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高分短篇言情、治愈、古代小说——爹娘的纠结

权场焦点 2025-03-08 10:08:12

我入宫是个意外,本来轮不到我。

可紧要关头上,海鲜过敏的大姐疯狂吃虾,桃子过敏的二姐把桃毛当脂粉涂。

而我,对什么都不过敏。

爹着了大急,说:「老大老二素有分寸,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娘叹了口气,说:「这是天意,让老三去吧。」

我爹翻了个白眼:「让她去?你嫌咱们任家活得久?」

1

娘口中的「老三」指的是我,任府三小姐——任清竹。

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任清梅和任清兰,在京城素有芳名,很早就进了入宫的名单。

至于我,「臭名」远扬……

宫里来的人已在客厅,娘病急乱投医地抓住我的手。

「小竹啊!娘知道你从小性子直,而今已长成姑娘,可有长进?」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

爹拍了桌子,扬起的拳头却软了下去。

「清竹,你生性蠢笨,进宫后就老实巴交地活着,别给祖宗惹祸就行!」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爹娘又瞅了眼屋内,两位姐姐正双双躺在床上等大夫来抢救。

娘拔高音调,咬着牙说:「咱家需要攀附皇族,等明年再送她俩进宫!」

我看见两位姐姐的身子一震……

2

谁都看得出,她们不想入宫。

大荆国势动荡,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听说皇上身体不好,连上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过这些都是谣传。

临行前,爹娘再三嘱咐我:

「可要管住你的嘴!多听多看少言语!

「去年张府老爷买回个丫头,一路上都没人说,就你指着人喊『老树发新芽,枯树再开花』。

「李府夫人无子,过继了小妾的幼儿,没人有意见。

「就你对李夫人说『夫人好厉害,别人的孩子是生的,您是抢的』,你是瓜吗?

「后宫尔虞我诈,你先挨过今年,明年等你的两位姐姐进宫……」

我拍拍胸脯。

「不必劳烦两位姐姐,我一定会成为宠妃,光宗耀祖!」

爹娘大恐!

「莫要有这种想法!

「记住!你就是个透明的人,老实活着就行!」

我频频点头,最后匆忙上轿,用布帘隔开了爹焦虑的面容和娘含泪的双眸。

他们明明知道,张府的夫人是陪着夫君白手起家的糟糠妻,曾被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李府的小妾刚生产,连孩子都没看到一眼就上了吊。

他们都知道,可他们不说。

我说了,便是蠢笨。

3

入宫后,我被安排进了永和宫。

我们十几个秀女站成一排,听教习嬷嬷的嘱咐:

「宫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进宫的小主们都要先来永和宫请安。

「过了这宫娘娘的准儿,才能去见皇后。」

秀女们议论纷纷,说谁有这么大的排场,敢排在皇后前面。

唯独我一声不吭,毕竟爹娘说了,我家九族都系在我这张嘴上。

教习嬷嬷清了清嗓子:

「永和宫的主位娘娘是蔺德妃,圣上的潜邸旧人,镇国大将军的嫡女,最重教养规矩!」

闻言,秀女们都噤了声。

「你们过了蔺德妃这关,才能去见皇后,免得失了体面。」

说完,我们被领到正堂门外,跪成三排。

过了一炷香,屋内没人传话。

半个时辰后,嬷嬷依旧让我们跪着。

一个时辰后,嬷嬷说这叫磨性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我睡着了……

突然腰背一阵疼,不知被谁踢了两脚,抬头正对上一双凌厉的眼睛。

蔺德妃冷笑:「本宫跟随圣上十几年,倒是头一回见到请安时睡着的秀女。」

4

那日过后,其余秀女都分到各宫,唯独我和几个不合格的留在永和宫继续教育。

学习宫规的日子枯燥乏味,蔺德妃口中永远一套说辞:

「不管你在家里是怎样的掌上明珠,进了宫都得谨小慎微地活着,把性子磨好了,都仔细点自己的皮!」

我对「磨性子」的事没兴趣,唯一的乐趣便是听墙角。

哪宫娘娘罚了个心比天高的奴婢,哪个宫女让太监索去对食。

我还听说,皇上有位龙凤胎姐姐,很早就被送去外族和亲……

但我只是暗戳戳地听,从不敢发表言论。

我时刻记得娘的嘱咐:「娘知道你不擅长撒谎,那就好话随便说,丑话反着说,闹不清的话都别说!」

可我还是犯了错,只是没错在嘴上。

教习嬷嬷教我们仪态时,我左脚踩右脚,撞翻了一连串的人。

蔺德妃摔了茶碗,抓起戒尺。

「你这性子是磨我来了!」

我被蔺德妃骂得最惨的时候,来了位过来串门的娘娘——孔贤妃。

「子曰,君子如受,动口不动手!你先把戒尺撂下!」

与蔺德妃的英气洒脱不同,她言行温柔婉约,常拈着一把小纸扇,狭长的丹凤眼中透着狡黠的媚感。

嬷嬷告诉我们,孔贤妃,首辅之女,自幼满腹珠玑。

「蔺姐姐好大的火气,这可是皇上未来的枕边人,让你打坏了怎么行?」

她亲自搀扶我起来,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妹妹刚进宫,不知道咱们宫里有只监门虎,还是母的,吓坏了吧?」

她的声音真好听,身上还有股墨香,我一时入了迷,忘记回答。

蔺德妃先急了:「孔老七,这有你什么事?」

「跟你说了!别喊我孔老七!我娘能生,给我造了六个哥哥,你嫉妒?」

「我娘家四个哥哥,三个折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我会嫉妒你?」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掐起来了。

嬷嬷摇头,说两位娘娘向来不合,见面时没有和气的时候。

可我不觉得,真不和气怎么还会见面呢?巴不得躲对方远远的。

5

孔贤妃临走时送了我一只香囊,说这是皇上最喜欢的味道,我佩上保准获得皇上的欢心。

我对她千恩万谢。

等她走远,蔺德妃一把抢过香囊,扔进火盆里。

「娘娘?」

「她害你呢,看不出来?」

「您是说她刚才骗我?」

「唔——倒也不算骗,这确实是皇上最喜欢的味道。」

那她给我扔了干嘛?

我有点生闷气,下午干脆连女红也不练了,偷偷跑了出去。

可宫里比我想的还要大,刚走半炷香就不知道遛到哪里了。

不远处有两个男人。

一人在前,挺着身子,身着华服。

一人在后,弯腰伺候,手执拂尘。

前面那人说:「你说这宫里女人,看多了也觉得乏味。」

后面那人附和:「要不皇上您试试男人?」

皇上顿住脚,后面的大太监「咣当」跪地。

结果皇上说:「也不是不行。」

听墙角实在快乐,可我的快乐在脚下一软后戛然而止。

「谁?」

我从假山上摔下来,脸着地。

大太监厉声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如此放肆!」

我赶紧爬起来,跪好。

「奴婢是永和宫的,今年刚入选的秀女。」

皇上一听,有了兴致。

「看来又是被蔺儿扣下的,你为何躲在这?」

我老实回答:「德妃娘娘处事严明,奴婢总是不合意,怕被责罚。」

「那你怎么摔下来了?」

「奴婢无意中瞧见如此玉树临风、倜傥风流的公子,有些情不自禁。」

皇上一怔,随后大笑。

「赏!」

这之后,没人问我答不答应,我就成了答应了。

6

皇上的赏赐第二天就到了永和宫。

蔺德妃皱了下眉:「到底是让孔老七得逞了!早知道不仅要烧香囊,还得给你洗个澡,去去香味儿!」

我被她说得云里雾里。

德妃又说:「这阵子皇上总去孔老七那里下棋,把她烦得不行,她现在到处送香囊,这不害人吗?」

我说:「贤妃娘娘知书达理,想来是想让皇上雨露均沾。」

「她那是培养小兵,分散火力,换自己清净!」

我听出德妃话里的意思,红着脸低下头。

懦懦地问:「贤妃娘娘不喜欢皇上去她那吗?」

蔺德妃「哼」了一声,说:「你倒是敢问!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在这宫里,晋上妃位的女人都巴不得被皇上忘了,没人稀罕那头种猪。」

我愣了一瞬,德妃的嘴怎么比我都敢说?

蔺德妃清点完赏赐,一分没拿,都让人搬到我屋里。

「任答应,你现在是有位分的小主了,不宜再和其他秀女同住,从今天开始搬到月影阁。」

原来我还住在永和宫,想到这里,心里有点犯苦。

蔺德妃正襟危坐,收敛颜色,我知道她又要开始教育我了。

「这些东西,圣上赏你的就好好收着,以后再逮着机会还能再要点,不用心疼他的钱。

「哪天他要是叫你侍寝,也小心伺候着,不叫你不必花心思往他跟前凑。

「我最后有一点要嘱咐你,想要在这宫里过得长久,记住要过肾不过心,图财不图情。」

我使劲点了点头。

不知怎的,蔺德妃现在的样子有些像我娘,虽然严厉,但里面透着不易察觉的柔情。

不过她还是多虑了,皇上根本没叫过我侍寝。

不仅如此,自那次赏赐后,我与皇上再没有过任何交集。

起初蔺德妃和我都对此云淡风轻,但当这届秀女都被晋位并侍寝过后,德妃娘娘开始犯嘀咕了。

7

「不能啊!按理说你是最早晋位的,怎么他现在还不睡你?」

我倒没觉得什么,最近蔺德妃新养了一匹小矮马,可爱得很,我每日沉迷喂马,心思不在圣恩上。

还有蔺德妃养的几只鹅长肥了,前天炖了一只,正值寒冬,德妃把鹅绒薅掉给我做了个暖手的袖筒。

而且蔺德妃还说,我的仪态和宫规学得差不多了,可以去见皇后了。

相比皇上,我对皇后更好奇,这个能让蔺德妃甘愿当「监门虎」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为此,我准备了好久,生怕自己犯错误。

蔺德妃看出我的心思,说:「不用紧张,见到皇后,少跟她说话就行。」

我有点蒙……

皇后住在凤鸾宫,我到场时,殿内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例行请安的。

她们互相有说有笑,大体聊些皇上身子欠佳、来后宫次数渐少之类的话。

皇后娘娘长得极美,听嬷嬷说她姓越,太后也姓越,她是太后母家的内侄女,出身名门。

屋内的妃嫔谈笑风生,皇后稳坐主位,却闭口不言。

有几次,我见她想说话,张了张嘴又平静下来。

想来一国之母就该那个样子,不笑却含春,不怒而自威。

主持话题的两位娘娘,有一位手执小扇的我认识,是孔贤妃,另一位应该就是董淑妃,因为她身上有草药的香气。

嬷嬷说董淑妃是左相嫡女,最是贤良淑德,恪守女德,精通女红,还懂药草。

等蔺德妃到了,屋内多是这三个人的声音,其他人只是附和。

还有一位娘娘坐在皇后一侧,很少说话,静静喝茶。

她颈上的配饰十分奇特,是一挂金镶玉的小算盘,做工精巧绝伦。

蔺德妃瞥了她一眼,跟我介绍:「那是钱贵妃,户部尚书的嫡女,平日里沉迷算账,不爱跟我们聊闲天。」

过了一会儿,人渐渐散了。

屋内只剩下皇后、钱贵妃、孔贤妃、董淑妃、蔺德妃和我。

随着最后一名宫女离开,大门关上的一瞬猛地灌进了一股寒风。

一直仪态端庄的皇后终于轻启朱唇:「哎妈!这老冷!冻得我快拉拉尿了!」

8

皇后身子一歪,两条腿盘上炕头。

「大伙注意了,咱这旮沓眼瞅就降温了,以后能别来请安就别来了,少扬了二正地到处萨摩,摔一跤,整得埋了吧汰的!」

我惊得下巴快掉了,目不转睛地打量说话的人。

这还是刚刚静若处子、姿容娴雅的皇后美人吗?

「一天天的,整这老些大妹子来瞅我干哈玩意?真闹挺!

「听说今年那老登又嚯嚯来不少新妹子,他那小棺材板身子扛造吗?

「我看他是厕所里打地铺,离屎不远了。」

突然皇后抬眼看见了我,表情一顿。

她清了清嗓子:「哎?这位妹妹是?德妃还未给本宫介绍。」

蔺德妃翻了个白眼,说:「行了,平时不让你说话是怕人听见,笑话咱们大荆的国母因为生了一场病,脑子烧坏了——从蕙质兰心的名门贵女变成破马张飞的大马哈。这会儿你还装什么?你刚那几句彪话出口,任答应又不聋。」

皇后干笑两声:「哦,是任答应啊!皇上几日叫你侍寝的?」

我赶紧行了礼,说不曾侍寝。

蔺德妃问:「我今日留下她,就是想各位帮着想想,她进宫有两月了,晋位也满一月,皇上把她忘了不成?」

董淑妃:「德言容功乃女子四德,任答应是不是哪里还做得不好?」

蔺德妃:「你在质疑我的调教技术?从永和宫出去的没一个不懂事的。」

钱贵妃:「最近边境战事吃紧,国家正是用钱的时候,陛下趁机抄了一些贪官的家来充国库,任家是不是也在名单之内?」

我赶紧摇摇头。

蔺德妃犯了难:「虽说我不想这么小的姑娘就让皇上那个脏男人惦记上,但一直不得召见,她以后很难在宫里立足。」

终于,孔贤妃摇了摇纸扇。

「你们几个的脑壳合起来不如我半个,道理很简单,皇上在敲打任家。」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孔贤妃,她的纸扇摇得更起劲了。

「小竹子,我问你,你家两位姐姐负有盛名,一个诗情绝伦,一个绣工无双,怎么入宫这差事派你身上了?」

我挠了挠头,如实作答。

「这就是原因了,咱们的夫君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肯定以为任家有意推脱,这才晾着你。」

皇后和蔺德妃都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脏男人还装上了!」

急得董淑妃连连说:「皇后慎言!德妃慎言!」

9

不过没多久,我到底还是被召去侍寝了。

蔺德妃忙前忙后,把我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安排好,生怕我出错。

她越来越像我娘了。

「清竹,孔老七教你的诗,什么比翼鸟、春宵的要背熟。

「董淑妃制作的香囊,你拿着,里面有粒药丸。如果事后大太监让你喝药,你就偷偷把药丸一并服下,能抵消药效。争取留下孩子,你未来就不愁了。

「这些银子你拿着,钱贵妃给的,进门出门都打点给宫人,别舍不得。

「还有皇后给的长命锁,挂脖子上,她说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最后记住我的话,过肾不过心,图财不图情。」

我突然有点想哭,到了永和宫门口迟迟不愿走。

蔺德妃恨铁不成钢,抬腿踹了我一脚:「赶紧滚!」

等到了拐角处,我转头望去,蔺德妃还站在原地。但她背过身,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像那日送我上轿的娘……

夤夜,我躺在皇上寝宫的床上。

皇上拉开纱帘,低眸看了我一眼,目光清润,温柔地唤我的名字:「清竹。」

他俯下身子,颈上的紫玉吊坠垂落,碰到我的锁骨处,我感觉我的皮肤瞬间烫了。

他说:「别怕,我知道你是第一次。」

我磕磕绊绊地回了句:「陛、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张了半天的嘴,只憋出一句:「好诗!还有吗?」

还有吗?

孔贤妃教了我好多,说关键时刻可助兴,但我都背乱了,只记得几句。

「那个,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

皇上笑得很大声,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

10

两日后,我被晋升为任嫔,依然住在永和宫的月影阁,这让我很安心。

我把香囊还给蔺德妃,说:「没用上,事后皇上没让我喝药。」

蔺德妃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你倒真实诚,这话也要告诉我,不怕我嫉妒?」

我把手往鹅绒袖筒里揣了揣,真暖和。

「不怕,您是真心为我好,像我娘一样。」

蔺德妃的眼眸闪过一丝惊异,随后又蒙上失落。

我又犯错了,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有些自责。

嬷嬷说德妃原先是有过孩子的,几年前边境大乱,蔺德妃的父亲——镇国大将军出兵前向皇上请四十万大军的兵符。

德妃的小皇子被太后抱走当人质,说等到镇国将军回朝才肯放她们母子团圆。

那孩子后来在太后宫里出了意外,掉进湖里淹死了……

「娘娘,我……」

蔺德妃聚回失焦的目光,又摸了摸我的头,说:「他若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几日后,皇上又召我侍寝。

我比上次大胆了些,说话不仅不磕巴了,还敢坐到他腿上,这把皇上逗得很高兴。

他一高兴就爱赏我东西,金银首饰、玉块珠砾,这把我也逗得很高兴。

他把我抱在怀里,问我:「清竹喜不喜欢朕?」

我笑着说:「喜欢啊!」

毕竟娘说过,丑话要反着说。

再后来,我更大胆了。

我倚着皇上,把玩起他颈上的紫玉吊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玉坠的颜色好像淡了些。

「真好看,皇上可以送我吗?」

他笑了笑,说:「这可不行。」

我赶紧撤回手:「是妾僭越了,想必这是对皇上很重要的东西。」

「也没什么,这是皇姐离京和亲前送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皇上还有姐姐?妾家里也有两个姐姐,平日里关系很好的。」

皇上收敛了颜色,没再回答……

转眼过了大半年,我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封妃的事自然也没着落。

蔺德妃皱着眉头问我:「你和皇上晚上都做什么了?」

我回:「什么都做了。」

她又问:「那怎么?」

我撇了撇嘴,犹豫开口:「可能皇上岁数大了,有些力不从心……」

「我知道你性子直,不会撒谎,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他没劲儿……」

蔺德妃起初着急,但后来就释怀了。

她说:「没怀上也好,真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还怎么做大事?」

我问她,大事是什么,她却不说话了。

11

皇后那里,我跟着蔺德妃经常去,最后依旧剩下我们六人。

她们之间说话嘻嘻哈哈,不重分寸,连互相称呼都是简略的「你、我、他」。

慢慢地,我也洒脱开了。

蔺德妃说:「这都是因为皇后,她自从烧坏了脑子,就在宫里带头搞什么『人人平等』。

「起初人们都当她疯了,只有我拥护她,后来发展成五人小团体,现在又加上你。」

每日请安后,我们六人就聚在一起,屏退宫人,喝着茶聊八卦。

这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但是今天,所有人脸上都很凝重,连最爱聊天的皇后都不吭声了。

「行了,大伙,都没外人,别憋着了!」

还是皇后率先打破平静。

「我把话撂这儿,大荆气数将尽,咱们要早做打算。」

闻言,我大惊失色。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这么说出口了?但其他娘娘却没什么反应。

董淑妃说:「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消息,后宫女子不得议政,这是大忌!」

蔺德妃:「你少来贤良淑德那一套,不让咱们议政,咱们也议政多回了!

「况且,皇后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我今日收到父兄的密信,边境越来越乱了。」

孔贤妃摇了摇纸扇:「前日皇上找我下棋,我放水都快放成黄河了,他却连输我八盘!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事,而且事不小。」

钱贵妃:「我父亲乃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银粮,他说让我找机会劝劝皇上,税收不上来,现在民间怨声载道。」

皇后:「可不咋地!」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呼吸都快停滞了。

这些话,是我有资格听的吗?

这一刻,我只想跑,却又不敢跑,生怕迈出大门一步就被另外五个女人灭口。

像是终于注意到我,董淑妃抬手指了指我的脸。

她说:「清竹就是证据,她都侍寝半年多了,未曾有孕。」

众人:「什么意思?」

董淑妃:「你们知道,我懂一点医术,清竹一直怀不上不是她的问题,是皇上不行。」

众人:「哦?哦~」

董淑妃:「之前传闻,皇上身子越来越差,这不是谣言,我给他摸过脉,他三十几岁的年纪,身体却衰老得如同六七十!

「圣上,快崩了。」

12

董淑妃的话如平地起惊雷,但炸起的每一点火星似乎都在大家的预料之内。

孔贤妃向来对国势认识最清晰,她说:「大荆早已是强弩之末,皇上驾崩将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届时大厦倾倒,内忧外患会全部崩盘!」

皇后耐不住性子,说:「都别呛呛了,明天和意外啥都备不住!咱那后宫逃离计划咋整吧?」

后宫逃离计划?

蔺德妃叹了口气说:「清竹,我当你是自家孩子,只是这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你说。」

「现在说也不迟。」孔贤妃看向我:「小竹子,你可知一旦亡国,后宫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

我摇摇头。

孔贤妃继续说:「轻则二丈白绫给个痛快,挂上城楼;重则掳走做官妓,百人入帐。」

我心里发寒,爹娘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皇后拍桌:「大荆必亡,顶多半年的事,我就是知道,你们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不会害你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

「都别马后炮,有对策就吱个声儿,别到时候孩子死了,你来奶了!车撞墙了,你知道拐了!」

孔贤妃合上纸扇:「我在宫外培养了一个组织,宫内也有线人,可以接应咱们离宫出京。」

蔺德妃惊呼:「行啊!孔老七,不愧是你,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董淑妃:「我已经备好各类药物,道路漫长,万一咱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好应对。」

蔺德妃:「对,董小妹做饭也好吃,我圈里那几头猪走之前杀了,带在路上。」

她又摸了摸腰间的鞭子:「还有,万一路上有人拦着,你们都躲我身后,我这功夫没落下。」

这事我最清楚,蔺德妃每天清晨都在院里舞鞭,有时候看我赖床,还一鞭子抽我枕头边……

看其他人说完,钱贵妃开了口。

「这些都是次要的,重点是钱,我养的猪也肥了,可以杀了。」

看众人不懂她的意思,钱贵妃解释道:

「前几年,由我牵线,卖了几个官,这些人还算孝顺,贪十返三,没少孝敬我。

「最近半年只返两分利,不听话了,我已经送信给父亲,择日给他们安排抄家服务。」

13

听了钱贵妃的话,我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有孔贤妃欣赏地朝她点了点头:「用小人,杀小人,小钱你是真狠人!」

钱贵妃说:「逃命嘛!你们又带药、又带猪,还逃得动吗?我们是亡国,不是灭世,记得带钱就行。」

皇后点头:「对对对,钱最重要,咱们骑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就这样,我们达成共识。

各自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一个月后夤夜出宫。

几日后的夜里,我在院子里抱着鹅发呆。

蔺德妃问我想什么,我说:「皇后娘娘的话,我大部分是听得懂的,只是那句『自行车』和『酒吧』是什么?」

她敲了敲我的额头:「你几日里就想这个?

「其实,我偶尔也奇怪,她嘴里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只是后来听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

又过了几日,传来消息说皇上病了。

进出殿门的太医比太监都多,人人满面愁容,说不了两句话就要摇下头。

皇后带着一众妃嫔们去殿外跪着祈福,大太监传皇上口谕,说任何人不能入内,于是大家在外面打了会儿瞌睡就都散了。

最近,钱贵妃格外忙,好几天没见过她,孔贤妃也是。

蔺德妃说钱贵妃忙着收账和洗钱,孔贤妃每日在宫内收发信件。

我听了,愈发觉得自己没用,拖了队伍的后腿。

再有三天,就是我们约定逃亡的日子,皇后说皇上离驾崩也不远了。

我们暗暗等待,却在第二天收到消息,皇上痊愈了!

14

大太监传信,没人敢怀疑。

妃嫔们全都聚在殿外,等候君王召唤。

我位分低,低头跪在后两排,抬眼看见皇后几人的表情复杂,脸上都挂满疑虑。

突然,殿门大开,大太监传皇后和四妃进殿。

一炷香后,五人回来,屏退众妃嫔回宫。

我忙上前问蔺德妃:「皇上真痊愈了?」

「回去说!」

我们回到凤鸾宫,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老登回光返照?」

听她们讲,皇上和她们之间隔了一帘薄纱,但朦胧中可看出皇上的面色红润,体态自然。

「看样子,他是真的好了,不过瘦了些。

「这终归是好事,你们难道真盼着亡国?」

逃亡的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说来也怪,难道是因祸得福?皇上这次跟皇后似的,大病初愈后变了很多。

往日里,皇上每月上朝十次算多,如今日日早朝,勤勉国事。

曾经,皇上夜夜留宿后宫,如今住在御书房,已经两个多月不翻牌子了。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取消了之后几年的选秀,这可让我两位姐姐高兴坏了!

她们连连给我寄信,说我是福星。

爹娘正筹备她俩的婚事,说等家里忙完了就找机会来宫里看我。

15

凤鸾宫的茶话会依旧热闹,大家都恢复了过去的样子。

皇后:「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这系统耍大刀,太坑爹了……」

皇后又开始说胡话了,好在我已经习惯。

钱贵妃捂着心口:「心疼死我!杀鸡取卵,我亏大了!」

孔贤妃:「谁不是?我宫外的二当家前阵子激动得不行,还说要带我闯江湖呢!」

蔺德妃:「你们唯恐天下不乱吗?虽然以前的皇上挺不是东西,但他现在励精图治,就还是好皇帝,连我父兄都说边境稳定很多。」

只有我和董淑妃一直没说话。

第一个注意到我们异样的是孔贤妃,她问:「小董妹妹,你有心事?」

董淑妃身子一震,双眼飘忽。

「你们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能让人换了……性别?」

蔺德妃大笑:「你研究草药魔怔了?」

只有孔贤妃认真回答:「药,我不懂,但我知道南方有片神秘的大海,海中有岛,名『暹罗』,有使人转换性别的手段。」

董淑妃忙问:「那里远吗?来回需要多久?」

孔贤妃:「远得很,算脚程两个月差不多。」

「不够……皇上只病了一个月……不够。」

我们愈发觉得她奇怪了。

蔺德妃抓住她,摇晃了几下。

「你有话就说,别整得大家莫名心慌!」

董淑妃抬头,眼里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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