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首诗,将人之富贵、生死写透,然后被杀死了

槐序文史 2024-10-11 19:23:40

每天读一首好诗

我,叫刘希夷,一个用生命在写诗的唐人。

在我的故事里,活着是一件大事,如何活着是更大一件事。

因与时代格格不入,注定了我要用这样悲壮的方式青史留名。

我出生那年,太宗才人武媚娘被高宗皇帝从感业寺重新迎回宫,因诞下皇子李弘,备受高宗宠爱,并拜为二品昭仪。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宫斗。

自然,这与我无关,相形之下,我更关心我的诗写得如何,一日三餐该怎么解决。但总有人会关心这些,比如我的舅舅宋之问。

无论身处哪个时代,懂得曲意迎合,人就能混得不错。

公元675年,太子李弘病逝,高宗皇帝悲恸不已,致头风病加重,欲禅位给武后。时宰相郝处俊力谏,此事才算作罢。

然武后为了分割宰相权力,开始大批招募学士修书著传,时人称作“北门学士”。

这一年,我和舅舅宋之问一同来到长安参加进士考,因修书需要大量人才,故省试门槛降低,录取率放宽至45人,我与舅舅、沈佺期等人一同登科。

不过之后,我和舅舅宋之问的仕途发展,就呈现了天壤之别。

舅舅也好诗,但他会写一些人们都喜欢读的诗,比如: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我则不同,我在古调咏怀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同时,由于我这个人比较随意,开心了哈哈大笑,不开心了就一把琵琶数斗酒,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因此喜欢我的人不多。

对于官场而言,这种性格就是死胡同,所以中第后数载,我依然无官可为,长久守选。

一晃人生就步入而立之年,某一个春日,我漫步在洛阳街头,见妙龄少女为桃花飘落而叹息,又见白发老者孤苦无依,便写下了那首《代悲白头翁》: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

首先我得承认,这首诗并非挥笔而就,当写到“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时,我突然想到了西晋文学家潘岳和首富石崇的故事。

潘岳和石崇是好友,经常在金谷园把酒对诗,吟风弄月,并有绝色佳人绿珠相陪,因此潘岳有诗《金谷集》:

春荣谁不慕,岁寒良独希。

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

佳人绿珠为石崇的宠妾,八王之乱始,赵王司马伦发动政变,其幕僚孙秀趁机向石崇索要绿珠。石崇不应,孙秀便在司马伦面前谗言石崇,因此石崇被害。

司吏抓捕石崇时,石崇对绿珠抱怨,“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有今天这般下场?”

绿珠听闻此言伤心不已,便纵身从高楼跃下殉情。

石崇和潘岳一同被捕,押赴刑场时,石崇便感叹,“你怎么和我一样的遭遇!”

潘岳笑了笑,吟出了那两句“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后人皆认为这是诗谶。因我曾在《洛川怀古》中写过:

绿珠不可夺,白首同所归。高楼倏冥灭,茂林久摧折。

昔时歌舞台,今成狐兔穴。人事互消亡,世路多悲伤。

所以在写下“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两句后,我内心也萌生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并一度想要删除这两句。

后来我又琢磨了许久,自叹,“死生有命,岂由此虚言乎!”

接下来,我就又写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两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对世事无常、人之生死慨叹良多。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

诗成以后,我首先拿给了舅舅宋之问过目,希望他能给我提提建议,不成想,他不但没给我任何帮助,见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两句颇合心意,竟然向我索要。

出于情面,我口头应允,过后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就又索回。

舅舅比我小5岁,年少意气,一怒之下,竟然起了歹意。某一天,他约我去他城郊的别馆处饮酒,趁我酣醉之际,命仆人将装好的土袋压在我身上,于是我就以这样的方式走完了自己短暂的一生,终年30岁。

憋屈又窝囊。

现在想来,这首诗的确是我的“诗谶”,但我也不怪舅舅,毕竟后来他也遭到了应有的报应。我怨叹的是,既然许多人已经在诗中看透了富贵、生死,为何还为一点名利趋之若鹜,导致最后万劫不复?

所以渡人难渡己,人的诸多烦恼皆来源于想要的太多,殊不知,多反而是负担,是另一种失去;少非不足,是更为宽广的拥有。

遗憾的是,真正能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少之又少。

正如我在《代悲白头翁》中所写,人生短暂,岁月匆匆,放眼历史长河,生命不过是转瞬之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唯有懂得珍惜,过好当下,才不负华年。

不要等垂垂老矣,行将就木时,才悔恨自己浪掷了那么多大好时光。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愿千年后的你们,能够以史为鉴,学会惜缘惜人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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