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赤波|梦断海军——我短暂的军旅生涯

大院文化 2024-08-08 21:44:36

图文/周赤波

1976年隆冬,武汉的天气格外的冷。我终于结束了两年多的知青生活,从湖北省京山县观音岩新农青年队应征入伍。

一列火车,满载着一群有着火热的心的年轻人向南奔驰着。这是一群穿着崭新的蓝军装,即将奔赴祖国南疆的未来中国海军的骄子们。(注:那个年代大学还没有恢复高考,军人是无数青年的梦想 ,更不用说海军了,绝对配得上骄子这个称谓)这中间有五个来自同一个大院,有着同样的家庭、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梦想,怀揣着解放台湾雄心的农友。作为老军人的后代,带着父辈的嘱托和对军营生活的憧憬也随着火车的奔驰渐渐离家乡远去。我就是其中之一。中国海军,我来了!!!

火车经过4天的走走停停,1976年12月31日下午5点多到达了广州北站。一阵急促的口哨和下车集合的口令声中,我们排着不算整齐的队列登上几辆军用大卡车。卡车拉着这些懵懵懂懂还算不上兵的年轻人,乘着刚刚降下的夜幕,向广州郊外驶去。站在卡车上,借着路灯,我环顾四周,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虽然正值隆冬,家乡早已是冰雪覆盖,街边的树木都是叶落枝枯。而眼前的路旁却是枝繁叶茂,绿树成荫。连空气都是新鲜的,一解几天来闷罐车所带来的浑沌。卡车来到一个码头,几条小型运输艇停靠在那里,吸引我们的是艇上的老兵。藏蓝色的呢子水兵服和擦得铮亮的水兵皮靴,几乎亮瞎所有人的眼。我们在这些老兵们的指挥下登上登陆艇,继续向着我所不知道的目的地进发……。当初期的兴奋慢慢淡下来后,几天来没有吃过一餐饱饭的我,这才感到饥饿感一阵强过一阵。我们这一批新兵蛋子,是12月27号离开武汉汉口兵站的。当时的运兵军列是闷罐车,50几个人一节车厢,车厢里放了一大桶饼干,一大保温桶水,我们这几天的吃、喝、拉、撒、睡就没离开这节闷罐车。

我们每天的伙食就是这一大桶饼干、点心,刚刚开始还觉得挺好吃的。那年月一般老百姓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很少有这么多的饼干和点心可以随便吃。只是我们这列火车走走停停,那个时候坐火车到广州最多也就一天一夜的路程,可我们的运兵专列属于挂车,挂在其它有多余运力的列车的后面,走一段,停一段,整整走了四天。天天吃饼干,吃得我们直反酸水,可体会到没盐是什么滋味了。

四天时间只是在株洲火车站等火车头的时候,当地兵站送来一筐米饭和一盆菜,但是没有碗筷。大家只有一个配发的茶缸。一通混乱,仅仅几分钟,饭光菜尽,连汤汁都不剩,大家也就混了个半饱。我就纳闷了,没有碗筷,这饭菜他们是怎么吃进肚子里的,好在我离家时带了一把勺子。我们能不饿吗?

  经过3个多小时的航行,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广东东莞虎门的沙角。这里是南海舰队水兵训练团,又叫水兵训练学校。(也就是现在网上传闻中著名的“沙大”。)

  我们到“沙大”的那个年代,是没有上图那么漂亮的,上了码头就只有一片砂石土坡。

我们下艇后,已经是夜里11点多钟了,接兵干部就开始点名。呼啦啦几百人很快分成了四队。我们五个来自新农青年队的农友被接兵干部单独召集在一边。几个首长模样的人过来问了问我们的名字,还低声交流着什么。我十分不解。等其它新兵点名、分队完毕后,我们五个才被分别安排到其中两个队伍的后面。后来我才知道原委,我们新农青年队是由武汉军区司令部子弟74年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下放到京山县的知青组成的。76年底在京山县召兵本来没有海军名额,承蒙军区首长的关心,从荆州军分区其它县争取要来了五个名额,让我们有幸能加入海军的。大概是军队子弟的缘故,也可能接兵时军分区有人拜托了什么,结果就是我们被“照顾”了一回。仅此一回!

我和另外两个农友跟随一个队伍,沿着一条砂石路走着。因为天黑,路灯也不太亮,四周什么也看不清。稀里糊涂的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一个大操场上,一个干部简单的说了几句欢迎之类的话,我们才知道我们三个分到了南海舰队水兵训练团三大队,我分到13中队,另外两个农友分到14中队了。分配完毕后,我随其他几十个新兵被中队干部热情的带到13中队宿舍前的空地上,每人发了一个碗、一个巴掌大的盘子、一双筷子。还有脸盆什么的,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有一筐大米饭,一大盆大白菜炒肉片,一桶神仙汤,随便吃!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了。汤足饭饱后,我看看手表,才注意到已经过了12点了。现在是一九七七年元旦!现在回想42年前的情景,除了那餐饭,饭后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了……。睡觉!

  我们到沙角的第一天是一九七七年的元旦星期六,第二天就是星期日。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中队77年的新兵来自祖国各地,我们湖北兵是几乎是最先到部队的新兵之一,还要等其它地方的新兵来队。因此我们刚到中队的头几天就是放假,我利用这几天一是结识新战友们。从“沙大”出来的战友们应该都知道,新兵到中队后,各班都有老兵担任的带兵班长。77年13中队有三个区队,一区队四个班,二区队四个班,三区队两个班,一共10个班。我被分配到三区队9班,当时9班的带兵老班长是74年的兵,因为回家探亲刚刚走,中队指定我这个刚刚入伍的新兵代理9班班长,我有责任了解我班各位战友的情况。二是利用这几天的放假,把“沙大”转了个遍。

  沙角沿码头往西的江边是一片小山,山上原来是个古炮台,有着残缺不全的古城墙和18世纪的炮阵地,隐隐约约埋没在巨大的榕树和茂密的灌木植被中。码头上一株古榕树和一门18世纪的大炮是沙角的标志。现在沙角炮台遗址已经成为旅游公园了,当时还完全是“沙大”营区内的一部分,很少有人能光顾。

77年的“沙大”,有四个大队,二十五个中队。其中一到二十四中队男兵中队,第二十五中队是女兵中队,也称“其它同志”中队。每个大队都有一到两个大操场,各中队营房围着操场而建。我们中队是一排两层楼的红砖房,一楼是寝室,二楼是中队部和教室,宿舍后面有两个大水池和厕所。这里就是我们这批新兵将要在此训练、学习、生活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准水兵,就一身和陆军士兵一样的冬装,只不过是蓝色的,唯一能说明身份的是水兵帽。也没有领章和帽徽。我们五个一同入伍的农友及到沙角后认识的一个军区总医院子弟各自向老兵们借来水兵服,留下了我们军旅生涯的第一张照片。

后排左起张小林、马文刚、郑金陵、王舰航前排左起卓洪、我

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没两天其他省的新兵就到齐了。等待我们的是三个月的近乎残酷的新兵训练,用老兵的话说,要把我们这群新兵蛋子由民磨练成兵,真正的士兵。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又听到了熟悉的军号声(从小生活在部队大院)。早上6点起床号一响,必须麻溜利索的爬起来,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3分钟内必须穿好衣服,叠好被子,然后集合出早操。可能有人会说不就是叠个被子嘛!真不是那么简单。军人的被子必须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块豆腐一样。

  叠被子是每个新兵到部队必修的第一课。我们的棉被都是新的,发泡。不像老兵的被子早已被叠成了型,里面的棉絮都压平了,该打折的地方都有了印记,随便一叠、一压、一拉、一扯就成型了,有棱有角的。我们的被子叠起来就像刚发起来的面包一样,鼓鼓囊囊的。为了取得内务好成绩,战友们有的用石板压,有的用水把被子喷湿,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我是代理班长,必须积极带头,还要帮助几个总也叠不好的所谓“傻乎乎”的战友。这是沙角老兵班长对不太机灵的人说的口头语。

新兵训练最累的是走队列,踢正步。我代理了半个多月的班长,一开始就是喊口令,好在我在部队大院长大的,即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反正也是有模有样。老班长探家归队后,我就降为当班付了,恢复了新兵蛋子的身份,回归到新兵的队列中去了。

我们每天训练强度都很大,加上新兵训练时期每天的伙食费才4角7分,油水又少,所有的人饭量都特别大。那个年代粮食是有定量的,每天1.5斤粮食。每次吃饭为了能吃饱肚子,大家都是先添一勺米饭,把分给个人的一盘菜的菜汤倒上一点,三口两口赶紧吃进肚子里,然后再添上满满一堆碗饭,就着那巴掌大的一盘菜尽量把自己喂饱,动作稍微慢点就得挨饿了。即便如此还是吃了早饭想中饭,吃了中饭想晚饭,好像永远没吃饱似的。

我记得新兵训练开始没多久,我们大队新兵中爆发痢疾,许多战友都拉肚子。为了防止相互传染,在大操场上搭起帐篷,将所有拉肚子的战友隔离起来。我们一起入伍的农友大郑和我一个大队,分在14中队,和我们13中队挨着。他也幸运的染疾被隔离了。我不顾染疾的“危险”,经常去探望他,顺便捞点病号饭的福利。不幸的是,我的肚子不争气,一直好好的。

我们在沙角那会儿,吃、用都是井水。因为水土不服,一个月后90%的新兵都得了烂裆症。听老兵说不仅是我们这年的兵,之前每年新兵都这样。不仅男同志得这怪病,“其它同志”也不能幸免,得这个病就是裆部奇痒无比,忍不住就得挠啊、揉啊,直到脱皮流水,每天还得照常训练,那叫一个痛苦啊!正巧我母亲到广州军区开会,听说后专门来沙角看我,给我送些药膏,我少受不少罪。我们班有个和我同列火车一起入伍的湖北兵,他的症状最严重,每天用毛巾就像兜裆布那样裹着。好在这个怪病短则一周,长则两周,不用治疗基本都会痊愈。

除了队列,还要练习射击、投弹、器械(单杠、双杠、爬软绳、浪桥也叫荡桥、伏虎)等等等等。

受家庭背景及教育的影响,我入伍就是为了在部队入党,提干。以军人当作我唯一的职业目标而努力着。所以我特别严格要求自己,队列,射击原来在家就训练过,不在话下。投弹、器械是我的短板,经常熄灯号吹了还和几个同样努力的战友一起夜练。单、双杠别人完成练习科目三就行了,我要求自己完成练习科目五。其他科目都是以优秀为自己的目标。功夫不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所有科目我的考核都是优秀,新兵训练结束,我获得大队的嘉奖表彰。

我母亲来沙角看我时的合影,那年我母亲48岁。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以一场全团大阅兵的仪式而结束,阅兵前我们终于戴上了领章(肩章)、帽徽。我们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激动,我们成为了一名合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战士。

转为130专业学员的战友:后排左起姚伟、袁光军、户文俊、陈长明、李向阳、赵舰艇中排左起张贵涛、方荣兵、带兵班长刘兆春、我、湛省前排左起曹书喜、马和平、刘学成、方岑

  新兵训练结束后,经过最终一轮的筛选和淘汰,我们13中队9班最后有14名战友留了下来,转为南海舰队水面舰艇海双130舰炮专业学员。

海双130舰炮是051型导弹驱逐舰的主炮,当时是中国海军水面舰艇列装的口径最大的主炮。051型导弹驱逐舰是70年代初才开始装备到海军部队,77年的时候全海军三大舰队一共不过5艘。所以“沙大”76年才开设130专业,我们是海军130专业的第二批学兵。

  该炮的全称是76式海双130半自动高、平舰炮。全炮重57吨,其中起落部分28吨。口径130毫米,炮管长58倍口径,使用的是弹头和药筒分装的炮弹。

  其中弹头重33.6千克,药筒28.4千克。弹头根据战斗用途又有爆破弹、穿甲弹、半穿甲弹、空炸榴弹。该炮最大射程28千米,最大射高20千米。

我们进入了专业学习阶段。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经历各种不适的磨练,已经完全适应了(沙大)的生活。更何况我们转为学员后身份也摆脱新兵蛋子的称呼,伙食也有很大改善,教员、辅导员对我们更是关心备至,给我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我们系统学习了130专业的所有知识。包括火炮各装置的结构构造、工作原理、操作规程、故障诊断及处理,也包括火炮射击有关的所有常识。还学习了舰艇兵必须掌握的观察识别、海损救护、撇揽系揽等等知识。

  最辛苦的是划舢舨训练,我们进行舢舨训练是77年7-8月份。广东的夏天,烈日当空,阳光虽然灿烂,却是火辣辣的。我们穿着长袖海魂衫,每次舢舨训练回来后脱了海魂衫,就像斑马一样,背上都是条纹。

最幸福的训练就是游泳课了,这个科目要求每个人都要通过一千米游程。武汉也称“江城”,江、河、湖特别多,绝大部分武汉人都会游泳,何况我小学时期还受过正规的游泳训练,游个1千米“撒撒水啦”。因为我代表三大队参加了训练团的游泳比赛,还获得全团200米蛙泳的第二名,所以我是我们中队游泳科目的“教练”兼“救生员”了。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有教会我们班的方岑战友游一千米,考核的时候用背包带托着他通过了考核。毕业后他分到160舰,在78年3月160舰爆炸事件中在战友的帮助下幸免于难,后调到506舰,在80年“8010”为核潜艇潜射导弹试验护航任务中舰艇编队遇到11级台风,他还是没能逃过劫难而坠海牺牲。在此我对他表示沉痛的哀悼!

  经过半年多的专业学习,我以全优的成绩通过各科的考核,再次获得中队的嘉奖。

77年10月,我们结束了沙角的学习,我和李向阳、户文俊以及10班130专业的罗恒岳被分配到海军导弹驱逐舰第二支队163舰开始了我们的水兵生涯。

  我们和“沙大”同期毕业的其他专业的学员一共一百多人分配到163舰。163舰还在广州造船厂建造,我们是163舰筹备组建后的第一批水兵。到沙角接我们的是导弹驱逐舰第二支队军务科姜以和副科长(后来是163舰首任政委)、谭土旺副舰长(后任163舰首任舰长)、还有一个林姓军需和黄宏伟、赵恩奎两个老兵。我们在他们的带领下来到广船白鹤洞招待所,

广船白鹤洞招待所是专门给在广船接船或修船的部队提供的住所,当时也称白鹤洞水兵大楼。因为163舰79年底才下水舾装,81年试航,82年正式服役。因此163舰从77年10月份筹备组建到下水试航这几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白鹤洞水兵大楼实际就是163舰所有官兵的第一个家。

  当年的白鹤洞山顶水兵大楼没有这么多的树木花草等植被,一共有两栋四层楼房相向而建,两栋楼之间是一大块空地,是我们集合点名之地。背后是食堂及篮球场、厕所、猪圈等设施。所有这些都有一道院墙围着,只有一个大门,由各驻扎单位担任执勤,因为163舰组建到下水试航历经5年多的时间,所以应该是驱逐舰二支队所有舰艇中住白鹤洞山顶水兵大楼时间最长的单位。四十多年过去,这里已经物不是,人也非了。不知道从哪年开始,当年白鹤洞山顶赫赫有名的水兵大楼已经成为老年公寓了。

我们从沙角到白鹤洞的时候,162舰因为也在广州造船厂建造,虽然已经下水,但舾装尚未完成,还没有试航,除了每个部门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员住在舰上外,大部分也住到了这里。162舰当时离第一次试航的时间不远了,舰员基本满员,他们住满了两栋楼的三分之二房间。虽然163舰刚刚组建,只有100多人,但住进剩余的房间也是比较拥挤的,我们主炮分队当时只有12个人,除了130专业的4人外,沙角14中队100炮专业有8人。这12人就是163舰首批主炮分队的战友,我们暂时编为一个班,由我担任班长。

我们刚刚入住白鹤洞后,正赶上发水兵冬装。我们领到入伍后的第一套水兵呢子服、水兵呢子大衣及皮靴。当年白鹤洞山顶属于广州市芳村区,有19路公交车可以到人民北路还是解放北路,还可以从芳村坐轮渡直达南方大厦。我们周日休息就可以请假广州市区游玩。我记得我到白鹤洞第一次请假就是换装后迫不及待地坐轮渡到南方大厦留下了我穿呢子水兵服的第一张照片。

  我们主炮班12个战士,只有4个人是学130主炮专业的,还有8个人是学100炮专业的,对130主炮完全不熟悉。因此我向当时的谭土旺副长请示,带着163舰的介绍信专门去了一趟沙角,得到了130主炮专业教研室的张教官的大力支持,借给我十套130主炮教材。回到白鹤洞,我客串教员,给我们主炮班的战友重新开始授课。虽然我们163舰还在建造中,生活待遇,伙食标准和其他服役中的驱逐舰水兵完全一样,当年我们一个水兵的每天的伙食费是陆军士兵的三倍。每餐都是两荤一素,结余的伙食费隔一段时间还发麦乳精,水果,铁盒包装饼干、糖果等等。我们一个个都吃得红光满面的。

在这期间,我认识了机电部门锅炉班的庄严正战友,因为有极为相似的家庭背景使我们成为终生挚友。更是我一生中最为看重的朋友。大概在白鹤洞住了一个多月,我们163舰的舰员接到搬迁任务,我印象中好像是161舰要进广船除海蛎子,我们要腾出位置给161舰的战友们住。

  水面舰艇,长期停泊在海上,海水中的海蛎子(一种贝类动物)就会附着在舰艇水线以下部分到船壳上,一层附一层。时间久了可以达到10厘米左右的厚度,严重影响舰艇的安全和行驶速度,因此舰艇都要定期除掉这些海蛎子。051型导弹驱逐舰有三千七百多吨,舰长130多米,海蛎子附着在船体水线以下,除海蛎子必须进船坞进行。当年南海只有广州造船厂有这么大的船坞,所以我们支队的驱逐舰只要进厂除海蛎子,舰员都住在白鹤洞水兵大楼里。

  为了给161舰的战友腾住处,1977年11月份左右我们163(筹)一行120多名官兵,从广州坐船经水路到江门,然后转汽车来到海南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湛江市赤坎的舰队飞沙农场。这个农场可能是滩涂湿地改造而来,大都是沙土地,而且远离城镇,也见不到老百姓的村庄,如果不是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偶尔随风飘来的海腥味,我真以为到了大西北呢!除了农场留守官兵和我们,很少看见过外人,难怪称之为飞沙农场。

我们在农场半天训练和专业学习,半天帮农场挖排水渠。我们参加挖水渠的劳动,每天每人要完成半个立方的量,那个地方表面是沙子,下面的土里都是砾石,特别难挖。还真累……。在农场劳动、生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舰领导指示我带领我们主炮班12人到湛江麻斜导弹驱逐舰二支队保卫科报到执行新的任务。

1977底,海军针对舰艇部队“作风稀拉”和管理松散的问题,开展了查、整、改运动。驱逐舰二支队是运动的重点单位,支队决定成立“执法队”。当年麻斜军港是全海军最大的深水港,军港基地属于岸勤单位,是正师级的编制,有专门的警卫、通讯连,有水兵招待所等单位。驱逐舰二支队及所属护卫舰18大队就驻扎在麻斜基地。麻斜基地和我们驱逐舰二支队是平级单位,基地是为驱逐舰二支队提供岸勤服务的,其中就包括警卫。但是驱逐舰二支队所属舰艇部队的官兵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在没有定性结案之前还是由支队负责,结案后才交岸勤部门。所以支队执法队应运而生。

  我们12人到麻斜驱逐舰二支队保卫科报到后,保卫科陈干事向我交代了我们的任务,说是执法队,其实就是执行看守任务。基地招待所是给我们支队舰艇部队军舰出航后有公务离舰、掉码头等等暂时留岸官兵和来队家属的临时住所。招待所的后面有排平房,被临时当作我们支队看管所,在查、整、改活动中对严重违法、违纪的官兵,进行隔离审查时期就羁押在这里,由我们集中看管。这排房子除了一间大房子做为我们的宿舍外,其他几间就是羁押间。

我们当时只羁押两位“犯人”,一个是161舰的一个机电长,一个是不记得是哪个舰上的一个73入伍年的老兵,两人分别看管。当时的纪律要求是24小时不间断看管,吃饭由我们去招待所食堂打回来后从窗户递进去,上厕所由我们押着去卫生间,除此以外不许离开房间,夜间不许关灯,不许离开我们的视线,不许和任何人说话,更不许探视。就连我们看守人员也要求除必要的交流之外不许和他们说话。支队保卫科给我们配了一把“五四”手枪,配有5发实弹,我们主炮班除我之外11个人每次有一人配枪带弹上岗,两小时换一次岗。不值班的人白天就上130专业课。

虽然我们在外单独执行任务,我还是自觉按要求严格管理这支小分队。照常按支队作息时间起床、列队出操、列队就餐。周末放假可以请假外出,不管去会战友还是去湛江市里游玩,我们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包括春节期间,没有一个人超时归队的。整个任务期间全班没有出现违纪现象和任何差错,充分展示了163舰舰员的优良军事素质和工作作风,受到支队及基地有关领导的高度评价。

现在想起来我真的为我们163舰主炮班感到自豪,我在此谢谢他们对我工作的支持。他们是:罗衡岳(当时是副班长,后首任163舰主炮二班班长)、李向阳、户文俊、潘学乾、唐德亮、刘和平、谢才国,申道泉、任会卿、周跃慧、张菊明。

我们在支队执行看守任务期间,亲身经历了160导弹驱逐舰爆炸事件。1978年3月9日,四号码头,因为160舰和507导弹护卫舰第二天要出远海执行任务,当天晚餐全舰聚餐。160舰主炮有我们沙角同班战友,我们也有几个人在160舰找战友及老乡玩,顺便在舰上吃的晚餐。饭后因为7点半他们要晚点名,我们非160舰的人员都陆续离开了160舰。

我和罗衡岳(也可能是张菊明,因时间久远记得不一定准)在支队大楼后面的篮球场玩了一会篮球,后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石凳子上聊天。大概8点半左右,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猛烈的震动和冲击波把我们掀翻在地,有几秒钟的时间我眼前一片漆黑,耳朵一片寂静,仿佛在外太空一般的感觉。我们爬起来后就往200米开外的招待所跑,回到我们“看守所”,招待所的灯都是黑的,就听见不知是谁在大喊:“完了、完了、地震了!”我找到手电筒查寻关押房间,其中一间房间的门是面朝码头方向的,房门被冲击波冲开了,门锁是那种老式的铁栓锁,已经完全被破坏。我安排了双岗后,就和罗衡岳等其他战友向码头奔去。

我们几个跑到四号码头,码头上一片狼藉,到处是油腻腻的,码头上有十几个人三三两两趟在地上,160舰后主炮起落部分(28吨)被抛在码头上。160舰原来是由几根碗口粗的钢缆系在码头上,剧烈爆炸把3700吨的160舰炸离码头40多米远。160舰上空一团蘑菇云翻滚着往上飘着,没过多久舰上燃烧起来。

我们和一些不知道哪来的战友,有扶着,有抬着受伤的战友跑向岸边,这时基地警卫连的人才赶过来封锁码头。我们离开码头栈桥后,站着岸边向码头望去,160舰中后部已经火光冲天,前端甲板上挤满了官兵,火光中我看到不断有人从甲板上跳进海水中,火光中透过舷窗也看到有人在挥动手臂……。

那天,四号码头外边左侧是160导弹驱逐舰,外边右侧是507导弹护卫舰,两舰头对头相隔几十米停靠着。码头内边左侧停靠的是500老式护卫舰,右侧停靠着一艘辅助船。500舰已经退役,曾经在反映西沙海战背景的电影“南海风云”中扮演敌10号舰。听说平时让他移动换个码头就叫嚷着没动力,非要拖船来拖。

160舰起火后,500舰凭自己的能力最先撤离现场,那条辅助船随后也撤离了现场。507舰最后撤离现场。因为160舰爆炸时大量重油及柴油外泄,160舰附近海面都是一片火海。不知道哪来的几艘消防救援船,喷着十几条水龙射向160舰,因为距离太远或是火太大,丝毫不起作用。

我们在岸边,看到陆续有跳海的160舰官兵游到岸边,我们就加入营救队伍中,帮助他们登岸。这时160舰的弹药舱在大火中开始爆炸,先是副炮弹药劈劈啪啪作响,然后混杂着主炮弹药轰轰爆炸声。所有参加救援的人对此全然不顾,直到把从四号码头附近上岸的战友都救上岸为止。

160舰爆炸大约近1个半小时后,这艘南海舰队051型首舰在阵阵的弹药爆炸声中倒向码头外侧,在我们的目送中慢慢沉入海底。没过多久,一场暴雨不期而至,很快浇灭了海面的油火,似乎要冲刷掉160舰爆炸留下的所有痕迹……。

  因为160舰爆炸事件震惊全国,从中央军委、海军机关到南海舰队高度重视。三级联合调查组进驻支队展开调查。我们这个因查、整、改而成立的“执法队”及两个被关押的犯错之人暂时被忽略了。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看管和被看管了两个月左右。大概到78年5月初,查、整、改运动不了了之,我们这个执法队的任务也算圆满结束,这个时候,163舰(筹)全部人马也来到麻斜,承担建设支队招待所的任务。

因为原招待所属于基地所有,规模很小。驱逐舰二支队78年扩编得很快,该招待所已经不能满足支队官兵和来队家属之需求。所以支队决定在原地加盖三栋4层楼的建筑。建筑工程主要由地方建筑工人完成,因为工期短,任务重,支队调我们163舰(筹)的120多人和18大队的505导弹护卫舰的官兵(这期间505舰在4804厂维修)辅助地方建筑队共同承担基建。说白了就是给那些建筑工人当和泥、递砖的小工。当年505舰的舰长叫吴胜利,82年9月至85年底调我们163舰担任第二任舰长,后官至中央军委委员、海军司令、海军上将。  大部队来到麻斜的时候,163舰枪炮部门增加了两个部门领导,一个是钟副枪炮长,一个是林副教导员,我们主炮分队还是没有干部,好在主炮只有12名战士,就一个班,我继续担任班长。我们和505舰的战友一道,起早贪黑、你追我赶、汗流浃背干着地地道道泥瓦工的活,却也是个个生龙活虎,只当是为海军建设贡献力量。78年6月份,我报名参加了1978年全国高校招生统考。感谢当年舰领导的支持,不但批准我报名参加考试,还批准我每天有半天的复习时间,临考前一周同意我离舰复习。

我在舰上最要好的战友庄严正是舰队子弟,家就住在舰队司令部大院,他母亲是中学教师,考试前三天到考试的三天,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我都是吃住在他家里,为我当年高考提供极大的便利。仅此我再次感谢庄严正及全家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考试结束后,我感觉良好,回到舰上继续参加建房子的工作中去。大概一个月左右,我接到体检通知。好像二支队只有三四名战友参加体检。体检顺利通过后,我心里那个激动呀,好像一只脚已经踏入大学的校门了,感觉我的海军生涯将要真正的开启,前途一片光明。乐极生悲!我在等待入学通知书的日子里,人逢喜事精神爽,干活的劲头格外的足,不小心一脚踩在一块木板中间的锈钉子上,左脚掌被扎进一厘米深的一个眼。当时我就涂抹了一些碘酒,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两天以后严重感染,红肿一直沿脚踝向上,最后发展到整个小腿。当年舰上有个卫生员(叫什么我忘了),带我到基地卫生所打了破伤风疫苗和消炎针,当时只能平躺着整个腿必须垫着,都不能下地。差不多一周后才慢慢好转,半个多月才恢复行走。这期间我们二支队政治部接到三份军校录取通知书,我被大连水面舰艇指挥学院录取,161舰的李元义被武汉海军工程大学录取,还有一个基地警通连的战友被什么军校录取不记得了。他们两个拿到入学通知书就办理了离队手续,各自回家去了,开学前直接去学校报到。由于我脚部感染,就没能及时办理离队手续,我也觉得反正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也没在意。

那年高考,南海舰队有一个规定,战士必须满两年才能参加考试。舰队机关是严格按要求执行,机关那些因此规定未能参加考试的战士得知我们二支队有77年兵参加考试并被录取的事情后,就闹意见上告。

舰队政治部就下发了一个通知,凡是不满两年军龄的战士被录取了的,已经办好了手续离队的就算了,没办手续的一律扣押入学通知书,不许再离队。后来了解实际情况,全舰队那年考上军校就没几个人,他们都及时离队了,后来都按时报到上学了,就我一个人被扣住没让上学来平息舰队机关战士闹事的风波。

后来支队政治部找我谈话,说明年一定让我再考试并优先推荐。舰领导姜以和政委怕我思想转不过来弯,连续三天晚上陪我聊天,让我服从大局,想开点。我也知道能不服从吗?还什么大局,我只有认命,来年再考吧,最多晚一年上学。大概到78年9月份左右,我们完成了支队招待所基建任务,全舰官兵整体搬回广州白鹤洞山顶水兵大楼。因为我各方面成绩显著,表现突出,这一年我又得到163舰(筹)的嘉奖。

回到白鹤洞后,我们枪炮部门逐渐调来一些干部,我们主炮分队调来一个分队长徐振梁,结束主炮分队没干部的局面。到10月份,从沙角又分来一个130专业78年兵邹矛克,主炮分队战士增至13人,仍旧只编为一个班,我继续任班长。

因为徐振梁分队长的到来,我这个班长的责任轻松多了。原来我和罗衡岳召集枪炮部门几个喜欢打篮球的战士,在麻斜自发的组织了一个篮球队,现在徐分队长来了后,正式转为163舰第一支篮球队,印发了有163舰标识的球衣,可以经常代表163舰外出参加比赛了。我为了79年再次参加高考,有舰领导的默许,可以“明目张胆”复习文化课程。由于我考取过大学,许多想考军校的战友常常找我请教数学、物理习题,在舰领导的支持下,我们组织了一个文化学习班,我一方面授课为其他战友提供帮助,另一方面也可以提高自己学习效果。

1979年3月份左右,160舰爆炸事件审查结束后,其幸存的战友们大部分退伍了,一部分76、77年入伍战士分到二支队各舰上继续服役。我们主炮分队从原160舰分来庄余松、张连先、程广喜、姚伟4名战友。1979年7月我在部队参加了我个人的第二次高考。这一年军队院校招生又有了新规定,战士要求22岁以下,干部要求25岁以下。因为我是高中毕业,下放农村锻炼两年多才应征入伍的,当兵时就21岁了,79年我已经年满23周岁,虽然舰队同意我参加了79年的军校招生考试,但是军校有明文招生简章,就是舰队也管不着军校,没有决定权。因此我又一次被规定挡在军校的大门外,而且是彻底的关上了我上军校的大门。而且地方大学经过77年、78年两年的开放式招生,79年开始只招应届高中毕业生。

姜以和政委向我许诺,只有我好好表现,等四年服役期一满,就推荐我到舰队干部大队去学习,也可以提干的。同时借我们主炮分队去富拉尔基第一重型机床厂学习的机会,批准我两次回家探亲。

在工作中,也表现出重点培养的态势。除了让我当班长之外,还让我协助刚刚到舰上工作的王副政委分管163舰团工委工作,让我担任163舰的中国海军报通讯员,参加了舰队组织的海军报通讯员集训,我的小文章、诗歌也偶尔见报。还让我担任广州市芳村区少先队总队的校外辅导员。

在担任校外辅导员期间,芳村青少年宫有一个标准比赛用游泳池,我就在舰上组织了一个游泳队,经常去那里搞游泳训练,并带队去湛江麻斜参加当年的支队游泳比赛,代表163舰获得团体总分第一的成绩。79年又得到163舰嘉奖,这是我入伍以来不到三年获得的第四个嘉奖了。

  那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情十分纠结,一方面因为在部队上学已经是不可能了,我想过提前退伍回地方还有机会考大学。另一方面舰领导对我的重用和培养,我也非常不舍的离开部队这个我从小就向往的职业。

纠结之中,1979年10月份,从沙角又分配到163舰8个主炮兵,主炮分队由一个班分为两个班,我任主炮一班班长,原来的副班长罗衡岳任主炮二班班长。79年底或是80年初,主炮分队徐分队长带队我们主炮一班和二班部分战士从广州来到湛江麻斜,参加162舰最后一次试航,这次试航主要是130主炮液压随动系统的稳定性。这是我到驱逐舰后第一次出海和主炮实弹射击。

那一次出海,让我体验到水兵晕船的感受了,南海海域由于海水深度大,流动也大,平时无风三尺涌。稍微有点风,涌浪就可以达到3-4米高。我们那天海面刮起三四级风,驱逐舰130多米长的舰身在海浪中随着涌忽高忽低,上下起伏的幅度有3米左右,不仅如此还前后左右的摇摆着。军舰刚刚出军港时,我们主炮兵着装沿舰舷前甲板列队,感觉特别威风,我们站在甲板上,海风吹着我的军装猎猎作响,所遇到的商、客轮都鸣笛向我们致敬。特别是客轮上的乘客都跑到船边向我们挥手,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162舰以28节(一节相当于每小时1.85公里)速度驶向公海海域,离陆地越远海浪和涌越大,一个小时左右的我们陆续开始晕船,真正不晕船的水兵不到20%,估计上辈子是渔民出生。晕船时,先是头晕目眩,接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才好受一点,没过多久又开始一轮难受,如果胃里没东西可吐就吐胆汁,胆汁吐完了就吐血水。为了保持体力,我们吐完以后就强迫自己进食,厨房始终保持有稀饭、馒头、面条和各种罐头食品供应。

大概行驶了两三个小时后,162舰到达指定的射击海域,舰上拉起战斗警报。说来奇怪,战斗警报一响,我们立即登上战位,晕船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这种感觉维持不到半小时又开始难受起来。

我们那次实弹射击前后主炮各发射16发炮弹,同时为配合全自动系统的液压转向的测试,主炮的各个方位都要打到,整个实弹射击打了3个多小时,我们就在跑位上待了3个多小时。

我从出港到上炮位后,经过4个多小时的摇晃,慢慢适应了,除了头还是晕晕沉沉的,已经不呕吐了。和我们班一起来参加实弹射击的战友有个79年兵叫曾德明晕船特别严重,我们打完炮下了炮位后,看见炮塔下面一圈都是呕吐物和血水。

实弹射击结束后,军舰开始返航。经过6个小时的颠簸,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海上航行所有的不适。当夜幕来降临时,162舰缓缓的靠上麻斜军港的四号码头,军舰停靠码头后,我们还要负责前甲板的冲洗、清洁工作,然后才能吃晚餐。

晚餐后我们登上码头,刚登岸的时候,感觉陆地在摇晃,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就是晕码头吧……。1980年3月份,163舰正式组建,姜以和政委宣读了舰队的各项任命。其中就有正式任命我为163舰主炮一班(前主炮)班长。难不成我以前的班长是“水货”,我可是在沙角就担任过班长的。

  80年3月份,我在入伍后可以享受战士探亲假的时候,回家休15天的探亲假。在家休假的过程中,我了解了一些军队干部提升及任免的新的一些规定和政策。

军队为了贯彻中央军委关于干部要知识化、年轻化的精神,总政规定从80年开始逐步停止从战士中直接提干,军队干部必须经过军校毕业后才能提干,即使能够赶上最后一班车,提干以后进步的空间也是有限的,干部提升除了能力,主要也是讲学历的,我入伍的时候已经21岁了,四年服役期满我已经超过25岁,年龄上本来就是劣势。除此之外我还了解了回地方上大学的一些情况。因此我做出了尽快退伍的决定。

探亲假结束回到部队后,我向舰领导正式提出服役期一满我就退伍的愿望并得到舰领导的首肯。

当我做出选择后,纠结的心情是没有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失落感,强烈的失落感,我放弃了一切留在部队的努力。80年是我们驱逐舰二支队执行出海任务最多的一年,80年5月份162舰参加到南太平洋打捞洲际导弹信号仓的580试验编队,我们163舰也派出不少战友随162舰参加了远航。80年8月份的全海军锚地集训。80年10月份为核潜艇潜射弹道导弹试验护航的8010远航等等都有我们163舰的舰员参加,而我都放弃了,我度过了我入伍后违心的一段最稀拉的时光。

1980年12月份我带着无比遗憾的心情,摘下了带了四年的肩章和帽徽,退出现役。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回想起78年,一个小小的意外,击碎了我的职业海军的梦想,终止了我短暂的军旅生涯。再见了,163军舰!再见了,南海舰队!再见了,中国海军!

后记

我回到地方,通过全国成人高考,如愿考上了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之后的工作也很顺心,娶妻生子家庭幸福美满,生活也算一帆风顺。

60岁退休后,待遇也不错,生活安稳。当年的海军梦想也早已淡忘。

2017年,163舰退役,安置在南昌市。曾经在163舰上服役过的战友们于2017年9月份相约南昌,重回163舰相聚。

  这次聚会,让我们这些分别40多年的战友相聚一堂,共同追忆163舰的辉煌。这重新勾起我的回忆。让我无数次遐想,假如:假如我没有踩上那个可恶的钉子,我一定会和他们一样。怀揣着入学通知书,暂别亲爱的军舰,踏上去军校的路上。假如我如期进入所向往的校门,我一定会坐在明亮的课堂。如饥似渴翱翔在知识的海洋,为我未来的军旅生涯添上翅膀。假如我顺利从军校毕业,我一定会重回163军舰上。随着163舰的航程.共创我们的辉煌。假如我回到163舰,我一定会伴随她的下水、试航。8404也会留下我的身影,跟随她驶遍太平洋和大西洋。……………。可是没有假如,只有被击碎的梦想,只有我的军旅之殇。即便如此,留下的还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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