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访琴说情感 2025-02-01 13:30:37

"啪"的一声,父亲点燃了竹竿顶端的鞭炮。火星顺着红纸衣簌簌坠落,在暮色中绽放成千万朵金菊。母亲慌忙捂住我的耳朵,可欢呼声还是穿透指缝,和硝烟一起融进腊月的风里。

这串爆竹是年前最后一道仪式。当裁缝铺的玻璃窗蒙上白霜时,母亲便开始在案板前揉面。她总说"腊月二十八,把面发"的老话,面团在搪瓷盆里膨胀成小山,像我们日渐鼓胀的期待。父亲则在门廊下熬浆糊,米香混着墨香,新写的春联正在青石板上晾干。

守岁那夜最是奇妙。巷子里的路灯都成了红柿子,家家户户的玻璃窗都浮着暖黄光晕。八仙桌上的青花碗摞成宝塔,红烧鱼的酱汁在烛影里泛着琥珀光。奶奶颤巍巍从蓝布包里掏出压岁钱,红纸包边缘折得整整齐齐,藏着老人摘了老花镜才数清的零票。

子时饺子下锅时,整条街都屏住了呼吸。面皮裹着硬币在沸水中沉浮,宛如银元宝在云间翻滚。我总被允许尝第一个饺子,牙齿磕到铜钱的瞬间,满屋的笑声能把房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晨光初现时,门楣上的"福"字还带着夜露。昨夜热闹像场来不及收拾的筵席,满地瓜子壳都沾着喜气。如今想来,那些琐碎的仪式恰似细密的针脚,将离散的岁月缝缀成完整的年轮。当城市高楼渐渐替代了青砖院落,我们依然在千里之外循着旧俗包饺子——原来真正的年味,是代代相传的守望,是明知故犯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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