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要到钱没?”
我挂了电话刚进房门,老爹就把我堵住面上很是焦急,可我还是只能忻忻的摇摇头。
“那怎么办,明天就要交学费了,你妈还不肯给钱,当初说好一人一半的。”
每天因为钱而引发的牢骚将我包围,我将房门关死才勉强投了一口气。
我叫王佳悦,外面这个急得焦头烂额的男人是我父亲刘军。
至于我为什么不跟他姓,可能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
我是我妈和她前前夫生的,而我爸刘军是她的前夫。
01
我叫木圆圆,在一个小农村里长大,我妈在我两个月的时候出去打工了,一直到我四岁也没回来。
“1,2,3,……57,59。”
啪——
“57和59中有什么”
我还没来的及反应脸上的疼痛,暴烈的声音将我吓得魂飞魄散。
“5,58……”
面前这个瘦瘦高高面脸黝黑的男人是我的生父—木建立。
我对他的记忆只有发不完的脾气和扇不完的耳光。
“一个女子娃,你凶个撒嘛!”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立马跑过去躲到他身后。
来人是我舅舅爷(姥爷的意思),他是我那段记忆中唯一的光亮。
“赶紧把着女子娃领上走,我们养不起。”
我姥爷拉起我的手朝外走去,嘴里还骂着话。(我也没有听懂,大概是畜牲的意思。)
“爷待你去寻你妈,行不行?”
听到这句话,我开心极了奋力的点头。
在火车上渡过难熬的两天,我终于到达了我妈所在的城市。
我从包里拿出一条皱巴巴的白裙子,那是我最好看的衣服,我得意洋洋的穿上它。
下车后,我们径直来到一个出租房。
很单调的一个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型的卫生间,一旁的女人笑脸盈盈桌上还放着一只烤鸡。女人的脸是那么陌生而熟悉,我知道那是我妈妈王静。
“地里还要做活,我回去了。”
舅舅爷把我送到没两天就跟我妈商量着行程,老家是种玉米的,这个时候却是需要人改摆蒜了。
我妈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倒是我极其不愿意,我对这个女人才相处了两天的女人仍抱有一种防备心里。
“我不要你走。”
我拉着舅舅爷的手,不希望他离开。
记忆中老人蹲下身看着我说到。
“爷去给你买玉米,停个就回来了。”
我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可后来他没有回来。
我和我妈的感情也越渐深厚。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西游记,迷迷糊糊的睡着。
我妈每天都是晚上十一二点出门,三四点回来来把电视关了睡觉。
当时我还小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工作,只知道她只在晚上出去。
“小宝,妈妈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你跟舒洁一起在幼儿园玩好吗?”
舒洁是我的朋友,她妈妈和我妈妈在一起工作,一听能去玩,我毫不客气的点点头。
谁知一去就是好多天。
她再来看我的时候,手上拿着几颗玉米和干净的衣服。
一见到她我就立刻跑了过去,不一会她就要走了。
我拉着她的头发不让她离开。
“我日你妈瓜王静,我不去。”
小时候不懂,只跟着大人学习发泄自己内心的心情。
我哭的撕心裂肺,还是没阻挡她离开的步伐。
后来,我不上全托幼儿园了。
我们搬了家,和舒洁也再没有联系。
“小宝,你去买点黄瓜,妈回来给做好吃的。”
我犹豫不决的点头,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那是我第一次和我爸见面。
走在路上,我越想越不对总感觉他们有事瞒着我,又跑了回去。
他们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我什么也不懂。
“妈,你困了吗?”
我妈语气有些颤抖,神情很是飘忽不定。
“没有,不是让你买黄瓜吗?”
“买那一家的?”
“就我们经常去的那一家。”
等我拎着黄瓜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叫刘叔叔。”
她指着一旁的男人像我介绍。
“刘叔叔好。”
“你好。”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到我到我们家来。
我跟他也越发熟悉。
“你今天跟叔叔去他们家待几天,妈妈有点事。”
她跟三个女人围坐在一起,嘴里喊着二饼之类的话。
虽说是比较熟悉可让我跟他走,心里还是不愿意。
“我不去。”
他蹲下身耐心的劝说我。
“叔叔家有虹猫蓝兔的碟片,你去了可以随便看。”
经过这么一说,我的心一下松动了,跟着他上了车。
谁知到了非但没有碟片,门口还拴着一只大狼狗说是叫毛毛。
我一见被人骗了哭着闹着要回去,见没人搭理我,又安静下来。
门口的毛毛与我也越发亲密,我尝试坐在它背上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渐渐的,我对他的称呼从刘叔叔变成了爸爸。
每天早晨他都会骑着自行车带我在门口买一块钱三个的水煎包,然后送我去幼儿园,再到下午的时候,来接我。那时候电视上正流行播放欢天喜地七仙女,里面扫把星的绝色让人都很印象深刻。
以前大人在地里掰玉米,我就在在三轮车上等着,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幼儿园的小伙伴都叫我扫把星。我以后他们在跟我玩,每次被叫的时候,都乐呵呵的答应。只是我妈听见这话的时候,总是黑了脸。
“你们老师怎么看学生的,就这么给人起外号啊。”
小时候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记得老师一个劲的道歉。后来我换了幼儿园,在没去过那一家。
等我上小学的时候,他俩买了一间大房子,我有了自己的卧室。
我爸特的给我买了一块鲸鱼的钟表,随着指针的晃动,下面的小鱼也左右摇摆。深蓝色外壳,轰动起来,就像是海浪拍打的声音,我开心极了,对海边也有了向往。
依稀记得当时门口就是二十八路,上街很方便。
在每次出门前,我爸都会给我买一瓶营养快线。
直到有一天,他们突然大吵起来。
我妈拿起凳子就要朝我爸身上砸去。
我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对我爸出手。
他们两人不欢而散。
“如果我跟你爸分开了,你想跟谁待在一起。”
我妈很认真的问我,我不假思索。
“我爸。”
比起她,我爸陪我的时间真的太多太多了。
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什么问。
原来的房子要拆迁了,等我回去的时候,毛毛也走丢了。
我跟着我爸找了好久,附近的小山头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它的痕迹。
直到现在想起,我心中还隐隐作痛。
拆迁后,我们分了两套房子。
都在一个单元,一个在五楼,一个在一楼。
我爷爷和叔叔婶婶住在一楼,我爸因为之前的院子是他建的就分在了五楼。
我们从一个家又被搬到另一个家。
我婶婶岁数不大,和我就差了十二岁。
我跟她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偷偷的吃辣条。
可我妈却不怎么喜欢她。
“你快点把字签了,我带她出去吃饭。”
“快签,快签。”
我也不知道我妈让我爸签什么,只知道当时我饿不行,想快点吃饭。
只是自那以后,我妈很少来着这边住。
我爸在中铁二十一局修铁路,很少才回家。
那时候,新房还在装修我和奶奶在一起。
每次从补习班回去的时候,奶奶都会掏出一颗牛轧糖递给我。
一天一颗。
后来我爸回来了,他也不需要经常出差,换到在学校里开车。
我们也搬进了新房子。
“悦悦,你想不想和爷爷住?”
我婶婶突然开口问我,我点点头。
“想啊想啊。”
我小学的时候一直是爷爷奶奶带我,能和他们一起住,我当然很开心。
“爸,我们和叔叔换房子吧。”
“你咋怎么想?”
“我想和爷爷一起住。而且婶婶以后有了宝宝和爷爷住不方便。”
我爸犹豫再三,不信这话是我说的,确实这是婶婶教我的,终于我们从五楼搬到了一楼。一室两厅的房子,爷爷和爸爸挤在一个卧室,我婶婶他们一家住到了五楼。
我们其实没什么所谓,只是我妈知道后,又和我爸大吵了一架。
在我四年级到初三之前,我爸有时候会和我妈一起吃饭。
地点固定不变的是学校门口的串串香。
“悦悦,你妈是干什么的。”
婶婶带着我出去玩,我做在副驾驶。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听见这个问题我有些许沉默,就听她继续说到。
“我上次去酒吧看见她了。”
我不置可否,她的工作我大概早就已经猜到。可这种事情又谁愿意承认,我只能低着头说我不知道。却好像一只被炮膛开肚的鱼,放在案板上任人搓圆按扁。
自从那天起,婶婶也不愿意跟我说话,来带着让两个弟弟也离我远一点。
上了高中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咱们是买车还是买房?”
我和我爸都在同一所学校,家住的比较远。离婚时他被分了几万块钱,就想着怎么让我上学方便。
“房子吧。”
我爸以前是公交车公司的后来又是货运司机,现在在学校开车。开了一辈子车,我想让他轻松轻松。等我高二的时候,就有了我们自己的小房子。
一室一厅,我住卧室,我爸住在沙发上。
虽然很小,但我们把它装饰的很温馨。
“你妈结婚了,你知道不?”
“啊?”
我装做差异,但其实她嫁的那个男人我是认识的。
刚从农村来找她的时候就认识,我上了高中几乎不怎么和她联系。只是后来才知道她一直在做试管,想给那个叔叔生个孩子。因为年纪比较大,流了两次,从广州到北京再到西安,花了不少钱。
我打去的电话也从未有人接听。高中学业紧张,我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因为成绩的下滑,我爸给我报了不少补习班。但他微薄的工资难以支撑起高昂的补课费。
我妈和他离婚时,说过每个月会给两百的赡养费,却从来没打过。
没有办法,我爸只好四处借钱。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却又因学费发愁,就有了开头一幕。
————叮铃铃
手机声响起,我的思绪被拉回来。
“喂,干嘛呢?”
对面熟悉的女声传来,我的心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没干嘛,玩手机呢。”
“哦,臭臭,快叫姐姐。”
女人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孩童稚嫩的声音。
“姐姐。”
是了,她还有一个孩子,一个二岁的小男孩,和她现在的丈夫生的。
说是为了这个孩子做试管,花了好多好多钱。
“妈,我马上要开学了,没钱交学费。”
我的心惴惴不安,再次听到的是和预料之中一样的烦燥。
“知道了!每次没钱就想起你妈了!人家丹丹都给家里赚钱,你就知道问你妈要钱!”
来不及辩驳,紧接着只听见了嘟嘟嘟的声音。丹丹是我舅舅的女儿,听说高中都不上了出去打工,现在在一家理发店工作,还算稳定。
我拿着电话手足无措的看着我爸,烟丝从他口中吐出飞向空中若隐若现。
“给她继续打,发微信。”
“嗯。”
我其实最烦给我们打电话,因为每次听见的都是斥责和诉说她挣钱有多么多么不容易。每当我给她分享趣事时,她总会来一句‘你过比你妈都好,你妈都没享受过这些。’
再次响铃传来的只有‘你好 ,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不接。”
“继续打。”
我拨通电话,依旧是不出意外的无人接听。
实在无可奈何,只能把学费事宜都发到她的微信上。
我很少跟她见面,但是今年暑假又去内地找过一次她。我和我妈的相处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但我爸因为学费的事情让我多哄着她,其实不管她当下多高兴,只要一提起钱,总能跟翻脸。
六一的时候,舍友她妈妈来学校看她。虽说我们早都已经成年,可谁又没有一颗小孩子的心呢。看着人家母女情深的模样,躁动不安的心趋势我跑到顶楼给我妈打电话。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一次没有说我和责怪,我们只是聊着日常生活就像寻常的母女一样。。
“妈,我好想你。”
我声音哽咽,几乎是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
对面沉默良久才开口。
“那今年暑假回来吧。”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虽然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
“坐火车,机票太贵了。”
我嗯了一声。
刚一放假,我就踏上了寻找她的路程。
火车站离她的家又好一段距离,因为夜色来袭,她让我打个车。说是一定要问清楚从火车站到她那里是一百块钱。
火车站的出租车都是看见人来,就停在你面前。
“叔叔,一百块钱花园小区走不走。”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将我的行礼放在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