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 林海伦

如果有人问我在宁波众多的野花中哪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宁波花魁”，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尽管宁波的野花种类很多，各具姿态，但要占居“花魁”位置的非野生石蒜属植物莫属。

根据我11年来对宁波野生石蒜属的跟踪调查和观察，发现宁波的野生石蒜属植物种类特别丰富，变异性很大，花朵硕大，花色极为鲜艳多样。这是其它种类的野花无法超越的。

虽然目前宁波境内发现的石蒜属植物有石蒜（红花石蒜）、中国石蒜、换锦花（海滨石蒜）、稻草石蒜、江苏石蒜、玫瑰石蒜、短蕊石蒜、乳白石蒜、红蓝石蒜（春晓石蒜）等共9种。但是另外还有多个异变类型的种群或植株，比如春晓的高大石蒜（3倍体）是一个显著区别与其它红花石蒜的种群、章水镇的粉红石蒜和红黄石蒜，虽然种群较小，但花朵的颜色别具一格。

由于石蒜属植物内部的种间可以进行自然杂交，又时常会有性状的变异性，因此，从生物学对物种的定义上来看待，整个石蒜属植物的所有种类只能认定为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物种。不同物种之间应该是有生殖隔离的，但石蒜属植物与众不同，它们没有生殖隔离，因此把它们分别定为不同的物种，是违背了这一基本原则。不同的石蒜只能算作是物种分类等级以下的变种或亚种。所以把目前称为的石蒜属改为石蒜种才是比较客观的一种分类态度。

把野生石蒜称为花魁还有以下多方面的理由。石蒜的生长习性非常奇特，它们开花时没有叶片，长叶时不会出现花朵，被人们称为“彼岸花”，所谓的“花叶永不相见”。当然，这是石蒜的生存策略所致，冬天长出不惧严寒的叶片进行光合作用，把营养物质贮藏在地下鳞茎中，就可以充分利用其它植物枯萎后的阳光和土壤中的营养。夏天高温时其它植物很少有开花的，此时许多昆虫就会集中在石蒜花朵上吸取花蜜并为其传粉。

五颜六色的石蒜花组合，成为我心目中的“宁波花魁”，它们不需要绿叶映衬，每个完美的伞形花序由多朵花组成，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都是同一种石蒜。

在自然的条件下，石蒜开花时没有叶片，花叶永不相见，然而人类可以实现其花叶同框的梦想，这是逆天了吗？

中国石蒜与同生境中的稻草石蒜对比，除了花色不同，后者的花丝明显较长

同种或同一种群的石蒜其花期往往比较一致，花期不长，正应了“好花不常开”的古语。如果不是专门去关注野生石蒜的话，要在野外偶遇石蒜开花的概率是极低的，更加增添了其神秘的特质。

从石蒜的花朵结构来分析，每朵花的组成是比较简单的，外围是6片有颜色的花瓣，没有绿色的花萼，里边是6枚细长的雄蕊，花心处有一个雌蕊的花柱，形态与雄蕊相似，一个下位的子房。但是石蒜的花朵都是组合成伞形花序的花序形式出现的，同一花序上的花朵几乎同时绽放，因此看上去整个花序就是一枝独立的花朵，这从体量上已经明显超过别的野花的大小了。由于没有绿叶的映衬，花朵的花瓣就显得更加纯粹了，虽然每一植株上的花朵都是单一颜色的，但其种类的变异性导致花朵的颜色多种多样，如果将它们集中栽种在一起，会形成五彩缤纷的花海景观，这样的野花种类在宁波是独一无二的。

宁波位于神奇的北纬30度线上，石蒜或许就喜欢在这条线上繁育生长，宁波的石蒜种类是国内最为丰富的地域，许多稀有的石蒜种类都能在宁波的土地上找到。比如乳白石蒜和短蕊石蒜，比如红蓝石蒜，后来被人改为春晓石蒜，我不认同把红蓝石蒜改名为后者，因为它把直观形象的特征抹掉了，不易被大众记住，违背科普精神。

9月7日那天，我在鄞州区的瞻岐镇山谷里又看到短蕊石蒜开花了，记得上次的开花时间是2015年8月25日，这也是宁波首次发现有短蕊石蒜的地方。在后来的8年时间里，我一直在跟踪它，却始终没有显花，今年突然又开花了，让我无比惊奇。

石蒜的开花行为之诡异可见一斑。我发现有一大堆的石蒜鳞茎，开花的植株往往只有其中的不到十分之一。只有那些特别粗大的鳞茎才会开花，是不是某个鳞茎要间隔多年后才会开花有待实验研究。另外，尽管石蒜年年会开很多的花序，且可见有许多成熟的果实，我却没有看到过有种子萌发的石蒜幼苗，它们都是由大鳞茎分蘖出小鳞茎进行无性营养繁殖。从石蒜广泛分布和多样的变异性来看，一定会有种子作为繁殖的有性繁殖，但是在何种情形下才进行是需要进行专门的实验研究的。

红花石蒜的3倍体植株比双倍体的普通植株要粗壮得多。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稻草石蒜的身上，今年9月8日，我在宁海茶山的阴坡和阳坡均发现有稻草石蒜具有特别挺拔的花葶，花朵硕大，花色浓艳。这在别处是没有见过的，这无疑又为我们提供了极好的研究样本。

以下是我上个双休日对宁波野生石蒜开花跟踪的记录，与大家一起来分享。我觉得，石蒜开花季呈现出宁波最为美丽的花朵来，这种野花的美是无以伦比的，每次相见让我沉醉，将其奉为“宁波花魁”，当之无愧！这是种天生丽质的花儿，随便按下快门都是一张张美图。

9年前首次看到的短蕊石蒜，共有5个伞形花序，这是当时宁波的新记录石蒜种类，其特征是雄蕊的花丝较短，继承了其母本中国石蒜的特征（2015-8-25）

同一丛植株，沉睡了8年不开花，9年来首次开花的短蕊石蒜，开了4个伞形花序（24-9-7）

同一丛植株，9年来首次开花的短蕊石蒜，除了花瓣为白色外，其雄蕊短于花瓣是其重要特征，可以与乳白石蒜和稻草石蒜相区别（24-9-7）

同一丛植株，9年来首次开花的短蕊石蒜，雄蕊短于花瓣是其重要特征，花瓣内部呈鹅黄色，因此又有“黄白石蒜”的别名，短蕊石蒜在宁波特别稀少（24-9-7）

开白花的短蕊石蒜与同生境的稻草石蒜和中国石蒜对比，短蕊石蒜的特点是雄蕊明显比稻草石蒜短

开白花的短蕊石蒜与红蓝石蒜、红花石蒜、稻草石蒜和中国石蒜对比，短蕊石蒜的特点是雄蕊明显较短，花瓣白色。

开白花的短蕊石蒜与红蓝石蒜、红花石蒜、稻草石蒜和中国石蒜对比，短蕊石蒜的特点是雄蕊明显较短，花瓣白色。

上方的花序是稻草石蒜中的异变类型：粉黄色石蒜，与普通的稻草石蒜和中国石蒜对比，粉黄色石蒜是无比稀罕的异变类型。

北仑春晓沟渠边的高大石蒜，花瓣比普通石蒜宽阔，应该是种3倍体的植株，花期较晚，刚刚迎来始花期（24-9-7）

北仑春晓沟渠边的高大石蒜，花瓣比普通石蒜宽阔，应该是种3倍体的植株，花期较晚，刚刚迎来始花期，多数还是花蕾状态（24-9-7）

北仑春晓田野中的红蓝石蒜，今年的花期较晚，花量明显比去年多，那天刚好处于盛花期，灿若云霞，非常耀眼（24-9-7）

北仑春晓田野中的红蓝石蒜，今年的花期较晚，花量明显比去年多，生长在杂草丛中，花序刚好能露出来（24-9-7）

北仑春晓田野中的红蓝石蒜特写，花瓣先端明显具有蓝色的斑纹，是换锦花和红花石蒜的杂交后代（24-9-7）

北仑春晓田野中的红蓝石蒜，生长在农田田埂的杂草丛中（24-9-7）

北仑春晓田野中的红蓝石蒜，今年的花期较晚，花葶都是绿色的（24-9-7）

瞻岐镇的中国石蒜刚刚迎来盛花期，花期略晚于往年，花量明显比去年多，而与前年的情况差不多（24-9-7）

瞻岐镇的中国石蒜刚刚迎来盛花期，花期略晚于往年，花瓣呈金黄色，花序高大挺拔，花朵的寿命也是石蒜中最长的（24-9-7）

瞻岐镇的中国石蒜刚刚迎来盛花期，当阳光穿过树梢的缝隙照射下来，就把玲珑的花朵完全点亮了（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与中国石蒜相伴生，不仅数量多，而且花形和花色多样，这是黄白色的植株（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与中国石蒜相伴生，不仅数量多，而且花形和花色多样，这是嫩黄色的植株，其雄蕊的花丝很长，呈浅黄色（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与中国石蒜相伴生，这株花瓣上带有粉红的色调，属于比较稀有的异变类型（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与中国石蒜相伴生，这一丛的花瓣呈鲜黄色，雄蕊的花丝颜色较浅（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比较集中，与中国石蒜相伴生，数量比较可观，因此花色类型多，这是雄蕊的花丝明显偏红的植株（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与中国石蒜相伴生，这株花瓣上带有粉红的色调，非常罕见，特别漂亮（24-9-7）

瞻岐镇的稻草石蒜，与中国石蒜相伴生，这株的花瓣特别鲜艳，花葶绿色（24-9-7）

塘溪镇山谷中的红花石蒜，足足跟踪了一个多月时间，第五次去时，终于揭开了谜底，因此从营养株的特征来鉴定石蒜种类的确有些困难（24-9-7）

塘溪镇山谷中的红花石蒜，足足跟踪了一个多月时间，第五次去时，终于揭开了谜底，因此从营养株的特征来鉴定石蒜种类的确有些困难（24-9-7）

塘溪镇山谷中的红花石蒜，生长在树荫下，光线阴暗，这是用闪光灯拍摄的花序（24-9-7）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正好迎来盛花期，嫩黄色的花瓣，花丝细长呈红色（24-9-8）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正好迎来盛花期，这一大丛长在一起，共有50多个花序同时开花，花瓣宽阔，花葶挺拔，应该也是种3倍体的植株（24-9-8）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正好迎来盛花期，这一大丛长在一起，共有50多个花序同时开花，花瓣宽阔，花葶挺拔，应该也是种3倍体的植株（24-9-8）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正好迎来盛花期，花朵十分饱满和精神（24-9-8）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花葶挺拔，花瓣宽阔，且边缘少有皱缩，雄蕊的花丝明显呈红色，应该是种3倍体的植株（24-9-8）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正好迎来盛花期，生长在溪坑边的杂草丛中，有时花序会被杂草罩住（24-9-8）

宁海茶山阴坡下的稻草石蒜，花序特写，嫩黄色的花瓣，色泽纯正（24-9-8）

宁海城关附近小山包上的红蓝石蒜，刚刚进入始花期，与红花石蒜相伴生，今年的花期也较晚，其花瓣先端没有蓝色的斑纹，与别处的红蓝石蒜不同（24-9-8）

宁海茶山阳坡的中国石蒜，多数花期已过，少数还在开花，这是生长在树荫下没有阳光的地方，花葶绿色粗壮（24-9-8）

宁海茶山阳坡的中国石蒜，花瓣较宽短，花色稍浅，也是一种异变类型（24-9-8）

宁海茶山脚下的另一处的稻草石蒜，多数花期已过，少数还在开花，花色偏白（24-9-8）

宁海茶山阳坡的稻草石蒜，花瓣中隐隐有红色的成分，这是罕见的稻草石蒜的异变类型（24-9-8）

宁海茶山阳坡的稻草石蒜，花瓣的黄色中带有粉红的色调，植株挺拔粗壮，也应该是种3倍体的植株，与生长在阴坡的植株非常相似（24-9-8）

宁海茶山阳坡的稻草石蒜，花瓣的黄色中带有粉红的色调，植株挺拔粗壮，也应该是种3倍体的植株，与生长在阴坡的植株非常相似（24-9-8）

宁海茶山阳坡的稻草石蒜，花瓣的黄色中带有粉红的色调，可以叫作“粉黄色石蒜”，但与章水镇发现的“红黄石蒜”也有区别（24-9-8）

章水镇的红黄石蒜花序特写，真正继承了其母本中国石蒜的黄色和父本红花石蒜的双重颜色的组合叠加（18-8-25）

象山大徐镇田野中的红蓝石蒜，刚好处于盛花期，今年的花量比去年多些，但与花量最多的年份比起来还是少了些（24-9-8）

林海伦 2024年9月12日

作者简介：林海伦，宁波市药品检验所主任中药师，30多年来一直关注研究宁波的乡土动植物资源，发现过大量珍稀物种，并长期致力于科普宣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