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给小三庆生,未婚夫违规燃放烟花,致一名路人死亡。
他害怕担罪责,选择肇事逃逸。
后来我才知道,被炸死的那个人是我爸。
三年后未婚夫得了罕见的血管疾病,寻遍全国各地,只找到了一位能做此类手术的医生。
而那人,却早已死在当年那场绚烂的烟花秀下。
1.
【沈月,我这边出了大事,你快帮帮我!】
电话那边陆禹的声音充斥着焦急的情绪,伴随着呼呼的风声,透过听筒击打我的耳膜。
【你别慌,慢慢说,我仔细听着。】
【我好像撞死了人,怎么办啊?沈月,我会不会坐牢?】
我跟着呼吸一紧,却还是强装镇定。
【你别慌,你先去探探他的鼻息,看看还有没有气息?】
那边很快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我猜是陆禹照着我说的做了。
突然【啊——】的一声,陆禹跌坐在地,诚惶诚恐地道:
【有气息,他还活着!】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点送去医院抢救啊?!】
我恨铁不成钢,难以想象,恋爱三年即将步入婚姻的男人,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慌到不知所措。
不料,那边的男人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能,不能把他送进医院。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这个时候要是出事,那就全完了。】
当下的陆禹让我感到陌生至极,明明大学时代,他还是那个为流浪猫冻死伤春悲秋的少年。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样做等同于杀人!】
【我不管,谁都没有我的前途重要。】
我又气又怕,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我命令你现在火速把他送到医院,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我草草穿上衣服要离开,临走前却被我妈叫住。
【月月,你能不能联系上你爸爸?他说要去城南给你买你爱吃的榴莲酥,这都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你别着急,我现在就给爸打电话。】
我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回应我的不是爸爸亲切温柔的【月月】而是冰冷的机械音一遍遍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内心升上一股没来头的恐惧,心脏一紧。
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联系上了吗?】我妈焦急如焚,显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对。
【妈,您别着急,我这就开车去找爸爸。】
【那你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人命更重要,于是驱车赶往陆禹发给我的地址。
2.
开车时,我的脑海里不断浮出我爸的脸庞。
他是医术高明的医生,也是全国唯一能做某种罕见血管手术的医师。
他在家是负责任的丈夫,爱女儿的好父亲。
我爸和我妈是对方的初恋,结婚后生下了我。
他是个女儿奴。
从小到大,不管我想要什么,即便是摘星星摘月亮,他总会想法设法地满足我。
我七岁时生了一场大病,为了凑够手术钱。我爸白天上班,晚上跑外卖。
等我手术完出院那天,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养回来。
他也是外人面前可贵又可敬的沈医生。
面对没钱做手术的病人,他不但贴钱给他们主刀,还在生活中时常接济他们。
年幼的我不懂事,问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若是我作为医生都不能对他们伸出援手,那他们活在这世上只会更加艰难。】
【月月你记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道德和法律的标尺。这个标尺只可上升,不能降低。】
我爸品行端正,行善就医。即便是做完手术,他那些病人还会逢年过节的提着礼物上门拜访。
3.
巧的是,我爸去城南买榴莲酥。陆禹给我发来的地址,也是在城南。
我内心升腾起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却被我强力压制下来。
希望是我想多了,希望是我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自己的未婚夫。
按照陆禹给的地址我来到了城南,位置是一个废弃的公园。
公园正中央的广场上还有着烟花的残骸,不远处就停着陆禹的车。
我走近才看清烟花的残骸,以及地上的一大片血泊。血液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看来事故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
其中夹杂着人的毛发和皮肉组织,被烟花炸出一股浓郁的焦糊味道。
闻着这股味道,我直犯恶心,跑到路边的草丛里将晚饭吐了个干净。
直到胃里空空如也,我才起身。
一把抓住陆禹的衣领,对着他那张俊脸种种扇了一个巴掌。
【你把人送去医院了吗?还有这些烟花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想起来这里放了?】
俊脸被扇到了一边,陆禹用舌尖顶顶腮帮,眸光闪烁又暗沉下去。
【我把他埋了。】
【他死了?】
【没,死的时候还有气。】
我又是一个巴掌朝他扇了过去,力气之大,男人险些没站稳。
【陆禹,你知不知道,你杀了人!】
我大吼着眼眶猩红,胸腔因情绪激动而起起伏伏。
【知道,但我的公司马上上市了,现在不能出一点差错!】
我内心的设防已经完全溃败,就处在崩溃边缘,却还是强撑着。
【你是这是肇事逃逸,你知不知道?赶紧和我去警察局自首,然后把那个人找出来,交给警察!】
没事的,自首了还有救。
【沈月,你作为我的未婚妻,是想看见我死吗?】
他似乎是被自首这两个字眼刺激到了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疯狂的摇晃。
【沈月,你让我太失望了。】
我惶恐的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近乎癫狂的模样。
【不管怎样,你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许出去,我也会派人监视你。而且你不要想着去举报我,人我已经埋了,现场也处理干净了,行车记录仪也被销毁了。
你就算去找警方,也没有任何证据。】
他轻抚着我的脸颊,一副正胜券在握的模样,唇角噙着一抹笑。
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脸庞,此刻在我眼里却是极尽的陌生和癫狂。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非黑即白的,杀了人又怎样,不去投案自首又怎样?我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公司总裁。乖乖跟着我,为我保守秘密,等公司上市了,我让你做世界500强企业的老板娘,这不好吗?】
说话间隙,陆禹的手下已经把现场收拾得一干二净了。
有两个人走过来,【陆总,都处理完了,确保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这事办的不错。记住了,谁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离死不远了。】
说话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
我明白,这是威胁的意思。
陆禹杀过人,对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他的助理从后备箱取出两个皮箱,当着二人的面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现金。
【这是你们的酬劳,切记这件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
我一直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鼻尖一酸,质问出声:【你到底把人藏哪了?陆禹,别闹了行吗,我害怕。】
陆禹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环在我腰间的手抽离。
那双深邃淬着黑暗的眸子凝着我,眼神凶狠,仿佛下一秒就会将我撕碎。
【沈月,我是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份上,才一直和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我情绪激动,抽噎着,【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很可能就是——】
说到这里,我戛然止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难道知道他是谁?】
陆禹瞳孔收缩,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着我,彷佛下一秒就会将猎物一枪毙命的猎手。
在他的目光下,我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崩溃大哭,哭喊着崩溃地问他那个人是不是我爸,是不是他杀了我爸。
可我不能,这个男人是杀过人的。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政府的官员,你这样做很可能会引起媒体的注意,那样不就是更麻烦了?】
当陆禹的眼神从我身上移开时,我才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
我不能让陆禹知道那是我爸,即便只是有这个可能。
这个男人是杀过人的。
倘若最不幸运的,那个人真是我爸,我说的这番话下去,便会给我和我妈带来生命危险。
陆禹没有见过我爸,我爸常年在医院做手术,加上他一直不同意我和陆禹的恋情,所以他们二人从未见过面。
就连我和陆禹订婚那天,我爸生气地在医院加了一整天的班。
【如果是政府的官员,那就更不可能让外界知道。】
说到这里,陆禹再度揽住我的肩膀,饱含深情地道:【月月,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信任你,可是我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等公司上市了,到时候告诉你也不晚。】
我呆在原地,迟迟没有说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想上前给这个男人一刀——
如果没有我爸从小就教我遇事不能莽撞,要三思而后行,将风险压到最小,将利益放到最大。
见我还呆滞着,陆禹将我打横抱起。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远处就是他的车,他单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我抱了进去。
当目光触及到驾驶座上的包装袋时,我浑身的血液倒流,身体忍不住发冷颤抖。
包装袋正是我心心念念着要吃的榴莲酥,也是我爸饶了半个城北开车到城南专门给我买的点心。
见我瞧着那包装袋失神,陆禹从驾驶座上上接过来递给我。
【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你应该也没怎么吃饭,先吃几口垫垫吧,一会儿带你去吃西餐。】
吃西餐?
他可真是有个强心脏,都杀了人竟然还有心思吃饭。
包装袋上赫然是榴莲酥三个字,打开后,扑面而来的气息还是我最爱的味道。
背面是用便签写的字。
【宝贝,这是爸爸专门给你从城南带回来的,惊不惊喜?】
这正是我爸的字体。
即便一早就有了预感,可直面这件事情时,我还是忍不住掉下眼泪。
陆禹杀了我爸,他杀的人竟然是我爸!
我最爱的男人,杀死了我爸,他还把我爸杀人藏尸。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如泉涌,心脏浸泡在一片酸楚和麻疼中,逐渐因缺氧而呼吸困难。
泪模糊了视线,我的面前只有包装袋和上面熟悉的字体。
是我错了,爸。
我不吃榴莲酥了,我也不结婚了,你回来好不好?
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陆禹抬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珠,【怎么哭了?】
他自然知道这份榴莲酥是那个被烟花炸死的人身上的,见我哭得伤心。
陆禹是心生多疑的人,深眸流转,询问出声,【怎么你认识这个品牌?还是想起了什么啊?】
他甚至伸手,要从我手里拿过榴莲酥。
我心里顿感不妙,因为字条上面就有我爸的名字——【你的爸爸沈青】
不能让陆禹知道那是我爸。
在陆禹的手差一秒钟就要碰到纸条时,我一把抱住了他,然后也埋首在他肩膀。
【陆禹,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一直都留给陆禹乖巧懂事的印象,今天晚上他对我的种种表现非常不满意。
现在看到我又变回从前那个温顺的女友,显然心情大好,弯了弯唇角。
【月月,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不过一条人命而已,怎么就能让你和我离了心呢?那也太不值当了。】
我趴在陆毅的背上,他看不清我的神情,所以就看不到我眼底的恨意和讥讽。
陆羽提出要带我吃西餐,被我以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很累为由拒绝了。
【好,我送你回去。】
于是他转道送我回家,在我临上楼前。
他突然提出:【要不和你上楼看望一下叔叔阿姨吧,正好我后备箱有些礼品,顺路送上去。】
我垂下眼睑,思索着怎样回应他。
我妈现在还在为我爸的事情担心,她还不知道我爸已经死了,陆禹就是杀害我爸的凶手,这个时候绝不能让陆禹上去。
【算了吧,二老已经睡了,而且这么晚上去也不合礼数,等有空再拜访吧。】
【是我想得不周到了。】
照例是离别前的一个吻,从前我总是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只恨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
现在,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我只觉遍体恶寒。
陆禹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心不在焉。
【月月,你要是害怕我的话,就算了吧!】
话毕,他便作势后退一步。
【算了,就当是亲了坨狗屎吧】我是凭着这样的心情吻上陆禹的。
对方显然心满意足。
【你上去吧,等你上去我再离开。】
陆禹确实称得上一个好男友,知道我害怕走夜路,特地目送我回家才肯离开。
只可惜,那是在以前。
他就是个外表绅士儒雅的衣冠禽兽!
我借着楼上的窗户目送陆禹的车离开后,火速下楼拦了辆车,嘱咐司机跟上前面那辆车。
跟了有一段的距离,陆禹最终在一家会所前停下。
不等他进去,一个长相艳丽的年轻女人便一把搂住他,热情地吻住他的唇。
陆禹放下嘴里叼着的烟,回应着对方。
直到许久,他才放开那个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我认识,叫孙蔷,是陆禹的前任助理,辞职后开起了网店。
不曾想,他们竟然搞到了一起。
【老公,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放心吧,人已经埋了,钱也打点好了。】
【那就好,老公你都不知道,今天的烟花秀我都没有看尽兴,就出了这种事。那个人被炸死的场面好恶心哦,害得我未来几天都没心情吃饭了,人家都担心饿瘦了!】
孙蔷靠在陆禹的肩膀上和他撒娇,细腻娇柔的嗓音惹得男人心情愉悦。
【哪瘦了,让我用手量量?】
【讨厌,就会吃人家豆腐!】
我在远处静静看着二人嬉笑打闹,身上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原来陆禹说的工作就是陪孙蔷放烟花啊。
而正是因为他违规燃放烟花,致使我爸被炸死。
一时间心痛、仇恨等情绪郁结在心口,一口气无法呼出。
回想起和陆禹以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便让我更加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