刀子,然后他躲在一旁看着。
戏台上一阵紧张的锣鼓声又响了。看戏的人又陆续地来了,突然从西南方向传来旋风的呼啸声,风散了闪出一条白蛇精,它从槐树上往下一窜只听嘶地一声,中了勒刀子的蟒蛇精往下一挣,肚子豁开了,蛇身在地上翻动乱滚,不一会儿一动也不动了。
蒯风高兴地跳起来说:“再叫你吃人,去了一个祸害。” 接着第二个蛇精也照样报销了。
蒯风更加高兴,这时, 他急忙离开此地去西风岗找道土大哥。
蒯风他不敢回去牵马,他一直向西风岗走。
他正走着看见路前有一人, 他想岔开路但这个人说话间来到眼前, 一看是雪琴,她哭着说:“我叫你去看戏你为什么 下勒刀子?杀害了我的两个姐姐。”
蒯风一听吓得魂不附体,他以为杀了两个蛇精, 没想还是她的两个姐姐。
这回算完了,是死无处逃,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该下勒刀子,这又怨谁呀?又一想自己妻子也是蛇精, 害怕也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咕咯一声跪在地上说: “雪琴,没办法,我为民除害,杀了你两个姐姐, 来吧,我现在是你的仇人,你快把我吃了吧, 给你两个姐姐报仇。”
蒯风两眼一闭就等雪琴吃掉他,雪琴没有这样做,她伸手把他拉起来,“起来吧, 我是你的人了,你是我的丈夫怎能吃掉你,再者说,我是从来没有吃过人的,我的爷爷奶奶及两个姐姐, 她们专门吃人活着。我路上截住你,想法让你脱险。 你杀了我两个姐姐,爷爷奶奶都知道了,它们要想法找到你,把你吃掉。现在别误时间,马上就得快跑。 你不要害怕,我现了本相后在我前胸有个大鳞片,你进去我带着你逃命。但有一点,在半路上, 我不叫你睁眼睛你千万不要睁眼睛,你要牢牢记住。”
雪琴就地一滚现了本相,也是一条二十丈长的蟒蛇, 她昂着头,挺着胸,果然前胸有个大鳞片。蒯风急忙附身钻进鳞片里,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
蒯风一时大意睁眼往下一看,到了什么地方,这一看不要紧, 便咕咚一声从鳞片里掉在地上。
这时雪琴看蒯风掉在地上,收住风力停下来,就地一滚又变成人。她抱怨地说: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谁叫你睁眼睛,你不想活命了, 成心找死?路才走一半,再走一半就到你家了, 你不听话真恨死人了。”
蒯风无话可说,低头不做声。雪琴说:“快到附近人家买一只公鸡,买一只母鸡。”
蒯风急忙去村子里买鸡,不多时买来两只鸡。
雪琴看鸡买回来了对蒯风说:“给你这把刀, 一会儿爷爷奶奶追来时,它非要咱俩的命不可, 我要和他们杀起来,到那时你听我的话, 我叫你剁哪个鸡头你就杀哪个鸡头,别弄错了千万记住。 ”
雪琴指着西北方向说: “你看爷爷追来了!”
只见西北方向象箭似的一朵云,一眨眼来到了, 只听乌云里在叫骂: “贱婢!你两个姐姐的仇你不报,带着臭男人逃走,不杀掉你俩决不罢休。”
雪琴立即抽出鸳鸯剑,跳到空中, 祖孙二人没有搭话就杀了起来。
剑去棍来各不相让,一个为丈夫探宝剑,一个为报仇舞龙头,雪琴她年小功底浅,她哪是爷爷对手, 她有点力怯了,战不过爷爷,她大叫: “蒯风快剁掉公鸡头。”
只听空中轰隆一声,从空中下来一条白色大蟒尸体, 头和身子分了家,在地上滚了几滚,再也不动了。
雪琴从空中跳下来,粉面通红,气喘吁吁地望着白风拭着眼泪没做声。
“你看奶奶也追来了!”雪琴说。蒯风一眼望去也是一朵乌云,象箭一样从西北天空中飞来。
不多时,乌云来到,只听乌云里大声骂到: 。 “好个浪蹄子,为了你那臭男人,两个姐姐仇你不报,还带着他逃走,如今你又把爷爷杀了,我岂能容你,你拿命来!”
雪琴飞到天空与奶奶大战起来,她挥动双剑, 杀个天混地暗,奶奶刀法越杀越勇,雪琴有点招架不住了,她大声呼喊。“蒯风快剁母鸡头。”
只听啪的一声, 刀落鸡头掉,又一条大白蟒蛇从空中掉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
雪琴看着爷爷奶奶的尸体躺在地上, 放声痛哭,她说: “为了你我家六口死了四口,你杀了两个姐姐,我杀了爷爷奶奶。”
蒯风再三安慰雪琴, 给雪琴跪下了。
雪琴扶起他。“看来你命大,不该死,你从没有定过亲就敢来人家当女婿。但你可知道那天爷爷把你领进我家,我看见你就想,又来了一个送命鬼,后来我看你很老实,我就想救你,你知道吗?我爷爷奶奶已吃了九十九个话人心了,偏巧你又来了。”
蒯风听了这些话真有些后怕,多亏雪琴心好, 救出自己,这样恩情一生难忘。
两个人一路晓行夜宿,来到蒯风家,过起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