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亲手斩断我的四肢,将我做成了翁中仙。
她日日烧香祭拜,跪求我帮她逆天改命。
按照她的要求,我最终如愿打开了“神识”。
一步一步,领着她前往所谓的“天堂”。
1
「来,闭眼,阿娘要开始了。」
明明是极其娇细的声音,可此刻传入我的耳中,却宛如阴间厉鬼。
家里的活都是我在做,阿娘从未动过刀,手法不熟练。
她像生疏的屠夫,跺出了零星散乱的碎肉。
锋利的刀片切掉我的四肢,再用准备好的药酒撒在伤口。
额头上冷汗涔涔,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针刺般刺痛。
呻吟声时不时从牙缝中挤出,我几乎晕了过去。
最后我被脱掉衣衫,放进堵门的缸中。
冷汗与血液混在一起,呼吸间全是血腥味。
血止住了,是那个药酒的作用。
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
没错,是烧。
破烂的伤口被毒烧成血团,空气中飘荡着腐肉的味道。
这压根不是药,而是毒!
这种毒少量可以起到止血作用,但凡超过用量,那就是致命毒药。
毒素潜在皮肤下,只要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爆发。
等到那日,再强壮的人也会化作一摊血水。
我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晕倒前,见着阿娘又拿出一瓶匀好的酒倒入缸中。
这是暴毙量……
她或许以为我不懂,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让我活下去……
2
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被摆到了她房中。
身体被禁锢在缸中,痛得喘不上来气。
身旁是成把的香火,燃出的烟气尽数飘到我脸上,呛的我忍不住想要咳嗽。
「阿乔,不可以咳,这些都是香火,你该多吸一些。
「你要尽量早日打开神识,帮阿娘探路。」
她碎碎念念间又点燃了一把香火,放在我的鼻尖。
我仅仅能动的头颅,也被她拿粗绳套住固定方位,只能被迫在浓烟中呼吸。
「咳咳咳!你把我的身体弄哪去了?」
入眼的地方早已经被清扫干净,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更何况……
「剁了,书中说每日吃上一碗神者凡体做的圣汤,不出半月,神者打开神识,一眼就能看破我的往生。」
她彻底疯了,手里拿着一本崭新的圣书,笑得癫狂。
往后每日,她都会捧着一碗所谓的圣汤,吃得享受。
阿娘日日做着美梦,连睡梦中都在狞笑。
再往后,圣汤发着腐烂的臭味,她仍然一口一口吃的小心,生怕浪费一滴。
然后继续点燃大把的香火,日日跪拜,求我打开神识。
她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地默祈,求的是自身贪欲。
3
我阿娘是个绝色佳人。
她常说自己的命不好,整日唉声叹气。
有日不知从哪得了本圣书,坚信我能未卜先知。
依据书中指点,她将我做成了人彘。
砍断手足,淋上毒药,养在缸中。
由此可得,书中所言“翁中仙”。
一旦打开第三只眼,“神识”可勘天机,助她逆天改命。
半月过去,见我仍然没有动静,她开始急了。
阿娘整日哆嗦着翻书,想要找到原因。
终于,恍惚急躁的神情变得了然放松。
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不多时,回来时手里端着两碗汤。
凑近端到我面前,我被熏得直缩头。
一碗是新鲜的鸡血,一碗是香灰泡成浓稠的糊。
「阿乔,张嘴把这两碗药喝进去,书中说,你现在是基底不够,一碗鸡血,一碗香灰,喝下去,神识即刻就能打开了!」
我冷着眼瞪她,她似乎感觉不到,说着做状要灌我。
「你敢动我!」
她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茫然,或许是因为我从未大声和她说过话。
见她确实有所顾虑,我接着说道。
「以后再拿这种东西过来,就别想我帮你。」
她顿住了。
脸上是迟疑,也是兴奋。
她认为现在的我是在转变。
「好好好,不喝不喝……」
趁我松口气,她又将手里的两碗东西快速泼在了我头上。
「啊啊啊啊!」
鸡血,香糊,从头往下。
鼻尖是令人恶心的腥臭味,恶心得想吐。
我看向她的眼睛逐渐变得怨毒。
从前被虐待的记忆一帧一帧浮在脑海中。
从一开始的打手打脚,到后来的跺手指,切皮肉,再到最后砍手砍脚。
她这种人,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己的享福,根本不配为人娘!
4
阿娘第二日还想拿鸡血的时候,我和她说我神识开了。
她激动的跌坐在我面前,紧盯眉心。
没有如她所想看见第三只眼睛,她怀疑地看着我。
「书中说,神识打开,眉心会长出看透人生的眼睛,你为什么没有?」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多解释。
「阿爹死了。」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我。
「阿爹打猎途中摔下山,山下是猛虎猎豹,至今已有十日,尸骨无存……」
我特意加重声音,营造出尽是把握的感觉。
阿娘久久没能缓过神,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似平时娇嗔的轻笑,而是尽情大笑。
她问了好几句真的?
得到我的回答后,阿娘脸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
她提裙抬脚快步跑了出去。
我知道,她是去求证。
不管她去问谁,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阿爹死了,确实是摔死的,也确实已有十日。
只不过不是我预测的。
早在阿爹摔下,同伴便回来通报。
或许是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便磕磕绊绊写了一封信,塞在门下后快步离开。
同伙是外地人,自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来打猎。
我猜他们是怕被我们找上。
信是我拿到的,也是我销毁的。
我原先是怕阿娘知道后会难过,想慢慢再找机会告诉她。
现在看来,她是巴不得阿爹死啊。
5
阿娘回来的时候,是当日深夜。
一手上提着油灯,一手端着小碗,头发凌乱,脸上是未干枯的泪水,神情是极端的狞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像个阴间爬出来的恶鬼。
她一进门就将门锁了回去,自从我被做成人彘之后,她出门总是会锁门,或许是怕我被人发现。
阿娘将房间的灯点上,黑暗的房间瞬间镀上了一片金黄。
她将手上的油灯扑灭,瘫坐在我面前,抬起手上的小碗,慢悠悠的给我喂食。
她的动作很慢,时不时伴随着两声轻笑。
「阿乔,你爹真的死了,我按照你说的地方带人找了过去,果然,一滩白骨哈哈哈哈。」
「那人身上的肉都被吃干净了,只有落在地上的大刀能证明那是你爹……我们找过去,他连骨头都被咬碎了,当真是尸骨无存!」
她自顾自讲话,情绪没有丝毫波澜。
只有说到死的时候,微微勾起的唇角透露出了她的情绪。
「终于死了,你爹这人他就该死,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本应该自己偷摸着过去瞧才好,带着人过去,还得花银子给他下葬,真是死了都在折腾人!」
她将最后的汤汁塞进我嘴里,刚想准备离开,我开口拦下了她。
「阿爹死了你这么开心,是因为你是被他一两银子买回来的,现在他死了,你就是自由身了对吧?」
她的身形一顿,转头打量我。
「阿爹死了,以后我只有你了,你是我阿娘,什么荣华富贵俊俏公子,我都会帮你得到,只求你不要离开我,阿娘,你不能不要我……」
我低哑着声音显得弱势无助,她果然满意地牵起嘴角。
「好阿乔,果真是开了神识,什么都瞒不住你。」
「你永远都是阿娘的孩子,往后有你在,阿娘也没了顾虑,我们母女俩好好相依为命,闯出一条路来。」
她的声音极其温柔,说话间带着笑意。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我的眼神渐渐转冷,眼底深处尽是对嘲讽。
这是对往后人生的向往,是对富贵人生的憧憬,听起来却十分刺耳。
永远都是她的孩子?
有我在,没了顾虑?
那就跟紧我的脚步,一起下地狱吧!
6
隔天天一亮,阿娘早早起身给我清理。
换了个干净的缸,身上的臭味都被洗了个干净。
帮我擦完身体,眼睛透亮的望着我。
「阿乔,你帮我看看,莲姐家那个阿亮怎么样?」
这会我才发现,她精心装扮了一通,脸上画上了胭脂水粉,身上穿着刚做好的衣服。
阿亮?
我努力回想,发现还真认识这个人。
阿亮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寡夫。
身材虽然不够高大,但胜在长得俊俏。
家里又只有一个阿娘,两人做着杀鱼买卖,倒也过得滋润。
但要说他怎么样……
「他没有相好,你若是看上了,直去就可以。」
阿娘听完眼睛一亮,笑意盈盈,摸了一把我的头,便脚步轻快地出了家门。
姿态轻盈,脚步生花,真是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看着她的背影,我的眼神越发阴寒。
阿亮怎么样我不知道,可他母亲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7
接下来的几日,阿娘都没有着家。
每日到了深夜才回来,脸上带着羞涩的粉红,回来时匆匆喂我吃了两口便睡下。
直到四日后,大清早出门,我以为她又要晚归时,她却在两个时辰后回来了。
身后带着一个男子,就是那个阿亮。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身体紧紧相贴,脸上都带着羞涩的粉红,齐齐倒在了床上。
我被摆在的位置,恰巧与床对头。
我颇有兴趣的盯着他们,床上的两人一点没有感知到我的存在。
时不时发出轻笑,过了许久,阿亮刚起身准备离开,斜眼瞄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片刻后,他的身体僵住了。
阿亮又一次与我对视上时,吓的一把将阿娘推到了地上,脸上带着害怕与惊恐。
阿娘被被推的摔在地,她没来得及管,着急解释我是上山被野猪咬了手臂,为了保命才如此。
见阿亮还是害怕,她未着寸缕就将我抬到了床后藏了起来。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我阴恻恻的盯着他,慢慢勾起唇角,做出一副渗人的表情。
果然,他被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