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如微,女,31岁,已婚,某公司白领。
前言:被歹徒侵犯,我没敢告诉老公,却不知自己已经染上了HIV,还传染上了老公,于是我开始了疯狂地报复行动……
01
现在想起来,我还在恨着那个城市。
那个城市本来人口不多,区区三十万,可偏要建设什么新区,在荒郊野外的一片空地上修了几十条没人走的路,盖了几百幢没人住的楼。
我们公司原本在旧区,离家近,骑电动车几分钟就到了,各种设施齐全,生活方便,可老板偏要把公司倒在了新区的一栋空无一人的大楼上。
老板说,新区的租金便宜。
新区距离旧区三十多公里,加上街上走的路,我每天上班单程就需要走近五十公里的路。
这么远的路,骑电动车肯定是不行的,开始的时候是老公浩博接送我,早晨把我送过去,晚上再把我接回来,他所在的公司还在旧区。
可是这样实在太麻烦了,耽误了浩博不少的工作,加上我们公司隔三差五地加班,我们经常半夜三更才能回到家。
浩博建议我辞掉那份工作,在旧区重新找一份,可是几年的积累又让我有点舍不得。
后来浩博就让我开了家里那辆唯一的车,他骑电动车。
浩博是公司的部门主管,开车不仅是交通的需要,还有社交和面子的需要。
我很不好意思,浩博很善解人意地说:“对付上两年,完了再买一辆。”
那时我们刚在旧区买了一套房,房贷的压力也让我不敢轻易辞职,好在开上车以后,方便了许多,晚上一个人回家也不害怕了。
02
出事的那天晚上,正好浩博去外地出差了,老板又安排全员加班,各忙各的,先忙完的先走,我是最后一个忙完的,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钟。
锁上办公室的门,我向电梯口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我以为是自己的脚步声的回音,可还是本能地转回头去,吓得顿时浑身发麻。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朝我缓缓地走来,见我发现了他,他便站住了,和我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
我惊呼一声,拔腿就跑,他在后面追,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跑到电梯口,电梯显示停在一层,我拍了两下按钮,转头看到那人已和我只有几步之遥,我便放弃了等电梯,闪身进了一侧的步梯间。
当时我慌不择路,没选择向下的楼梯,而是选择了向上的楼梯。
这是一幢22层高的大楼,我们的办公室在顶层,大概我的潜意识里认为离楼顶更近吧,因为我们工作之余经常站在楼顶的女儿墙边欣赏这座荒芜的城市。
我跑上楼顶,才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错误,可是迟了,那个人已经追了上来,他把我逼在女儿墙边,我向下望了望,下面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栽着几根孤零零的路灯。
他向我一步一步地逼近,我向一侧跑开,被他一把提住,顺手一甩,我就摔倒在楼顶边缘的那个三角旮旯里。
我意识到跑不掉了,就哭着求他,把肩包摘下来给他,说里面有手机,有现金,有银行卡,我可以告诉他密码,只求他放过我,然而他还是侵犯了我。
我的哭叫声冲上云霄,却没能惊醒这座沉睡着的城市。
那天是阴历的十五,月亮很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左胳膊上纹着一个骷髅头,它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扭曲着,像一个吃人的恶魔。
他完事后就走了,没拿我的包,也没拿我的钱,只在我的体内留下一股脏脏的液体。
03
恐惧和悲痛让我忘记了在第一时间报警,我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到旧区的家,如果那晚浩博在家的话,可能一切都会改变,可惜他不在家,他去外地学习了,一周后才回来。
我爬倒在沙发上哭了许久,慢慢地冷静下来,头脑清醒了些,我纠结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告诉浩博,浩博知道了会不会嫌弃我。
我想,就算他不嫌弃我,我们之间也一定有了芥蒂,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浩博的号码,刚响了两声就敏感地挂断了。
浩博马上回打过来,我只能接起。
“如微,你还没睡?”
“没,加班刚回来。”
“你怎么了?感觉不对劲。”浩博听出了我的异常。
我多么想把今天的遭遇告诉他啊,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有啊,就是累了。”
“噢,那你早点休息吧,不早了。”
挂了电话,我又哭了起来,哭完我就做了一个有生以来最错误的决定:不报警,也不告诉浩博,不告诉任何人,所有的一切,我独自承受。
浩博是个醋坛子,平时我和某个男人走得稍近些,他就非常介意。
他自己在这方面做得倒确实很好,对别的女人非礼勿视,通讯录里也从来没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平时出去应酬,只要我能走得开,他必会带着我,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们是模范夫妻。
我不能让我们的感情受到任何影响,错误不该属于我,也不该属于浩博,更不该属于这个完美的家庭,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04
我不敢再去新区的那个公司上班了。
第二天老板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我说:“我不干了。”
老板问:“因为什么?找下新工作了?”
我说嗯。
老板生气地说:“那你也得来交接一下手头上的工作了吧,连声招呼也不打,这算怎么回事?”
我恨那个恶棍,连带着也恨老板,如果不是他贪图便宜非要把公司倒在新区,我怎么会遇到那种事?如果不是他天天让我们加班,就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破口大骂道:“老娘就不去办理交接,你爱咋咋地吧!”
那栋带给我终生噩梦的大楼,我发誓再不会踏进半步,死也不会了。
老板再没给我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信息:“你违反了劳动合同,所以这个月的工资扣发了。”
我没计较。
05
浩博不在的几天里,我整天闷在屋里,头不梳脸不洗,哭一会儿,发一会儿呆,饿了就随便泡碗方便面,只有在浩博打来电话时,我才振作起精神勉强应付一下。
浩博学习回来,听说我辞职了,开心地说:“我早就说过了,跑那么远上个班不值当,你看你最后还是听我的了吧?”
一句话说得我差点又落泪,是啊,如果我早听他的多好,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发生了的事永远擦除不掉,但我不仅不能落泪,还得强装笑颜陪他谈情说爱。
久别胜新婚,我们刚吃完晚饭就回到了卧室,浩博把积攒了几天的思念和激情全给了我,我却把积攒了几天的罪恶和脏脏全给了他,还有疾病,只是那时我还不知道。
06
兜兜转转一个多月,我终于在旧区找到了新工作,当得知新公司给我开出的薪资比原公司高出差不多一倍时,我差点又哭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人生有多少个早知如此啊!
新公司人事部的经理握着我的手说:“欢迎你的加入,你去医院做个入职体检就可以来上班了。”
就是这个入职体检,是我噩梦的开始。
当时医生问我做哪些项目,我想都没想就说:“全做!”
我的身体一直非常棒,心肝肺胃肾等器官从来没一点毛病,所以不怕哪项被卡住。
是的,体检报告出来时,我的一切指标都正常,好得不能再好,只有一项出了问题:HIV检测呈阳性,我得了艾滋病!
当时的感受不亚于五雷轰顶,一直洁身自好的我,从来认为这种病远在天边,没想到它却近在眼前,不,它已经在的身体里扎根生长,成了我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跟医生确认了几遍,又做了两次复检,结果没有反转,每张检测单上都画着一个醒目的“+”号。
我马上想到了那个恶棍,因为浩博和我一样洁身自好,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浩博不要有,他是无辜的。
可墨菲定理告诉我们,我们越担心什么,就一定会发生什么,正直的浩博没能抵抗得住邪恶的入侵,他的检测单上也画着一个醒目的“+”号。
浩博发疯似的问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的心如一堆碎渣,是我的无知害了浩博,我放过了魔鬼,却把我最爱的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我把实情告诉了浩博,又去报了警,可是事情过了这么久,各种证据全部消灭,仅凭一个骷髅头的纹身想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07
那段时间浩博整日待在家里,不去上班,不接电话,不吃不喝,我也生不如死。
我曾经发誓,再不踏进那栋大楼半步,我失言了,我每天怀揣着一把菜刀,避开旧同事,上到那栋大楼的楼顶等着那人再次出现。
蹲守了许多天,一无所获。
生活还得继续,浩博终于去上班了,可是他因为连日旷工被领导撤掉了他的主管职务,对他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我却连班都不去上,整日想着报仇,关注着各种关于艾滋病的动态,由此我认识了病友贾清。
贾清是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据他自己说,是他老婆出轨让他染上艾滋病的,同病相怜的处境把我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和他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了。
这时候的浩博已经没有精力再吃醋了,我知道他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有一天贾清告诉我,他们组织了一个复仇者联盟,贾清是盟主。
联盟成员都是被迫或间接感染上艾滋病的,所以他们痛恨世界上所有不贞洁的男女,他们要惩罚这些人,惩罚的方法就是,不择手段地和尽可能多的异性发生性行为。
贾清说:“我们这是替天行道,如果你怕死,就别出来乱搞,乱搞的都该死!”
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
贾清把我拉一个群,在我的怂恿下,浩博也加上了,我们还为此庆祝了一番,积压的仇恨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08
我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可是看到群里一片热闹欢腾的景象,我慢慢地就融入其中了。
群里不时地有人分享自己的战果,和异性有一次高危性行为,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群友之间,也经常相互加油鼓劲。
“昨晚又成功感染了一个女大学生。”
“戴套了吗?”
“戴了,我中途取掉了,八成中奖。”
“厉害,高手!”
类似的聊天记录,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甚至有的男人刚和女人睡完,就直接告诉她“我有艾滋病”,还拿出检测报告给对方炫耀,那个女人哭倒在地板上,他则心安理得地拍下她痛不欲生的视频,发在群里取乐,点赞者众。
我很快成了群里的活跃份子,也许是仇恨压抑得太重太深太久,我入群不久,就完全接受了他们的洗脑,从第一个目标开始,到现在,从我身上获得了愉悦和病毒的男人不下二十个。
当然,我无法去一一核对他们是否中奖,但概率极大,因为每一次,我都会把对方折腾得筋疲力尽奄奄一息方才罢休。
我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只要我的体力允许,每晚都能找到荷尔蒙过剩的各种男人。
浩博却有些胆怯,他开始也找过两三个,后来就懒惰了,我知道他很累,是心累。
有一天浩博对我说:“我们收手吧。”
“不,为什么要收手?”我反对。
“我觉得我每天都好空虚,又好罪恶,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与其这样活着,为什么不去死呢?害我们的人未必得到了惩罚,而我们却祸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无辜?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说,“如果他怕死,就别出来乱搞,乱搞就得死!”
我引用了贾清的话,我觉得这句话好有道理。
“微,”浩博叫着我的名字,“别这样下去了好吗?不管我们还能活多久,我们都好好珍惜好吗?我们以前说过,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哪怕死呢?现在我们至少还活着,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小时,我们也要把它拆分成一分一秒地过……”
“别说了,”我怕他说下去,我会改变初衷,“你要嫌弃我,我们就离婚吧!”
浩博又劝我几次,我都没答应,浩博便不管我了,那段时间我已走火入魔,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一切。
没人能够动摇我的决定,况且我这么做,是为他报仇,为他雪耻,他是无辜的,却被这个被他称为无辜的世界玷污了。
09
我寻找目标的方法多种多样,各种聊天软件是我最常用的工具,我微信的附近人功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持畅通,只要有人加我,我就毫不犹豫地通过。
但我也不是来者不拒,要从这些人中间挑一些相对满意的,这个满意的不是最好的,而是最坏的,最渣的,最无底线的。
我不会白白地把自己贡献给他们,一般情况下,我会拐弯抹角地向他们要钱,谁出的价高,我就跟谁走。
我不缺钱,但是我需要钱,需要买各种高档的化妆品和营养品来保养自己。
我把剩下的钱全交给了浩博,因为浩博总是不积极,不愿意花太多的心思去寻找目标,我就让他直接用钱找,找娱乐场所的那些小姐,她们最该死,他们的传播力度最大。
然而浩博似乎仍提不起兴趣,每天下班后就躺在沙发上发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有天深夜我回到家,浩博平躺在沙发上,直挺挺的。
我轻轻地走过去,把他的头扶起来,想让他枕着我的大腿。
他最喜欢枕着我的大腿睡觉,他说那里特别有安全感,所以他每次都睡得很香,像个孩子似的,打着呼噜,淌着口水。
可我忽然发现不动劲,他的身体是僵硬的,皮肤是冰冷的,我一惊,目光被茶几上的一个白色药瓶吸引住了。
那是一瓶安眠药,因为浩博失眠严重,所以家里常备。
我急忙拿起药瓶,拧开盖,里面是空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10
是我促成了浩博的死,毋庸置疑!
自从经历了那个罪恶的夜晚之后,我就在罪恶的沼泽中越陷越深,我自以为我的所作所为是替他报仇,其实却给他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他不仅要面对死亡的恐惧,还要忍受自己的至爱之人和别的男人寻欢作乐的耻辱和痛苦。
他劝我收手被我拒绝,所以就只能选择悲惨地死去,用最直接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尊严,维护对生命的警畏,维护灵魂的纯净,或许也在维护着我们曾经的那些关于爱情的承诺。
当他被推入火葬场炉膛里的那一刻,我幡然醒悟了。
然而我没有哭,所有的眼泪,都腐化成血。
11
我约见了贾清,说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我邀请他来我家。
他是联盟的盟主,对盟友有着独一无二的权威和号召力,对我很有用。
就在我家的地板上,我向他敞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问我为什么不去卧室,我说我喜欢硬地板这种结实的冲撞,其实我是不想让我和浩博曾经的私密之地被再次玷污。
贾清卖力地耕耘着,恍惚间,我又看到了那个骷髅头的纹身,就在贾清的肩膀上,随着他的动作,扭曲成一个吃人的魔鬼。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没流泪,牙关紧闭,咬碎了牙齿,口腔里涌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血腥味不仅来自于咬碎的牙齿,还有体内的五脏六腑绞碎成渣,泛上来的血水。
我紧绷着嘴,以免它们喷涌而出。
我喜欢这种味道,像嗜血的野兽。
完事后,我跑进卫生间,刚揭起马桶盖,一股血水便从我的口腔里激射而出,畅快淋漓。
我一口气吐了个干净,漱了口,出了卫生间。
贾清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有点虚。
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肩膀上的那个骷髅头随着他的笑,显得更加狰狞。
他问:“你不是说有个想法要和我商量吗?”
12
我在新区的一座空楼里租下一间超大的办公室,可我没用它来办公,而是铺了满地柔软舒适的红地毯。
来吧,我们是一家人,彼此不嫌弃,反正都快死了,及时行乐吧!
不要羞涩,不要怯懦,拿出你们真正的勇气和激情,尽情享受这末日的狂欢吧!
在贾清的号召下,群里的大部分人都来了,整个屋子里肉浪翻滚,涛声汹涌,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仿佛夏日里腐烂的尸体。
我准备了许多啤酒,红酒,饮料,香槟,各种吃食,饿了你就吃,渴了你就喝,补足体力继续疯狂,不醉不归,至死方休!
他们陆续开始倒下,他们以为自己是累了,困了,就躺在原地睡着了,可他们不知道,我在吃的喝的里面,掺了足量的安眠药。
终于,他们全部睡着了,安静了。
我从杂物间搬出一个煤气罐,拧开来,一切罪恶,都终结了。
我无力地靠着墙壁坐着,听着煤气流动的沙沙声。
煤气的味道,倒比那股肉的臭味要好闻得多,它们通过我的鼻孔,进入我的肺,扩散到我浑身的血液里,异样的舒爽。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没有死成,是闻讯赶来的警察救了我,那帮人却全死了,极度疲劳的他们吸食了大量的煤气,这是最好的结果,虽然我即将面临法律的审判,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做这件事。
贾清把我从人变成了魔鬼,做过这件事后,我觉得我又变回了人。
我必须要这么做,不为自己,只为死去的浩博,他在天有灵的话,还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