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梦篱笙箫

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回顾了明末历史，崇祯的失败是安内的失败。

明末的魏忠贤专权与其他朝代的宦官专权是不同的。对于明朝的政治体系来说，宦官政治作为皇权的代表，与以内阁为代表的士大夫政治形成有效的制衡。之所以平衡被打破，在于文官系统没有领袖，文官系统自我斗争导致了系统崩溃。以顾炎武为首的东林党打破了政治潜规则，组织了在野党，将明末党争推向了新高度。而其他官僚为了自保、为了名利组织了阉党，双方展开了不死不休的斗争。一切的善恶对错始作俑者就是官僚集团，魏忠贤只是前台的演员。很多历史研究者研究到这里就不进行下去了，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在为官僚集团张目。

后来我们也看到了，要解决魏忠贤并不困难，但潜藏在这背后的党争却是愈演愈烈，浙党、鲁党、东林党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统治中心，帝国的形势岌岌可危。没有满清，中国是可以过渡到君主立宪的，明末的历史有了很多的症候。嘉靖皇帝时代，嘉靖为了重新夺取财权与军权进行了不懈斗争，但他也没能成功。到崇祯时，皇帝的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从个人品质上来说，崇祯在皇帝中是令人钦佩的。但在政治手腕方面，他离嘉靖十万八千里。当陕西大旱，孤苦无依的百姓不得不铤而走险的时候，崇祯的应对是适当的。他当时并不富裕，在当时的体制下他需要养上万人的后宫。但他还是拿出来了十万两白银为百姓筹粮赈灾。但崇祯拿出来的救命粮，没出京城就被上下盘剥到所剩不足十分之一，最后到了百姓手里的杯水车薪。历史到了十字口上，崇祯需要拿出魄力来处置这些胆大包天的贪官污吏。但他什么都没做。可以说诸臣误我，也可以说他软弱无能。

对于那些可怜人，崇祯开始要求下面诏安为主，不得妄杀。但你不处理贪官污吏，他们不照样活不下去吗？一个贪官横行的国家怎么能够打胜仗？辽饷已经加派到几十年后了，整个官僚集团张开血盆大口尽享饕餮盛宴。老百姓被折磨的苦不堪言，义军是越剿越多，达到了百万以上。东北的边军拿不到军饷，不断发生哗变。袁崇焕不顾一切拿下毛文龙，也与他没有军饷有关。但真正解决了毛文龙他才发现，没了毛文龙，更搞不到钱，最后的亏空更大。

失败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战场外。袁崇焕、杨嗣昌、洪承畴、孙传芳等人作为统帅来说，都是非常优秀的。他们的失败来自战场之外。洪承畴最后的被俘也在于崇祯命令他主动出击，而主动出击本来就是他极力反对的。崇祯也有苦衷，那就是国库实在没粮了。没想到率先被拖垮的反而是大明朝。杨嗣昌、孙传庭他们也是死不瞑目，本来李自成、张献忠等义军首领被他们俘获了很多次。但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刻靠着贿赂朝中的大员实现逃出生天。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本来毫无威胁的义军变得兵强马壮，再也不怕与官军野战了。而很多官军成了义军，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崇祯最后变成了孤家寡人，怪谁？怪他自己。他任用的人能不能干？很能干。但这些人都成了背锅侠。从袁崇焕开始，到孙传芳为止没人有好下场。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做得越多，错的越多。不做事，反而不会犯错，照样吃香的喝辣的。最后，崇祯想要迁都时，没人配合他。他在绝望中自杀身亡。

李自成的成功是偶然中的必然，但也孕育了失败的种子。我不认同李自成败于不纳粮。因为不纳粮的口号让他赢得了民心，而李自成完全不必为财政发愁。靠着缴获大明官员的财产，他在几年内都粮草充足，这是对崇祯莫大的讽刺。但李自成起义军的成分也注定了他们与大明地主武装不死不休的关系。真正击败李自成的，不在于山海关那决定性的一战，而在于李自成与北方地主武装的全面决裂。南明小朝廷的失败，也在于其失去了地主武装的支持。

崇祯是令人遗憾的，所以我说他是当时历史条件下的最坏选择。以当时明朝的国力，虽然内忧外患，但即使有严嵩那样的人物也不至于迅速亡国。历史给了崇祯十七年的时间，他确实没有做到真正的安内。他治下的百姓要求的并不多，他们只是需要一日三餐的温饱。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从上到下系统性的腐败。那时候他需要的不是袁崇焕，而是拥有尚方宝剑的海瑞。老百姓需要靠退出来的田生活，海瑞需要皇帝无条件的信任。蒋介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也走到了崇祯的老路上。真正的洪水猛兽不是共产党，而是滋生其生长的土壤，也就是在中国横行无忌的四大家族。但自己如何让反对自己呢？蒋经国想要有所作为，想要北平无战事，终将一切成空。或者这就是天亡我也，非斯人也的悲凉与无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