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宠物店打折，我捡回来一只笨蛋小狗。

小狗傻傻的。

不会在草坪上拉粑粑，不爱吃狗粮，四条腿走路还要摔跤。

朋友都说我被卖狗的骗了。

谁料某天回家太早，看见它用电脑在看公司三季度的财务报表。

我：？

01

在和江景回对峙一小时后，我败下阵来。

「好的江总。」我微微一笑，后槽牙咬的咔嚓作响：「明天就把方案拿给您。」

江景回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推了推金边眼镜：「希望明天不要让我看见一堆垃圾。」

我：「……」

等我咬牙切齿地从办公室出来，就被行政小姐姐拉走。

「来！枝枝！别和江总怄气，过来吃生日蛋糕许愿吧！」

公司有生日会活动，每位过生日的员工都能在生日当天吃蛋糕吹蜡烛。

我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桌旁，同事把插好蜡烛的蛋糕端在我面前。

柔和的烛光，善良的同事。

刚刚和江景回吵架的怨气在此刻烟消云散。

我看着眼前的烛光。

眼前不知怎么又浮现出江景回的嘴脸。

我连忙闭上眼，双手合十，咬牙切齿。

天天使唤我是吗！

江景回，那就希望你也体会一下当条狗的快乐！

等我加班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了。

楼下宠物店围了一群人，中国人骨子里就爱看热闹。

我凑个头进去。

原来是在卖刚出生的小狗崽崽。

我对小狗没有兴趣，准备离开，谁料从笼子里冲出来一只白色棉花糖。

对着我上扑下跳。

我：？？？

一旁的老板见状，连忙开口：「美女！有没有兴趣啊？」

我摇头，准备把这条狗薅下来，谁料它死死抱着我裤腿。

老板笑起来：「看来它很喜欢你啊！」

周围围观的众人：「是啊，刚刚这条小狗奄奄一息的，还以为要死了。」

「这小狗还挺聪明，其他狗都在发呆，就它知道找主人。」

「还蛮有灵气的。」

我觉得它应该不是有灵气。

有点像登月碰瓷。

我抱起它，准备交给店家，谁料它眼巴巴的抬头看我。

渐渐地，眼眶湿润，两滴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它扑进我的怀里，低声抽噎。

我：「……！！！」

这狗怎么这么绿茶啊！

旁边围观的众人又说话了。

「哎哟！小狗都哭啦！」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美女呢！」

「美女，要不你买回去吧，让店家给你打个折……」

见我好言拒绝，小狗从我怀中跳下。

东张西望一阵，看见旁边有辆幼儿园脚踏车，连忙爬上去，跌跌撞撞地踩着踏板。

脚踏车歪歪扭扭骑出去好长一截，我连忙拦住。

一把抱起它。

声音都在颤抖。

「这狗我买了！」

就这样，我把它带回了家。

小狗是一只纯白色的萨摩耶。

远远看去像一大坨棉花糖。

我打好了算盘：白天上班，下班后带着小狗去楼下卖艺赚点外快。

不知是我的错觉。

还是我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把小狗带回家后，它看上去好像变了个狗的样子。

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地坐下，不紧不慢地朝着水杯汪了一声，示意让我给它倒水。

我在盆里倒好水，放在地上：「来舔吧！」

它身形未动。

片刻后，一人一狗陷入了沉默。

我半信半疑试探问：「你是不是……还不会趴地上喝水？」

你该不会想让我喂你吧？

它柔弱地嗷呜一声，跑到我脚边，可怜巴巴地看我。

我：「……行吧。」

刚出生的小狗也许就是这样。

要慢慢学习。

我抱起它，端着水盆慢吞吞给它倒水喝，看它喝得咕噜咕噜，我才想起我还没给它取名。

「你叫什么好呢？」我陷入沉思：「旺财吧？发财？」

它轻哼一声，不知为何，我好像从它眼中看到了一丝轻蔑。

这神态我很熟悉。

每次开会的时候，江景回听我讲方案的时候，就是这种态度。

沉默片刻。

我：「那叫你江景回怎么样？」

它一口气没提上来，被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整条狗差点背过气去。

我：「？？？」

这么喜欢这名字？

02

这一晚上是真不踏实。

我忘记买狗窝了，只能抱着江景回沉沉睡去。

梦里，江景回还在对我的方案百般挑刺，我怒火中烧，拽着他的领带一把揪过他：「这破事谁爱做谁做！我不伺候了！」

然而却眼睁睁看着手中的领带变成项圈，江景回头顶长出毛茸茸的三角形耳朵，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我是说我还可以继续为公司效力一百年。」

江景回满意笑了，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微微晃动……

我猛地惊醒坐起身，大口深呼吸。

太可怕了！

这是什么惊天噩梦啊！

为了美色我居然背叛了无产阶级！

徐妍枝你清醒一点啊！

我起床洗漱完，这才发现江景回坐在阳台边，借着阳光在看……报纸？

「乖，咱别看了。」

我抽出报纸，怜爱地揉揉它的头，把狗咬球塞他嘴里。

「看书这是边牧会干的事，咱这智商就别看了，去玩你的小玩具吧。」

「妈妈上班去了哦。」

我推开门，回头却看见江景回耷拉着耳朵看我，眼中有着深深的哀怨。

一路上，我还在琢磨着要让它学些什么，要不要给它报一个提高智力的练习班，这样我们的外快计划可以早日实现。

刚跨进公司大门，行政小姐妹就悄悄给我传递重要情报。

「枝枝！今天江总没来！」

「好像失踪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笑容满面地收拾着文件：「看来今天应该可以提前下班了。」

我还等着遛江景回赚生活费呢！

一到下班，我连忙飞奔回家。

开门瞬间，只听屋内传来电视声：「……近日美联储下调加息幅度……旨在延长紧缩政策……」

我：「？？？」

我半信半疑地走到客厅，只见我家小狗乖乖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江景回啊！妈妈不在家你怎么能随便动家里电器呢！」我毫不客气地拿起遥控器按了关闭键，义正言辞教育它：「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我浪费多少电费啊！」

江景回呆呆看着我，半晌，可怜巴巴地眼眶湿润，垂头丧气地走向角落。

我一下子心就软了。

它哪儿懂什么电费啊！

它只是一个笨蛋萨摩耶小狗啊！

我连忙抱起它，低声哄道：「妈妈刚刚和你开玩笑呢！但是在家不要乱动哦，可以玩你的小玩具。」

为了让它开心点儿，我麻利地开始换衣服，准备带它去楼下草坪拉粑粑。

「等妈妈一下哦……」

然而等我换完衣服，只见它缩在角落，把头埋在被子里，只剩一个毛茸茸的屁股。

我狐疑地把它抱起来，它目光飘忽，不敢对上我的眼睛。

片刻后，鼻尖浸出两滴殷红。

我：「！！！」

我靠！

江景回你怎么流鼻血了！

不得不说，江景回确实是条笨狗。

我怕它流鼻血是绝症前兆，拿去宠物店寄养了一天。

下班后，收到了店员对它的控诉。

「你这条狗，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尿尿的时候也不太会，吃东西必须得人喂，走路走着走着还要摔跟头。」

我：「不会吧？它还会骑自行车呢！」

店员伸手一指，我看见江景回四条腿跑着跑着，一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很像狗类早期驯服四肢的珍贵录像。

我：「确实，叫江景回的都不是什么好狗。」

暴富梦突然破灭。

想靠着狗子发达的愿望就此打住。

看来那天它的所作所为也是巧合。

抱着江景回，我十分后悔。

但养都养了，还能丢咋滴。

我忍不住戳它屁股：「你啊！除了每天花我钱，你还会做什么。」

「虽然你叫江景回，但你不是真的江景回啊！」

「上班折磨我，怎么下班还折磨我。」

它一动不动。

我狐疑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广场上的LED显示屏正在播放我们公司的宣传视频，江景回西装革履地坐在电脑桌前，眉目俊朗。

03

这是今天电视台来我们公司拍的视频。

失踪两天了的江景回终于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他很疲惫，身为他的助理，我能感觉到江景回今天不在状态。

在接到采访后也是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

就连这个采访视频也反复录了很多次。

「没什么好看的。」我把江景回放在地上，拉着它回家：「你俩同名同姓，但你比它受欢迎多了！」

江景回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屏幕，突然像疯了似的撒腿就跑。

「回来！」我一把拽过它，低声呵斥：「你跑什么！等会儿被车撞了怎么办！」

它看着我一言不发，半晌才垂下头。

但自从那天之后，江景回一有空就偷偷往外跑，后面我和小区保安打好招呼，每次下班都能看见它都被几个大汉绑回家。

江景回对我怒目而视，眼里常含泪水。

我被他的真诚打动，觉得它可能向往外面的世界，想做自由的小鸟。

于是我把它带去了公司。

和我一起上班。

江景回来到公司，瞬时成了团宠。

「枝枝，这是你的小狗吗？」

「公的还是母的？好可爱哦！」

「来，做个恭喜发财的动作！」

我给行政解释说家里没人，小狗最近生病暂时带来公司呆会儿，下班就接走，行政贴心地把它带去了会议室，告诫它一定不能调皮捣蛋。

好在江景回很懂事。

没给我添麻烦。

「枝枝，刚刚我发给江总的财务报告，他说第二行有问题。」财务总监急匆匆跑来：「江总在办公室吗？」

「在，不过在睡觉。」我看了一眼江景回的办公室，玻璃门紧闭，能听见江景回的打鼾声。

想不到，外表文质彬彬，像个斯文败类的江景回，午休也会打呼噜。

「不会吧。」财务总监半信半疑地把聊天记录给我看：「一分钟前才回的我消息呢。」

我看了一眼屏幕。

【江总：二行？】

又看了一眼传来鼾声的办公室。

我沉着起身：「你先等一下。」

一把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江景回垫着后肢，费力地直起身子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之前为了方便开会，会议室也会配备一台电脑。

我就知道，肯定是江景回闯祸了！

「谁让你乱动的！」我把它抱下来，江景回还死死扒着桌子，嗷呜几声。

「江总的企业微信都没退吗？」我看了一眼屏幕，吓得马上把账号点击退出。

江景回太不小心了。

幸好是我撞见这事儿了。

要是他账号泄露，被我的狗乱发消息怎么办。

我轻轻拍了拍江景回的头，当作警告：「不准再玩了！」

江景回显然急了，上蹿下跳。

动静太大，会议室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男人问：「什么声音？」

完蛋！

被老板发现在吸狗！

我连忙打开会议室的门，露出一条小缝，朝着江景回赔笑：「没……没事！江总你醒啦！」

江景回狐疑看向我：「你在会议室里做什么？」

「在练习明天开会的内容！」我回答地十分诚恳。

江景回目光移到我身后，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还有条尾巴？」

我：「……」

我连忙回头看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我身后左右晃动。

半晌，冒出一个狗头。

我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把狗头按回去：「江景回你给我老实点！」

「什么！」江景回猛的推开门，指着狗沉声道：「你再说一遍！这条狗叫什么名字！」

我认命痛苦闭眼：「……江……江景回……」

已经预料到，明天将会因为左脚踏进公司大门而被辞退。

面前的江景回突然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

像是想笑又不好笑，想严肃又憋不住，整个人神色古怪。

「噗嗤——」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名字好！这名字好啊！」

我：「……」

完蛋了。

老板疯了。

04

自打从公司回来，江景回一晚上都没有安宁。

在客厅疯跑，一会儿叼画笔一会儿叼木板，忙得像个刚毕业就工作的孩子。

我看它叼着笔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字，顿时热泪盈眶。

我这钱没白花。

它果然不是一只笨狗。

正准备给宠物店打电话，让他们把江景回接去上课，江景回看见我摸出手机，一巴掌拍掉，叼着我衣角往木板旁边挪。

「别拉别拉——」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木板旁，看了一眼，木板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字。

这个字估计太难了，耗费了江景回很大的精力，他写完最后一点，把笔一扔，瘫在地板上喘气。

我歪着头看了半天，「你画了个毛线团？」

江景回：「……」

这一瞬间，我似乎在它眼中看见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它再次拖着沉重的身体，叼着笔又写了一个字，我终于读懂了这俩字。

「我是」

「你是……？」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它：「你是什么？你不是狗吗？」

江景回翻了个白眼，继续卖力写着。

这下我终于看明白了它写的意思。

「我是……江景回？」

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

「你是江景回？」

它猛地点头，眼含热泪。

片刻后。

一人一狗抱头痛哭。

江景回低声抽噎：「嗷呜嗷呜嗷呜……」

我嚎啕大哭：「老板我真不知道原来给狗取成老板的名字，老板就可以变狗呜呜呜，你别报警抓我。」

江景回：「……」

它猛地从我怀中挣脱出来，看见我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连忙用小爪子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戳着。

「不是你取了名字我才变成狗的。」

「我变成狗后你才取的名字。」

「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很羞愧。

老板即便变成了狗记忆还是这么好。

不对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可是我这几天都看见江景回了啊！」

它长叹一口气，继续用小爪子敲着键盘。

「他是假的。」

我从没想过我能和江景回彻夜长谈整整四小时。

它敲键盘敲得爪子抽筋。

我连蒙带猜的脑子抽筋。

但我终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江景回下午睡完午觉起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萨摩耶，它疯了似地跑出小区，被宠物店老板抓住，给洗完澡打完疫苗变成新鲜出炉的小狗狗。

万念俱灰之时，在人群中发现了我。

于是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梦想成真——成了我的狗。

它说，梦里听见一个声音，它变成狗这件事和公司的人有关。

它猜测，也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可以变回来。

但还没等他完成计划，就发现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已经先他一步篡位了。

我看着它认真的模样，干涩开口：「也就是说，现在的江总，是你的双胞胎弟弟？」

它沉重地点了点头。

出大问题了家人们！

我的老板被人篡权了！

那我的工资还能不能按时发啊？

江景回继续在键盘上敲敲点打打，我伸了个头看，屏幕上是几个大字：「你帮我，我让你当主管！」

我：「……？」

我突然不慌了，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就给个主管当当，未免有点太内个了吧。」

江景回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漫不经心地掏掏耳朵：「这样，我也不要求多了，我帮你，你让我当总经理。」

它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仿佛我是什么穷凶恶极的歹徒一样。

我抱起它，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明天咱去趟宠物店吧，我想起你还没有绝育呢。」

江景回：「……？」

经过一番激烈的辩论，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俩达成初步战略合作意向。

我帮江景回拿回公司。

他让我当部门负责人。

05

第二天早晨，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进了公司大门。

江景回这条狗是真够重的，本社畜差点半条命都没了。

我小声问前台：「今天江总来了吗？」

「还没呢。」前台笑眯眯地说：「江总说要下午才能回来。」

留给我和狗版江景回的时间不多了。

我猫着腰在江景回的办公室面前转悠——他锁了门，没钥匙根本打不开。

除了我，其他同事还在忙碌着。

我拖着行李箱到消防通道和狗版江景回对话：「钥匙呢？你的备用钥匙呢？」

狗版江景回伸出爪子画了个正方形，又指了指前台。

我顿悟，备用钥匙放在前台的柜子里。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我俩已经能够完成大量你画我猜的项目。

趁着前台小姐姐去上厕所的功夫，我顺利摸到钥匙，拖着行李箱钻进江景回的办公司。

倒垃圾似的把它从行李箱里倒出来。

「快！快！」

「变回来了吗？」

一分钟后，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不应当啊！」

我把狗版江景回拖到老板的椅子上坐着，祈祷奇迹发生。

但无论我用什么姿势，它依旧以狗的姿态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

「你说……当老板还需要什么？」我陷入沉思：「需要公司的营业执照，法人章，还有……公章？」

它眼睛顿时一亮。

我俩连忙埋头在江景回的抽屉里翻找着证明文件。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枝枝，你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