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赐婚,皇姐选了俊逸的文状元,我嫁给了勇猛的武状元。
结果敌国来犯,文状元战死,她被投入蛇窟。
武状元摇身一变,成了匈奴的右贤王,将我捧在手心。
重回赐婚之日,她故意设计换亲。
「万蛇噬心的滋味,也轮到你尝尝了。」
笑话。
先不提那武状元不是什么良配。
我都重生了,为什么还要做那可悲的亡国公主?
01
妙舞清歌,觥筹交错。
所有人都齐齐举杯,庆贺陛下喜得良才。
一文一武两位状元,还都是少年英才,实在难得。
父皇喝的兴起,一拍案,决定下嫁两位公主。
前世,皇姐含羞带怯的指了清朗俊逸的文状元。
此刻,她却抢先拉住了武状元的手:
「武状元英勇骠悍,熊虎之士,女儿愿嫁。」
看着清朗俊逸的文状元,我不禁诧异: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宫宴散去,皇后连夜招我们细谈。
母女谈心,我只是做个摆设。
「淑宜,你不是最讨厌汗腥气,怎么挑了个鲁莽的武夫?」
皇姐扯着她的袖子撒娇:
「母后,你不懂,武状元他可厉害了,肯定能建功立业。」
对,为匈奴建功立业,让你国破家亡。
前世,皇姐嫁给了文状元,也是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好日子。
但是文状元不愿意留京做个闲散的驸马,想去地方上大展拳脚。
皇姐娇贵,不愿意离京。故意让他去了苦寒的边境,想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道,文状元偏有一副傲骨,硬是将辖地治理的井井有条。
后来更是保家卫国,与匈奴血战到底。
他死后,敌军南下,势如破竹,不到三月,就打到了皇城。
而破城闯入宫禁,一剑削了父皇项上人头的——
是武状元。
原来他一开始就是匈奴的奸细。
在京都一面扮演着好驸马,一面刺探军情,传递给匈奴。
后来军功累计,论功行赏成了右贤王。
我也水涨船高,不但没有落魄,反而被匈奴贵女们奉为座上宾。
而皇姐虽然貌美惊艳,入了大单于的眼。
却因为阏氏嫉妒,投入蛇窟而亡。
如今重回赐婚之日,她转头选了武状元。
她以为她得到的,会是个体贴的驸马,稳固的靠山。
还能避免成为大单于的禁脔,躲开惨死蛇窟的结局。
她高昂着头,轻蔑的看着我笑了:
「万蛇噬心的滋味,也轮到你尝尝了。」
笑话。
先不提那武状元不是什么良配。
我都重生了,为什么还要做那可悲的亡国公主?
02
面对唯一的女儿,高贵如皇后,也只能妥协。
流水般的珍品流向昭阳殿,精挑细选过后,才成为皇姐嫁妆单子上微不足道的一笔。
宫婢们捧着一溜的凤冠,挨个为皇姐试看。
不是嫌精致的小了些,就是嫌端庄的太寻常。
她大发雷霆,将发冠砸在地上: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货,一个合心意的都没有。」
皇后娘娘劝慰道:
「不喜欢就算了,何必上手?婚期将近,若是伤了手可怎么是好。」
「我不管,没有好看的发冠,我就不……」
她余光一瞥,看见安静的我,又立马换了口风。
「我也是要嫁的。」
「皇妹年纪小,这些让她先挑好了。」
我就知道。
若不是她挑剩下的,哪里就轮的到我呢?
但说实话,这发冠届时会被盖头挡住。
好不好看的,谁也瞧不着。
前世我就随意选了一顶。
可这次,我秉着勤俭持家的美德,挑了黄金最重的那顶。
没办法,我不受宠,没攒下多少私产,文状元也清贫。
宝石好看不好脱手,还是黄金方便,剪下来就能用。
只是可惜司珍局的首饰匠人了,这雕龙画凤的手艺,就要被我糟蹋了。
大大的发冠压得我脖子都酸了,却还是挤出个诚挚的笑脸,叩谢皇后。
「哈哈,这个好,这个最适合你了。」
皇姐笑的花枝乱颤,生怕我后悔,赶紧让人将其他发冠都撤下去。
喜服没什么挑的,公主出嫁,都是一样的规制。
就算她是嫡公主,也只能在花样或首饰方面找补。
为了压我一头,她摇着皇后的手臂撒娇,痴缠许久。
等得到满意的答案,才施施然离开。
皇后看着如同老僧入定的我,终于发了丁点儿的善心。
大手一挥,将几个皇庄添进了我的嫁妆单子。
谢天谢地,让我不至于将来落魄到连口饭都吃不上。
03
十里红妆,鞭炮齐鸣。
我跟皇姐拜别父母,各自上了凤仪轿。
嫁衣是昨天仓促送来的。
秋彤熬了一夜,才将礼服打点妥当。
前世,皇姐刻意作弄我,让司织局将嫁衣做长了两寸。
尽管我已经走的十分小心,还是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幸好武状元适时搂住我,将我直接抱进了花轿。
这也成了后来被诸多闺秀艳羡的事,一时间竟被争先效仿。
所以皇姐惊呼的时候,我没忍住,悄悄掀开了盖头一角:
她娇弱的靠在武状元怀里,将自己窈窕的身姿展现出来。
我正想细看,身旁一双白玉般的手就拉下了我的盖头:
「非礼勿视。」
这个读书人,这么迂腐的吗?
花车游街。
祭坛祈福。
一整套下来,天都黑了,我人也彻底散架了。
公主府还是前世的公主府。
我熟门熟路的去了净房洗漱,回来的时候,状元郎已经在新房里坐下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微臣不敢让公主久候。」
这样文绉绉的对话,我听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没人的时候轻松一些,别微臣、公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 上朝呢。」
他浅浅笑了一下,瑞凤眼弯出个小小的弧度:
「好。」
美色惑人呐。
喝完合衾酒,我借着酒气,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大口,带响的那种。
窗外的烟花炸开,将夜空映照的流光溢彩。
红红的洞房,红红的花烛。
他耳根也都红透了,看我的眼神带着羞怯,也带着不满。
不满什么?
毕竟,我还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04
进宫谢恩,可不能迟了。
昨夜闹的太晚,我困的不省人事,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
「蒋……」
我一个激灵,立马清醒:
「将我的朝服取来。」
好险好险,武状元叫蒋高逸。
而我的新婚驸马,是叶定章。
我们在昭阳殿喝到第三盏茶的时候,皇姐才姗姗来迟。
蒋高逸小心的扶着她,一副狗腿子模样。
皇后爱女心切,想要说些体己话,早巴不得把我打发了。
我顺势求了去祭拜母妃的懿旨,领着驸马就走。
马车上,叶定章昏昏欲睡。
他好像有些晕车,瞧着有些可怜,又怪可爱的。
我捏着他的下巴,眯起眼睛问:
「刚才皇姐可是瞧了你好一阵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他双眼微润,带着浅薄的水色:
「未得令,臣子不得直视公主。」
迂腐。
迂腐的好啊。
前世,我被蒋高逸折腾一夜,给皇后敬茶的时候,连人带茶翻在地上。
这位迂腐的文状元,被吓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殿外。
我当时不解,现在恨不得拍手叫好。
这样一个男德标兵,看我不轻松拿捏。
不过那蒋高逸也是出乎我的意料,竟能伏低做小到这种程度。
但想想皇姐是中宫嫡女,利用她,能得到更多的大荣机密,他的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起重活一世,毫无长进的皇姐,我又忍不住头大。
昏庸的父皇,早死的母妃,刻薄的皇后,和愚蠢的皇姐。
我这一生,真是如履薄冰。
再看一眼俊俏的驸马。
这日子,还是得想办法过啊。
05
母妃的牌位供奉在皇家寺庙,离京城也不远。
但是从小到大,我只在前年及笄时去过一次。
贵为公主,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个紫禁城里。
我点了香烛,跪在母妃牌位前祈祷。
我从前不信鬼神,可投身到封建时代,又重活一世,让我不得不敬畏。
我的母妃是太医院院使的女儿。
父皇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却还是没有皇子。
后宫佳丽三千,他都没少宠幸。
可宫里的孩子大多夭折,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两位公主。
母妃生我时难产而亡时,他看着外祖无能为力的跪地痛哭,突然就悟了。
与其调理身体,生下皇子,不如求仙问道,长命百岁。
这天下交给谁,都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
他搜罗了一群游方道士,将宫里搞得一团乱。
荒废政务,痴迷丹药,任由外戚乱政,成了百姓口中的昏君。
人,不是一天废的。
这国,也不是一日亡的。
他是尊贵的皇帝,也是我的生父。
但是对不起。
我不想做亡国的公主。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
……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叶定章提笔,片刻就勾勒出一副桃花山景。
我盯着画,喃喃道:「桃子?」
对,桃子。
我跳起来亲了他一口:「你真是我的福星。」
他慌张捂住羞红的脸:「公主若是喜欢,就赠与公主。」
「什么赠不赠,你的不就是我的?」
我吹干墨迹,妥帖收好,又拍给他一叠画纸:
「接着画。」
按照我的描述,他凭着记忆与想象,又画了杏花图、李花图、樱花图。
至于苹果花,我也没见过,只好粗粗描了个苹果样子。
「是林檎。」
叶定章画完这幅,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我攥着他的手,激动道:
「放心,后世会记得你的功绩。」
「不过几张图谱,不值一提。」
在你眼里是画,可在我手里,就是救国救民的良药啊。
趁着叶定章还有七天婚假,我们在皇庄玩了个彻底。
临走的时候,我对乖巧的小羊恋恋不舍,抱在怀里摸了又摸:
「这么可爱,烤起来一定好吃。」
叶定章叹息,拉着我上了马车。
他的手微凉,骨节分明,还带着写字的薄茧,我馋的口水差点没滴下来。
他试图缩回手,被我摁住,就不动了。
成婚不到十日,他就已经知晓我的脾气。
「公主与传言很不相符。」
「都说了是传言,能有多少可信度?」
我转念一想,打听起我在宫外的名声。
好嘛,合着皇姐干的那些骄纵任性的破事儿,全都成了我干的。
她倒成了完美公主的典范。
我气不打一出来,含恨吃了三碗饭。
06
开府后,我将皇后给的嬷嬷养了起来。
比起皇后画的大饼,我这里真金白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公主府成了我的一言堂,我过的比在宫里舒心多了。
趁着叶定章去翰林院工作,我每日都会女扮男装,偷溜出去。
秋彤起先还规规矩矩,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在茶馆里抢瓜子。
没办法,免费的东西,实在太香了。
就着二两银子的碧螺春,我能在这里消磨一整天的时间,连续茶的小厮都混了个脸熟。
这一段故事讲完,我抚掌叫了声好。
不消片刻,身边就坐过来一个男人
——蒋高逸。
狗东西,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二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羞涩的低头,暗暗翻了个白眼:
「先生讲的有趣,我就常来。」
「哈哈,好眼光,我也觉得西楼先生讲的最好,当是京中翘楚。」
他看了一眼寒酸的桌面,挥手叫了几碟精巧的点心。
我取了枚红豆糖酥,咬了一口,小声嘀咕:
「没我做的好吃。」
他惊喜:「你也会做这个?」
会,我当然会。
这是他母亲做过的点心,我也被逼着学,一次次实验,直到看见红豆就反胃。
我吃不下去了,将余下的糖酥包在帕子里。
艳红的凌霄花一闪而过,蒋高逸的脸色更加和缓:
「我们连喜欢的花也一样。」
不喜欢,但谁让你喜欢呢?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一点儿泪意,又怯怯的咬唇:
「今天遇到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或者爹娘?」
他挑眉戏谑:「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我依依不舍的掏出钱袋,里面还有散碎的十几两银子。
「我想吃你做的红豆糖酥。」
他抬手,一指楼上:「地字甲号,明日恭候。」
我微笑点头,这小子,真上道呐。
第二日,我没出现,但是让秋彤送去了红豆糖酥。
「公主真是神了,那大驸马吃了酥饼,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能一模一样还原这个味道的,除了我,这世间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
毕竟谁能想到,这里面拌馅儿用的,会是草木灰?
大概只是一位母亲的手滑,可随着她的骤然离世,这味道就成了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