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淮延从校服到婚纱。

我和他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只有我知道，结婚两年，在我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发现他出轨了。

1

正午，我从画展里走出来。

越过周围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顾淮延看见我赶紧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向我。

接过我手里的包，语气略带抱怨。

「怎么一个人出来逛画展？

「这里人这么多，不小心磕到碰到肚子怎么办？不是说好，过两天等我空下来陪你一起来的吗？」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在家待着太闷了，自己出来逛逛。

顾淮延没说什么，看着不太高兴。

只说等手里这个项目做完后，空出来一段时间好好陪陪我。

如果不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出轨的聊天记录的话，我大概还会体贴地关心他两句。

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中午照常去了那家私人餐厅，顾淮延点了我爱吃的杭帮菜。

我口味清淡，而顾淮延口味重，偏爱川渝菜系。

自打我们在一起后，顾淮延多为了照顾我的口味，常常只选味道清淡的餐厅。

怀了孕之后，就更是如此。

我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他吃过川菜了。

见过我和顾淮延的人，都说顾淮延是把我放在心尖上宠。

从衣食住行上都无微不至，我的喜好他永远放在第一位。

他的那些生意伙伴也常打趣道，都说顾总对爱人是宠着爱着，说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天见了，果真算知道顾总的宠爱全是真心。

想到这，我无声冷笑。

是不是真心，又怎么能一眼看透。

菜上来后，顾淮延照常先往我碗里夹了筷我最爱吃的龙井虾仁。

我顿了顿，才尝了口，点点头。

他才开始吃饭，期间一直还为我布菜。

一顿饭下来，我吃得很饱，顾淮延却没吃几口。

顾淮延有事要接个电话，起身出了包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个电话都要背着我出去接了。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心口微酸。

2

吃过饭，顾淮延要送我回家。

公司里还有事，他下午还要回公司。

我站在别墅门口，目送他离开。

见他的车子远去，才冲进洗手间，密闭的空间里全是我呕吐的声音。

我把刚才中午吃的饭都吐了个干净。

洗手间外，林姨着急地敲着门。

「……太太，太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打开门，若无其事。

「没事，林姨，就是有点孕吐。」

「这可怎么办啊，太太要不要去医院？我去给先生打个电话……」

林姨着急地要去打电话。

想起顾淮延，我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皱了皱眉又想吐。

强忍着拦住林姨，安抚了她几句，回了房间。

床头柜上摆着一副相框。

照片上是顾淮延毕业时向我求婚的场景。

我和顾淮延是青梅竹马。

从高中到大学毕业，我们相恋了6年。

顾淮延在毕业典礼当天，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向我求婚。

他跪在摆成心形的蜡烛中间，单膝下跪。

离我最近的是我最好的朋友，笑着看着我俩。

周围是和我大学相处了四年的朋友和同学，纷纷起哄着让我答应他。

顾淮延举着手里的花，认真注视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嫁给我吧，妍妍，我会让你幸福的。」

我信了。

还感动得一塌糊涂，红着眼睛让他给我戴上了求婚戒指。

最好的朋友林晚晚在一旁为我们拍下了这张记录幸福的照片。

这张照片被妥贴地放进了相框。

结了婚后，一直放在我和顾淮延卧室的床头柜上。

3

晚上，顾淮延的车停在楼下。

我听见了动静，却接着装睡。

在得知他出轨后，我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陪了我八年的男人。

顾淮延上了楼，见我睡着，并没有打扰我。

径直去了浴室洗澡，进去时，也没忘记带手机。

想起我发现顾淮延出轨的那天晚上。

他进了浴室，只是放在床边的手机却亮了。

我平时对他的工作并不过问，收到消息时已经是深夜。

怕是他公司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我不由自主地解了锁。

然后，看着顾淮延手机的屏幕，浑身冰冷。

对话框里是那个熟悉的头像，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陌生。

【我和她结婚两年，早就腻了她百依百顺的样子。】

【……我爱的是你，当年要不是我妈执意阻拦。我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宝贝，你要相信我，等她生下来孩子，我就和她离婚……】

我一字一句地看着他和她的聊天记录，草草翻了几下，似乎翻不到头。

在我和顾淮延选婚纱的时候，他抬头看一眼穿婚纱的我，说句好看，然后低头问她起床了吗。

在我坐在顾淮延对面吃饭的时候，给我夹完菜，他会偷偷给她点餐，回复她记得吃饭。

在顾淮延陪我过情人节的时候，看完烟花表演，他去在洗手时，会问她喜不喜欢自己选的礼物。

在无数个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刻，每个瞬间都有她的身影。

我听见顾淮延吹完头发，走出浴室，停在我床边。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在装睡。

下一秒，顾淮延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听见这熟悉的铃声，指甲狠狠地掐在手心。

不知道是怕吵醒我，还是着急想接电话。

顾淮延快步走向露台，顺手关了下露台的门。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露台的位置。

下了床，我却并未穿鞋。

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朝露台靠近。

隔着露台的门，我看着顾淮延的背影。

声音有些模糊。

「……宝贝，想你了……」

「……明天好不好，太晚了……起疑心怎么办……」

「……那你等我。」

顾淮延挂掉电话，一转身就隔着门看到了我。

面色一僵，我装作刚睡醒，打开露台的门，若无其事地钻到他怀里。

「怎么回来也不叫醒我……」

说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顾淮延见我如常，松了口气：「这不是怕吵醒你吗？」

低头看见我光着的脚，又开始数落我：「起来怎么不穿鞋，着凉了生病怎么办？」

我听着他关心的话，鼻子一酸，只觉得心凉。

回到床上，看我躺下，顾淮延走到我这边，蹲下来摸摸我的脸，又把手放在我肚子上。

我感受着这令我眷恋的温度，看着他的眼睛。

顾淮延却躲闪了一下，不和我对视。

我开口:「怎么了？」

顾淮延装作抱怨地开口：「公司那边有点事，刚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不想去，想在家多陪陪你和宝宝。」

我看着他这副虚伪的样子，心里觉得恶心。

却还是笑了笑，对他说：「公司的事情重要，赶紧去吧。」

我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小腹一阵痛，跑去洗手间又吐了出来。

4

我在床上干坐着出神，直到手机响了两下。

我拿过一旁的手机，看见收到的照片。

是私家侦探发来的。

顾淮延果然不出我意料地没有去公司。

照片上显示着他的车停在了一个小区楼下。

车边站着一个女人，似乎是来接他的。

路灯下，顾淮延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旁边女人单薄的身体上。

往下翻，能看见他和女人一起上楼的照片。

我点回对话框，回复几个字，便扔下手机，躺了下来。

结果，不出意料。

尽管照片上的身影不算清晰，我还是认出了照片上的女人。

那是我从初中到现在多年的好友，林晚晚。

林晚晚是我初中认识的好友。

我性子喜静，体育课总是一个人在树下看书。

很少有人过来打扰。

有一天，林晚晚突然闯入我的地盘。

她性子活泼，却非要陪在寡言的我身边。

于是，朋友便一直做了这么多年。

这两个我最熟悉的人，何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混在了一起。

尽管我早在看见顾淮延手机上的消息时，就应该接受这个事实。

可我还是在心里抱有一丝幻想。

直到当我亲眼看见照片上两个人如此亲密的样子，那丝幻想也破灭掉了。

我有些头晕目眩地想，或许这只是一场梦。

这样想着，我渐渐入睡。

在梦里，我回到了我和顾淮延高中一起上下学的时候。

十七岁的顾淮延穿着蓝白色校服，青涩地向我告白的样子。

顾淮延在操场上打篮球进了个三分后，转身向我挥手恣意张扬的样子。

我突然的生理期，顾淮延知道后猝不及防红着脸，接热水给我泡姜茶的样子。

这般种种，都是我和顾淮延十七岁的故事。

梦的后后半段，画风骤变。

我看见在我从未注意过的角落里，操场上顾淮延挥手正对的方向不只是我，还有我身后的笑着的林晚晚。

姜茶也是找林晚晚借的，林晚晚打趣得顾淮延脸红着脸瞥了她一眼走开。

最后的最后，是顾淮延毕业典礼上向我求婚的现场。

我红着眼睛看着顾淮延为我戴上戒指，周围都是热闹的起哄声。

顾淮延偏着头吻我，眼睛却一瞬不眨地和我身后的林晚晚无声对视。

我从梦中醒来，没有睁开眼睛。

任凭一滴泪无声无息从我眼角滑落。

5

在工作室接到妈妈电话的时候，我放下画笔，才惊醒。

一周之后就是我25岁的生日了。

电话里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

我鼻子一酸。

挂掉电话后，我对着工作室窗户外的景色发呆。

以前在家里的生日，总是爸妈帮我张罗，人不多，但够热闹。

每次都会让我过上一个开开心心的生日。

和顾淮延结了婚后，便由他来替我办生日。

顾淮延婚后给我办的那次生日宴，对外邀请了不少和我们两家生意上有往来的客人。

白家和顾家在a市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白家更是商圈数一数二的家族。

作为白家的唯一的女儿，我头一次大办生日宴，自然吸引来了不少人。

我向来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顾淮延却说这是他重视我的心意，要让大家来见证他家小公主的生日。

我当时只觉得幸福。

现在想来，怕是为了他刚起步还不稳当的事业铺路吧。

我在卧室里等顾淮延出来，向他提起生日的事情。

顾淮延愣了一下，很快藏起情绪，走过来抱着我。

「我早就想说这件事了，这段时间忙，一直没空说。宝贝怀孕这么辛苦，这次生日宴还是大办吧。」

我摸摸他的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口。

「淮延，我不喜欢人多，就在家里叫上爸妈他们一起吃个饭吧，好不好？」

顾淮延顺势搂着我的腰。

「那可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娶过来你，就不对你好了呢。生日还是要给你风风光光地办。」

我低头不语。

到了生日那天，我揽着顾淮延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出现在宴会厅。

路过的人纷纷向我送上生日祝福，顺道称赞我和顾淮延夫妻俩真恩爱。

我微笑点头，心里只觉得麻木。

直到看到了林晚晚身穿紫色的鱼尾裙款款向我们走来。

「妍妍，好久不见。」

指甲嵌入手心，我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表情，挤出一个笑。

「好久不见，晚晚。」

「最近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

林晚晚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我旁边的顾淮延。

「怀孕之后很少碰手机了，怕有辐射。」

我低头摸摸肚子，作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林晚晚早就知道我怀孕的消息，此刻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怀孕了？那应该恭喜你俩了。」

又向顾淮延举起手里的香槟示意。

「孕妇不能喝酒，那我和你碰一杯吧，淮延。」

林晚晚的手指隐蔽地蹭了两下顾淮延的手背。

我感觉到旁边的男人有一瞬间的紧绷，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和林晚晚碰杯。

最后，林晚晚冲我们笑了笑便走了。

多年的好友，最后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过了会，我估摸着到了该切蛋糕的时间，便要走出来。

路过一间没关紧门的房间，我听到了林晚晚的声音。

「淮延，你今晚来找我吧。」

紧跟着的是顾淮延的声音。

「改天吧，今天她生日，等下还要回去陪她。」

林晚晚撒娇的声音倒很清脆，砸得我心口生疼。

「不嘛，你都给她办生日忙了好几天了，回去对着她有什么意思。今晚来找我，我帮你放松一下嘛……」

「对着她确实没意思，你要怎么给我放松……」

顾淮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房间里引人遐想的水声。

门的缝隙中露出他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撑在墙壁的手几乎要支撑不住我的身体的重量。

6

宴会结束后，目送爸妈离开，我和顾淮延也回了家。

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淮延在厨房给我倒热水的身影。

说实话，当我亲眼见到了顾淮延的背叛后，心中没有愤怒或是痛苦。

我反而觉得平静。

甚至平静地想起了他少年时对我的好，那些曾今让我感到安心和幸福的时刻。

我把那些回忆中的顾淮延抽离出来，与我面前的顾淮延一一比对。

试图找到他还爱我的证据。

可是，现实告诉我，时间和人都会变的。

顾淮延不再是我记忆中最爱我的少年。

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我瞥了一眼，熟悉的号码，果然是林晚晚的。

我顺手替顾淮延把手机反着放在沙发上。

顾淮延听见动静果然从厨房匆匆出来，去了外面接电话。

回来后，又作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看我。

我不再想顺着他演戏，不开口。

顾淮延全当是我太累了，直接开口说：

「老婆，公司出了点事，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你喝完热水先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看着他拿起衣服准备出门的背影，我想做点什么。

不为爱情，为我们的婚姻，为我们的孩子。

最终，我在他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叫住了他。

我走到他面前，为他理了理西服。

抓着他的手放在我小腹上，我轻声开口：

「淮延，我和宝宝都很舍不得你，你今晚能不能不出去？」

顾淮延明显愣住了，有些犹豫。

可此时他的电话又响了，他抱歉地抱了抱我。

最终，出了门。

不多时，手机上又收到了新的信息。

这次的照片更清晰。

或许是深夜人少，顾淮延和林晚晚在路灯下吻得很激烈。

照片甚至还拍到了他俩边脱衣服边进门的场景。

我抹了一把眼角，感觉自己像是哭了，却没有泪。

才想起真正痛的时候，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我也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受，或许是心死。

我一直坐到天明，都没有等到顾淮延回家。

7

第二天，顾淮延照常回来得很晚。

我特意坐在那天他走时的位置等他。

他从玄关走出来看见沙发上的我，有一瞬的惊讶。

然后自然地走过来抱住我，摸我的头发，很温柔。

「怎么在这等我？也不披件衣服，怀孕了更不能着凉。」

我推开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我们谈谈吧，顾淮延。」

他坐下的动作一僵。

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他的全名了。

顾淮延有些无措。

「宝贝，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是不是我回来得太晚了……」

看见他这副样子，我心里痛得有些无法呼吸。

话险些说不出口，我偏了偏头，不看他。

「……你不用装了，我看到你和她的聊天记录了。」

顾淮延明显空白了，讷讷问道：

「……谁？」

「林晚晚。」我答道，说罢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多年的好友，我丈夫的出轨对象，我心里的那根刺。

想到这些，我又看向面前的顾淮延。

熟悉的脸让我感到如此陌生。

「老婆，你听我解释，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顾淮延慌乱道。

我听见他的话都想笑，也笑了出来。

「我看见你们接吻了，在我生日那天。」

其实并没有，我只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顾淮延心里估计已经溃不成军，也没有想我是怎么看到的。

只是一心想掩盖自己的罪行，他跪在我面前，来拉我的手。

「老婆，我和她真的没有感情，是我鬼迷心窍，是她……是她勾引的我……」

我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顾淮延，这么多年，我想你是比别人更了解我的。不爱了就分开，我不想我们的婚姻最后这么难看。」

顾淮延握着我的手有些发抖。

「……老婆，你舍不得离开我的，我只是一时犯了错，以后不会了……」

我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这些话了，把手抽走，拿出离婚协议书，放到了他面前。

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我们离婚吧，顾淮延。」

顾淮延愣愣地收回手。

突然又想起什么，眼睛里有一瞬的光亮。

「我不同意离婚。我们……我们还有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爱你，老婆。」

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我呼吸一窒，几乎要落下一滴泪。

如果真的心里对我们的孩子还有一点在乎，又怎么会在我挽留他的时候不回头？

不想他继续纠缠，我骗顾淮延道：

「孩子……我已经打掉了。」

顾淮延听见这句话，表情几乎扭曲，眼睛通红地看着我。

「……你打掉孩子了……你凭什么打掉，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舍得……」

我看出他已经失控，拿出离婚协议书，摆在桌子上。

起身往外走，手里拿起手机点出最近联系人。

刚拨出去，我就被顾淮延打掉了手机，人也被他逼在了角落。

我的腰重重地撞在玄关的柜子上，小腹一阵阵痛，一股热流涌下。

他掐着我的脸，我却像感觉不到痛，平静地和他对视。

顾淮延通红的眼睛阴沉地看着我，最终泄了气，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我捡起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对着那边道：

「来接我吧。」

顾淮延想拦我，我平静地看他一眼。

「如果你不想我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抖出去的话，就别跟上来。」

在路边见到梁言的时候，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眼前一黑，晕在了地上。

脑海里最后是梁言焦急的声音。

8

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有些刺眼的白色。

我在医院。

意识到什么，我伸手摸向小腹。

一片死寂。

我闭了闭眼，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