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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被林宇轩活活烧死时,听到他的心声:【每一次靠近,都让我无比厌烦。】
【如果不是把你想象成苏悦,我一刻都忍不了。】
重来一世,再逢父皇赐婚。
我跪于殿下,目光平静:「皇妹苏悦温柔娴静,与林大人实乃天作之合。」
一向沉稳淡定的林宇轩,失手打翻了酒杯,红着眼问:「你说什么?」
1
万箭穿心,我死得极为狼狈。
尖锐的箭啸声不断穿透耳膜,我的胸腔好似被撕裂,身上的血几乎流干,没有一处不疼。
而我偏偏最怕疼了。
十步开外,我的驸马立于桃树下观刑。
粉桃纷飞,衬得青衫公子气质如兰。
我无声翕动着唇角:「林宇轩,你可有后悔过?」
时至今日,我甚至不敢问,他有没有对我动过心,哪怕只是一瞬间。
因为我与林宇轩的这段孽缘,本就是我一厢情愿。
十年夫妻,哪怕在床笫之间被情欲支配,林宇轩亦从未说过爱我。
他借我之手,一步步大权在握。
如今他与皇妹苏悦勾结,亲手将我送上刑架,也是我的报应。
观刑的百姓们拍手称快,他们说,我苏瑶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肆意妄为,理应碎尸万段、活剐示众。
可林宇轩,事实当真如此吗?
我看到熊熊烈火将我的躯体烧得干干净净。
就连京城的狗路过,都恨不得啐上一口。
皇妹苏悦扯着林宇轩墨青的官袍,柔声道:「皇姐这一生作恶多端,这样的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林宇轩瞥了一眼刑场,黑眸里闪过莫名的情绪:「苏瑶,你真是卑如尘埃。我从未…… 喜欢过你。」
我遥遥瞥见一袭红衣冲向刑场,意识渐渐模糊,真好,终于不用疼了。
2
我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好似有无数冤魂向我索命。
他们口中喊着:「可怜林公子风度翩翩,却折辱于长公主苏瑶之手。」
「苏瑶,你凭什么?」
再次睁开眼,大雪满京城。
我立在长街上,入目是京城的繁华灯火。
年关的烟火在天幕中炸开。
路边跑过的小童扯着我披风,眨巴着眼道:「新年吉祥,小姐万事胜意。」
身旁的碧桃从荷包里拿了碎银,笑着打发走了那孩童。
看到一脸恍惚的我,碧桃小声问:「公主,您是不是生气了?」
回忆起前世,仿佛灵魂深处都打了个寒战。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
是的,我重生了。
重生到捡回林宇轩的那条长街。
上一世,除夕夜宴。
我称不胜酒力,要早些回公主府歇息,却拉了婢女碧桃跑去民间看花灯。
就是这一夜,我救了晕倒在雪地里的林宇轩。
从此,开启了我与他长达十年的纠葛与折磨。
碧桃撑着伞,迟疑道:「公主,前面好像有个人。」
我呼吸一窒,哆嗦得更厉害了。
远处雪地里躺着一个衣襟微敞的男子。
玉白的胸膛上,凝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殷红飞白,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我紧紧攥着手指,忽然想起前世,我与林宇轩成婚两年,我已声名狼藉。
京中的闺阁女儿,无一不觉得可惜。
可怜林宇轩风度翩翩,与苏悦公主一对璧人,却偏偏折辱于长公主苏瑶之手。
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这一次,我便祝他与皇妹苏悦早结良缘。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吧,事不关己,合该高高挂起。」
碧桃还要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锁住我的背影。
3
清晨,碧桃伺候我梳洗。
「公主,昨夜我们在长街上见到的那个昏迷的男子,竟然是林尚书府的长子。」
我端详着铜镜中的女子,朱唇皓齿,正是青春正好的年纪。
碧桃说的我自然知道。
前世,林宇轩虽为林家长子,却不得林尚书喜欢。
生母早亡的他在府中境况凄惨,待遇比奴仆还不如。
除夕那日,林宇轩遭后母设计,中毒晕倒在长街。
碧桃说,我的皇妹苏悦昨夜也同我一样,去盛安长街看花灯。
结果却将林长公子捡回了府,今晨楚妃命她进宫,一番训斥过后,将她禁足在重华苑反省。
碧桃拍着胸脯,心有余悸:「楚妃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幸好昨夜不是公主您管的这档子闲事。」
我记得上一世,我捡回林宇轩时,楚妃说我心地善良。
怎么到自己亲生女儿这儿,反倒吝于夸赞了?
我去了重华苑,这宫里没有人敢拦我。
「苏悦。」
我隔着雕花窗子喊她。
苏悦推开窗子,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她声如蚊呐:「皇姐,我真的错了吗?」
见我不答,她伸出手攥住我的衣袖,哭求道:「皇姊,帮我照顾林公子可好?」
前世,我一直以为,我的皇妹苏悦柔弱不能自理,处处维护她。
可她却在我沦为阶下囚后,立于高台,字字铿锵:「华安长公主苏瑶目无尊长、肆意妄为,理应碎尸万段、活剐示众。本宫念其乃手足血亲,不忍处以惨烈极刑……」苏悦在民众面前,细数我的罪状,足足列了十七条。
最后她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同我抢宇轩哥哥,万箭穿心已算便宜皇姐了。」
原来他们早已暗通款曲,只有我像傻子一样,十年如一日地被蒙在鼓里。
窗内,苏悦见我忽然笑了,神色有些不安:「皇姊,林公子容颜俊美,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母妃今日将我禁足,不许他继续留在公主府。如今只有皇姊可以助我了,只要他能好好的,苏悦别无所求。」
我扬了扬眉毛,苏悦倒是懂得拿捏我。
人人皆知,华安长公主苏瑶,喜好美色。
五年前的朱雁台上,我救下一名顶撞父皇的世家公子。
本是出于善意,却不知为何,没过几日,便流言四起,说我苏瑶是相中了那公子的样貌,欲选其为驸马。
那位世家公子连夜迎娶了新妇。
前世,我对这样的流言一笑了之。
谁想最后愈演愈烈,最终成了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一笔。
我声名狼藉的背后,未必没有我这位好皇妹的推波助澜。
我俯下身,盯着她不安躲闪的双目:「苏悦,你皇姐我没有别的爱好,唯有爱好美色一点儿,你捡回去的那个病秧子,并非本宫所喜。」
说罢,便扬长而去。
我本来只是怀疑,尚书大人的续弦夫人也不至于这么蠢笨。
除夕将嫡子赶出去,于长街毒害。
这事一旦闹大了,御史们必然会弹劾林尚书苛待嫡子。
前世,我救回林宇轩,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整整三日,本想替他讨个说法,却被悠悠转醒的林宇轩拦住,他说:「母亲虽迫臣至此,但臣却知孝义,不愿令亲长遭人非议。」
我以为他是君子高洁。
现在想想,我与林宇轩的长街初遇,倒像是有心人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即便我今日不来见苏悦,恐怕楚妃也会想方设法让我去重华苑。
4
我没想到,此事辗转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龙颜震怒。
楚妃为我设的局,却偷鸡不成蚀把米,阴差阳错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局中。
午后,公主府家令向我回禀,说尚书府的长公子就在公主府外,想与我一见。
府门外,林宇轩衣袍曳地。
京城的雪落在他单薄的肩头,积了厚厚一层。
察觉到我来,林宇轩缓缓地抬起头,眸光与我相撞。
「微臣见过苏瑶公主。」
可惜我并未露出如前世初遇般的惊艳神色。
他长跪于府外,必然有求于我。
身旁的碧桃有些不忍:「公主,要不先请林公子起身吧?」
我瞥了一眼碧桃倏然怜悯的眼神,看向林宇轩:「本宫的名讳也是你配叫的?」
林宇轩一怔:「殿下要如何才愿意救苏悦公主,使她免于陛下苛责?」
他膝行上前,面色愈发苍白:「臣听闻殿下与苏悦公主姐妹情深,倘若殿下愿为苏悦公主澄清,长街那夜乃是您救下臣。」
「你待如何?」
我上前一步。
「臣甘为公主驱使。」
他冷静道,眼尾悄然垂落,却刻意扯出暧昧不明的意味。
「你什么都愿意为了她做?」
「是。」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记得,前世我与林宇轩大婚后,他也是这般恳求我:「江南匪乱,苏悦公主久居深宫,一介娇柔女子怎可南下历练?」
那时候,我的嫉妒漫上胸腔,当晚便召幸了林宇轩。
宫人送来的酒,有助兴之效。
榻上,林宇轩长睫抖得厉害,他一遍遍乞求我代苏悦南下,一如今日。
思绪逐渐从记忆深处抽离,我注视着面前的男子。
「把本宫的鞭子取来。」
家令将带有倒钩刺的鞭子呈递到我手上。
我把玩了两圈,倏然笑了。
林宇轩,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对你怜悯,唯独我苏瑶不会。
我没有留情,一鞭子抽在他背上,单薄的袍衫顷刻间见了血。
只一鞭,林宇轩便咳了血,他以手抵唇:「望殿下成全。」
或许是很疼的吧。
但比起我万箭穿心的痛,这点儿疼又算得了什么?
我记得我死时,京城的名士是这么谈论林宇轩的:「尚书府林长公子,生母早亡,坎坷半生,折辱于长公主苏瑶之手,十年磨砺,终成大燕首辅。」
这一世,没了我苏瑶拦路,大抵以林宇轩的本事,也可以平步青云。
5
翌日早朝后,父皇在泰和殿召见了我与林宇轩。
苏悦亦跪于殿下。
「朕错怪了苏悦,听说是苏瑶对这位林公子一见钟情?让你皇妹替你周全?」
身侧的楚妃低笑:「苏瑶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藏不住事,苏悦更是个傻的,只知道替她皇姊瞒着。如今真相大白,不如陛下便为这对有情人赐婚。」
父皇却拧眉看向我,等我的回答。
楚妃却迫不及待让内侍取来佳酿,赐予我与林宇轩:「苏瑶想要的,你父皇无有不准的。」
捧杀是楚妃惯用的伎俩。
我知道,林宇轩此时虽为尚书之子,却并无实权,于我苏瑶,并不算一桩好姻缘。
可我也知道,倘若我真要他,父皇也会许给我。
他如此包容我,是因为我肖似我那逝去的母亲,曾经的大燕皇后。
父皇与母后少年夫妻,携手扶持十三载。
而我前世却因着这份宠爱,做尽糊涂事,终将父皇对我的纵容消磨殆尽。
前世牢狱之中,父皇背对着我,甚至不吝再看我一眼。
「苏瑶,朕对你,失望至极。」
那次狱中,是我与父皇最后一次相见。
他从牢中离开后,便大病一场,朝中诸事都交由苏悦打理。
楚氏一族也借此把控朝局,父皇的命令早已出不了泰和殿。
我不知道,父皇行将就木之时,对我是否长恨难消。
「苏悦怎么看此事?」
我忽然看向一旁跪着的苏悦。
即便是楚妃布局,按说她也不会愿意将心上人拱手相让。
苏悦压下眼底的痛楚,勉力笑道:「苏悦岂敢与皇姐相争?」
而林宇轩始终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立于殿中。
内侍将楚妃赐予的酒递给他,再呈给我时,却被我伸手拂开。
我缓缓跪于殿下,面色平静:「皇妹苏悦温柔娴静,与林大人实乃天作之合,儿臣心中早有心悦之人,便不夺人所好了。」
我不知道苏悦是何时与林宇轩相识的,但既然前世我与林宇轩成婚初,他便对苏悦处处维护,那么他们的结识只会更早。
「你心悦谁?」
父皇来了兴致。
「沈王爷之子,沈逸尘。」
我话音甫一落下,一旁的林宇轩,失手打翻了酒盏,失声道:「你说什么?」
「胡闹,你与沈逸尘怎么可以在一起?」
楚妃尖锐的嗓音在泰和殿响起。
林宇轩掩下眸底的异色。
我若有所思瞥了楚妃一眼。
她意识到失言,讪笑道:「苏瑶不是最厌恶只会舞刀弄枪的粗鄙武夫?」
我没有理会她的话。
父皇说要考虑几日再给我一个答复。
泰和殿的这场闹剧草草收场。
6
我拿出沈逸尘来堵楚妃的口,并非没有思量过。
当年诸侯纷乱,父皇还守着他的矿。
他一饭之恩救了沈王爷。
沈王爷志满天下,让父皇与他一起共谋天下。
父皇胆子小,言明只出钱,不出命。
后来江山一统,沈王爷却不愿意继承皇位,他说,亡妻葬身于此,他愿驻守边关,以安亡魂。
细算,我与沈逸尘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那年边关分别,沈逸尘不过是个少年郎。
黄沙漫天,他在马上冲着我招手:「苏瑶,以后你要是没人娶,小爷我便纡尊降贵娶了你。」
而我当时是怎么回他的呢?
「我苏瑶绝不会嫁予一个粗鄙武夫。」
前世,我以为多年过去,沈逸尘对我藏匿的那点儿心思,早已荡然无存。
但我被关入囚牢,人人喊打之时,边关的沈逸尘反了。
短短七日,连下数城。
他递书言明可以降,但只要一人,华安长公主苏瑶。
可惜,苏悦比谁还要惧怕留着我的命。
迫不及待当众宣判了我的死刑。
我与沈逸尘,终究是错了一步。
7
父皇还是如我所愿,点了这鸳鸯谱。
几日后,沈小侯爷接诏入京。
再一次相遇,恍若隔世。
公主府的花厅内,沈逸尘背对着我,长身玉立。
他还是喜着红衣。
当年沈王爷南征北战,将他留在安饶城,年关时候,亲戚众多,沈逸尘的身份又需要隐瞒。
父皇对外说是他友人之子。
和我们一起的玩伴却还是不断出言挑衅。
冬日,大雪覆盖了整个安饶。
他们用雪球砸他,讥讽沈逸尘是「陈家的野种」。
沈逸尘当然气不过,却仍谨记他爹的教诲,隐忍不发。
我骑在墙头,拿雪球对着闹事者砸了过去:「傻登,说你呢。」
事后,沈逸尘却狠狠骂了我一顿。
他比我要高一个头,一向以我的兄长自居。
「苏瑶,你知错了吗?」
我盯着他怀里油纸包的香酥鸭,点头如捣蒜。
沈逸尘被我看得不自在,飞快递给我:「快吃,下午陪我去校场练剑。」
在我沉湎旧事时,不知何时,沈逸尘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他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调笑道:「长大了啊,苏瑶。」
见我没有说话,沈逸尘端正了神色:「在想什么?」
我抬眸看他:「父皇欲给你我赐婚。」
沈逸尘一怔,故作无所谓笑道:「知道,你苏瑶决不会嫁我这等粗鄙武夫,你既不愿,我可向陛下言明。」
见他要走,我低声唤他:「沈逸尘。」
他脚步一滞。
「我并非不愿。」
沈逸尘回头,目光灼灼逼人:「苏瑶,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沈卿的嘴唇很好看,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沈逸尘僵了一下,呼吸有些紊乱。
他一步步靠近我,直到站在我面前,才哑声道:「你认真的?」
8
碧桃嘟囔着,说:「这几日的菜并无辛辣,怎么公主的嘴肿得如此厉害?」
她翻箱倒柜替我找寻消肿的药。
我与沈逸尘的婚事定在一个月之后。
他说:「苏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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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尘说:“苏瑶,这是你自己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这辈子,你绝无可能许给旁人。”
沈逸尘回边关筹备,说要给我准备一个惊喜。
父皇感慨,沈家出情种。
平心而论,我是有些愧对沈逸尘的。
我只是不讨厌这个人。
沈王爷镇守边关,沈逸尘又是沈王爷独子,日后必然会承袭沈家军。
有了这桩婚事在,日后我与楚妃背后的楚氏一族相争,赢面更大一些。
父皇为了平息之前的事,赏了林宇轩一个五品的谏议大夫的官职。
这倒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楚妃会借此成全苏悦和林宇轩。
9
元宵宫宴过后,回府路上,我看到御史大夫崔相仪与林宇轩在茶楼饮酒。
临窗的一角,二人推杯换盏。
我忽然想到前世,崔相仪在朝堂之上,弹劾我私刑杀人一事。
原来林宇轩与他的谋划在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我命车夫离开,林宇轩的侍从却跑来,拦住了我的马车,说他家公子有要事与我相商。
茶楼二层的包厢内,崔相仪却早已不见。
我看见已然紧闭的窗子,皱眉问道:“崔大人呢?”
林宇轩却淡笑道:“哪里有什么崔大人,公主看错了吧。”
他洗过一轮茶后,将新泡好的茶递给我。
我没有动那盏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林公子有何事找本宫相商?”
“苏瑶公主,好像变聪明了许多。”
林宇轩嗓音倏然有些凉:“可你不该单独来见我。”
我眸光一顿,触及小几上新点的燃香,便要起身离开。
下一刻,整个身体却麻痹得无法动弹。
我从唇角逼出几个字:“林宇轩,这是京城,你想做什么?”
他一步步走近我,食指挑开我的衣襟,低笑出声:“苏瑶公主,你说,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个印记,大婚当夜,你那位好夫婿看到了,会作何想?”
林宇轩自我头上取下一支锋利的簪子,簪头游离在我的肩头,激起皮肤一阵战栗。
我将侍卫留于茶楼外,原本只是起了给崔相仪这个老臣留几分体面的心思,却不想,这一行径倒让自己身陷险地。
这时候,碧桃掀开门道:“公主?”
眼前的这一幕,尽数落在碧桃眼中。
她僵在原地。
林宇轩似乎洞悉人心,笑着看碧桃瞬间红了的脸。
“公主年纪尚小,不识人心,我只是帮她看清自己的心意。莫怕,你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瞧见,今夜过后,本官会让你享尽荣华。”
林宇轩顿了顿:“若你想要一个名分,本官也会许给你。”
碧桃看了我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我已无力反抗,林宇轩也让原本的随从退了出去。
一切尽在掌控,林宇轩轻笑一声:“苏瑶,你的婢女比你的眼光要好。”
林宇轩笃定了我不会不顾及女儿家的声誉,让今夜之事传扬出去,必然会吃一个哑巴亏。
而我与沈逸尘成婚后,也会因此事而生嫌隙。
室内,林宇轩咳了咳,见我的神色并没有如他想象般惊惧,他冷笑道:“苏瑶,我忽然改变了主意。你说,沈逸尘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吗?”
前世我费尽心思渴求的,现在却让我感到一阵作呕。
我竟真开始思量他口中这个问题,如果没了沈家,我还有什么筹码可用。
瞧,娇纵如苏瑶,也终究要学会权衡利弊。
林宇轩将我抱去包厢内的竹榻之上,眼底讥讽之色渐浓。
我攥紧手指,但是这时候,门忽然被再次推开。
碧桃怀抱一个沉甸甸的瓦罐,朝着林宇轩的脑袋砸了过去。
“你放肆,公主也是你配染指的?”
林宇轩没有预料到这一变故,捂着不住流血的额角,瞠目结舌地看向碧桃。
他自恃参透人心,初见之时,便察觉到碧桃对他的赧然心思。
碧桃胸脯剧烈起伏:“我家公主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算哪门子大葱,还帮她看清?”
“小王八犊子病秧子一个,我家公主心善,却不知这世间农夫与蛇的道理,被你这种黑心肝的糟践。”
她拔下头上的银簪,扎向林宇轩的肩头,犹不解恨:“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强迫公主。”
碧桃将我背在背上,低声哄我:“公主别怕,碧桃带你回府。”
公主府的侍卫知我在茶楼,没有命令不敢擅闯。
碧桃势单力薄,先前不动声色退出茶楼,实则是去请侍卫,处理林宇轩的随从。
她顾及我的名誉,自己只身再入这包厢。
10
父皇膝下无子,人人都说,谁能娶我,谁就攥住了我陈氏的半壁江山。
自我与沈逸尘的婚事定下,这流言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楚妃吹了一点儿枕边风,她对父皇说:“多半是苏瑶行事荒唐,引来朝臣不满,流言未必空穴来风。臣妾想,若身边有人规劝着,总是好的。”
这话被我父皇听进了心里。
前世便是如此,那时,我已经捡回了林宇轩。
楚妃给父皇吹完枕边风,父皇不仅将林宇轩册为驸马,还赐给我九个面首。
前世,我推辞此事时,父皇正在簟香池饮酒作乐,见我闯进来,他面有不悦:“苏瑶,格局打开,我陈家的江山不能被一个男人给祸祸了。”
醉酒后的父皇摇晃着十根手指:“起码得这个数。”
那时朝臣们送来的面首,都是些家族不大器重的儿子,这样便不用在明面上违拗父皇。
本朝虽没有驸马不可领官职之说,但是面首们若是入朝为官,却会为人诟病。
前世,苏悦与楚妃便是以此煽动我后院起火,人人心中不忿。
在那些面首看来,就算在府中不得自己父亲看重,也好过给我苏瑶做面首来得自在。
我只想要林宇轩一人,便将那些面首们晾在一边。
过了没几日,民间就传言,说华安长公主苏瑶是个变态,以折辱面首们为乐。
有了那些面首亲自 “添油加醋”,坐实了这一流言。
加之,我对林宇轩一往情深,他却趁我代苏悦南下剿匪,杀光了这些面首。
挖眼,穿肚,勒脖,死状极其惨烈,在我回来之前,消息竟没有透出去一丝一毫。
公主府后院整整齐齐躺了九具尸体。
游历回来的我被眼前的惨象震动,吐了好几回。
林宇轩却哄我,说他仅仅是吃味了。
他动用私刑致人死亡,是我替他背了这黑锅。
这也成了苏悦日后与朝臣联名上书,所列出的我的诸多罪行之一。
11
这一次,楚妃又如法炮制。
我接到父皇的旨意入宫,宫中的内侍却说父皇在簟香池等我。
我被内侍引去簟香池。
眼前,一个香气迷人的汤池子熏得人头发晕,里面齐齐整整有九个衣袍尽褪的男人。
楚妃身边的女官笑吟吟道:“楚妃娘娘已向陛下进言,遴选适龄的公子……”
我哂笑打断她的话:“本宫还未大婚,就迎了面首入府,楚妃是觉得边关那位是什么好性子?”
女官不答,反为我逐一介绍:“通政司副使次子,素有潘安之貌。”
“赵参将,年十九,气宇轩昂,对殿下情深似海。”
我的目光落在那位赵参将的脸上,情深似海没见着,就看见他一副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前世,这九个 “卧龙凤雏” 身体力行地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最后自己也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我正在思考,如何让父皇收回成命。
殿外却传来一声低笑:“我看看是哪位,对她情深似海?”
沈逸尘携一柄长剑入宫。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女官骇然的脸上。
他没有走近汤池,只是倚着殿门,慢条斯理擦着手中的剑。
沈逸尘漆黑的眉毛沾了风雪,每拭一遍,那剑上的寒光便凛冽一分。
他们欲把此事仓促定下,却也忘了,这位小侯爷在边关的 “丰功伟绩”。
他手里的那把剑,名唤 “朝阙”,饮血何止万千。
沈逸尘抱着剑,好整以暇看着汤池里那些落荒而逃的人。
直到殿中空无一人,沈逸尘的面容也在须臾间冷下来。
我一步步后退,一个不慎掉入汤池中。
我扒着池沿,抬起水涔涔的一张脸:“我若说是他们主动的,你信不信?”
热汤熏得我双颊发烫。
沈逸尘的眼神倏然一黯。
他将外袍脱下,屈膝叠放在汤池边,瘦削有力的手一下下拨弄着汤池里的水。
“苏瑶,我知道你向来不喜守那些陈规旧俗,你若日后看上谁,便告诉我。”
我眼前一亮:“这你也肯?”
他笑得懒洋洋,凑近我耳边悄声道:“我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我好像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但或许,有个善妒的夫君,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12
大婚那日,听说楚妃病了。
父皇亲自为我与沈逸尘证婚。
沈王爷因腿疾没能亲自来京城,却也派人送来厚礼。
婚典之上,众目睽睽下,沈逸尘送了我一张弓。
紫杉木的浮雕精巧,弓弦是他亲自猎下的一只金虎的虎筋制成,只这一番心思,便极为难得。
满堂哗然,京城里的人没见过送新妇这样的礼物。
人人交首揣测:“这沈小侯爷怕是出于圣意,不得不娶。”
沈逸尘就立在堂中,置若罔闻。
他招手冲我笑:“苏瑶,你来了。”
朱红的喜服,衬得他眸光潋滟。
沈逸尘手中的弓,不是金银珠玉,也算不得什么稀世珍宝。
只有我记得,前世与林宇轩大婚时,我便收到了边关送来的这张弓。
随它过来的还有一张字条。
寥寥几笔,字如其人,笔锋遒劲锋利。
【苏瑶,你自小行事不羁,得罪的人太多了,既嫁为人妇,也莫忘了习一些本事傍身。】
那年,在安饶城陈府。
沈逸尘已能百步穿杨,我说我之所以比不过他,是因为他手中的弓,要比我的好上太多。
沈逸尘当即便将自己的弓换给我,我耍赖推说,要这天下最好的弓才配得上我。
他没有戳穿我的心思,只是笑着看我:“苏瑶,送礼也需要讲个名头。”
“那等我成婚时,你送我一张弓好了。”
我满不在乎地摇摇手。
我只依稀记得,我说那话时,沈逸尘漂亮的眼眸,晦暗了几分。
谁料,年少时的一句戏言,被他记了那么多年。
可惜,前世这张弓藏于长公主府,十年蒙尘。
大礼过后,我们和衣躺在喜榻上,沈逸尘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倒是有些怀疑,陛下怀疑沈家有不臣之心,所以设此计,留我在京中为质。”
我想也没想打断了他:“绝无可能,父皇没那个城府。”
父皇一向贪生怕死,从沈王爷身上,旁的没学会,只学会了给自己立深情人设。
他继位后,动辄便给镇守边关的沈王爷写密信:【爱卿啊,最近还有没有悼念亡妻的诗作,借朕抄抄。】
烛火摇曳,沈逸尘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纵是如此,我也自愿入彀。”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我从江南平匪患归来,纵然一切顺利,但是长路奔波,至京城时,生了一场大病。
而我的驸马林宇轩却一连几日不归府。
直到有一日,碧桃拦在他的面前,言语透着指责:“殿下的脚受伤了,高热已有几日,驸马这是又要去哪儿?”
林宇轩这才不情不愿来看了我。
见我果然病得厉害,他清冷的黑眸亦没有丝毫动容。
“苏瑶,你已得陛下厚爱,还想要什么?苏悦公主她什么都没有,就连这点儿东西,你也要与她争夺?”
原来,他忙碌了好几日,是在给苏悦准备生辰礼。
想到这儿,我的语气倏然有些闷:“沈逸尘,其实我很好哄的。”
“也不算一个很娇气的人。”
他替我卸钗环的动作顿了顿,俯身牵起我的手:“苏瑶,我只怕你不愿依赖我。”
窗外淅淅沥沥落了雨,沈逸尘说良宵苦短,不妨试点儿有意思的。
直至红烛燃尽,天光乍明。
还好,这一回,我的名声还没有那么糟糕。
沈逸尘也没有背上反叛逆贼之名。
13
没过几日,江南匪乱一事却被呈送到父皇面前。
父皇膝下无子,有臣子建议从两位公主中择一位前去,以抚民心。
朝臣称,华安长公主新婚宴尔,不如由二公主前去。
向来这样的事,京城调兵过去,皇室子弟只得一个名头,不会亲自领兵涉险地,纵然是楚妃,也挑不得错处。
楚妃却在此时站出来,看似为我着想:“陛下,苏瑶新婚,怎能让她的驸马独守空闺?苏悦虽说柔弱,但也该为皇室分忧,不如就让苏悦去吧。”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以为又能将苏悦推到台前,再寻机掌控局面。
苏悦跪在殿下,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只是……” 她欲言又止,偷偷瞥了一眼林宇轩。
林宇轩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苏悦公主金枝玉叶,此番前往江南,微臣愿随行护她周全。” 他说得义正言辞,可我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与苏悦双宿双飞,顺便在江南培植自己的势力。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时,沈逸尘站了出来:“陛下,江南匪乱,关乎社稷安危,臣虽不才,但在边关历练多年,知晓一些用兵之道。臣愿陪同苏悦公主前往,定将匪患平定,还江南百姓安宁。”
沈逸尘的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
楚妃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没想到沈逸尘会插手此事。而我则有些意外地看向沈逸尘,他回我一个坚定的眼神,似在告诉我,他会护我周全,也不会让楚妃等人的阴谋得逞。
父皇沉思片刻,最终点头应允:“如此甚好,沈小侯爷既有此心,朕便命你与苏悦公主一同前往江南。林宇轩,你也随行辅助,务必早日平定匪乱。”
退朝后,我找到沈逸尘:“你为何要主动揽下这趟差事?江南匪乱,凶险异常,你……”
沈逸尘轻轻握住我的手:“苏瑶,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想让你再陷入危险,楚妃和林宇轩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去江南,既能护苏悦周全,不让他们有借口伤害你,也能借机揪出他们背后的势力,为你扫除障碍。”
我心中感动,却又有些担忧:“那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平安归来。”
沈逸尘将我拥入怀中:“放心,我定会平安回来,等我。”
几日后,沈逸尘、苏悦和林宇轩一行人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途。
14
沈逸尘等人离开京城后,我在京中也没闲着。
楚妃虽因“生病”未参加我的婚礼,但她在宫中的势力依旧蠢蠢欲动。
我深知,想要彻底摆脱楚妃和苏悦的算计,必须在朝中培养自己的亲信。
每日,我都会花时间研读朝堂卷宗,了解朝中大臣的势力分布和行事风格。
我发现,朝中御史大夫崔相仪表面上刚正不阿,实则暗中与楚妃勾结,多次在朝堂上弹劾我,都是为了打压我,为苏悦铺路。
而工部侍郎李明轩,虽官职不高,但为人正直,对楚妃的一些行径颇为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
我决定先从李明轩入手。我以讨论工部事宜为由,将李明轩召入公主府。
李明轩进入府中,神色有些拘谨,毕竟公主主动召见他这样的小官,实在罕见。
“李大人不必拘谨,本宫今日请你来,是想与你商讨一些关于京城水利修缮的事。”我微笑着示意他坐下。
李明轩连忙拱手道:“公主殿下关心民生,臣定当知无不言。只是这水利修缮,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且涉及各方利益,推行起来困难重重。”
我微微点头:“本宫知晓此事不易,但正因如此,才需要李大人这样的能臣来操办。本宫听闻,李大人在工部任职期间,提出过不少利民的建议,却都被搁置一旁,可是因为楚妃一党的阻挠?”
李明轩听到楚妃二字,神色微微一变,犹豫片刻后说道:“殿下圣明,楚妃娘娘在朝中势力庞大,臣等人虽有心为百姓做事,却常常力不从心。”
我见他已有松动之意,便继续说道:“李大人,如今朝中局势复杂,本宫也在为改变这一局面而努力。若李大人愿意相助,本宫定当全力支持你的工作,让你的利民之策得以实施。”
李明轩思索良久,最终起身跪地:“殿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就这样,我成功拉拢了李明轩。
之后,在李明轩的帮助下,我又陆续结识了几位同样不满楚妃专权的官员,逐渐在朝中形成了一股小小的势力。
而在江南,沈逸尘一行人抵达后,迅速展开了对匪乱的调查。
他们发现,所谓的匪乱,背后竟有当地豪绅的支持。
这些豪绅为了逃避赋税,豢养了一批土匪,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扰乱社会治安,实则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沈逸尘与林宇轩商议,决定先从这些豪绅入手。
然而,林宇轩却心怀鬼胎,他暗中将沈逸尘的计划透露给了苏悦,苏悦又派人通知了那些豪绅。
沈逸尘在实施抓捕行动时,遭到了土匪和豪绅的联合抵抗,陷入了困境。
关键时刻,沈逸尘凭借着在边关练就的高超武艺和军事才能,带领士兵突出重围,并成功抓获了几个为首的豪绅。
经过审讯,这些豪绅交代了他们与楚妃的勾结。
原来,楚妃答应他们,只要他们能在江南制造混乱,让苏悦顺利“平乱”,就会在朝中为他们谋得好处。
沈逸尘得知这个消息后,决定将计就计。
他让士兵们假装放松警惕,故意放出消息说要回京城复命。
那些豪绅以为危机解除,纷纷放松了戒备。
就在他们准备庆祝时,沈逸尘带领士兵杀了个回马枪,一举端掉了土匪的老巢,彻底平定了江南匪乱。
在京城的我,也收到了沈逸尘传来的密信,得知了楚妃的阴谋。
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在朝堂上揭露楚妃的罪行。
我将沈逸尘的密信呈递给父皇,并联合李明轩等几位大臣,在朝堂上弹劾楚妃。
父皇看到密信后,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楚妃得知消息后,惊慌失措,试图销毁证据,但为时已晚。
在铁证面前,楚妃无法抵赖,最终被父皇下令幽禁在后宫,苏悦也受到了牵连,被褫夺公主封号,贬为庶人。
林宇轩见大势已去,试图逃跑,却被沈逸尘提前安排的士兵抓获。
他被押解回京城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沈逸尘平定江南匪乱后,凯旋而归。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袍,英姿飒爽地走进京城。
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城门口,望着沈逸尘,眼中满是笑意和骄傲。
沈逸尘下马后,径直走到我面前,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苏瑶,我回来了。”
我用力点头:“欢迎回来,我的英雄。”
经此一役,我和沈逸尘的感情更加深厚。
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朝堂逐渐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年的除夕夜,皇宫内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我和沈逸尘坐在父皇身边,看着满朝文武举杯欢庆,心中感慨万千。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沈逸尘轻轻搂着我,在我耳边低语:“苏瑶,这一世,我们终于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
我靠在他的怀里,微笑着点头:“嗯,以后的每一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