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陈玉兰,今年64岁,初中文化,退休前在小县城的一家棉纺厂做工人,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没什么文化,年轻时候吃过苦、受过累,图的就是一个安稳日子。
我丈夫老黄比我大三岁,早年是县里供销社的职工,后来单位改制,他被提前退休,我们就靠他的退休金和我厂里的退休工资过日子。
我们生活的小县城不大,街头巷尾都能遇到熟人。
儿子结婚后去外地打工定居,女儿嫁到了邻县,我们老两口就自己过。
平时种点菜,养几只鸡,倒也不寂寞。
但人老了,病痛多了,孤单也多了。
三年前,邻居李婶提议,大家几个老朋友抱团养老,凑一块儿住,互相照应。
她说得动情:“一个人老了最怕的不是穷,是孤独。我们几个凑一块儿,吃饭有人陪,聊天有人听,出了事也有人帮衬。”
我们四对夫妻有的是邻居,有的是老同事,彼此都熟悉。
一拍即合,大家凑钱在郊区租了一个小院子,院子不大,但有六间房,前后院通透,种菜养花都成。
刚开始那日子,说是养老,不如说像回到了年轻时候,一群老朋友热热闹闹,生活有滋有味。
可谁想到,三年下来,两个家庭先后散伙,我也终于认清了一个道理: 人老了,最怕不是没人陪,而是陪错了人。
02最先出问题的是李婶一家。
李婶和她老伴老赵是最先提出抱团养老的人,他们人缘好,说话风趣,是我们这群人里的主心骨。
可住在一起后,矛盾也慢慢显露出来。
李婶心思细,总喜欢管东管西,看到谁饭做得咸了、菜买贵了、地没扫干净,就要指点两句。
开始大家还能笑着应付,时间一久,便有人心生不满。
有一次,李婶看到张叔家的孙子来院子玩,把菜地踩坏了一块,她直接当着大家的面数落张婶:“你家孙子来这儿就跟进了自家后院一样,怎么不管?”
张婶脸上挂不住,回了一句:“小孩子哪儿懂事?又不是故意的。”李婶却不依不饶,两人当场吵了起来。
那天晚上,张婶哭了,说:“我们来是养老,不是来受气的。”第二天,张婶张叔就收拾了东西搬走了。李婶也不觉得自己错:“我这是为大家好,谁知道他们这么小气?”
第二个出问题的是我和老黄。
其实我们老两口性子都温和平和,不爱计较,也不爱吵闹,可正因为这样,很多事我们都默默忍了。
比如做饭问题,最开始大家轮流做,每家一周。
可李婶做饭总是精打细算,菜买得便宜,油水少;而我做饭就舍得放料,肉多菜新,结果常常吃完了就有人说:“今天吃得真好,陈姐就是会过日子。”李婶听了几次,脸色就不好看了。
她开始挑我做的饭,说太油腻、不健康。我心里委屈,但也没反驳。直到有一天,她在吃饭时当着大家的面说:“陈姐做菜太浪费了,咱们这抱团养老,不是比谁家有钱,是要过长久日子的。”我听完这话,心一下凉了。
吃完饭我回屋就哭了,老黄抱着我说:“咱不欠谁的,做了饭还要被人说,咱不做了。”可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李婶提议改成大家统一出菜钱,她来统筹买菜做饭。我知道她这是变相地想掌控这个小团体。
接下来的日子,饭菜真的变得清汤寡水,有时吃着都想吐。老黄私下说:“咱自己做点吧。”可厨房是公用的,做饭一冒烟,李婶就跑来问:“你们是不是又偷偷做了?”我们过得像小偷一样,真是忍无可忍。
最严重的一次冲突,是因为老黄生病。
那天半夜,他突然肚子疼得打滚,我慌了手脚,赶紧敲李婶的门,让她帮我打车去医院。
她却说:“我腿不好,你找张叔吧。”我连忙去找张叔,结果他和老伴已经搬回女儿家几个月了。
我只好自己扶着老黄下楼,打车去了医院。
那一夜,我心里就下了决定: 再不走家就没了。
第三天下午,我收拾了行李,对李婶说:“我们先回家住几天。”她点点头,没挽留。其实她心里清楚,我们是不想再回来了。
我和老黄回到县城的老房子,虽然屋里冷清,但心踏实。我们可以按自己的节奏生活,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再为了饭菜斤斤计较。
后来听说,剩下的两对夫妻也常因琐事争吵,一个月后又走了一家。现在那个小院只剩李婶和老赵两人,她不再提抱团养老的事了。
03这三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到了老年,最需要的不是热闹,而是心安。
我不是反对抱团养老,但这样的模式,不是每个人都适合。
关系再好,住在一起也难免有摩擦。
尤其是老人,各有各的习惯,各有各的脾气,很多矛盾不是谁对谁错,而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 彼此的边界被一点点磨掉 ,最终变成了隐忍和委屈。
老黄常说:“咱们这一辈子辛苦了大半辈子,老了就该图个自在。”我现在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分量。
我不后悔曾经尝试过抱团养老,因为那三年也有过欢笑、有过温暖。但我更珍惜现在的日子,哪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只要心里舒坦,就是最好的养老方式。
至于未来,我不会再轻易把晚年交给别人,也不会为了“有人陪”而委屈自己。 真正的幸福,是内心的平静,而不是热闹的表象。
如今我每天早上种菜,下午去老年大学学唱歌,晚上和老黄散步,简单却踏实。抱团养老的故事结束了,但我的晚年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